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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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戰場·垓延獄。

  相傳上古時代元古大帝與魂帝的那場創世大戰之後,遺留下總計一十二座戰後遺蹟,再加上創世初期,一些擁有絕頂武藝的先祖驚天之戰所遺留的九座,總計二十又一座。這些地方的息異常暴躁,千百年來萬里貧瘠寸草不生,終日陰雲滾滾不見天日,實乃常人所畏。因此,中元之舟上的人類,把這二十又一座戰後遺蹟,稱為「生之禁區」。

  名曰,古戰場。

  而垓延獄,就是這樣一個地方。相傳上古八族之一的炎族籬融氏部先祖為救族人危機,強行破開魂帝的火息封印,引發了一場與守印者空前絕後的天火大戰,大火幾乎燒遍了小半個中元之舟,至於結局,史料及傳說故事中卻鮮有提及,總之籬融氏部的那位先祖再也沒有回到過他的部落,而這到處充斥著狂暴火息的垓延獄,便是當年破除魂帝火息封印,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此時此刻,一頭灰發的幽隱在一棵樹皮黢黑仿佛燒焦了一般的古樹之上,負手而立。

  在幽隱身後,還有四人。他們同樣神情嚴肅,靜候幽隱的指示。

  漣步一、老濯、唐淙、汐重,正是大半年前錦梁夜襲一役中,圍攻羅衍的燃甲五將之四,而另一位使得一雙鐵爪的寒繼川,則在冰河原大戰中,死於雪崩之下。

  幽隱放眼望去,整個垓延獄地表寸寸龜裂,裂口之中冒著濃密的黑煙,到處都是古樹焦黑的斷干與殘枝,四竄的火焰和著濃煙滾滾而起,將整個垓延獄的天空遮得晝如黎明。忽然耳邊轟隆聲起,大地戰慄,不遠處一座正在燃燒的山丘緩緩崩塌,極其昏暗的空間中,時不時迸濺而出火紅熾熱的岩漿,猶如沸騰的血一般,分外顯眼。

  但凡古戰場,其息皆按『八荒』意理運行流轉,八荒之中,只有一荒是可以出得去的『生門』,錯行一步,即會萬劫不復,這處處瀰漫著強大火息的垓延獄,同樣不例外。

  如此兇險,身為燃甲軍三大首領之一的幽隱自然清楚,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一行五人,停駐在垓延獄邊緣地帶躊躇不前的主要原因。

  「垓延獄……地如其名,真如惡鬼煉獄一般啊,」幽隱眉頭微皺,一頭灰發在風中舞動,喃喃自語著。

  「老大,這垓延獄的境況如此惡劣,難道真的要從這裡偷進去麼?」獨眼的漣步一開口問到。

  幽隱沒有理會手下的異議,而是從懷中摸出一份磨皮古圖,隨手扔給了漣步一。

  漣步一打開,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形符號映入眼帘,甚至精細到每一棵樹的位置,都標註得八九不離十。

  「這是……垓延獄地圖?」漣步一看到古圖,心下不禁駭然,這種鬼地方竟然能畫出如此詳盡的地圖,什麼人才能做得到?

  「這是真圖的拓本,儘管夠詳盡,可是少了那條通往『生門』的路示,剩下的,就得靠我們自己了,」幽隱淡淡地道。

  漣步一四人拿著古圖研究了一番,旋即縱身躍上附近古樹,正在辨認地形之時,忽見幽隱身形一動,從古樹上高高躍起,同時手中紅芒一閃,血色長劍瞬息間出現在手中。

  「諸位小心了!」幽隱一聲震天暴吼,雙眸隱隱泛紅。

  話音未落,一道迅猛的青光便從遠處直直轟向之前幽隱的立身之處,古樹瞬間被斬成焦黑的渣滓!

  燃甲四將見狀,趕忙攢起兵器,嚴陣以待。一個白衣白袍的身影破風而來,在眾人視線中漸漸清晰。

  「息家軍,袁遠?!」漣步一有些吃驚,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偷渡垓延獄尚未施行,便被息家軍的二當家給撞破了。

  「哼!」

  幽隱冷哼一聲,周身凜冽的殺氣暴漲,化作一道紅色流星向袁遠襲來,捲起一波強甚一波的熱浪。

  袁遠哪敢怠慢,當即腳下速度猛提,身後拖起片片殘影,單手向空中一抓,沒入焦土的青色鋼劍倒飛入手,回身一劍,正與剛剛掠至身邊的紅劍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鏘!!!!!!!」

  金屬巨大的碰撞聲響徹垓延獄,漣步一四人心中一凜,氣息微亂。只見一青一紅兩道光芒互退七八丈,還未等站穩便再次纏鬥在一起。兩人旗鼓相當,招招致命,技與氣均在瞬間便爆發到極致,每一次碰撞都會帶起陰風怒號,強烈的震盪引得土石飛濺,四溢的岩漿也變得更加猖狂而猙獰。

  中元之舟兩大名將的全力對捍,撼動全獄!

  「眾位援手,助老大一臂之力!」

  漣步一見幽袁二人纏鬥,招呼了一聲,就要上前合圍。誰知身還未動,三支霸道的無羽長箭就釘在眾人腳下,箭尾嗡嗡作響。眾人循著箭來的方向望去,一個身著黃衫的瘦削漢子遙遙立在一座火丘之上,背後一人多高的長弓煞是醒目,冷冷的目光如同一個伺機而動的可怕獵手。


  「邙七!」漣步一的臉頰微微抽搐,眼前這邙七,正是那日錦梁夜襲的最後關頭,阻擊燃甲大軍追擊羅衍的關鍵人物,身為息家軍四當家,一身殺手刺客般的詭異功夫,再加上背後那盞可弓可刀名為「妄鬼」的異形武器,不知讓中元之舟多少高手聞風喪膽,原本以為以五敵一的巨大優勢,如今已經蕩然無存。

  「好!好!沒想到兩個主角竟然都來了!當日毀炬之仇,今天就一併了了吧!」

  那邊狂風驟雨的激鬥之中,幽隱奮力逼開袁遠橫掃的一劍,眼中紅芒更盛,整個皮膚也開始泛出赤紅的顏色,那模樣,仿佛剛剛從無數的死屍之中爬出的惡鬼。只見幽隱單劍舉天,通紅的劍身發出陰沉可怕的嗚咽聲,方圓數里之內忽然狂風大作,圍繞著劍身,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風暴漩渦!

  「呵呵,幽將軍這是要拼命啊!袁某奉陪!」袁遠見狀一笑,作為交手過十餘次的老對手來說,這樣的陣仗他自然是再熟悉不過。於是右手反提鋼劍,左手在身前急速劃出幾個符文,一小團蘊藏著巨大勁氣的青芒在手心冉冉升起,猶如漫天風暴中的一顆明星,耀眼無比。

  兩人均將體內勁氣催至頂峰,便再無保留。

  「窺天地,大魔閻!」

  「青蘅一嘆!」

  「轟!!!!!!!」

  漣步一等人只覺眼前強光一閃,便什麼都看不到了,片刻之後,紅中帶青的火焰蔓延整個天際,滾滾燃燒猶如天火降世,此時此刻,垓延獄種種恐怖景象,皆已不足掛齒。

  「走!」

  就在漣步一四人怔怔之際,幽隱的身影從強光之中忽然閃現,兩隻眼睛中的紅芒尚未退去,火紅的燃甲軍服多處已被燒著,模樣頗為狼狽。只急急招呼了一聲,便頭也不回地向垓延獄外掠去。

  「……」

  遠處火丘之上的邙七眯起眼睛,依稀分辨著幾人遠去的背影,已拉滿弦的弓箭瞄了又瞄,卻終因強光的影響以及熱浪造成的視線扭曲而作罷。

  邙七緩緩松弦,背起長弓,有些不甘心地搖了搖頭。

  「四哥,算了。」

  邙七背後,一位身著紅色月袍甲衣的窈窕女子徐徐而來,本就俏麗的臉上毫無粉黛俗色,別有一番清麗脫俗之韻。與尋常女子更加不同的是,她那柳眉之間,卻透漏出一股不讓鬚眉的巾幗英氣,海棠一般如此驚艷。

  息家軍六位宗主之中唯一一位女性,京中伍氏兵家,花雍葉容,名曰雍容者也。

  邙七自然知道身後女子,此刻兩人的目光均聚焦在尚未完全退去的天邊青紅火焰,強光漸弱,袁遠的身影慢慢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同時出現的,還有袁遠身前不遠處,一個岩漿正汩汩流入,又大又深的地坑!

  「讓他們走吧,以幽隱的個性,必然不會甘於冒這樣的險,數萬的燃甲軍,這會應該已經到了垓延獄的遠口,」袁遠收起鋼劍,向著邙七伍雍容二人道,「不過有了這一次的教訓,想來他們也不敢再打垓延獄的主意了,我們只需設防即可,不必大動干戈。」

  兩人點頭默認,目光再次回到這個醒目的地坑之上。

  「真是驚人的破壞力……」伍雍容皺了皺眉,再回想剛才那幾乎是毀滅性的一擊,心下不由得暗自吃驚,「如果換做自己,恐怕接不下幽隱這一招吧。」

  「燃甲軍神,今日再會果然非同凡響,如果再繼續纏鬥下去,百招之內恐會落入下風……」袁遠的表情有些嚴肅,除了甲衣上幾處灼燒的焦痕外,幾道血痕正從左掌掌心處順著顫抖的小臂蔓延,清晰可見。

  看得出來,袁遠分明是受了傷!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猛河谷的營地吧。」說話間,三人化作一白一黃一紅三道影子,取道垓延獄近口,回了息家軍本營。

  垓延獄再次回歸寂靜,濃煙,火焰,岩漿,一成不變,流轉千年。

  這是發生在隆正歷十三年,雙帝時代初期,京州古戰場垓延獄的一場大戰,然而在後世的史料之中卻鮮有記載,只有《中元史紀·幽隱本紀》中略有提及。

  「隱京地遇遠,敵之,於火獄針鋒,俱傷,退。」

  僅此而已。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青溟海上,一隻破敗的小漁船正在海上飄搖。

  漁船之上,捲髮少年將濕透的衣衫擰了擰,從懷中摸出一顆拇指大小的圓石,口中念念有詞,忽而圓石微亮,一道魂一樣的青煙溢出後,歸於平靜。

  一系列動作結束,少年收起圓石,向身邊望了望。

  身旁,另一個少年正緊緊握著一柄寒氣逼人的匕首,昏迷不醒。

  忽然,海中再次傳來震動,一個熟悉而又讓人恐懼的咆哮聲,從小漁船下面沖了出來!

  捲髮少年聞聲霍然而起,手中輕輕一彈,一柄泛著淡淡血色的斬刀握入手中。

  躲不過了,就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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