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疑雲密布御史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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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萬里從李大娘家出來後便快步來到了南城兩關營中,甫入營門,他便揚聲喚道:「休班什長,速至帳內議事!」隨即除守關兩什及備守兩件的什長,其餘八位什長便跟在秦萬里後頭向中軍大帳快步走去。

  行至帳門口,值守的兵卒便向秦萬里小聲說道「秦關長,狄指揮使已經等你多時了?」

  秦萬里心中暗忖:『狄戎此來何為?莫非四郎之事已為衛戍府所知?』便小聲問兵卒「他可曾說過什麼?」

  「沒有,你剛走沒一會兒狄指揮使就來了,什麼也沒說,只說他在此等你,也沒讓我們去喚你!」

  秦萬里此時心中不覺已經有了答案,揮了揮手,讓身後的什長在帳外等著,自己撩開了帳簾進到帳中。

  只見狄指揮使端坐於案台之後,目光斜睨著懸掛在案台一側的秦萬里的甲冑。這狄戎是衛戍府的副指揮使,秦萬里的頂頭上司,負責南城大小街巷的治安和兩關的城防。平日裡也是少言寡語,極少到這城關巡查,和秦萬里並無甚私交。所以秦萬里見狀也是雙手抱拳單腿跪地道

  「狄指揮使,到此有何軍令?」

  「軍令?無甚軍令!」狄戎轉頭看向秦萬里回答道

  「那深夜至此……」秦萬里依舊拘謹得試探道,只是還不等秦萬里說完。狄戎便拍案而起大聲喝道

  「趙四郎,現在何處?」

  秦萬里見狀趕緊跪下解釋道

  「這……我剛得知四郎未歸班,便急忙去他家中探問,其母言其早上出門後至今未歸。」

  「你身為兩關之主將,麾下兵卒未歸,且下落不明,你何以稱職?」

  「是末將失職,末將立即去尋他!」說罷秦萬里起身便要向帳外走去。

  「站住,你去哪找?去銳旗營,還是去兩宮總管司?」狄戎喝道。

  此刻秦萬里心頭一緊,這事已經到衛戍府了?怎麼這麼快?

  「你自己看。」狄戎從懷中拿出一封文書,上面赫然蓋著兩宮總管司的大印。秦萬里打開一看,後面赫然寫著,「即刻緝拿竊密者趙四郎。」

  「趙四郎,竊密者?」秦萬里故作不知,喃喃自語道

  「他下午去東城銳旗營,打探出關台冊,那是他能看的東西嗎?」

  「四郎也是受人之託,幫著找一個人。我們南城兩關並未查得,所以才去了銳旗營,豈料竟被冠以竊密之名……」秦萬里解釋道,還沒等秦萬里說完,狄戎便打斷了他的話頭。

  「行了,行了,整個衛戍府誰不知道你和趙四郎的關係,你無須為他開脫,先把你自己顧好。我問你,現如今趙四郎在何處你可知曉?」狄戎起身向秦萬里走來。

  「我真不知他現在何處,平日裡他皆於城關履職,閒暇之時便歸家侍奉老母,此子甚是乖巧,心地亦善。我如今也在尋他,這不剛從他家回來,您就在了。」秦萬里繼續解釋道。

  「今天不管他趙四郎是善是歹,你秦萬里務必在開關前找到他。把他交予銳旗營處置。」狄戎說罷便要往外走。

  秦萬里聞聽要將四郎送交銳旗營,心中一緊,連忙跨步上前,伸手阻攔狄戎

  「狄大人,四郎乃我麾下將士,即便有過,也應由衛戍府按律處置,怎可輕易將他交予那素與我等不和的銳旗營?那銳旗營和我們素來不和,把四郎交給他們,不是等於要了他的命嗎?」秦萬里急切地想狄戎收回成命。

  「這事,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我們聽命行事便罷!」說完狄戎逕自走了出去。獨留秦萬里一人在帳中。

  此刻的秦萬里卻似乎有了些眉目。首先狄戎早早便在城關帳中等他,也沒差人來喚,證明是在給秦萬里時間。現如今沒有拿他秦萬里,是再給他一晚時間去查清此事。想明白了這些後秦萬里把帳外地什長都叫了進來。

  「今日,趙四郎未歸班,末時去了銳旗營,被銳旗營的人構陷說他竊密。現今下落不明,客套話不說了,四郎是什麼樣的人,兄弟們都知道。如今人沒了,咱得把他找回來。李彪,你帶上你的人跟我去銳旗營,張棟,賀虎你們兩個人留營,其他人都給我在城內尋人。天亮前一定要找到四郎。

  布置完這一切便要跨步往外走。剛至帳前,便與一人撞了個滿懷。秦萬里此刻心中窩火,剛起身抬頭,只一對眼,所有人齊刷刷便跪下。

  「末將有眼無珠,衝撞了御史大人。」

  「不礙,不礙,今天這南城兩關可真忙啊!秦關長這是要去哪兒啊,這麼火急火燎的?」來的這位正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聶驍。這位聶驍乃是當朝二品戶部尚書內閣大學士聶北承之子。其母的祖上更是開國功臣柱國公楊松山。家中獨子,從小能文能武,十七歲時蒙古圍城,便親率三百府兵獨守西城屢開城門以攻代守,殺得蒙古人不敢向前半步。


  秦萬里埋首,思緒如麻,趙四郎究竟闖下何等滔天大禍?加之紀姑娘夫君之事,更是雪上加霜。眼下,兩宮總管司、衛戍府,乃至都察院的御史,紛紛齊聚一堂。

  聶驍看著面前跪著的秦萬里,稍停片刻便問道

  「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末將不知!」

  「你不知?狄戎剛走,你就忘了自己要幹什麼了?」

  「末將~末將」

  「別嘀咕了,你放縱手下趙四郎竊取國家機要,如今趙四郎又不知所蹤本官依法拿你,你可有話要說?」聶驍微微俯下身子看向秦萬里。此刻秦萬里脖子額頭的汗珠如米粒一般滾了下來。

  「末將實不知所犯何罪,也不知趙四郎竊得何等國家機要!」秦萬里哆嗦地回答道。

  「不知?今日你命趙四郎搜集各城關出關台冊,是為何?」聶驍問道

  「末將未曾指使趙四郎搜集台冊,乃是他受人之託,遍訪各關探尋,原是翰林……」不等秦萬里說完聶驍便打斷道

  「停,既你已承認趙四郎去各關詢問台冊,那便是了。」聶驍揮了揮手,帳外進來幾名兵卒便要拿了秦萬里。

  「住手!」此時帳中一人站起身喊道,起身之人便是原要與秦萬里一起去銳旗營的李彪。

  「哦?足下何人?」聶驍微微側首問道

  「南城守關營四什什長李彪!」

  「你有何事要稟?」

  「四郎之事,與秦關長無涉。今晨,四郎至清安門尋我,恰逢我當值,他問我兩月前是否曾見一翰林……」不等李彪說完聶驍又打斷了他的話。「你說趙四郎去銳旗營前來找過你?」

  「對,當時大家都在,我還幫著他全營的人都問了都說沒見過他要找的人。」李彪回答道

  「來人!」聶驍喚到,只見帳外齊刷刷進來兩隊人約莫有二十來人。「把這些人都綁了,南城守關當值的,由都察院換防,南城守關營一干人等全部送都察院。」聶驍神情嚴肅地說道。

  「聶大人,此事與他人無關,我定在天亮前找到趙四郎。」秦萬里此刻也無他法只得向聶驍跪地求情。

  「秦關長,你我素無甚恩怨,但此事茲事體大,只能勞煩你和眾兄弟們委屈委屈了。」說罷聶驍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動手綁人,便徑直出了帳,在帳門口喚來一人,在旁耳語了幾聲便離去了。

  秦萬里心知肚明,此番恐怕是闖下了滔天大禍,再不敢妄動分毫,任由都察院的府兵將他五花大綁,與一眾什長一同押往都察院。此刻整個城南守關營已統統由都察院接管。

  自南城守關營抽身之後,聶驍直奔李大娘住處而去。

  砰~砰~砰~

  「有人在家嗎?」聶驍叩門問道。

  「是四郎嗎?」此刻已夜深李大娘因為四郎遲遲未歸,又被通緝,急火攻心,早已癱倒在床上。應門的是紀嘉舒。「來了,來了,是四郎回來了嗎?」

  剛一開門,聶驍便跨步進來喊道「趙四郎在家嗎?」

  「趙四郎不在,你是誰?」紀嘉舒一邊說著一邊關上院門回頭望去。聶驍也轉身說道「我是趙四郎的朋友,他說有東西要交予我。」說罷便看著紀嘉舒

  紀嘉舒一眼便認出,眼前之人便是那日裡坐在街市酒樓中和自己說話的官家人。

  「大人,您如何知曉我在此?莫非是有了我家夫君的下落?」紀嘉舒急切地問道。

  「哦,是你啊?你怎會在此?你和趙四郎是何關係?」聶驍反問道。

  「前日我急火攻心,暈倒在了街市,幸好四郎遇上,將我背回家。這才安定下來。」

  「哦,原來如此,怎麼稱呼?」

  「小女姓紀名嘉舒。」

  「哦,好名字!」言罷,聶驍轉身欲去。

  「大人,且慢!您深夜造訪,可是為了四郎的消息?或是有關我夫君的訊息?」紀嘉舒急切地探問。

  「你夫君之事,我無暇顧及,至於趙四郎,我正尋他,他怕是惹禍上身了!」

  「四郎惹了什麼禍事了?

  「你和他萍水相逢,為何如此關心他?」

  「四郎和李大娘母子二人救我一命,如今我已認了李大娘為乾娘,四郎自然是我弟弟,他為我打探我夫君的下落,至今未歸,早些時候,南城守關營的秦關長也來找過他,說他整日都未歸班,一個公公也來過帶著緝捕文書,說四郎犯事兒了。乾娘因此焦慮萬分,現已病臥在床。而今大人親臨,想必對其中原委有所了解。」


  「我只是來看看趙四郎是否在家,他若不在,我便走了。」言罷,聶驍離去

  「大人,你若有四郎消息請告訴我。」紀嘉舒追出院外喊道。

  聶驍未作回應,逕自離去。直至村口聶曉獨自一人坐在村口牌坊處,折了路邊的一根狗尾巴草在手中把玩,似又在思量著什麼。

  剎那間一道黑影閃過,站在了牌坊上,也不作聲只倚著牌柱望著聶驍。

  「我爹讓你來的?」聶曉問道

  「是」神秘男子答道。

  「呵呵」聶驍冷笑一聲道「自我入都察院起,他便不再與我說話,如今喚你來所為何事?」

  「你父親讓我告訴你,都察院只管做好分內之事,切勿惹火燒身!」

  「惹火燒身?我身為都察院御史,有糾察這百官之責,何來惹火燒身之說,莫非是他不乾淨?」聶驍輕蔑地回應道

  「我只管傳話,其餘之事公子心中自明。告辭!」言罷,神秘人便飛身離去。

  聶驍亦無驚愕之色,僅抖了抖衣襟,喃喃自語:『就這幾句言語,還需勞煩他人傳達,唯我父親大人』說罷冷笑了幾聲便兀自朝著都察院踱步而去。

  督察院內,秦萬里等人早已被收監,卻也無人過問,秦萬里被單獨關在一間監房。此刻秦萬里獨自一人坐在一角,腦子裡一遍一遍地過著這一天的事情,怎麼就突然落得如此下場,還連累了南城守關營的諸多兄弟。明明自己毫不知情,卻被這京城內最神秘的都察院給羈押了。從趙四郎失蹤到殷公公拿人,到狄戎再到聶驍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短短半日時間,自己從京城守關大將淪落到階下囚。他心中疑惑重重,趙四郎所尋之人與其失蹤之謎究竟有何干係?銳旗營為何要對他栽贓陷害?莫非趙四郎真是那潛藏的奸細?秦萬里此刻心中也是疑慮叢生。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隊都察院府兵打開了秦萬里的牢門,聶驍走了進來。

  「秦關長,這都察院的監房小是小了點,可比不上您南城守關大營的中軍帳啊!」聶驍咯聲呵氣地說道

  「大人,末將實不知犯了何罪!還望大人明察!」秦萬里跪下說道

  「你所犯何罪還需嚴查,我也是秉公辦事,既然有人將此事傳至我耳中,我不查便是對皇上不忠。只是苦了秦關長受這牢獄之苦。」聶驍試探道

  「末將也在查趙四郎失蹤之事,只是,還未行動,大人便將末將綁了,末將實不知情啊!」秦萬里懇切地望著聶驍。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此事的?」聶驍問道

  「大人乃都察院御史,行事自有道理,末將不敢多問,相信大人一定能還未將一個清白。」

  「好,既然你自認清白,那我問你趙四郎尋訪城關所問何事,受誰人之託?」

  秦萬里心中一緊,答道:『末將只知道趙四郎在尋找翰林院的編撰,至於他是受誰之託,末將實在不知。』

  「不知?那我問你,紀嘉舒是何人?她與趙四郎是何關係,那名翰林院編撰與趙四郎又是何關係。無緣無故,一名守關的小卒為何要找一名翰林院編撰,這翰林院編撰與紀嘉舒又是何關係?翰林院的編撰失蹤了,為何翰林院不報?說!」聶驍猛地抓住秦萬里的肩膀,逼近他的臉龐,一連串的疑問如連珠炮般發出。

  秦萬里被問得如驚弓之鳥,秦萬里心中暗想,他怎知紀嘉舒及其夫君之事?

  「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就拿你了嗎?告訴我,你還知道些什麼?」聶驍一把甩開秦萬里,惡狠狠地看著他。

  此刻,秦萬里已束手無策,自己今日所遇,似乎全在對方掌握之中。但為了趙四郎,他只得硬著頭皮撒謊道

  「大人,我實在不知你和我說的這些人是誰,我只知四郎今日尋一名翰林院的編撰,然後就下落不明。」

  「秦關長,你不說我也自會查明,到那時,怕是你想保之人也會因你包庇之罪受牽連。」聶驍繼續施壓。

  秦萬里此時自知自己已難逃,抖了抖身上的衣襟,站起身來。

  「我秦某雖算不得什麼英雄,也深知都察院這監房從來都是有進無出。今日我就把話挑明了,他趙四郎若真是那竊國大盜,我也認了,今日便用我的性命來報答他爹當年的救命之恩,若他被奸人陷害,我死後也不會放過那些害他之人。」說完秦萬里閉上雙眼,一副慷慨之勢。

  「秦關長,我都察院從不錯殺好人,你是忠是奸我定不得!你若有所欺瞞,那忠也變奸了不是!」聶驍輕蔑地說道


  「我秦某人言盡於此,生死有命,要殺要剮,全憑大人一句話!」秦萬里閉上了眼,語氣中透著一股決絕。

  「好,好,好,秦關長,你現在還死不得!既然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但總有人體弱言多。那李大娘新收的乾女兒紀姑娘,是否有秦關長般的豪情?我都察院的監房久無女子踏足,看監的牢頭們可都眼巴巴地盼著呢!哈哈~哈哈!」聶驍說罷便往監房外走去!

  此刻秦萬里耳朵里聽到的,腦子裡浮想的竟是那腌臢不堪的景象,頓時怒火中燒,狂喊道

  「聶驍,你要做什麼,到底出了什麼事!有什麼事你沖我來。聶驍~聶驍」

  此刻聶驍揉了揉耳朵。小聲喃到

  「還好把他給抓來了!哎」

  李大娘家,紀嘉舒因為聶驍的到來,深感情況不妙,看聶驍的穿著也知他必是著京城的大官。紀嘉舒不安地在家中踱步。突然屋外傳來一陣騷動,僅一剎便再無響動。紀嘉舒定神聽了半晌才敢開門出屋,院裡一切如常,只聽得旁院的狗在吠叫,伸頭探了探也並無異樣,便回屋了。李大娘也被吵醒問道

  「四郎回來了?」

  「沒,乾娘,外面風大,惹得院裡狗叫!」紀嘉舒只得隨口敷衍,心中卻忐忑不安。

  「這都什麼時辰了,四郎怎還沒消息。秦關長有信嗎?」李大娘繼續問道

  「秦關長吩咐過我了,四郎若是回來了會差人來的!天都這麼晚了,城關上還得巡城,怕是四郎已經回營了,明兒個早上說不定就回來了。乾娘你安心歇著,別熬壞了身子!」說罷,紀嘉舒便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細心地給李大娘掖了掖被子。

  「這孩子,總給家裡添亂!嘉舒啊,你也早些安歇吧,明日一早去買壺好酒,再備些銀兩,給秦關長送去。」

  「知道了乾娘,你快歇著吧。明兒個一早我便去營里!」紀嘉舒吹滅了油燈,也睡下。

  可這一天發生的事兒就像跑馬燈一樣在紀嘉舒的腦子裡閃過。從未經歷過這等波折的紀嘉舒,此刻心中如波濤洶湧,翻騰不已,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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