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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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州界,猛河谷地。

  冬雪初化,河水飛漲,水流湍急的河谷地帶,處處是碎石和岩灘,讓人寸步難行。而京州北部水系中最大的支流猛水河,正從這裡一路奔向青溟海。猛水河流域地形奇特,除了兩岸高聳的綿延山脈之外,寬達三十餘丈的河道竟然在短短數里之內急劇收縮,最終形成了一道只有數丈寬的河口,就是這號稱「千騎鐵馬踏冰過」的猛河谷地。

  在這狹窄的谷地中,猛水河的水恣意奔騰,咆哮震天,猶如千軍萬馬過境,聲勢浩大。而距離河流不遠處,那條同樣沿河穿過谷地,直通京州腹地的猛河古道,就成了息家軍駐守的戰略要地。

  古道正中,上百頂大大小小的白色方帳整齊地排列著,帳子外,幾名身著白甲的戰士正站在營前破碎的巨石上警惕地翹首而望,密切注意著古道及河谷間的一舉一動。

  為首的兩人約麼三十不到,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站在一起簡直就是兩個極端的對比,不過兩人的長相卻是如此相似,就連擠眉弄眼的笑容,都如出一轍,讓人忍俊不禁。

  「猛河谷乃進京要地,二宗主在此當道下寨,實乃妙計也!」那個胖子雙手抱在胸前,一隻肥手摩挲著下巴,煞有介事地對著身旁的瘦子品評道。

  「猛河谷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任他燃甲軍心計百出,又奈我何?」瘦子一開腔,幾乎和胖子一樣的口氣,一唱一和,倒是嚴絲合縫。

  「二宗主此去垓延獄已一日有餘,而來盤算,今日當歸也!」

  「此乃兵家重地,我等須枕戈待旦,不負二宗主之重託。」

  「賢弟此言甚是!」

  「尊兄謬讚謬讚!」

  ……

  只見兩人你方唱罷我登場,囉囉嗦嗦沒完沒了,所聊內容都是他們息家軍大營盡人皆知的事情,身後的幾人礙於面子始終憋著笑,其中一個年輕的戰士,臉都憋成了茄子的顏色,最後實在是過了極限,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戰士趕忙低下頭,用手掩了掩嘴,想盡力緩解因自己的失笑帶來的尷尬。

  低頭間,一個清麗的身影從身邊掠過,泛起陣陣清芳。

  「喂,你們兩個!簡直是煩死啦!」一聲略帶刁蠻的嬌喝傳來,那兩個無聊的傢伙立馬停了嘴,回過頭來,笑嘻嘻地看著這個堪稱絕美的少女。

  長發輕盤,藕臂環抱。身著鳶尾鳳蝶衫,腰系眉火流清帶,腳踩玉女玄靈屐,頭帶兩隻釵,一隻玲瓏如霜花,一隻晶瑩似流火,一雙修長完美的玉腿,被那一直纏繞至雙膝之上,做工極其細膩的雲紋護腿襯托得淋漓盡致。不施粉黛的完美的臉蛋上,朱唇微啟,明眸剔透,就連眨眼間睫毛的一張一翕,都成了眾人眼中,清靈般的美。

  萬綠叢中一點紅,女孩的出現,讓所有的息家軍戰士們都瞪大了眼。

  「清兒姑娘,多日不見,美之甚矣!」

  「清兒姑娘,多日不見,美……」

  「我呸!一個時辰前你們倆才被我從帳子裡趕出來,什麼多日不見!氣死我啦!你們兩個話癆!」女娃娃見兩人依然貧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清兒姑娘不必動怒!」

  「清兒姑娘不必……哎喲!小姑奶奶,別揪我頭髮啊!」那個瘦子本來還要繼續貧嘴,結果被少女占了先,只見她輕巧地躍上巨石,一把薅住瘦子一撮頭髮,疼得瘦子趕忙苦笑求饒。

  「你們再煩,我就接著薅,嘿嘿,把你們薅成禿子為止!」少女櫻桃小嘴一撅,溫柔地吹掉了手上幾根頭髮,一雙杏眼溜溜一轉,煞是可人。

  「小姑奶奶說得是!我兄弟二人可不敢在您的頭上動土!」旁邊的胖子下意識地雙手抱頭,同樣是嚇得不輕。

  「嘿嘿,這還差不多……那就繼續辛苦兩位師兄站崗咯!」少女拍了拍雙手,又輕巧地從巨石上躍了下去,悠然自得地邁著長腿,頭也不回地進了營地。

  「……」

  「……」

  「常喜常樂二位師兄,看來你們的修行,和清兒姑娘越差越多了啊,哈哈!」

  「哈哈……」

  女娃娃走後,眾息家軍的戰士們鬨笑起來,因為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打鬧,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兩位活寶和這位少女,枯燥軍營的生活才多了這麼多的笑聲和樂趣。不過他們也不敢招惹她,畢竟,連息家軍堂堂兩位副將都不是她的「對手」。

  這一胖一瘦,分別被稱為常喜,常樂的二人對望了一眼,皆是一臉苦笑地搖了搖頭。


  「哎,都說女人如老虎,咱漂亮的清兒姑娘這才十五歲,就要吃人啦。」

  「噓!小點聲,讓她聽見,我們倆就徹底成禿子了!」

  「清兒,你又胡鬧了!若再這樣沒大沒小,下次便不帶你出來!」

  營帳里,身著紅色月袍甲衣的伍雍容臉上略帶慍怒,慢條斯理地呵斥著眼前這個薅人家頭髮的少女。

  「哎呀,伍娘娘!是他們成天在那念來念去的煩清兒啦……好嘛好嘛清兒知錯了嘛,伍娘娘你別生氣……」清兒吐了吐舌頭,說著說著兩隻玉手便捏住伍雍容的衣角輕輕搖晃,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疼愛都來不及,哪裡還來的氣?

  伍雍容自然對這個親傳弟子的性子了如指掌,撒得了潑,耍得了賴,關鍵時候還能裝可憐,可是沒辦法,就是招人喜歡,就是讓人恨不起來。哎,誰讓自己把她寵壞了呢,伍雍容輕嘆一聲搖了搖頭,那張清麗脫俗的臉上泛起一陣無奈。她望了望帳外已經沉入茫茫夜色中的猛河谷,一絲憂慮悄然爬上眉間。

  清兒心思機敏,此刻見到師傅心神不寧,自然是有心事,於是乖巧地湊上前去問了問。

  「伍娘娘,你是在擔心……二叔他們?」

  伍雍容聞言,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憂慮更甚。

  的確,正如清兒所言,這日午後袁遠邙七伍雍容三人從垓延獄取道猛河古道回營的途中,竟然遭到了數目不明的燃甲軍襲擊,依照袁遠之前周密的部署,在猛水河一帶,是絕對不可能有燃甲軍偷進來的,至少有垓延獄的阻擋,不會有這麼快,可是忽然出現在眼前的燃甲軍實是大出三人意料,更讓人心憂的是,這批燃甲軍之中,似乎隱藏著一位實力不下於他們三人的高手在其中。

  這樣的潛行,竟讓防禦嚴密的息家軍渾然不覺,那麼這個領軍之人,必然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伍娘娘,二叔四叔他們都是當今中元之舟上屈指可數的高手,對付幾個燃甲軍,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這個你應該比我更相信他們才對呀?是不是?」清兒見師傅表情依然沉重,便出言安慰,讓伍雍容心裡感到一陣溫暖,她看著身旁懂事的清兒,輕輕撫了撫她的頭。

  「清兒說得是,是我多心了。既然二叔將猛河谷大營囑託給我,那我們就一起,把這裡守住,好嗎?」

  「好!」清兒見伍雍容終於綻出笑顏,心裡也是雀躍不已,於是略帶稚氣地摟著伍雍容的胳膊,好一陣親昵。

  月上三竿,谷地水聲徹夜轟鳴。整個息家軍大營之中,所有將士均嚴陣以待,數以千計的火把將周遭映得處處通明。

  「報伍宗主!」

  營帳外,瘦子常喜雙手抱拳,向著伍雍容和清兒的營帳恭敬地行了個禮。

  「常副將不必拘禮。」伍雍容掀開帳簾,向常喜點了點頭。

  「按伍宗主吩咐,大營已全部處於戒備狀態,五十名哨騎皆出營探查,定守大營萬無一失!」

  「辛苦眾位將士了,今夜是最重要的一夜,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是!」常喜沉聲應了,眼睛撇了撇躲在伍雍容身後正一臉怒容盯著自己的清兒,趕忙退了出去。

  「哼,肯定是這兩個傢伙告的密,不然伍娘娘怎麼會知道……」

  「清兒,你留在大營,我再去營地走走,」伍雍容單手按在腰間佩劍之上,向帳外的營地走去。

  「哦,好嘛……」清兒看著師傅離開的背影,努了努嘴,便折回了營帳。

  此刻,距離袁遠邙七和伍雍容分道揚鑣,已經過去整整五個時辰。

  猛水河外圍,一處不知名的猛水河支流斷崖上。

  白衣白甲的袁遠目光如刀,正環視著正一步一步逼近的燃甲軍,手中鋼劍青芒畢現。身旁不遠處,邙七長弓滿弦,一支殺意凜凜的無羽長箭正凝著洶洶勁氣,蓄勢待發。

  兩個中元之舟上赫赫有名的高手,面對不過寥寥數百燃甲軍,原本應該是一場完全一邊倒無可爭議的勝利,可從二人身上破損的衣衫和滲出的斑斑血跡來看,所有人都預料錯了。

  袁遠和邙七,正被這數百的燃甲軍團團圍攻,情勢危矣!

  而這一切,全部要歸結於他,燃甲軍中,那個與周遭火紅格格不入,一襲秀滿大小銀月的紫袍白衣,笑意輕盈的清秀男人。

  這人正是被中元之舟稱為「詭道月狐」的燃甲三大將之一,司馬月衣!

  「『用兵奇詭,絕三軍於冥冥間』,果然厲害……」邙七冷冷地盯著這個一臉笑意的男人,口中喃喃自語。

  「小心,『墨雪千擊陣』觸發了!」袁遠低聲喝到,手中鋼劍的青芒耀滿夜空!

  「天訐地襲,墨雪千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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