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都察院內探人心
監房內，秦萬里急切地問著趙四郎
「四郎，到底發生了何事？」
「發生了何事？我還想問你呢，秦關長，你怎的在這都察院地牢里？」
「我的事我稍後再和你說，你先告訴我昨日發生了什麼？」秦萬里急切地問道
「昨日，我從你帳中離開，便去了東城門銳旗營，銳旗營里的田老四原來換防時在我們永安門駐守過，和我也認得，我問他兩月前可曾有翰林院的人從東城出城，他說他也是前些日子剛調來東城，但可以幫我查查台冊看是否有記錄。於是我倆便去了銳旗營的台冊庫。翻找了約摸半個時辰，未見翰林院的記錄，申時將近，我便急忙回營交班。走到一半，都察院的府兵便叫我來了都察院，也沒說什麼，只是讓我在院內的一間小屋內待著，眼看天色也晚了，我便想要離開，可屋外的府兵不讓我走，說是御史大人要問話。我也就沒再多想。」
秦萬里急忙追問「那可曾有人前來喚你問話？」
「沒有，他們就這麼把我關在小屋內，還給我送了吃喝。」趙四郎答到
「你在銳旗營里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或是拿了出關的台冊？」
「沒看著什麼啊，銳旗營我經常路過，並無異樣。至於台冊？那我怎敢！我可沒有拿，我只是和田老四查看了兩個月前的出關記錄。」
「那就怪了！」秦萬里心中的疑慮不減反增。
「只是……只是……」趙四郎吞吞吐吐地說道
「只是什麼？」秦萬里看著趙四郎問道
「我和田老四查看台冊時少了兩頁，我還問田老四，為何會少了兩頁，田老四和我說，這庫里蟲鼠多，多半是被蛀了。但我細觀之下，不像是蟲蛀，倒像是被人刻意撕去！」
「那就怪了，這齣關台冊乃是京城出關重要憑據，再說這東城走軍，更是管理嚴格，台冊怎會無端少了兩頁！」秦萬里不解。
「我當時也很困惑，我還和田老四說，這要擱我們南城關，台冊少兩頁，非得挨軍棍不可！田老四又說，銳旗營最近換防忙得團團轉，那兩頁台冊就這麼丟了，居然都沒人發現。不過沒人察覺也好，不然也只恐累及自身！」
「若是這樣，那此事定有蹊蹺，這整件事兒的根兒或許就在這兩頁撕掉的台冊上，紀姑娘的夫君或許就和此事有關！」
「真是如此嗎？那嘉舒姐的夫君是不是就能找到了？」
「我也不敢斷言，但此事必然有著聯繫，所以都察院才會把紀姑娘也抓來了」
「嘉舒姐被抓來都察院了？」
秦萬里一想到紀嘉舒的處境，心裡就咯噔一下，生怕自己說錯話。要是趙四郎知道紀姑娘被府兵那般對待，他這直率的脾氣，還不立馬炸開鍋。趕緊解釋道
「沒事，就是找紀姑娘問話！沒事！」秦萬里搪塞道
「沒事就好，那我們如今是不是可以回營了？我一夜未歸，我娘該著急了。」趙四郎天真地望著秦萬里
「這～這」秦萬里不知如何回答。
此刻監房的門被打開，齊峰走了進來
「你們暫且還回不得營。」齊峰說道
「四郎說了，他沒有偷台冊。況且他昨日剛出銳旗營便被你們都察院拿了，若是偷了台冊也早該搜出來了！」秦萬里解釋道
「秦關長，台冊只是個帳冊，你不看，哪怕你偷出來了也不算偷。但你若是看了，沒偷出來，那也算是偷！」齊峰說道
秦萬里心中明了其中利害關係，於是默不作聲。
「你倆暫且安坐，無須多慮。」說罷齊峰便要出門。
「等等。」秦萬里叫住齊峰，走到齊峰跟前小聲問道「齊大人，紀姑娘現今如何？」
「秦關長放心，紀姑娘」齊峰頓了一下「紀姑娘沒事兒！」說完便出了監房。
秦萬里知道齊峰是個讀書人，也相信齊峰的為人。有了齊峰這句話，雙手抱拳深鞠一躬「謝齊大人！」
齊峰迴到都察院中堂，聶驍在堂中一人下棋。
「你終於來了，來來來，看看這棋局，我創的，你可破得？」聶驍得意地喚齊峰過來。
齊峰瞥了一眼棋局，冷笑一聲
「破了？」聶驍驚訝地問到
「沒有！」齊峰冷冷地回答
「那你笑什麼？」聶驍問道，「這局，我苦心布局一夜，至多兩子落下，我便誓要讓他片甲不留。」
「布局者，不如破局者！」齊峰看著聶驍說道
「未必！」聶驍擲地有聲地說道，然後大手一揮將棋局打散在地。
齊峰與聶驍對視一眼，旋即放聲大笑！
「走，跟我去會會這紀姑娘！」聶驍拉著齊峰準備要走
齊峰趕緊甩開，「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再去做這惡人，萬一我再被灌這一身黃湯子，這都察院還不成了糞池子了！」
「嘿～我說齊峰啊，」聶驍皺著眉頭，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罷了，我還是叫趙啟智來吧！」言罷，轉身離去。
「讓下人把那屎尿盆子都收拾了再進屋！」齊峰還不忘挖苦道。
「滾」聶驍邊走邊罵
都察院，內院一個二層小樓下，聶驍和楊啟智兩人在推搡著。
「那些個屎尿盆子，都收了嗎？」聶驍問楊啟智
「收了！少爺。」楊啟智答
「剪子，刀子什麼的也都收了吧？」聶驍繼續問
「收了！少爺」楊啟智繼續答
「那什麼，桌椅板凳」不等聶驍說完「少爺，您還去不去了？」楊啟智不耐煩地說道。
「要不，你先去探探究竟？」聶驍推諉道
「少爺，您身為都察院左都副御史，曾統領三百府兵守衛西城，當朝二品尚書之……」
「得了，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聶驍整了正衣冠，便向二樓走去！
上得樓來，只見紀嘉舒一人背朝聶驍手腳都綁著，嘴裡還塞著布條。
「這群混帳東西，怎敢如此對待紀姑娘！」聶驍急趨前，撤去紀嘉舒口中布條。
紀嘉舒剛一鬆口，便一口咬住了聶驍的手。疼得聶驍直跺腳，用力將手從紀嘉舒的嘴裡抽了出來！
「你屬狗的？」聶驍邊甩手邊向紀嘉舒忿忿道。
紀嘉舒此刻也剛看清。
「怎會是你？」紀嘉舒一臉愕然，眼中滿是驚訝與不解。
聶驍也顧不上紀嘉舒的問題，自顧自地甩著手。
「真是對不住，對不住，我還以為又是那些粗魯的差人，未曾想竟是大人駕到！」紀嘉舒連忙賠罪道。
「您看我這身裝扮，哪裡像是那肥頭大耳的差人模樣？」聶驍自嘲地答道。
紀嘉舒也不知如何是好，故作鎮定問道「大人為何在此？」
「這裡是都察院，我是這裡的御史。」聶驍敷衍地答道
「都察院？御史？」紀嘉舒不解
「怎了？我不像御史？」說完聶驍拿出腰間別的腰牌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紀嘉舒一邊看一邊讀
「看清了嗎？」
「御史大人，小女子實不知身犯何罪至此！」紀嘉舒面露苦楚，哀聲道。
「你沒犯事！」聶驍說道
「那為何差人將我綁至此地，之前還想輕薄於我。」
「輕薄於你？」聶驍心中暗笑「這楊啟智可真是不擇手段。」
「那都是些下作的府兵，姑娘可曾受傷？」聶驍問道
「民女並無大礙！」紀嘉舒答道，『對了，李大娘近況可好？我被捕時，她獨自留在家中，不知安危如何？四郎可有消息？秦關長又為何被牽連進來？』紀嘉舒繼續追問道
『李大娘安好，秦關長僅是受邀協助調查，至於趙四郎……』聶驍撓頭道，『尚未尋得！』
「這可如何是好，這都兩天了，四郎還沒回來！」紀嘉舒急切地說道
「你不是來京城尋夫的嗎？怎麼關心起趙四郎了？」聶驍問道
「四郎失蹤，皆因助我尋夫所致，如今他亦下落不明，叫我怎能不急！」紀嘉舒答道
「那麼四郎和你夫君若只能尋回一個，你如何選？」聶驍問道
「大人莫非已有線索？」
「我真不知他們身在何方，不過是與你閒談罷了。」聶驍無奈道。
「都這等時候了，還閒聊什麼！」言罷，紀嘉舒淚水奪眶而出。
「哎～哎～哎～我可受不了姑娘哭！」聶驍不耐煩道
「對不起大人，只是近日種種，民女實在茫無頭緒，如今尋夫不得，還連累了諸多旁人！一想至此情難自已！」紀嘉舒哽咽道，眼中滿是無奈與無助。
「姑娘你可真有決心尋夫？」聶驍突然正經地問道
「民女來京只為尋夫，若大人能幫民女尋得夫君，便是大恩大德之人，民女願為奴為婢！」說完紀嘉舒便給聶驍跪下。
「果真？」聶驍半信半疑地問道
「民女願指天立誓『若大人能為我尋得夫君，餘生我紀嘉舒願終生為奴為婢，伺候大人，若有違此誓必天地不容，橫死……」
不等紀嘉舒說完，聶驍便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行了行了，我可以為你尋夫，何須如此囉唆。」聶驍答應道
「大人金口玉言，可要一言九鼎！」紀嘉舒目光堅定地望著聶驍
「當然，我堂堂御史，怎會出爾反爾。只是……」聶驍話說一半便停了下來。
「只是如何？」紀嘉舒急切地問道
「無妨，無妨。只是……今晚，姑娘可否屈尊陪陪我？」聶驍目光閃爍地看著紀嘉舒。
紀嘉舒心頭猛地一顫，低聲道：「大人身份尊貴，民女不過蒲柳之姿，怎敢高攀大人！」紀嘉舒害怕地搪塞道
「無妨，無妨，我就愛你這痴情的女子。今晚就當下定，本大人若是滿意自當幫你尋回夫君，若不滿意，為奴為婢又有何用？」聶驍繼續說道
「大人，民女出身雖非名門，卻也懂得信義二字，既然答應大人，若大人幫民女尋得夫君，定當如願，但若大人非要強求於我。那我唯有以死明志，以證清白！」紀嘉舒猛地站起，眼中閃爍著決絕之色，語氣異常堅定。
「那我可得考慮考慮了！」聶驍繼續施壓
「若是為難了大人，大人也可收回成命，我自己尋夫便是！」紀嘉舒態度依舊堅定。
「我考慮考慮。」聶驍邊說邊往樓下走，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到了樓下楊啟智迎上前來。「少爺，您這手……？」
「哦，無妨無妨！」聶驍擺擺手。
「分明是被咬了！要不要給您叫大夫？」楊啟智關切到
「不用！」聶驍擺了擺手快步向前，楊啟智也跟了上來。
「那小娘子怎麼處置？」楊啟智問道
「什么小娘子，叫人家紀姑娘！」聶驍眉頭一皺，吩咐道：「速遣人將李大娘迎至院中，再將其家宅燒了，務必處理得乾淨利落。」聶驍吩咐道
「齊大人昨晚上就把李大娘接來了，還叫了大夫給號了號脈，只是有些急火攻心，無大礙，已經吩咐下人日夜照顧了！李大娘家昨晚也早就燒了，齊大人拉了兩個死囚一併給燒了！年齡也和趙四郎李大娘相符。」楊啟智答道
「這齊飛燕，比我想得還周到！」聶驍不禁夸道。「另外，把趙四郎也放了，讓他和他娘一起。不過沒我的命令不准他離開都察院半步，給我看緊了。好生照顧娘兒倆。支用的銀子從我府上拿，別走都察院的帳。一會兒把秦萬里給我押到中堂，我要再審他一審！」
「少爺，我這便去辦。」說罷楊啟智便去辦差了。
聶驍來到都察院中堂，看到齊峰。
「快活完了？」齊峰調侃道。
「什麼快活？我只是問話！」聶驍忙解釋了。
「哪兒翹，哪兒軟，哪兒……」
只見聶驍撿起地上的棋子便扔過去「找死！」
「莫非你真沒動她？」齊峰一臉疑惑地問道
「這回可沒能如你所願吶！」聶驍臉上浮起得意的笑容
「那咱們這可就算是開始了！」齊峰無奈地搖頭說道
「還沒，還差一步！」聶驍正經地說道
「還差一步？還差哪一步？」齊峰不解地看著聶驍
聶驍示意齊峰看地上散落地棋子。兩人亦是相顧一笑。
當晚秦萬里便被押到了都察院中堂，堂中僅聶驍一人，秦萬里被差人壓著上得堂來跪在了中堂之上。
「秦萬里，你包庇趙四郎竊取城關台冊，你可認罪？」聶驍問道
秦萬里緊閉雙唇，眼神中射出兇狠的光芒，怒視著聶驍。
「你縱容屬下竊取城關密檔，有失察之責，此為其一。得知消息後私自行動，密不上報，有瀆職之責，此為其二。羈押後亦有意隱瞞實情，避重就輕。有袒護之責，此為其三。身為南城守關營關長知法犯法，此為其四。你可有何辯詞？」
聶驍所說句句屬實，此刻秦萬里深知自己在劫難逃。
「你既不言語，也不辯解，莫非心中尚有何隱衷？」隨著啪的一聲驚堂木響，都察院中堂迴蕩起沉悶的聲響，猶如一道閃電猛然擊中了秦萬里的心房。此刻秦萬里緩緩抬起頭。
「聶驍，你我均是軍武出身，蒙古人圍城三月時我佩服你的英雄氣概，如今這世道如烏雲蔽日，你卻安坐都察院中堂，對世事黑白視而不見。今日我已至生死邊緣，恐有些話再不吐露便無機會。我大寧國歷經百載，四代帝王更迭，何曾陷入如此混沌之境？就說這京城四方八關，哪一關沒有那見不得人的事，京城內各府，司，衙門，哪裡沒有這吃人肉喝人血的勾當。走私販毒、殺人越貨、拐賣人口，哪一關能逃此污濁？就連我南城兩關關長也要受命於人。其中的關係盤根錯節，我一小小關長懶得管，也管不了，只想著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守住了，叫南城守關營的弟兄的手別沾那骯髒的血。我時常羨慕戰死的趙兄，沙場捐軀，後世敬仰為英雄，而我，卻在這污濁之世苟延殘喘。還要受你等小人的構陷。今日你就拿我的血洗去這堂上的冤屈吧！」
「說的好！」中堂外齊峰一聲大喝。「秦關長英雄蓋世，果然是當世豪傑。齊某佩服！」
說完齊峰便將秦萬里鬆了綁，接著說道「委屈秦關長了，聶大人也是拿不準秦大人才出此下策，幾番試探秦大人果真名不虛傳！」
「試探？」秦萬里被齊峰說得一臉疑惑「此為何意？」
「聶大人早就想糾察京城四方八關了，只是沒有得力的人手。」
「都察院麾下齊峰齊飛燕，齊大人國士無雙，智謀超群，其餘幾位也是個中能手，怎可說無人手？」秦萬里還是不解。
「我雖有智，然於城關之事，猶不及秦關長之萬一。秦關長自微末小卒，步步為營，至南城兩關之長，城防之事，無一不曉，其中隱情，更是洞若觀火。秦關長可願攜手聶大人，共同整肅這京城四方八關之秩序？」
「哼～我不與此等卑劣之人為伍！」秦萬里扭頭甩袖說道。
「嘿~？我怎就是那卑劣之人了？」聶驍反問。
「那紀嘉舒紀姑娘可是你綁來的？」秦萬里問道
「是我吩咐齊峰請的人！怎麼了？」聶驍反問道
「那你還不承認自己是下作卑劣之人？你在獄中威脅我的話，你忘了嗎？」秦萬里加大了聲音繼續問道
「你把話說清楚了，我怎麼了？」聶驍故作不解
「那日紀姑娘被你擄來，隨即你都察院的府兵便對紀姑娘……」秦萬里思及此景，羞愧難當，難以啟齒。
「把紀姑娘怎麼了？你倒是說啊！」聶驍繼續問道
「紀姑娘被幫來後，當日就被那腌臢的府兵給羞辱了！」秦萬里一甩手說道
「哦，還有此等事？來人吶，傳楊啟智！」聶驍喚道
說話間，楊啟智便上得中堂。
「少爺！喚我何事？」楊啟智跪著說
「你且看看此人，是否正是那腌臢之徒？」聶驍問道。
「就是此人！」秦萬里咬著牙說道。
「說說，楊啟智，那日你把那紀姑娘怎麼了？」聶驍吩咐道
「那日我按少爺吩咐～欲將那紀姑娘，將～將」楊啟智支支吾吾地說道
「別廢話，說，撿要緊地說！」聶驍等不及地說道
「本欲處置那紀姑娘，不料她竟在牢中踢翻糞桶，弄得我一身污穢。於是，我便將她帶至內院小樓中。」楊啟智說道
「後來呢？」聶驍繼續問道
「後來……」楊啟智又支支吾吾起來
「快說！」聶驍催促道
「後來我就洗了洗，換了身衣裳去了秦關長地監房，再後來少爺你不就來了？」楊啟智說完又低下了頭。
「可有人對那紀姑娘行不軌之事？」聶驍繼續追問
「我差人在內院看著，並無他人上得二樓！只有一人上去過！」楊啟智說道
「那人是誰？」齊峰在旁問道。
「那人……那人我不好說啊！」楊啟智臉色蒼白，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秦關長，你看，確實無人對紀姑娘行不軌之事。」聶驍趕緊打斷楊啟智。
「哎～不是有一個人上樓去了嗎？」齊峰在旁陰陽怪氣地說道「楊判官，你告訴我，那人是誰？」
楊啟智默不作答，只是將眼神移到了聶驍頭上，齊峰，秦萬里也順著楊啟智的眼神看去。
「都看我做什麼！我只是去調查案情！」聶驍解釋道
「真沒幹什麼？」齊峰不懷好意地問道。
「真沒幹什麼，她一婦人，我怎會對她起意！再說她來京尋夫，我還得從這事兒入手去查那四方八關呢！」聶驍繼續解釋
「原來如此！」齊峰滿意地點點頭。
「聶大人真願意為紀姑娘尋夫？」秦萬里難以置信。
「不錯，我已允諾紀姑娘，定要幫她尋回夫君。你有何異議？」聶驍淡淡反問。
秦萬里跪拜，雙手抱拳，朗聲道：「聶大人若有意為紀姑娘尋回夫君，末將秦萬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南城守關營一十二什，皆聽大人調遣。」
聶驍見狀，俯身扶起秦萬里，神情愈發嚴肅地說道「我要做的事，可不光光是尋夫，和這四方八關。你就不怕萬劫不復？」
「我秦某人哪怕死也要為我大寧撥雲見青天！」說罷秦萬里再次跪下。
「秦關長，請起。」齊峰輕撫秦萬里之肩，緩緩言道，「聶大人屢設試煉，將你推至風口浪尖，只為探你有沒有這破天之志。今觀日觀之，果真是勇猛非凡，真乃不負眾望之士！」
「明日你便回南城城關，李大娘和趙四郎我已安排妥當，若有人問及趙四郎之事，你便一問三不知即可。明日狄戎或兩宮總管府的差人若去找你，便是問你李大娘和趙四郎之事。你順著他們話頭便是。若問及你是如何從都察院脫身的便說是聶大人調查城關收受賄賂之事請你問話，問完你便回來了。」齊峰囑咐道
「都回去歇著吧，有什麼事兒明兒個再說吧！這幾日大家都沒怎麼休息。」聶驍對著大夥說道。
「齊峰！」聶驍叫住齊峰「你說，咱能成嗎？」
「能不能成，得看你這棋局布得如何了！」
「兩子之內，必將殺得片甲不留！哈哈～哈哈」聶驍答道
「大人信心滿滿，齊某自是拭目以待。只是這紀姑娘，公子打算如何處置？」齊峰問道
「先安排在都察院，尋幾個可靠之人暗中保護。」聶驍吩咐道
「是！」齊峰答道
「時辰已晚，你也早些歇息吧！」聶驍邊言邊略顯睏倦地打了個哈欠
「那齊某便告退了！」齊峰說罷便轉身離去
聶驍望著齊峰的背影，喃喃自語道：「紀嘉舒，秦萬里！」
言罷，聶驍便轉身回了書房，挑亮燭火，鋪開宣紙，提筆疾書，一封密信頃刻而成。隨即喚來一名心腹，吩咐道：「速將此信送至西南邊關，親手交予季將軍！」
「是，公子！」接過密信，轉身離去
待那人走遠，聶驍又喚來趙啟智，吩咐道：「你即刻前往紀嘉舒的家鄉，將其接至京城，務必隱秘行事，不可走漏風聲！」
「是，少爺！」趙啟智領命而去
夜深了，都察院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有聶驍的書房內還亮著燭火，映照著他忙碌的身影，似乎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四郎，到底發生了何事？」
「發生了何事？我還想問你呢，秦關長，你怎的在這都察院地牢里？」
「我的事我稍後再和你說，你先告訴我昨日發生了什麼？」秦萬里急切地問道
「昨日，我從你帳中離開，便去了東城門銳旗營，銳旗營里的田老四原來換防時在我們永安門駐守過，和我也認得，我問他兩月前可曾有翰林院的人從東城出城，他說他也是前些日子剛調來東城，但可以幫我查查台冊看是否有記錄。於是我倆便去了銳旗營的台冊庫。翻找了約摸半個時辰，未見翰林院的記錄，申時將近，我便急忙回營交班。走到一半，都察院的府兵便叫我來了都察院，也沒說什麼，只是讓我在院內的一間小屋內待著，眼看天色也晚了，我便想要離開，可屋外的府兵不讓我走，說是御史大人要問話。我也就沒再多想。」
秦萬里急忙追問「那可曾有人前來喚你問話？」
「沒有，他們就這麼把我關在小屋內，還給我送了吃喝。」趙四郎答到
「你在銳旗營里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或是拿了出關的台冊？」
「沒看著什麼啊，銳旗營我經常路過，並無異樣。至於台冊？那我怎敢！我可沒有拿，我只是和田老四查看了兩個月前的出關記錄。」
「那就怪了！」秦萬里心中的疑慮不減反增。
「只是……只是……」趙四郎吞吞吐吐地說道
「只是什麼？」秦萬里看著趙四郎問道
「我和田老四查看台冊時少了兩頁，我還問田老四，為何會少了兩頁，田老四和我說，這庫里蟲鼠多，多半是被蛀了。但我細觀之下，不像是蟲蛀，倒像是被人刻意撕去！」
「那就怪了，這齣關台冊乃是京城出關重要憑據，再說這東城走軍，更是管理嚴格，台冊怎會無端少了兩頁！」秦萬里不解。
「我當時也很困惑，我還和田老四說，這要擱我們南城關，台冊少兩頁，非得挨軍棍不可！田老四又說，銳旗營最近換防忙得團團轉，那兩頁台冊就這麼丟了，居然都沒人發現。不過沒人察覺也好，不然也只恐累及自身！」
「若是這樣，那此事定有蹊蹺，這整件事兒的根兒或許就在這兩頁撕掉的台冊上，紀姑娘的夫君或許就和此事有關！」
「真是如此嗎？那嘉舒姐的夫君是不是就能找到了？」
「我也不敢斷言，但此事必然有著聯繫，所以都察院才會把紀姑娘也抓來了」
「嘉舒姐被抓來都察院了？」
秦萬里一想到紀嘉舒的處境，心裡就咯噔一下，生怕自己說錯話。要是趙四郎知道紀姑娘被府兵那般對待，他這直率的脾氣，還不立馬炸開鍋。趕緊解釋道
「沒事，就是找紀姑娘問話！沒事！」秦萬里搪塞道
「沒事就好，那我們如今是不是可以回營了？我一夜未歸，我娘該著急了。」趙四郎天真地望著秦萬里
「這～這」秦萬里不知如何回答。
此刻監房的門被打開，齊峰走了進來
「你們暫且還回不得營。」齊峰說道
「四郎說了，他沒有偷台冊。況且他昨日剛出銳旗營便被你們都察院拿了，若是偷了台冊也早該搜出來了！」秦萬里解釋道
「秦關長，台冊只是個帳冊，你不看，哪怕你偷出來了也不算偷。但你若是看了，沒偷出來，那也算是偷！」齊峰說道
秦萬里心中明了其中利害關係，於是默不作聲。
「你倆暫且安坐，無須多慮。」說罷齊峰便要出門。
「等等。」秦萬里叫住齊峰，走到齊峰跟前小聲問道「齊大人，紀姑娘現今如何？」
「秦關長放心，紀姑娘」齊峰頓了一下「紀姑娘沒事兒！」說完便出了監房。
秦萬里知道齊峰是個讀書人，也相信齊峰的為人。有了齊峰這句話，雙手抱拳深鞠一躬「謝齊大人！」
齊峰迴到都察院中堂，聶驍在堂中一人下棋。
「你終於來了，來來來，看看這棋局，我創的，你可破得？」聶驍得意地喚齊峰過來。
齊峰瞥了一眼棋局，冷笑一聲
「破了？」聶驍驚訝地問到
「沒有！」齊峰冷冷地回答
「那你笑什麼？」聶驍問道，「這局，我苦心布局一夜，至多兩子落下，我便誓要讓他片甲不留。」
「布局者，不如破局者！」齊峰看著聶驍說道
「未必！」聶驍擲地有聲地說道，然後大手一揮將棋局打散在地。
齊峰與聶驍對視一眼，旋即放聲大笑！
「走，跟我去會會這紀姑娘！」聶驍拉著齊峰準備要走
齊峰趕緊甩開，「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再去做這惡人，萬一我再被灌這一身黃湯子，這都察院還不成了糞池子了！」
「嘿～我說齊峰啊，」聶驍皺著眉頭，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罷了，我還是叫趙啟智來吧！」言罷，轉身離去。
「讓下人把那屎尿盆子都收拾了再進屋！」齊峰還不忘挖苦道。
「滾」聶驍邊走邊罵
都察院，內院一個二層小樓下，聶驍和楊啟智兩人在推搡著。
「那些個屎尿盆子，都收了嗎？」聶驍問楊啟智
「收了！少爺。」楊啟智答
「剪子，刀子什麼的也都收了吧？」聶驍繼續問
「收了！少爺」楊啟智繼續答
「那什麼，桌椅板凳」不等聶驍說完「少爺，您還去不去了？」楊啟智不耐煩地說道。
「要不，你先去探探究竟？」聶驍推諉道
「少爺，您身為都察院左都副御史，曾統領三百府兵守衛西城，當朝二品尚書之……」
「得了，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聶驍整了正衣冠，便向二樓走去！
上得樓來，只見紀嘉舒一人背朝聶驍手腳都綁著，嘴裡還塞著布條。
「這群混帳東西，怎敢如此對待紀姑娘！」聶驍急趨前，撤去紀嘉舒口中布條。
紀嘉舒剛一鬆口，便一口咬住了聶驍的手。疼得聶驍直跺腳，用力將手從紀嘉舒的嘴裡抽了出來！
「你屬狗的？」聶驍邊甩手邊向紀嘉舒忿忿道。
紀嘉舒此刻也剛看清。
「怎會是你？」紀嘉舒一臉愕然，眼中滿是驚訝與不解。
聶驍也顧不上紀嘉舒的問題，自顧自地甩著手。
「真是對不住，對不住，我還以為又是那些粗魯的差人，未曾想竟是大人駕到！」紀嘉舒連忙賠罪道。
「您看我這身裝扮，哪裡像是那肥頭大耳的差人模樣？」聶驍自嘲地答道。
紀嘉舒也不知如何是好，故作鎮定問道「大人為何在此？」
「這裡是都察院，我是這裡的御史。」聶驍敷衍地答道
「都察院？御史？」紀嘉舒不解
「怎了？我不像御史？」說完聶驍拿出腰間別的腰牌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紀嘉舒一邊看一邊讀
「看清了嗎？」
「御史大人，小女子實不知身犯何罪至此！」紀嘉舒面露苦楚，哀聲道。
「你沒犯事！」聶驍說道
「那為何差人將我綁至此地，之前還想輕薄於我。」
「輕薄於你？」聶驍心中暗笑「這楊啟智可真是不擇手段。」
「那都是些下作的府兵，姑娘可曾受傷？」聶驍問道
「民女並無大礙！」紀嘉舒答道，『對了，李大娘近況可好？我被捕時，她獨自留在家中，不知安危如何？四郎可有消息？秦關長又為何被牽連進來？』紀嘉舒繼續追問道
『李大娘安好，秦關長僅是受邀協助調查，至於趙四郎……』聶驍撓頭道，『尚未尋得！』
「這可如何是好，這都兩天了，四郎還沒回來！」紀嘉舒急切地說道
「你不是來京城尋夫的嗎？怎麼關心起趙四郎了？」聶驍問道
「四郎失蹤，皆因助我尋夫所致，如今他亦下落不明，叫我怎能不急！」紀嘉舒答道
「那麼四郎和你夫君若只能尋回一個，你如何選？」聶驍問道
「大人莫非已有線索？」
「我真不知他們身在何方，不過是與你閒談罷了。」聶驍無奈道。
「都這等時候了，還閒聊什麼！」言罷，紀嘉舒淚水奪眶而出。
「哎～哎～哎～我可受不了姑娘哭！」聶驍不耐煩道
「對不起大人，只是近日種種，民女實在茫無頭緒，如今尋夫不得，還連累了諸多旁人！一想至此情難自已！」紀嘉舒哽咽道，眼中滿是無奈與無助。
「姑娘你可真有決心尋夫？」聶驍突然正經地問道
「民女來京只為尋夫，若大人能幫民女尋得夫君，便是大恩大德之人，民女願為奴為婢！」說完紀嘉舒便給聶驍跪下。
「果真？」聶驍半信半疑地問道
「民女願指天立誓『若大人能為我尋得夫君，餘生我紀嘉舒願終生為奴為婢，伺候大人，若有違此誓必天地不容，橫死……」
不等紀嘉舒說完，聶驍便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行了行了，我可以為你尋夫，何須如此囉唆。」聶驍答應道
「大人金口玉言，可要一言九鼎！」紀嘉舒目光堅定地望著聶驍
「當然，我堂堂御史，怎會出爾反爾。只是……」聶驍話說一半便停了下來。
「只是如何？」紀嘉舒急切地問道
「無妨，無妨。只是……今晚，姑娘可否屈尊陪陪我？」聶驍目光閃爍地看著紀嘉舒。
紀嘉舒心頭猛地一顫，低聲道：「大人身份尊貴，民女不過蒲柳之姿，怎敢高攀大人！」紀嘉舒害怕地搪塞道
「無妨，無妨，我就愛你這痴情的女子。今晚就當下定，本大人若是滿意自當幫你尋回夫君，若不滿意，為奴為婢又有何用？」聶驍繼續說道
「大人，民女出身雖非名門，卻也懂得信義二字，既然答應大人，若大人幫民女尋得夫君，定當如願，但若大人非要強求於我。那我唯有以死明志，以證清白！」紀嘉舒猛地站起，眼中閃爍著決絕之色，語氣異常堅定。
「那我可得考慮考慮了！」聶驍繼續施壓
「若是為難了大人，大人也可收回成命，我自己尋夫便是！」紀嘉舒態度依舊堅定。
「我考慮考慮。」聶驍邊說邊往樓下走，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到了樓下楊啟智迎上前來。「少爺，您這手……？」
「哦，無妨無妨！」聶驍擺擺手。
「分明是被咬了！要不要給您叫大夫？」楊啟智關切到
「不用！」聶驍擺了擺手快步向前，楊啟智也跟了上來。
「那小娘子怎麼處置？」楊啟智問道
「什么小娘子，叫人家紀姑娘！」聶驍眉頭一皺，吩咐道：「速遣人將李大娘迎至院中，再將其家宅燒了，務必處理得乾淨利落。」聶驍吩咐道
「齊大人昨晚上就把李大娘接來了，還叫了大夫給號了號脈，只是有些急火攻心，無大礙，已經吩咐下人日夜照顧了！李大娘家昨晚也早就燒了，齊大人拉了兩個死囚一併給燒了！年齡也和趙四郎李大娘相符。」楊啟智答道
「這齊飛燕，比我想得還周到！」聶驍不禁夸道。「另外，把趙四郎也放了，讓他和他娘一起。不過沒我的命令不准他離開都察院半步，給我看緊了。好生照顧娘兒倆。支用的銀子從我府上拿，別走都察院的帳。一會兒把秦萬里給我押到中堂，我要再審他一審！」
「少爺，我這便去辦。」說罷楊啟智便去辦差了。
聶驍來到都察院中堂，看到齊峰。
「快活完了？」齊峰調侃道。
「什麼快活？我只是問話！」聶驍忙解釋了。
「哪兒翹，哪兒軟，哪兒……」
只見聶驍撿起地上的棋子便扔過去「找死！」
「莫非你真沒動她？」齊峰一臉疑惑地問道
「這回可沒能如你所願吶！」聶驍臉上浮起得意的笑容
「那咱們這可就算是開始了！」齊峰無奈地搖頭說道
「還沒，還差一步！」聶驍正經地說道
「還差一步？還差哪一步？」齊峰不解地看著聶驍
聶驍示意齊峰看地上散落地棋子。兩人亦是相顧一笑。
當晚秦萬里便被押到了都察院中堂，堂中僅聶驍一人，秦萬里被差人壓著上得堂來跪在了中堂之上。
「秦萬里，你包庇趙四郎竊取城關台冊，你可認罪？」聶驍問道
秦萬里緊閉雙唇，眼神中射出兇狠的光芒，怒視著聶驍。
「你縱容屬下竊取城關密檔，有失察之責，此為其一。得知消息後私自行動，密不上報，有瀆職之責，此為其二。羈押後亦有意隱瞞實情，避重就輕。有袒護之責，此為其三。身為南城守關營關長知法犯法，此為其四。你可有何辯詞？」
聶驍所說句句屬實，此刻秦萬里深知自己在劫難逃。
「你既不言語，也不辯解，莫非心中尚有何隱衷？」隨著啪的一聲驚堂木響，都察院中堂迴蕩起沉悶的聲響，猶如一道閃電猛然擊中了秦萬里的心房。此刻秦萬里緩緩抬起頭。
「聶驍，你我均是軍武出身，蒙古人圍城三月時我佩服你的英雄氣概，如今這世道如烏雲蔽日，你卻安坐都察院中堂，對世事黑白視而不見。今日我已至生死邊緣，恐有些話再不吐露便無機會。我大寧國歷經百載，四代帝王更迭，何曾陷入如此混沌之境？就說這京城四方八關，哪一關沒有那見不得人的事，京城內各府，司，衙門，哪裡沒有這吃人肉喝人血的勾當。走私販毒、殺人越貨、拐賣人口，哪一關能逃此污濁？就連我南城兩關關長也要受命於人。其中的關係盤根錯節，我一小小關長懶得管，也管不了，只想著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守住了，叫南城守關營的弟兄的手別沾那骯髒的血。我時常羨慕戰死的趙兄，沙場捐軀，後世敬仰為英雄，而我，卻在這污濁之世苟延殘喘。還要受你等小人的構陷。今日你就拿我的血洗去這堂上的冤屈吧！」
「說的好！」中堂外齊峰一聲大喝。「秦關長英雄蓋世，果然是當世豪傑。齊某佩服！」
說完齊峰便將秦萬里鬆了綁，接著說道「委屈秦關長了，聶大人也是拿不準秦大人才出此下策，幾番試探秦大人果真名不虛傳！」
「試探？」秦萬里被齊峰說得一臉疑惑「此為何意？」
「聶大人早就想糾察京城四方八關了，只是沒有得力的人手。」
「都察院麾下齊峰齊飛燕，齊大人國士無雙，智謀超群，其餘幾位也是個中能手，怎可說無人手？」秦萬里還是不解。
「我雖有智，然於城關之事，猶不及秦關長之萬一。秦關長自微末小卒，步步為營，至南城兩關之長，城防之事，無一不曉，其中隱情，更是洞若觀火。秦關長可願攜手聶大人，共同整肅這京城四方八關之秩序？」
「哼～我不與此等卑劣之人為伍！」秦萬里扭頭甩袖說道。
「嘿~？我怎就是那卑劣之人了？」聶驍反問。
「那紀嘉舒紀姑娘可是你綁來的？」秦萬里問道
「是我吩咐齊峰請的人！怎麼了？」聶驍反問道
「那你還不承認自己是下作卑劣之人？你在獄中威脅我的話，你忘了嗎？」秦萬里加大了聲音繼續問道
「你把話說清楚了，我怎麼了？」聶驍故作不解
「那日紀姑娘被你擄來，隨即你都察院的府兵便對紀姑娘……」秦萬里思及此景，羞愧難當，難以啟齒。
「把紀姑娘怎麼了？你倒是說啊！」聶驍繼續問道
「紀姑娘被幫來後，當日就被那腌臢的府兵給羞辱了！」秦萬里一甩手說道
「哦，還有此等事？來人吶，傳楊啟智！」聶驍喚道
說話間，楊啟智便上得中堂。
「少爺！喚我何事？」楊啟智跪著說
「你且看看此人，是否正是那腌臢之徒？」聶驍問道。
「就是此人！」秦萬里咬著牙說道。
「說說，楊啟智，那日你把那紀姑娘怎麼了？」聶驍吩咐道
「那日我按少爺吩咐～欲將那紀姑娘，將～將」楊啟智支支吾吾地說道
「別廢話，說，撿要緊地說！」聶驍等不及地說道
「本欲處置那紀姑娘，不料她竟在牢中踢翻糞桶，弄得我一身污穢。於是，我便將她帶至內院小樓中。」楊啟智說道
「後來呢？」聶驍繼續問道
「後來……」楊啟智又支支吾吾起來
「快說！」聶驍催促道
「後來我就洗了洗，換了身衣裳去了秦關長地監房，再後來少爺你不就來了？」楊啟智說完又低下了頭。
「可有人對那紀姑娘行不軌之事？」聶驍繼續追問
「我差人在內院看著，並無他人上得二樓！只有一人上去過！」楊啟智說道
「那人是誰？」齊峰在旁問道。
「那人……那人我不好說啊！」楊啟智臉色蒼白，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秦關長，你看，確實無人對紀姑娘行不軌之事。」聶驍趕緊打斷楊啟智。
「哎～不是有一個人上樓去了嗎？」齊峰在旁陰陽怪氣地說道「楊判官，你告訴我，那人是誰？」
楊啟智默不作答，只是將眼神移到了聶驍頭上，齊峰，秦萬里也順著楊啟智的眼神看去。
「都看我做什麼！我只是去調查案情！」聶驍解釋道
「真沒幹什麼？」齊峰不懷好意地問道。
「真沒幹什麼，她一婦人，我怎會對她起意！再說她來京尋夫，我還得從這事兒入手去查那四方八關呢！」聶驍繼續解釋
「原來如此！」齊峰滿意地點點頭。
「聶大人真願意為紀姑娘尋夫？」秦萬里難以置信。
「不錯，我已允諾紀姑娘，定要幫她尋回夫君。你有何異議？」聶驍淡淡反問。
秦萬里跪拜，雙手抱拳，朗聲道：「聶大人若有意為紀姑娘尋回夫君，末將秦萬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南城守關營一十二什，皆聽大人調遣。」
聶驍見狀，俯身扶起秦萬里，神情愈發嚴肅地說道「我要做的事，可不光光是尋夫，和這四方八關。你就不怕萬劫不復？」
「我秦某人哪怕死也要為我大寧撥雲見青天！」說罷秦萬里再次跪下。
「秦關長，請起。」齊峰輕撫秦萬里之肩，緩緩言道，「聶大人屢設試煉，將你推至風口浪尖，只為探你有沒有這破天之志。今觀日觀之，果真是勇猛非凡，真乃不負眾望之士！」
「明日你便回南城城關，李大娘和趙四郎我已安排妥當，若有人問及趙四郎之事，你便一問三不知即可。明日狄戎或兩宮總管府的差人若去找你，便是問你李大娘和趙四郎之事。你順著他們話頭便是。若問及你是如何從都察院脫身的便說是聶大人調查城關收受賄賂之事請你問話，問完你便回來了。」齊峰囑咐道
「都回去歇著吧，有什麼事兒明兒個再說吧！這幾日大家都沒怎麼休息。」聶驍對著大夥說道。
「齊峰！」聶驍叫住齊峰「你說，咱能成嗎？」
「能不能成，得看你這棋局布得如何了！」
「兩子之內，必將殺得片甲不留！哈哈～哈哈」聶驍答道
「大人信心滿滿，齊某自是拭目以待。只是這紀姑娘，公子打算如何處置？」齊峰問道
「先安排在都察院，尋幾個可靠之人暗中保護。」聶驍吩咐道
「是！」齊峰答道
「時辰已晚，你也早些歇息吧！」聶驍邊言邊略顯睏倦地打了個哈欠
「那齊某便告退了！」齊峰說罷便轉身離去
聶驍望著齊峰的背影，喃喃自語道：「紀嘉舒，秦萬里！」
言罷，聶驍便轉身回了書房，挑亮燭火，鋪開宣紙，提筆疾書，一封密信頃刻而成。隨即喚來一名心腹，吩咐道：「速將此信送至西南邊關，親手交予季將軍！」
「是，公子！」接過密信，轉身離去
待那人走遠，聶驍又喚來趙啟智，吩咐道：「你即刻前往紀嘉舒的家鄉，將其接至京城，務必隱秘行事，不可走漏風聲！」
「是，少爺！」趙啟智領命而去
夜深了，都察院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有聶驍的書房內還亮著燭火，映照著他忙碌的身影，似乎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