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難解
銀月當空，易市大客棧二樓，主間。
穆茲大口吸著旱菸，半碗濁酒吞下，哈出一口白氣。巴巷巴鐸二兄弟，一個坐在床邊，一個兀自踱步，皆是眉頭半皺，沉默不語。
聶雲凡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側頭，看了看旁邊低頭擺弄著衣角的浣碧，心思又回到了幾個時辰前，樓下大廳里驚險的一幕。
「關亨通，以大欺小不怕壞了名頭麼！我來領教領教所謂的關家絕學可好？！」
棕紫色裘襖的肥碩老頭正是人稱「鎮山西」的關家老爺關亨通。穆茲氣勢逼人，關亨通目光如鷹，兩人渾身勁氣針鋒相對，此消彼長。眼見一場大戰在即，孰料關亨通竟率先撤去勁氣，原本陰沉無比的臉迅速轉變成狡猾的笑意。
「穆茲村長，大家出來做生意，都圖個吉利，所謂和氣生財，此間一點誤會，也不必過分追究了吧？」
穆茲同樣趁機收了渾身勁氣，既然眼前這難啃的關亨通不再打算動手，那自己也沒繼續糾纏的必要，更何況如果真的打起來，他圖烏村還未必討得到半點好處。
「哼哼，既然關老爺說了話，那便不打了，各自散了吧！」
穆茲大手一揮，巴巷等人皆點頭示意，於是收起了各自武器，背了包裹，準備離開。另一邊，巴勒夯吩咐眾人照看好臂骨折斷的關家小公子，之後也憤憤地收了武器。易市大客棧掌柜胡求安可算鬆了一口氣，一場大禍，終於是無疾而終。
圍觀人群也隨著戰局的結束而漸漸散去，關亨通面向著穆茲緩緩退出了客棧，臨離開時，忽然衝著穆茲詭秘地笑了一笑。
「穆茲村長，今年的『易市大會』……可有了一些勝算了？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話，穆茲原本臉上的表情忽然僵了一僵。巴巷頓時活了起來，就要抽刀去砍殺關亨通，幸虧有巴鐸在低聲勸阻，才安撫了圖烏村戰士們的心情。
關亨通見到了他最想見到的表情，於是更加得意起來，隊伍之中，關祿的一聲慘叫傳來。
「爹！別放他們跑了！殺了那雜種，幫孩兒報仇啊！」
「閉嘴！你這廢物，關家的顏面都被你丟盡了！！」關亨通見兒子痛苦地癱倒著，一想到竟然被一個毫不知名的小雜種給破了本家絕學，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對著關祿撒起氣來，眼見老爺大發脾氣，巴勒夯等人皆是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關亨通鷹眼掃視了一圈，極不滿意地冷哼了一聲，率先出了客棧。於是心驚膽戰的巴勒夯等人，抬著慘叫不斷的關祿，也悻悻地跟了出去……
客棧角落的腳夫漢子，待得眾人散去，又默默地飲起茶來。
而現在，讓穆茲和巴巷巴鐸兄弟愁眉不展的，正是白日裡關亨通的那句嘲諷。
穆茲吐了口煙霧，滿臉愁雲密布。
「阿爹，我們帶了足足九十七壇竹兒仙呢！不能易市大會還沒開始，就輸了氣勢啊！」穆茲話音剛落，巴巷就急了起來。
「巴巷，你不是不知道原因……自從三年前關亨通從易市大會上耍手段買通鎮長，得了那『饌眼酒麴』之後，我們的竹兒仙便一落千丈，僅從產量來講，就已差了一大截。他們關家與我們圖烏村皆以酒為生，素來視我們為大敵，又有釀酒至寶相助，三年來一直處心積慮地想把我們徹底趕出易市鎮，而今年的易市大會，也許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最後的機會？」聶雲凡皺了皺眉，疑惑不解。
「據說今年的易市大會，會有一種新的釀酒酒麴拿來交易，品質較三年前的那種，要更上一層樓，這就是我們的最後機會了。不過想必關家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屆時必然會全力阻撓，想要成功易得這酒麴……只怕也困難重重啊……」
巴巷嘆了口氣，神色中儘是擔憂。因為從當前的情勢來看，他們圖烏村的巨大劣勢顯而易見，除去採購必需品要換掉一部分竹兒仙之外，剩下能夠用在易市大會寶物交易的酒本就不多，更何況他們在溟陽山又丟了半數玉骨靈竹，酒的數量進一步拉開差距，簡直是雪上加霜。
「……」聶雲凡聞言一時語塞，這麼大的劣勢，如想在關家的重重阻撓下交易到那酒麴，希望幾乎沒有。
幾個人一時沉默，屋子裡的氣氛格外壓抑。
半晌，穆茲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多想亦無用，還是回房休息養足精神，在易市大會前，先以採購圖烏村民們生活必需品為主要任務，至於易市大會的酒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還特意囑咐了巴巷巴鐸把浣碧送回屋子，加派人手在客棧外院巡邏，以防關家趁夜前來偷襲，最後只留下了聶雲凡在屋裡。
「練氣一月不到，不僅『裂石崩』使得像模像樣，而且還一招破了關家的地煞伏虎拳，小子，你可真是讓我穆茲大開眼界啊，哈哈哈……」穆茲看著聶雲凡，一臉的愁容終於漸漸化開，變成了放聲大笑。
「大叔，你太看得起聶雲凡了，不過僥倖而已！關祿那小子根基不穩，若換成他家老爺子，我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啦！」聶雲凡雖是為浣碧出氣，但是畢竟還是給穆茲惹了麻煩，心中略有歉然。
「倒有自知之明，滿而不溢，好！好！」穆茲把旱菸尾巴按滅站起身，理了理皮襖，一隻粗糙的大手握了握拳，指關節發出咔咔的聲響。
「小子，這『火裂三崩』是我穆茲的看家『技』了，如果你不嫌棄這拳法粗鄙，就都教給你吧！」
聶雲凡聞言是又驚又喜，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正式地學功夫，這正是兒時的夢想啊！於是小腦瓜連連猛點，又向穆茲拜了幾拜。
「哈哈，好！下面便聽好看好了，『氣』乃催動『技』之本源動力，要發揮『技』的最大威力，就一定要把『氣』完全融入並釋放在『技』的每一個細節之中，這『火裂三崩』的第一招『裂石崩』，它的要義便是：氣貫單拳，骨肉合一，千鈞勃發，磐石可破！」
穆茲說罷，一記重拳猛擊在厚厚磚牆之上，頓時裂紋順著磚縫蔓延開來，氣浪激盪，中拳之處碎石連連，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聶雲凡看在眼裡，一雙黑眸剎那間灼熱無比。
「氣貫單拳，骨肉合一，千鈞勃發，磐石可破！」
一拳揮出，拳內氣息匯成一點突然爆發，帶起一陣不大不小的拳風。聶雲凡長吁一聲，口中白色的哈氣在熹微的晨光中若隱若現。
一夜未眠，夜裡學習的『火裂三崩』還清晰地烙在腦海中，歷歷在目，聶雲凡滿意地點點頭，走到窗邊，當下天光尚未大亮，便已有商販陸陸續續走出客棧，喧鬧聲漸起，開始了一天的買賣。
聶雲凡輕輕吐納，緩緩地將體內氣旋消散至周身，又輕輕摸了摸胸口已經結疤的劍痕，穿起皮襖，出了房門。此時易市大客棧的大廳里已有不少人，他們分成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幫派，正在低頭絮語，準備大幹一場。
巴巷從客棧大門外返回，與穆茲耳語了幾句。
穆茲聽罷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撇了一眼不遠處正滿臉戲謔望著自己的關亨通，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
浣碧的小手推開房門，一支頭編麻古辮文靜地斜在肩上，露出一個巨大的耳環銀飾，清麗可人。她見到聶雲凡正望著自己，不由得臉色微微一紅，輕輕問候了一聲。
「聶公子……」
聶雲凡笑了笑，又見浣碧可愛的樣子，看來昨天的事情並沒有影響到浣碧的心情。
「好了，我們走吧！」
大廳內，穆茲大呼一聲，聶雲凡和浣碧兩人對視一眼，趕忙加入載酒隊伍，向著易市鎮的中心廣場進發了。
客棧角落中，那個腳夫漢子一動不動地坐著，默默地注視著聶雲凡的一舉一動。
穆茲大口吸著旱菸，半碗濁酒吞下，哈出一口白氣。巴巷巴鐸二兄弟，一個坐在床邊，一個兀自踱步，皆是眉頭半皺，沉默不語。
聶雲凡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側頭，看了看旁邊低頭擺弄著衣角的浣碧，心思又回到了幾個時辰前，樓下大廳里驚險的一幕。
「關亨通，以大欺小不怕壞了名頭麼！我來領教領教所謂的關家絕學可好？！」
棕紫色裘襖的肥碩老頭正是人稱「鎮山西」的關家老爺關亨通。穆茲氣勢逼人，關亨通目光如鷹，兩人渾身勁氣針鋒相對，此消彼長。眼見一場大戰在即，孰料關亨通竟率先撤去勁氣，原本陰沉無比的臉迅速轉變成狡猾的笑意。
「穆茲村長，大家出來做生意，都圖個吉利，所謂和氣生財，此間一點誤會，也不必過分追究了吧？」
穆茲同樣趁機收了渾身勁氣，既然眼前這難啃的關亨通不再打算動手，那自己也沒繼續糾纏的必要，更何況如果真的打起來，他圖烏村還未必討得到半點好處。
「哼哼，既然關老爺說了話，那便不打了，各自散了吧！」
穆茲大手一揮，巴巷等人皆點頭示意，於是收起了各自武器，背了包裹，準備離開。另一邊，巴勒夯吩咐眾人照看好臂骨折斷的關家小公子，之後也憤憤地收了武器。易市大客棧掌柜胡求安可算鬆了一口氣，一場大禍，終於是無疾而終。
圍觀人群也隨著戰局的結束而漸漸散去，關亨通面向著穆茲緩緩退出了客棧，臨離開時，忽然衝著穆茲詭秘地笑了一笑。
「穆茲村長，今年的『易市大會』……可有了一些勝算了？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話，穆茲原本臉上的表情忽然僵了一僵。巴巷頓時活了起來，就要抽刀去砍殺關亨通，幸虧有巴鐸在低聲勸阻，才安撫了圖烏村戰士們的心情。
關亨通見到了他最想見到的表情，於是更加得意起來，隊伍之中，關祿的一聲慘叫傳來。
「爹！別放他們跑了！殺了那雜種，幫孩兒報仇啊！」
「閉嘴！你這廢物，關家的顏面都被你丟盡了！！」關亨通見兒子痛苦地癱倒著，一想到竟然被一個毫不知名的小雜種給破了本家絕學，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對著關祿撒起氣來，眼見老爺大發脾氣，巴勒夯等人皆是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關亨通鷹眼掃視了一圈，極不滿意地冷哼了一聲，率先出了客棧。於是心驚膽戰的巴勒夯等人，抬著慘叫不斷的關祿，也悻悻地跟了出去……
客棧角落的腳夫漢子，待得眾人散去，又默默地飲起茶來。
而現在，讓穆茲和巴巷巴鐸兄弟愁眉不展的，正是白日裡關亨通的那句嘲諷。
穆茲吐了口煙霧，滿臉愁雲密布。
「阿爹，我們帶了足足九十七壇竹兒仙呢！不能易市大會還沒開始，就輸了氣勢啊！」穆茲話音剛落，巴巷就急了起來。
「巴巷，你不是不知道原因……自從三年前關亨通從易市大會上耍手段買通鎮長，得了那『饌眼酒麴』之後，我們的竹兒仙便一落千丈，僅從產量來講，就已差了一大截。他們關家與我們圖烏村皆以酒為生，素來視我們為大敵，又有釀酒至寶相助，三年來一直處心積慮地想把我們徹底趕出易市鎮，而今年的易市大會，也許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最後的機會？」聶雲凡皺了皺眉，疑惑不解。
「據說今年的易市大會，會有一種新的釀酒酒麴拿來交易，品質較三年前的那種，要更上一層樓，這就是我們的最後機會了。不過想必關家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屆時必然會全力阻撓，想要成功易得這酒麴……只怕也困難重重啊……」
巴巷嘆了口氣，神色中儘是擔憂。因為從當前的情勢來看，他們圖烏村的巨大劣勢顯而易見，除去採購必需品要換掉一部分竹兒仙之外，剩下能夠用在易市大會寶物交易的酒本就不多，更何況他們在溟陽山又丟了半數玉骨靈竹，酒的數量進一步拉開差距，簡直是雪上加霜。
「……」聶雲凡聞言一時語塞，這麼大的劣勢，如想在關家的重重阻撓下交易到那酒麴，希望幾乎沒有。
幾個人一時沉默，屋子裡的氣氛格外壓抑。
半晌，穆茲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多想亦無用，還是回房休息養足精神，在易市大會前，先以採購圖烏村民們生活必需品為主要任務，至於易市大會的酒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還特意囑咐了巴巷巴鐸把浣碧送回屋子，加派人手在客棧外院巡邏，以防關家趁夜前來偷襲，最後只留下了聶雲凡在屋裡。
「練氣一月不到，不僅『裂石崩』使得像模像樣，而且還一招破了關家的地煞伏虎拳，小子，你可真是讓我穆茲大開眼界啊，哈哈哈……」穆茲看著聶雲凡，一臉的愁容終於漸漸化開，變成了放聲大笑。
「大叔，你太看得起聶雲凡了，不過僥倖而已！關祿那小子根基不穩，若換成他家老爺子，我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啦！」聶雲凡雖是為浣碧出氣，但是畢竟還是給穆茲惹了麻煩，心中略有歉然。
「倒有自知之明，滿而不溢，好！好！」穆茲把旱菸尾巴按滅站起身，理了理皮襖，一隻粗糙的大手握了握拳，指關節發出咔咔的聲響。
「小子，這『火裂三崩』是我穆茲的看家『技』了，如果你不嫌棄這拳法粗鄙，就都教給你吧！」
聶雲凡聞言是又驚又喜，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正式地學功夫，這正是兒時的夢想啊！於是小腦瓜連連猛點，又向穆茲拜了幾拜。
「哈哈，好！下面便聽好看好了，『氣』乃催動『技』之本源動力，要發揮『技』的最大威力，就一定要把『氣』完全融入並釋放在『技』的每一個細節之中，這『火裂三崩』的第一招『裂石崩』，它的要義便是：氣貫單拳，骨肉合一，千鈞勃發，磐石可破！」
穆茲說罷，一記重拳猛擊在厚厚磚牆之上，頓時裂紋順著磚縫蔓延開來，氣浪激盪，中拳之處碎石連連，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聶雲凡看在眼裡，一雙黑眸剎那間灼熱無比。
「氣貫單拳，骨肉合一，千鈞勃發，磐石可破！」
一拳揮出，拳內氣息匯成一點突然爆發，帶起一陣不大不小的拳風。聶雲凡長吁一聲，口中白色的哈氣在熹微的晨光中若隱若現。
一夜未眠，夜裡學習的『火裂三崩』還清晰地烙在腦海中，歷歷在目，聶雲凡滿意地點點頭，走到窗邊，當下天光尚未大亮，便已有商販陸陸續續走出客棧，喧鬧聲漸起，開始了一天的買賣。
聶雲凡輕輕吐納，緩緩地將體內氣旋消散至周身，又輕輕摸了摸胸口已經結疤的劍痕，穿起皮襖，出了房門。此時易市大客棧的大廳里已有不少人，他們分成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幫派，正在低頭絮語，準備大幹一場。
巴巷從客棧大門外返回，與穆茲耳語了幾句。
穆茲聽罷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撇了一眼不遠處正滿臉戲謔望著自己的關亨通，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
浣碧的小手推開房門，一支頭編麻古辮文靜地斜在肩上，露出一個巨大的耳環銀飾，清麗可人。她見到聶雲凡正望著自己，不由得臉色微微一紅，輕輕問候了一聲。
「聶公子……」
聶雲凡笑了笑，又見浣碧可愛的樣子，看來昨天的事情並沒有影響到浣碧的心情。
「好了，我們走吧！」
大廳內，穆茲大呼一聲，聶雲凡和浣碧兩人對視一眼，趕忙加入載酒隊伍，向著易市鎮的中心廣場進發了。
客棧角落中，那個腳夫漢子一動不動地坐著，默默地注視著聶雲凡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