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獄中豪情秦萬里
翌日晨曦微露，都察院堂前，聶驍悠然臥於竹榻之上，半夢半醒之間。院門外早已亂成一鍋粥。但見狄戎領一眾人等，默然跪於都察院階前，而院中守衛則若無其事，各自佇立。
「大人，這衛戍府狄戎可帶著人跪了半宿了！眼看這天都亮了，再這麼跪下去，怕是要出事！」一人俯身對聶驍說道，此人是聶驍身邊四護衛之首的齊峰，負責刺探情報輕功當世一絕。
「唉，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聶驍長嘆一聲，隨即起身，「走，咱出去瞧瞧！」說罷二人便來到院門口。
「狄指揮使，何故至此？莫非都察院有賊人侵擾？」一出門聶驍便快步上前，高舉雙手便要扶起狄戎。
「大人不必客氣，我手下秦萬里及其守關營一干人等所犯何事？」狄戎面色冷峻地問道
「唉～狄指揮使這是哪的話，只是有些公務需要秦關長配合配合！」聶驍搪塞道
「既是配合又為何將其收監，還換防了城南兩關地守軍，眼看開關在即，這城南每日諸多百姓商賈出入，今日這關是開還是關？」狄戎依舊單膝跪地，抱拳質問。
「狄指揮使，言重了。此事確有無奈之處，不如入院詳談。齊峰，速去備茶，我與狄指揮使有要事商議。」話畢便向齊峰使了使眼色。
「遵命！」齊峰心領神會，上前欲要攙起狄戎。「狄指揮使快快請起，有話咱們屋裡聊，前些日子，我從江南帶回一罐好茶，咱們進屋細品。」
「下官不敢，只是身為衛戍府指揮副使，城南兩關是由我提領，今日守關營全數被都察院收監，實不知今日之關是開是閉！」狄戎依舊不給面子繼續質問道。
聶驍面露凶色，齊峰見狀，趕忙一把將狄戎拉起，道：「當然要開，這城南兩關若是不開，百姓商賈如何進出京城？只是秦關長等人涉及要案，既然狄指揮使來了，那咱們趕緊趁著還未到開關之時，進屋商議商議。」說罷，齊峰輕推狄戎，示意其進屋，半推半就地將其引入了都察院。
聶驍輕笑了兩聲搖了搖頭也回到院中。
「狄指揮使，秦關長的事你我也都清楚，私自縱容部下竊取城關機要，這總管司的文書都下來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齊峰和狄戎解釋道
「兩宮總管司只是要緝拿趙四郎，文書中寫得清清楚楚，為何將秦萬里抓了？趙四郎現今何處？」狄戎問道
「沒錯啊，兩宮總管司確實只說緝拿趙四郎，可身為趙四郎的官長，是縱容，還是命令，這是我們都察院要查的事兒啊。我等皆信秦關長為人，僅是例行公事。秦關長若能澄清，我等亦不會為難。然程序須行，否則難以交代。」齊峰解釋道
「若是秦萬里牽扯其中，那是不是連我也難逃干係？」狄戎瞪大雙眼看向齊峰。
「怎會至此？我等已言明，此乃例行公事，我等皆信秦關長之品行。必不累及狄指揮使！」齊峰打岔道
「那現如今，這城南兩關如何處置？」狄戎聽到齊峰的話稍顯平靜。
「狄指揮使你看這樣可好，你派兩什人，負責兩關的檢查登記，我們都察院呢負責駐守兩關。您放心，一旦真相大白，我必將秦關長安然無恙地送回營中，再請守關營的兄弟們好好喝上一頓！咱們都是一家人，狄指揮使還請多多包涵，多多理解！齊峰雙手抱拳不住地給狄戎行禮。
狄戎見此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希望聶大人秉公執法，末將告退！」說罷狄戎向聶驍行了禮便退去！
「狄指揮使慢走！慢走啊！」齊峰高聲相送。
「你說說，你說說，這群人，這都到我這兒來逼宮了！」聶驍指著狄戎背影數落道
「你如此行事，有幾人能猜得透？」齊峰迴頭望了望聶驍。
「我行事怎麼了？我身為都察院御史，監察百官，聞風可奏！「說罷聶驍擺了擺手進屋去了。
剛進屋便喚齊峰進屋。
「你說說，這秦萬里到底還知道些什麼？」聶驍拿了塊餅邊吃邊問齊峰
「我想這秦萬里知道的，你應該都知道，而你知道的這秦萬里不一定知道！」
「那你說，咱們若是再逼他一逼，他會如何應對？」
「再逼他一逼？大人的意思是還不夠？」齊峰疑慮地問道
「不夠，遠不夠！」聶驍一口吃掉了手中的餅，又拿起了一塊，扔給了齊峰。「吃塊餅，吃完去把紀嘉舒拿了！」
「非要如此？」齊峰心中暗自不安，問道
「非要如此。」聶驍一臉決絕。
「昨夜果真如你所料，那紀姑娘院中去了賊人。我們的人與他交手，那賊人身手不凡，沒抓住。」齊峰對聶驍說到。
「那賊人可留下什麼線索？」聶驍問到
「沒有，那人行事極為謹慎，未留痕跡。」說罷齊峰，把餅放回盤中，邊往外走邊說：「我去辦事兒，你啊，真夠歹毒的！」
「歹毒？與你那些暗中使絆的手段相比，我這又何足掛齒？」聶驍抓起餅扔向齊峰。
轉眼齊峰便帶著一隊人來到了李大娘家中，輕聲推開院門，紀嘉舒正從屋裡端著水出來，見有人來趕緊上前。
「你們是何人，有何事？」經歷了昨夜種種紀嘉舒也心生警覺。
「你可是紀嘉舒？」齊峰身邊一府兵問道
「民女正是。」紀嘉舒回答道
「帶走。」只見兩名府兵快速上前左右各一人，牢牢將紀嘉舒控制住。
「嘉舒，外面何人啊？」只聽得屋內李大娘聲音傳來。
齊峰豎起手指比在唇邊示意紀嘉舒別出聲。使了個眼色，示意府兵將其帶走，自己一人進了屋裡。
府兵將紀嘉舒帶到都察院監房，秦萬里見狀立刻上前。「紀姑娘，你怎麼也被帶進來了？四郎找著了嗎？李大嫂怎麼樣了？」
此刻紀嘉舒嘴裡塞了布條，一時間也無法回答秦萬里的話，只是不住地掙扎，眼淚也不住地往下流。
「這到底是怎麼了？聶驍，聶驍！我要見聶驍！」秦萬里無助地嘶吼著。
「吼什麼？吼什麼？」府兵粗魯地上前，嘲諷道：「要麼安靜如鼠，要麼吼得跟那將被宰殺的牲畜一般。聶大人是何等人物，豈是你這等閒雜人等想見就能見的？」
「為何要抓紀姑娘？她與這案子有何干係？」秦萬里焦急地質問府兵。
「我哪知道那麼多？人一到，咱們的任務就是關起來。一個個進來時都喊冤，可沒幾個能撐過半晌就什麼都招了！你還是早早認了吧，即便是冤枉，認了也就認了，來世投個好胎，別再落入這暗無天日的地牢，哭爹喊娘都沒人理！」府兵冷笑著說道。
「聶驍呢，我要見聶驍！我有話要對他說！」秦萬里懇求地跟府兵說道。
「聶大人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你還是安心待在這兒，多念念那投胎經，多求求菩薩保佑你下輩子投個好胎吧！」說罷府兵便出去了。
秦萬里此刻心如死灰，偌大個漢子也不禁落淚。
不知過了多久，先前的府兵帶著兩個猥瑣的府兵進了牢房，來到紀嘉舒的監房門口。秦萬里見狀趕忙起身雙手緊握著監房的鐵欄杆「你們要幹什麼？」秦萬里急切地問著！
「幹什麼？這牢里已經許久沒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了。過兩天死了也是糟蹋了，不如我們兄弟幾個先享受享受。」
「你們這群畜生都不如的雜碎，都察院內怎會有你等敗類！」秦萬里咬牙切齒道
「敗類？進這監房的，就不再是人了，那就是個物件，就是個待死之人。既然是物件那如何玩兒不得？」
秦萬里已經憤怒到失語，只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府兵。
紀嘉舒此刻也覺自己今日必將被糟蹋，心中的不甘和憤怒也湧上心頭，反而不再哭泣。蹲坐在牆角。用力地喘著氣。仿佛要用盡身上的每一絲力氣化作一把利刃插入門外的府兵。
「大哥，平日裡你最照顧我們哥倆，你先享受著？咱哥倆給你加油助威！哈哈哈哈！」兩個猥瑣的府兵推著帶頭的那位。往紀嘉舒的監房走去。
「哥哥最近也是上火，娘子也回了娘家，卻是需要個小娘子耍耍，那哥哥可就不客氣了。回頭哥哥告訴你倆那小娘子哪兒翹，哪兒軟，哪兒瘦，哪兒肥～哈哈哈哈！」說罷帶頭的府兵便打開了紀嘉舒的監房，搖晃著身子進去了。
秦萬里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迸發，卻又回天無力只得雙拳猛砸牆壁，砸到血肉模糊，撕心裂肺地咒罵著那幾個禽獸般的府兵。
紀嘉舒此刻嘴中塞著布條，也發不出聲，只能左右躲閃那府兵的撲抱。
「小娘子，你也沒幾天活頭了，乖乖和哥哥親熱親熱，哥哥便不再讓你受苦。」府兵嘴裡滿是污言穢語。
紀嘉舒瞥見牆角木桶，藉機猛地一腳，木桶如飛石般直擊府兵面門，黃湯傾瀉而下，淋了府兵滿頭滿臉。
「呸～呸～呸～他娘的誰把這糞桶子放這兒了。平日裡讓你們打掃，卻一個個偷懶耍滑，不干正事。」府兵咒罵道。門口兩名府兵見狀趕緊上前。
「大哥，您沒事吧？」
「你看我這像沒事嗎？娘的臭死了。掃了爺的雅興」帶頭的府兵抱怨道
進來的兩個府兵也是捏著鼻子，這個屋裡算是沒法待了。
「這～這～這～大哥～這」兩個府兵看著帶頭的嘀咕道
「這什麼這，趕緊把那娘兒們押走，找個空監房關上，把監房裡的東西都給我收了，這娘們烈得很！別再出什麼么蛾子了！我回去洗洗再來。你倆小子可別先吃，要是誰敢先動了這娘兒們，老子閹了他！」帶頭的府兵氣呼呼地走了。
剩下這兩名府兵趕緊把紀嘉舒帶走，上了樓。秦萬里看著紀嘉舒被帶走自己卻無能為力，又因一天一夜未合眼，氣血瞬間上涌，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暈倒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桶冷水澆遍秦萬里全身。迷迷糊糊之間秦萬里耳邊聽到
「嘿～嘿～嘿～你可別死了。」
秦萬里稍稍抬頭，微微睜開眼，只見那帶頭的府兵衣裝不整俯著身子望著他。
「你等惡人，行這骯髒勾當，人人得而誅之！」秦萬里怒目圓睜，狠狠地瞪視著府兵。
「喲～我說秦關長，我等本就是這下作腌臢之人，行這等事怎麼了？那小娘子和你一樣，早晚也就是個死，從這兒能活著出去的人，古往今來能有幾人！」府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說道
「哼～入了你都察院的牢還能有活著出去的？」秦萬里輕蔑地冷哼一聲，滿臉不屑。
「有啊，而且一出去便官升四級，就是我們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聶驍，聶大人。」府兵驕傲地說道
「聶驍，我本以為他是個英雄，三百府兵守西城兩關。怎知他竟縱容部下做出此等惡事。他早晚不得好死！」秦萬里咬牙切齒地說。
「你也就承口舌之快，不如早早順了聶大人的意，也好早上路，免得在此受這無間煉獄。」
「我為何要順他意？他這種欺世盜名的狗官只會構陷忠良，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做鬼？哼，恐怕你還沒機會成鬼，咱們聶大人早就青雲直上了！」府兵冷笑地說道「在這都察院的牢里，多那些關四五十年的老人，從花季少年關到巍巍老鬼的數不勝數。死多簡單啊！就不讓你死，就讓你在這煉獄裡一天一天熬著，咱這有全京城最好的大夫，你想死都死不了呢！」
秦萬里聞此，心如死灰，低頭不語。
「你瞧，你瞧，秦關長，我倒是有條明道兒，能亮亮堂堂地走出這天牢！」
「哼～就憑你，區區一府兵？」秦萬里不屑地說道
「你可別小看了我，這都察院，上上下下人來人往，我什麼不知道。我知你秦關長是個英雄，如今也是虎落平陽，你不過是遣趙四郎探城關之秘，現有替罪羊可擔此責，你真願在這天牢里耗盡餘生？」府兵湊到秦萬里耳邊細聲說道
「秦關長，你先聽我跟你分述分述，你被抓至此，無非是指使手下趙四郎打探城關台冊。亦可言為縱容趙四郎探城關台冊。若為『指使』，則為首惡；若為『縱容』，則只是個失職之責。如今來了個紀嘉舒，這紀嘉舒假借來京尋夫之名，實則拉攏趙四郎為其打探城關台冊。那紀嘉舒則是敵國奸細。這事便順理成章了，將此女交予兩宮總管司也有了交待，趙四郎可稱畏罪潛逃，發緝捕文書，將你移交衛戍府，僅以失察論處，尚可保全性命，豈不美哉！如此一來此案不就結了！」府兵笑著說道
「構陷他人之事秦某便是死了也不會做！」秦萬里義正詞嚴地說「那紀姑娘的夫君在京失蹤，我衛戍府本就有責任為其尋找，趙四郎只是想查明他夫君是否出城，何錯之有！難道這皇城之下沒了法度？」
「呵呵，秦關長，此事緣起於一普通民婦，竟驚動都察院，秦關長，你豈會不覺其中蹊蹺？」府兵冷笑一聲「你是當官的，尤其是在這京城之內，官場錯綜複雜，若其中另有隱情，只因你秦萬里不識抬舉而壞了大事。你覺著這事能成嗎？」
「我自小從戎，唯忠義二字銘心。官場雖暗，但我相信，青天終在雲端候。」
「可你也不想想，現如今你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如何申冤，若你執意維護那女子與趙四郎，只怕你與城關營眾兄弟，皆將因一時之念，背負冤屈。況且你也保不住他二人，何不如趁早識了這抬舉？」
「我若順從那些狠毒之徒的意願，豈不有違天地良心！」
「好一句天地良心！」
監門外傳來一聲爽朗的聲音，只見聶驍推門而入。
「聶大人！」府兵抱拳施禮
「聶驍？」秦萬里一陣錯愕。
「秦關長，你是不是真覺得我奈何不了你？」聶驍問道
「該說的我都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秦萬里轉過頭怒視聶驍答道。
「這些個話我聽得多了，耳朵里繭子都快磨出來了！我只是想知道，對你來說，是趙四郎，這託孤的孩子重要，還是你城關營這一百多號兄弟重要，又或者是這毫無關係的紀姑娘重要？」聶驍冷冷地問道
「他們都重要！」秦萬里堅定地答道
「若是非要你選一個呢？」聶驍追問
「我不選！」秦萬里對著聶驍兩眼露凶光大聲吼道
「你必須選！你不選，就全都要死！」聶驍也轉身看著秦萬里大聲喝道
「那就先把我殺了！」秦萬里急迫地回答
「殺了你？即便殺了你，他們也難逃一死！你以為沉默就能守護忠義？你以為躲進龜殼，自詡忠義便能流芳百世？你只會死得糊裡糊塗，如煙霧般消散於世，無人會為你的忠義哀悼。他們會因你化作怨魂，日夜糾纏，絕不放過你。趙四郎的父兄會嘲笑你，怨恨你害他家四郎冤死。守關營中因你而死之人的寡婦孤兒，會詛咒你，還有那紀姑娘，她的怨念將日夜在你耳畔呼喚她的夫君，讓你在地獄中永受煎熬！」聶驍步步緊逼「你所謂的忠義，最後會成為殺死所有人的劊子手，而如他這樣的腌臢小人，卻能快活地活在這世上。」聶驍指了指身邊的府兵。
「聶大人，這～這」府兵慌忙答道！
此刻的秦萬里思緒已墜入深淵，如同一具枯骨一般癱坐下來。片刻便號啕大哭。
等了片刻，聶驍見狀，冷笑了幾聲。揮了揮手，從屋外走進來一人，那人便是失蹤一日，整件事的核心趙四郎。
秦萬里見趙四郎先是一驚，隨後立馬起身仔細端詳起來
「四郎，真是四郎！你這小子到底惹了多大的禍啊？」秦萬里確認趙四郎無誤後便抱著四郎號啕大哭。
說話間，聶驍便示意府兵跟著自己出去。走出監房，聶驍猛地回頭，鼻子微動，疑惑道：「什麼味兒啊？」
「那什麼～嗨」府兵尷尬地說道
「你楊啟智，楊判官也有這一遭啊！那小娘子哪兒翹，哪兒軟，哪兒瘦，哪兒肥可否說與我聽聽啊～哈哈哈哈」聶驍打趣道。
「屁股翹，手軟，腰瘦」楊啟智掰著手指頭說道
「得了，得了！快滾！」聶驍一腳便踢了過來，楊啟智也是笑著飛快逃走。
這楊啟智便是聶驍身邊四護衛的老末，雖無武功，但精通審訊，各種刑法無不精通。馭人心智，乃是一絕。
「大人，這衛戍府狄戎可帶著人跪了半宿了！眼看這天都亮了，再這麼跪下去，怕是要出事！」一人俯身對聶驍說道，此人是聶驍身邊四護衛之首的齊峰，負責刺探情報輕功當世一絕。
「唉，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聶驍長嘆一聲，隨即起身，「走，咱出去瞧瞧！」說罷二人便來到院門口。
「狄指揮使，何故至此？莫非都察院有賊人侵擾？」一出門聶驍便快步上前，高舉雙手便要扶起狄戎。
「大人不必客氣，我手下秦萬里及其守關營一干人等所犯何事？」狄戎面色冷峻地問道
「唉～狄指揮使這是哪的話，只是有些公務需要秦關長配合配合！」聶驍搪塞道
「既是配合又為何將其收監，還換防了城南兩關地守軍，眼看開關在即，這城南每日諸多百姓商賈出入，今日這關是開還是關？」狄戎依舊單膝跪地，抱拳質問。
「狄指揮使，言重了。此事確有無奈之處，不如入院詳談。齊峰，速去備茶，我與狄指揮使有要事商議。」話畢便向齊峰使了使眼色。
「遵命！」齊峰心領神會，上前欲要攙起狄戎。「狄指揮使快快請起，有話咱們屋裡聊，前些日子，我從江南帶回一罐好茶，咱們進屋細品。」
「下官不敢，只是身為衛戍府指揮副使，城南兩關是由我提領，今日守關營全數被都察院收監，實不知今日之關是開是閉！」狄戎依舊不給面子繼續質問道。
聶驍面露凶色，齊峰見狀，趕忙一把將狄戎拉起，道：「當然要開，這城南兩關若是不開，百姓商賈如何進出京城？只是秦關長等人涉及要案，既然狄指揮使來了，那咱們趕緊趁著還未到開關之時，進屋商議商議。」說罷，齊峰輕推狄戎，示意其進屋，半推半就地將其引入了都察院。
聶驍輕笑了兩聲搖了搖頭也回到院中。
「狄指揮使，秦關長的事你我也都清楚，私自縱容部下竊取城關機要，這總管司的文書都下來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齊峰和狄戎解釋道
「兩宮總管司只是要緝拿趙四郎，文書中寫得清清楚楚，為何將秦萬里抓了？趙四郎現今何處？」狄戎問道
「沒錯啊，兩宮總管司確實只說緝拿趙四郎，可身為趙四郎的官長，是縱容，還是命令，這是我們都察院要查的事兒啊。我等皆信秦關長為人，僅是例行公事。秦關長若能澄清，我等亦不會為難。然程序須行，否則難以交代。」齊峰解釋道
「若是秦萬里牽扯其中，那是不是連我也難逃干係？」狄戎瞪大雙眼看向齊峰。
「怎會至此？我等已言明，此乃例行公事，我等皆信秦關長之品行。必不累及狄指揮使！」齊峰打岔道
「那現如今，這城南兩關如何處置？」狄戎聽到齊峰的話稍顯平靜。
「狄指揮使你看這樣可好，你派兩什人，負責兩關的檢查登記，我們都察院呢負責駐守兩關。您放心，一旦真相大白，我必將秦關長安然無恙地送回營中，再請守關營的兄弟們好好喝上一頓！咱們都是一家人，狄指揮使還請多多包涵，多多理解！齊峰雙手抱拳不住地給狄戎行禮。
狄戎見此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希望聶大人秉公執法，末將告退！」說罷狄戎向聶驍行了禮便退去！
「狄指揮使慢走！慢走啊！」齊峰高聲相送。
「你說說，你說說，這群人，這都到我這兒來逼宮了！」聶驍指著狄戎背影數落道
「你如此行事，有幾人能猜得透？」齊峰迴頭望了望聶驍。
「我行事怎麼了？我身為都察院御史，監察百官，聞風可奏！「說罷聶驍擺了擺手進屋去了。
剛進屋便喚齊峰進屋。
「你說說，這秦萬里到底還知道些什麼？」聶驍拿了塊餅邊吃邊問齊峰
「我想這秦萬里知道的，你應該都知道，而你知道的這秦萬里不一定知道！」
「那你說，咱們若是再逼他一逼，他會如何應對？」
「再逼他一逼？大人的意思是還不夠？」齊峰疑慮地問道
「不夠，遠不夠！」聶驍一口吃掉了手中的餅，又拿起了一塊，扔給了齊峰。「吃塊餅，吃完去把紀嘉舒拿了！」
「非要如此？」齊峰心中暗自不安，問道
「非要如此。」聶驍一臉決絕。
「昨夜果真如你所料，那紀姑娘院中去了賊人。我們的人與他交手，那賊人身手不凡，沒抓住。」齊峰對聶驍說到。
「那賊人可留下什麼線索？」聶驍問到
「沒有，那人行事極為謹慎，未留痕跡。」說罷齊峰，把餅放回盤中，邊往外走邊說：「我去辦事兒，你啊，真夠歹毒的！」
「歹毒？與你那些暗中使絆的手段相比，我這又何足掛齒？」聶驍抓起餅扔向齊峰。
轉眼齊峰便帶著一隊人來到了李大娘家中，輕聲推開院門，紀嘉舒正從屋裡端著水出來，見有人來趕緊上前。
「你們是何人，有何事？」經歷了昨夜種種紀嘉舒也心生警覺。
「你可是紀嘉舒？」齊峰身邊一府兵問道
「民女正是。」紀嘉舒回答道
「帶走。」只見兩名府兵快速上前左右各一人，牢牢將紀嘉舒控制住。
「嘉舒，外面何人啊？」只聽得屋內李大娘聲音傳來。
齊峰豎起手指比在唇邊示意紀嘉舒別出聲。使了個眼色，示意府兵將其帶走，自己一人進了屋裡。
府兵將紀嘉舒帶到都察院監房，秦萬里見狀立刻上前。「紀姑娘，你怎麼也被帶進來了？四郎找著了嗎？李大嫂怎麼樣了？」
此刻紀嘉舒嘴裡塞了布條，一時間也無法回答秦萬里的話，只是不住地掙扎，眼淚也不住地往下流。
「這到底是怎麼了？聶驍，聶驍！我要見聶驍！」秦萬里無助地嘶吼著。
「吼什麼？吼什麼？」府兵粗魯地上前，嘲諷道：「要麼安靜如鼠，要麼吼得跟那將被宰殺的牲畜一般。聶大人是何等人物，豈是你這等閒雜人等想見就能見的？」
「為何要抓紀姑娘？她與這案子有何干係？」秦萬里焦急地質問府兵。
「我哪知道那麼多？人一到，咱們的任務就是關起來。一個個進來時都喊冤，可沒幾個能撐過半晌就什麼都招了！你還是早早認了吧，即便是冤枉，認了也就認了，來世投個好胎，別再落入這暗無天日的地牢，哭爹喊娘都沒人理！」府兵冷笑著說道。
「聶驍呢，我要見聶驍！我有話要對他說！」秦萬里懇求地跟府兵說道。
「聶大人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你還是安心待在這兒，多念念那投胎經，多求求菩薩保佑你下輩子投個好胎吧！」說罷府兵便出去了。
秦萬里此刻心如死灰，偌大個漢子也不禁落淚。
不知過了多久，先前的府兵帶著兩個猥瑣的府兵進了牢房，來到紀嘉舒的監房門口。秦萬里見狀趕忙起身雙手緊握著監房的鐵欄杆「你們要幹什麼？」秦萬里急切地問著！
「幹什麼？這牢里已經許久沒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了。過兩天死了也是糟蹋了，不如我們兄弟幾個先享受享受。」
「你們這群畜生都不如的雜碎，都察院內怎會有你等敗類！」秦萬里咬牙切齒道
「敗類？進這監房的，就不再是人了，那就是個物件，就是個待死之人。既然是物件那如何玩兒不得？」
秦萬里已經憤怒到失語，只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府兵。
紀嘉舒此刻也覺自己今日必將被糟蹋，心中的不甘和憤怒也湧上心頭，反而不再哭泣。蹲坐在牆角。用力地喘著氣。仿佛要用盡身上的每一絲力氣化作一把利刃插入門外的府兵。
「大哥，平日裡你最照顧我們哥倆，你先享受著？咱哥倆給你加油助威！哈哈哈哈！」兩個猥瑣的府兵推著帶頭的那位。往紀嘉舒的監房走去。
「哥哥最近也是上火，娘子也回了娘家，卻是需要個小娘子耍耍，那哥哥可就不客氣了。回頭哥哥告訴你倆那小娘子哪兒翹，哪兒軟，哪兒瘦，哪兒肥～哈哈哈哈！」說罷帶頭的府兵便打開了紀嘉舒的監房，搖晃著身子進去了。
秦萬里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迸發，卻又回天無力只得雙拳猛砸牆壁，砸到血肉模糊，撕心裂肺地咒罵著那幾個禽獸般的府兵。
紀嘉舒此刻嘴中塞著布條，也發不出聲，只能左右躲閃那府兵的撲抱。
「小娘子，你也沒幾天活頭了，乖乖和哥哥親熱親熱，哥哥便不再讓你受苦。」府兵嘴裡滿是污言穢語。
紀嘉舒瞥見牆角木桶，藉機猛地一腳，木桶如飛石般直擊府兵面門，黃湯傾瀉而下，淋了府兵滿頭滿臉。
「呸～呸～呸～他娘的誰把這糞桶子放這兒了。平日裡讓你們打掃，卻一個個偷懶耍滑，不干正事。」府兵咒罵道。門口兩名府兵見狀趕緊上前。
「大哥，您沒事吧？」
「你看我這像沒事嗎？娘的臭死了。掃了爺的雅興」帶頭的府兵抱怨道
進來的兩個府兵也是捏著鼻子，這個屋裡算是沒法待了。
「這～這～這～大哥～這」兩個府兵看著帶頭的嘀咕道
「這什麼這，趕緊把那娘兒們押走，找個空監房關上，把監房裡的東西都給我收了，這娘們烈得很！別再出什麼么蛾子了！我回去洗洗再來。你倆小子可別先吃，要是誰敢先動了這娘兒們，老子閹了他！」帶頭的府兵氣呼呼地走了。
剩下這兩名府兵趕緊把紀嘉舒帶走，上了樓。秦萬里看著紀嘉舒被帶走自己卻無能為力，又因一天一夜未合眼，氣血瞬間上涌，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暈倒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桶冷水澆遍秦萬里全身。迷迷糊糊之間秦萬里耳邊聽到
「嘿～嘿～嘿～你可別死了。」
秦萬里稍稍抬頭，微微睜開眼，只見那帶頭的府兵衣裝不整俯著身子望著他。
「你等惡人，行這骯髒勾當，人人得而誅之！」秦萬里怒目圓睜，狠狠地瞪視著府兵。
「喲～我說秦關長，我等本就是這下作腌臢之人，行這等事怎麼了？那小娘子和你一樣，早晚也就是個死，從這兒能活著出去的人，古往今來能有幾人！」府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說道
「哼～入了你都察院的牢還能有活著出去的？」秦萬里輕蔑地冷哼一聲，滿臉不屑。
「有啊，而且一出去便官升四級，就是我們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聶驍，聶大人。」府兵驕傲地說道
「聶驍，我本以為他是個英雄，三百府兵守西城兩關。怎知他竟縱容部下做出此等惡事。他早晚不得好死！」秦萬里咬牙切齒地說。
「你也就承口舌之快，不如早早順了聶大人的意，也好早上路，免得在此受這無間煉獄。」
「我為何要順他意？他這種欺世盜名的狗官只會構陷忠良，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做鬼？哼，恐怕你還沒機會成鬼，咱們聶大人早就青雲直上了！」府兵冷笑地說道「在這都察院的牢里，多那些關四五十年的老人，從花季少年關到巍巍老鬼的數不勝數。死多簡單啊！就不讓你死，就讓你在這煉獄裡一天一天熬著，咱這有全京城最好的大夫，你想死都死不了呢！」
秦萬里聞此，心如死灰，低頭不語。
「你瞧，你瞧，秦關長，我倒是有條明道兒，能亮亮堂堂地走出這天牢！」
「哼～就憑你，區區一府兵？」秦萬里不屑地說道
「你可別小看了我，這都察院，上上下下人來人往，我什麼不知道。我知你秦關長是個英雄，如今也是虎落平陽，你不過是遣趙四郎探城關之秘，現有替罪羊可擔此責，你真願在這天牢里耗盡餘生？」府兵湊到秦萬里耳邊細聲說道
「秦關長，你先聽我跟你分述分述，你被抓至此，無非是指使手下趙四郎打探城關台冊。亦可言為縱容趙四郎探城關台冊。若為『指使』，則為首惡；若為『縱容』，則只是個失職之責。如今來了個紀嘉舒，這紀嘉舒假借來京尋夫之名，實則拉攏趙四郎為其打探城關台冊。那紀嘉舒則是敵國奸細。這事便順理成章了，將此女交予兩宮總管司也有了交待，趙四郎可稱畏罪潛逃，發緝捕文書，將你移交衛戍府，僅以失察論處，尚可保全性命，豈不美哉！如此一來此案不就結了！」府兵笑著說道
「構陷他人之事秦某便是死了也不會做！」秦萬里義正詞嚴地說「那紀姑娘的夫君在京失蹤，我衛戍府本就有責任為其尋找，趙四郎只是想查明他夫君是否出城，何錯之有！難道這皇城之下沒了法度？」
「呵呵，秦關長，此事緣起於一普通民婦，竟驚動都察院，秦關長，你豈會不覺其中蹊蹺？」府兵冷笑一聲「你是當官的，尤其是在這京城之內，官場錯綜複雜，若其中另有隱情，只因你秦萬里不識抬舉而壞了大事。你覺著這事能成嗎？」
「我自小從戎，唯忠義二字銘心。官場雖暗，但我相信，青天終在雲端候。」
「可你也不想想，現如今你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如何申冤，若你執意維護那女子與趙四郎，只怕你與城關營眾兄弟，皆將因一時之念，背負冤屈。況且你也保不住他二人，何不如趁早識了這抬舉？」
「我若順從那些狠毒之徒的意願，豈不有違天地良心！」
「好一句天地良心！」
監門外傳來一聲爽朗的聲音，只見聶驍推門而入。
「聶大人！」府兵抱拳施禮
「聶驍？」秦萬里一陣錯愕。
「秦關長，你是不是真覺得我奈何不了你？」聶驍問道
「該說的我都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秦萬里轉過頭怒視聶驍答道。
「這些個話我聽得多了，耳朵里繭子都快磨出來了！我只是想知道，對你來說，是趙四郎，這託孤的孩子重要，還是你城關營這一百多號兄弟重要，又或者是這毫無關係的紀姑娘重要？」聶驍冷冷地問道
「他們都重要！」秦萬里堅定地答道
「若是非要你選一個呢？」聶驍追問
「我不選！」秦萬里對著聶驍兩眼露凶光大聲吼道
「你必須選！你不選，就全都要死！」聶驍也轉身看著秦萬里大聲喝道
「那就先把我殺了！」秦萬里急迫地回答
「殺了你？即便殺了你，他們也難逃一死！你以為沉默就能守護忠義？你以為躲進龜殼，自詡忠義便能流芳百世？你只會死得糊裡糊塗，如煙霧般消散於世，無人會為你的忠義哀悼。他們會因你化作怨魂，日夜糾纏，絕不放過你。趙四郎的父兄會嘲笑你，怨恨你害他家四郎冤死。守關營中因你而死之人的寡婦孤兒，會詛咒你，還有那紀姑娘，她的怨念將日夜在你耳畔呼喚她的夫君，讓你在地獄中永受煎熬！」聶驍步步緊逼「你所謂的忠義，最後會成為殺死所有人的劊子手，而如他這樣的腌臢小人，卻能快活地活在這世上。」聶驍指了指身邊的府兵。
「聶大人，這～這」府兵慌忙答道！
此刻的秦萬里思緒已墜入深淵，如同一具枯骨一般癱坐下來。片刻便號啕大哭。
等了片刻，聶驍見狀，冷笑了幾聲。揮了揮手，從屋外走進來一人，那人便是失蹤一日，整件事的核心趙四郎。
秦萬里見趙四郎先是一驚，隨後立馬起身仔細端詳起來
「四郎，真是四郎！你這小子到底惹了多大的禍啊？」秦萬里確認趙四郎無誤後便抱著四郎號啕大哭。
說話間，聶驍便示意府兵跟著自己出去。走出監房，聶驍猛地回頭，鼻子微動，疑惑道：「什麼味兒啊？」
「那什麼～嗨」府兵尷尬地說道
「你楊啟智，楊判官也有這一遭啊！那小娘子哪兒翹，哪兒軟，哪兒瘦，哪兒肥可否說與我聽聽啊～哈哈哈哈」聶驍打趣道。
「屁股翹，手軟，腰瘦」楊啟智掰著手指頭說道
「得了，得了！快滾！」聶驍一腳便踢了過來，楊啟智也是笑著飛快逃走。
這楊啟智便是聶驍身邊四護衛的老末，雖無武功，但精通審訊，各種刑法無不精通。馭人心智，乃是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