第四回:林教頭避禍遷居舍,龍世子新喪論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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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外出有驚無險。

  林柔卻給父親狠狠訓斥了一番,說她將主子至於危險境地,罰到後山小築避世隱居。

  所謂的後山…

  卻不知是什麼山。

  那裡頭有座桃源小屋。

  沿著一條險要的溪澗,層層疊疊湍流而下,激水處泛起白浪。從高出望,便好似一尾白龍,蜿蜒在林間。林家人多年前就在這裡居住。

  不過李航卻覺得,林福這根本是在處罰自己,明明自己哄得林柔答應外出,怎的到頭來,不罰他這始作俑者,卻要罰無辜幫凶,虧得還是三十萬禁軍教頭,賞罰如此不分,簡直不可理喻,林福一臉無奈,直言大家都要搬,只是讓林柔早走一兩天打掃,李航這才熄滅了怒火。

  很快想到,

  應該是他世子爺的傷好得差不多,林福終於考慮動身搬走,以確保藏身之所安全無虞。

  又經一番交流打探。

  李航知道原來這副身軀的主人,過完年虛歲就十六了,和林福的兒子林順同一年出生,其實本尊的記憶都有,但畫面比較陌生,李航才懶得去數柱國駙馬和長公主給自己慶過幾次生。

  至於年齡看起來相差。

  原因不外乎一個養尊處優,另一個在山裡滾打,即便柱國駙馬是領兵大將,柱國駙馬世子也是大將的兒子,依舊是天潢貴胄,終究是和下等武人出身的兒子不太一樣。

  最大區別是世子的模樣比較嫩,看起來要比林福的兒子小一兩歲。

  或許正是這個偏差,才讓寧國公賈演犯上了欺君之罪,連帶最得意的孫子賈敷都「被夭折」。

  李航將事件道出,林福卻眉頭緊鎖。

  賈演和賈源兄弟,雖是金陵人士,卻早早追隨中州水氏,寧國公賈演在關外抗力韃靼,榮國公賈源在朝中剷除異己,協助水氏上位登基。

  如果一直這麼發展下去,那金陵賈家將是一個無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可惜後來,寧國公賈演和北靜王水生過從甚密,遭了上位的猜忌。那北靜王雖一表人才,溫文爾雅,忠心耿耿,只因其生母出身低下,北靜王在水氏一族中並不特別受人待見。

  在兩人的強強聯手下,中州迅速穩定關外局勢,為水氏一族的篡位提供了有力保障。

  俗話說得好: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北靜王的能力與功勳,讓嫡親兄長高度緊張,即便兄長表現出了可讓位於賢的態度也無濟於事,因為從龍功臣們早早押了寶。

  幾乎所有士族都反對立幼。

  當然兄長此舉肯定不是真心讓位,而是為了營造出一種「商山四皓」的勢頭,讓他那老眼昏花的父親看看,什麼叫:「眾望所歸」。

  上位迫於無奈,不但強令北靜王不得結黨,還幾次三番縱容中州士族暗中掣肘,這也是當年南陵柱國駙馬屢次扭轉局面的關鍵。

  然論根基深厚,南陵國如何?

  一朝覆滅頃刻亦土崩瓦解。

  如今你不過是個亡國世子,憑你一人又能掀起多大的浪?

  李航聽罷一臉尷尬,咳了幾聲講話題轉向林柔,經過對林柔的詢問,得知原來她一直知道,兄長林順是做了世子的替死鬼。

  當時聽到那兩人的對話…

  林柔發現她一家人做了這麼多事,到頭來中州朝廷還是知道南陵駙馬世子沒死這件事,頓時覺得兄長死得太不值,當然也有對世子前途命運的擔憂,手一顫便砸了木盆發出聲響,結果又引來危險,一時不知所措急哭了出來。

  好在李航隨機應變,表演相當精湛。

  只一句台詞便被對方當成了脂粉堆里長大的紅粉少年,沒起什麼疑心。

  不過為防萬一,還是早搬了早好。

  林福打算用三年時間,教會這位世子拳術擒拿,槍棒棍法,兵書戰陣,騎射弓馬……

  在林福看來,只要能看著世子無憂無慮的長大,娶妻生子,安樂一生,他便對得起柱國駙馬和長公主的在天之靈了。

  但李航卻不這麼想,他認為這個世界有太多不公,不公能激起人們的怨念。

  因為很多時候,掌權者就像南陵國後主那樣,明明沒這麼強的能力,卻成為了皇帝。


  僅僅因為胎投得好。

  當然真正的不公並不是這個。

  本來大位就應該是「能者居之」,「擔得起責任的人居之」,「願意為大多數付出的人居之」。

  這就是所謂的「公平」。

  而是南陵後主沒有能力,卻不肯接受失去,於是拼命打壓反對他的人,殺戮威脅他的人,這才是對南陵國危害最大的地方。

  正所謂「千里長堤潰於蟻穴」。

  每一座堡壘都是從內部崩塌。

  只是李航一番慷慨激昂,好說歹說林福都不答應,見李航說得急了,林福搖頭道:「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想失去另一個。」

  既然話到這個份上了,那還能說什麼?

  李航只能無能狂怒,揮出一拳砸向門板後摔門悻悻而去,卻沒注意門板上出現的詞條小字:

  【怒氣催發,拳術經驗+1500】

  【功法:超級無敵機炮拳·LV.1】

  【進階:極致】

  【範圍:2.0/5.0】

  【練度:1420/3000】

  【效果:氣爆】

  隨後林福選了宜搬遷的吉日,一家三口套了牛車,滿載著朝一片山林駛去。

  ……

  自從來到這山林。

  簡直是要什麼沒什麼,柴火要自己動手砍,水缸空了要自己動手挑……

  剛來那幾天…

  林福整了整後院的菜地。

  附近有口水井深不見底。

  見水質清澈,李航舀起一勺直接就噸噸噸,毫無意外的當天晚上就鬧了胃痙攣,把白天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這可把李航氣得…

  差點手指向下大呼:「勞資就是餓死,從井口跳下去也不吃你們一點東西。」

  事實上人可以裝逼,可以無限裝逼。

  但當情況持續變壞,壞到遠超原有接受底線,那適時突破下限也不失為一種處世之道。

  就好像被破產清算的千億神豪,即便限制了高消,也可以逍遙於法外之地,維持基本生活不外乎是「臉都不要了」而已。

  這種能力可以讓人適應各種環境。

  甚至沿街乞討都能心安理得。

  至於李航,其實當天晚上就投降了。

  林福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因為林福深信,男子漢沒有經歷挫折是不可能成長的。

  撂下這句,林福拿起弓箭鑽入山林。

  李航腹內空空,餓得頭暈眼花,在後廚翻找半天都找不到可以果腹之物。

  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不行的時刻,林福舉著火把從林間走出,肩上還扛著一頭四腳獸。

  像是只小野豬?

  不!那居然是一頭麋鹿!

  林福進山幾個小時就獵了一頭麋鹿,正扛在肩頭,李航目瞪口呆看著眼前這一切。

  先前吃不下米飯之類的東西,主要是炒菜時沒有植物油,沒有蚝油,沒有醬油,更沒有腐乳,煮熟的食物寡淡得讓人慾哭無淚。

  但現在情況卻大不相同。

  林福獵到的麋鹿,最少七八十斤重,體內脂肪只要妥善處理,少說有好幾斤……

  李航遠遠瞧見,病也好了,肚子也不痛了,若不是顧念身份,恐怕已經恬著臉上去諂媚一番,大讚一句:「林教頭恩同再造……」

  簡單處理了皮毛,林福開始肢解鹿肉。

  四腳獸類常年四肢行走,脊梁骨經受風吹雨打,因此脊梁骨內側,肉質口感最是Q彈。

  這部分被稱為:「裡脊肉。」

  高端食材往往只需採用最樸素的烹飪方式,穿在樹枝上大火烘烤一個小時,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黃花梨木柴火鹿裡脊就落入了李航腹中。

  酒足飯飽,李航病痛全消。

  這時他有了新的人生目標,先掌握謀生技巧,剛好可以提升那根鋼管的熟練度。

  ……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匆匆一晃,小半年過去。

  避世隱居的日子過得枯燥乏味。

  按理說,李航要為死去的父母守孝三年,只因族中就剩他一人,子嗣永遠是重中之重。

  於是林福做主,在七夕佳節之日,把年僅十三歲的林柔嫁給了十六歲的柱國世子李一龍。

  可能也是擔心,假如不幸被中州暗諜搜出,還能給柱國駙馬留個香火後嗣吧…

  而新婚當日…

  大紅燈籠高高掛,紅燭之火映得新娘臉蛋紅撲撲的,甚是惹人戀愛。

  就是新娘年齡小了些。

  李航還是和先前一樣,與林柔大被底下相擁同眠,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他倒不是說想做什麼聖人,而是打心底看不起那些蹂躪未成年少女的禽獸。

  也不知道哪個十六歲的王八蛋會和十三歲的媳婦洞房花燭,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次日清晨。

  岳父大人又呈上新獵的鹿肉。

  但鹿肉這玩意吃多了吧,體內總有一股混元之氣感覺隨時能噴涌而出,李航一吃就是小半年,尤其臨近一兩月,幾乎沒怎麼斷過。

  不得不說,這個地方的資源確實好,山精野味飛禽走獸都泛濫成災了。

  林福基本五六天就能獵到一頭麋鹿,還沒算上野兔,剛鬣,野山雞,野山羊……

  這要是放在現代,一百多斤的野味,處理出來少說能賣150-200一斤。

  隨便一頭就能有成噸的收入。

  而這個時代條件恐怕更好,由於冷藏技術落後,肉類在夏天特別容易變質。

  稀缺的供應使肉價居高不下,不管達官貴顯還是平頭百姓,對肉製品需求量極大。

  林福經常要將吃不完的肉,送去金陵最大的酒家,群玉閣。

  這酒館的前身,聽說百年前是那衡山的群玉院,在當地頗有些艷名。

  後來繼承產業的是位奇女子,覺得一枝獨秀風必摧之,遂將生意搬到了金陵秦淮河。

  即便身處南陵國都,依然為避中州開國聖祖名諱,將「院」改成了「閣」…

  今南陵亡於中州。

  再次證明她眼光毒辣。

  又經過近百年的經營,如今的群玉閣已然是秦淮河畔畫舫產業背後最大的東家。

  李航跟林福來過很多次。

  過去一直覺得古代不通水電,天黑以後跟蠻荒時代沒什麼區別,直到進了這燈火通明的樓船畫舫,才明白原來是被屁股限制了想像力。

  同時李航也發現了!

  他每次來這裡,每當步入畫舫,在香氛瀰漫的環境下,丹田裡總有一股真氣躁動不安,屢次試圖噴涌而出,尤其送肉過來,在那些十四五歲的清倌人注視下搬運菜品,情況更加明顯。

  為此…

  李航曾悄悄問過林福,是不是給他練了什麼武功秘籍,內功心法之類的。

  林福初聞哈哈大笑,隨後一臉嚴肅認真的看著他,嘆了口氣,不久便安排下兩人的婚事。

  李航雖然很懵…

  但也只能默默接受。

  因為他發現,跟著林福這個文武雙全的老獵人學習獵術不算太累。

  每天只需弄些竹子,削尖做成箭矢。

  當然最好能淬火提高箭身的韌性,再找來植物泡水曬乾搓成陷阱繩,砍柴挑水生生火什麼的,人家就把女兒送給自己做了老婆!

  天下竟有這種好事?

  至少原來那片天是肯定沒有的。

  而對於林家來說,生火從來都是辛苦活。

  這個時代雖有火褶,是用桔梗和曬乾的牛糞攪拌硫磺,黃磷等礦物反覆舂打,因工藝複雜,價格昂貴,尋常百姓家消費不起。

  日常都用弓鑽生火,是為木燧。

  條件稍好的有金燧,就是用打磨過得銅鏡折射陽光生火,可以省不少事。

  缺點是端午到中秋是陰雨時節,木料潮濕還沒太陽,每次生火都需要花費好大的力氣。

  林福不知道女婿哪裡弄來的秘寶。

  這東西拿在手裡雖硌得慌,用來拄拐太短,用來舂米又太長,看似平平無奇,但只要憋足一口氣,猛吹鐵管,從中穿過的風會變得熾熱,輕鬆能將一堆略顯濕潤的柴禾點燃。

  或許當時,世子爺正是用了這跟鐵管點燃整個園林,才給營救爭得了寶貴的時間。

  婚後,林福對李航的看管鬆了許多,有時會讓李航獨自運送食材去秦淮河。

  而李航不辱使命,用他那張幹了五六年銷售的利嘴,多次給食材爭得更高的價格。

  看到世子爺是這副只占便宜不吃虧的模樣,林福頓感欣慰,正尋思要不要把峒山派已故飛盧子祖師親傳的先天羅漢拳法悉數傳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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