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鼠們
「你們違背了約定！」
潮濕昏暗的室內，只有一盞油燈在桌上靜靜燃燒。
火光照亮了桌後靜坐的枯瘦男人，亦照亮了推門而入的，披著厚重衣袍的高大身影。
門外湧入的氣流吹的火苗搖曳，那張蒼白的面孔也斷續的隱沒在陰影中，只有那雙反射火光的雙眸是如此的突兀，仿佛懸浮在黑暗裡。
「哦呀…竟然點了燈嗎，真是少見…」
並未回答那憤怒的質問，披袍人自顧自的的拉開椅子，緩緩坐下，從寬大的衣袍中伸出骨節粗大的手掌，將一塊遍布鏽跡的錐形金屬擺放在桌子上，向前推了推，將其挪到了桌面正中。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在骨節扭動的咯吱聲中幽然開口，嗓音沙啞而低沉。
「嗯…我感受到了你的不滿，可這並不是問題…儘管已經遲了一些，但關於這次行動，我補充說明一下。」
「這是經我教長者與熔爐學派的大賢共同商定所得出的處理方式，並無不妥…而且就目前的狀況來推斷，甚至可以說是恰當。」
「簡直荒唐！」
桌後的男人拍桌，怒斥道。
「臨時變卦，擅自行動…知道因為你們的冒失所搞出的麻煩，給我們造成了多大的威脅嗎？簡直是肆意妄為！」
「那些耗費數年經營與大量資源所發展的下線和信者…政院內那些費盡心機隱秘的信路…尚未完成的隱秘工程…都將有暴露的風險！那些特事署的狗鼻子！他們肯定已經有所察覺！該死的…該死的…」
枯瘦男人自言自語著，臉色愈發的蒼白，似是對如此的推論十分恐懼一般，身體微微顫抖著。
咒罵的話語自他的口中吐出，可他的臉上卻是一副享受的神情，分外鮮明的割裂感自他的身上顯現，是如此的怪異。
「我不管你們和熔爐學派的那幫齒輪腦袋達成了什麼額外的共識和交易，但此次的錯誤及其所帶來的惡劣影響若是導致了我等之所求產生了什麼變數，都將會是你們的責任！」
「為何會如此！我等之布置數十年間從未有過錯謬…可爾等到來不出三月，金橋港的暴露、灰水場的收尾…甚至連一次滅口都疏忽至此！如此的不濟…簡直是無能！」
枯瘦的男人愈發的顫抖了起來，而那副神情也愈發的沉醉於某種詭異的享受之中，只有語氣依然飽含憤怒。
篤篤篤。
輕敲桌面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不明來源的黏膩滑動聲。
「海群寬容，不在意指責與偏見，但至少作為合作的雙方，互相保留一些基本的尊重還是有必要的，不是嗎？」
披袍人平靜開口道，盯著桌後的枯瘦男人，可不論搖曳的燈光如何照射，那張籠罩在兜帽陰影中的面孔都不曾顯露出半分，只有如幻覺般的隱隱輪廓在其上蠕動。
「合作？哈！相比於合作，你們反倒更像是來添亂的才對。」
枯瘦男人憤而拍桌。
「因為熔爐學派的那幾個廢物的失誤，導致金橋港節點暴露，讓我等損失了數艘貨船與多個秘密倉庫，多年的經營付之一炬…但至少後續收尾還算處理的乾淨，暫且不提。」
「而灰水場…你們豐生會內部喰派和牧派的爭鬥和分歧如何我不在乎，但前提是絕對不能干涉到正事上來！這是我們三方最開始便達成的共識。但結果呢？一隻牧群的成年種執行任務時自燃，就這樣明晃晃的死在街上！」
「哪怕過了三天，追溯所得的靈性殘象依舊可辨…只要靈感高，哪怕是個瞎子都能發現異常，更何況是特事署的那幫傢伙！」
「…一隻完整的成年種！還有熔爐學派的那些造物…特事署那幫人會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樣緊追我等，每一絲的疏忽最終都會變成絞死我等的麻繩！而我們如今只能斷尾求存，躲進陰影里！就像是下水道的老鼠…」
枯瘦男人雙拳緊握，緊盯著桌對面此刻不發一語的披袍人，努力壓制著心中的涌動怒火。
「我不想聽到任何虛偽的解釋。告訴我，如此作為的原因為何？或者付出足夠的代價，否則我等之間的合作便已然沒有了繼續維持下去的必要！」
「嗬嗬…你們這些傢伙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樣子，真是令人不快…」
披袍人語氣平淡，搖了搖頭，似是無奈般。直到那枯瘦男子即將爆發前才緩緩開口道。
「要說是疏忽和怠惰也並無不可，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教長者和熔爐學派的大賢的特殊要求，以及你們全恐症上層的默許。」
「這不可能！」
枯瘦男人的雙眼瞪大了。
「為何會有這樣命令？而且又何來的默許可言？」
「我作為現世新北地區的負責人，從未收到過任何與此有關的消息，對此事完全毫無所知…這不符合規定！」
「為什麼？嗬嗬，當然是吸引視線啊。儘管那些損失令人痛心，但也不過是為了轉移特事署注意力所付出的必要代價而已。」
披袍人輕笑道。
「我們的資源和時間有限，必須有所取捨，需要優先保證【舊東鐸門戶】的完工不因外部的干擾而推遲，放棄一些不必要的手足去吸引火力，是合理的安排。」
「至於你們全恐症內部的情況，我不甚了解。按照你們謹小慎微的風格，或許還要繼續瞞著你一段時間也說不定…嗬嗬，其實你還得謝謝我來著，不然現在你還被自己人蒙在鼓裡…」
轉移注意力？犧牲品？
枯瘦男人面色難看。
「你所說的一切我會去核實，但即便是真如你所言的那樣，如此的方式我也不會接受，下一周的眾裁會議我將…」
「好了好了…你想幹什麼隨你所願，我等不會提出異議，但也不會改變決斷，而且…」
披袍人向前挪了挪座椅，雙手搭在桌面上，十指有節奏的輕輕敲擊。
「難道你們全恐症就沒做過類似的事嗎？我想想…嗯，就比如這場古怪的冬季流感，應該是你們的某個恐懼模型的產物吧，讓我猜猜…」
「是【疫病恐懼症】的某個分支模型，對吧，在灣口市和烏渠市的一次模擬運行…嘖，當時我們給你們擦屁股可也是消耗了不少精力。」
「這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大範圍恐懼模型的載入本就是最初所規劃的目標之一，與熔爐學派的【萬孽天工】和你們豐生會的【牧場】等級平行，二者在建設過程中全恐症也絕不曾吝惜半分援助…如今爾等幫助我等，對實驗進行遮掩和收尾本就是應有之職責，為何倒是成了我等虧欠於你們的恩情？」
枯瘦男人冷笑。
「若此時此刻還要逞什麼口舌之快的話，那這次的談話已經沒必要再進行下去了…並且拜你們所賜，估計過不了多久，大麻煩就會找上門來，我需要早做準備…」
他站起身來，伸手就要熄滅桌上的油燈，可卻被披袍人攔了下來。
「先別急著走，如果只是來送個信和挨罵的話，我沒必要親自來找你。」
他將那擺放在桌子正中的錐形金屬推到了枯瘦男人的面前。
「是有關【鑰匙】的搜索行動，出了一些意外，我們需要全恐症的技術幫助。」
潮濕昏暗的室內，只有一盞油燈在桌上靜靜燃燒。
火光照亮了桌後靜坐的枯瘦男人，亦照亮了推門而入的，披著厚重衣袍的高大身影。
門外湧入的氣流吹的火苗搖曳，那張蒼白的面孔也斷續的隱沒在陰影中，只有那雙反射火光的雙眸是如此的突兀，仿佛懸浮在黑暗裡。
「哦呀…竟然點了燈嗎，真是少見…」
並未回答那憤怒的質問，披袍人自顧自的的拉開椅子，緩緩坐下，從寬大的衣袍中伸出骨節粗大的手掌，將一塊遍布鏽跡的錐形金屬擺放在桌子上，向前推了推，將其挪到了桌面正中。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在骨節扭動的咯吱聲中幽然開口，嗓音沙啞而低沉。
「嗯…我感受到了你的不滿，可這並不是問題…儘管已經遲了一些，但關於這次行動，我補充說明一下。」
「這是經我教長者與熔爐學派的大賢共同商定所得出的處理方式，並無不妥…而且就目前的狀況來推斷，甚至可以說是恰當。」
「簡直荒唐！」
桌後的男人拍桌，怒斥道。
「臨時變卦，擅自行動…知道因為你們的冒失所搞出的麻煩，給我們造成了多大的威脅嗎？簡直是肆意妄為！」
「那些耗費數年經營與大量資源所發展的下線和信者…政院內那些費盡心機隱秘的信路…尚未完成的隱秘工程…都將有暴露的風險！那些特事署的狗鼻子！他們肯定已經有所察覺！該死的…該死的…」
枯瘦男人自言自語著，臉色愈發的蒼白，似是對如此的推論十分恐懼一般，身體微微顫抖著。
咒罵的話語自他的口中吐出，可他的臉上卻是一副享受的神情，分外鮮明的割裂感自他的身上顯現，是如此的怪異。
「我不管你們和熔爐學派的那幫齒輪腦袋達成了什麼額外的共識和交易，但此次的錯誤及其所帶來的惡劣影響若是導致了我等之所求產生了什麼變數，都將會是你們的責任！」
「為何會如此！我等之布置數十年間從未有過錯謬…可爾等到來不出三月，金橋港的暴露、灰水場的收尾…甚至連一次滅口都疏忽至此！如此的不濟…簡直是無能！」
枯瘦的男人愈發的顫抖了起來，而那副神情也愈發的沉醉於某種詭異的享受之中，只有語氣依然飽含憤怒。
篤篤篤。
輕敲桌面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不明來源的黏膩滑動聲。
「海群寬容，不在意指責與偏見，但至少作為合作的雙方，互相保留一些基本的尊重還是有必要的，不是嗎？」
披袍人平靜開口道，盯著桌後的枯瘦男人，可不論搖曳的燈光如何照射，那張籠罩在兜帽陰影中的面孔都不曾顯露出半分，只有如幻覺般的隱隱輪廓在其上蠕動。
「合作？哈！相比於合作，你們反倒更像是來添亂的才對。」
枯瘦男人憤而拍桌。
「因為熔爐學派的那幾個廢物的失誤，導致金橋港節點暴露，讓我等損失了數艘貨船與多個秘密倉庫，多年的經營付之一炬…但至少後續收尾還算處理的乾淨，暫且不提。」
「而灰水場…你們豐生會內部喰派和牧派的爭鬥和分歧如何我不在乎，但前提是絕對不能干涉到正事上來！這是我們三方最開始便達成的共識。但結果呢？一隻牧群的成年種執行任務時自燃，就這樣明晃晃的死在街上！」
「哪怕過了三天，追溯所得的靈性殘象依舊可辨…只要靈感高，哪怕是個瞎子都能發現異常，更何況是特事署的那幫傢伙！」
「…一隻完整的成年種！還有熔爐學派的那些造物…特事署那幫人會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樣緊追我等，每一絲的疏忽最終都會變成絞死我等的麻繩！而我們如今只能斷尾求存，躲進陰影里！就像是下水道的老鼠…」
枯瘦男人雙拳緊握，緊盯著桌對面此刻不發一語的披袍人，努力壓制著心中的涌動怒火。
「我不想聽到任何虛偽的解釋。告訴我，如此作為的原因為何？或者付出足夠的代價，否則我等之間的合作便已然沒有了繼續維持下去的必要！」
「嗬嗬…你們這些傢伙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樣子，真是令人不快…」
披袍人語氣平淡，搖了搖頭，似是無奈般。直到那枯瘦男子即將爆發前才緩緩開口道。
「要說是疏忽和怠惰也並無不可，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教長者和熔爐學派的大賢的特殊要求，以及你們全恐症上層的默許。」
「這不可能！」
枯瘦男人的雙眼瞪大了。
「為何會有這樣命令？而且又何來的默許可言？」
「我作為現世新北地區的負責人，從未收到過任何與此有關的消息，對此事完全毫無所知…這不符合規定！」
「為什麼？嗬嗬，當然是吸引視線啊。儘管那些損失令人痛心，但也不過是為了轉移特事署注意力所付出的必要代價而已。」
披袍人輕笑道。
「我們的資源和時間有限，必須有所取捨，需要優先保證【舊東鐸門戶】的完工不因外部的干擾而推遲，放棄一些不必要的手足去吸引火力，是合理的安排。」
「至於你們全恐症內部的情況，我不甚了解。按照你們謹小慎微的風格，或許還要繼續瞞著你一段時間也說不定…嗬嗬，其實你還得謝謝我來著，不然現在你還被自己人蒙在鼓裡…」
轉移注意力？犧牲品？
枯瘦男人面色難看。
「你所說的一切我會去核實，但即便是真如你所言的那樣，如此的方式我也不會接受，下一周的眾裁會議我將…」
「好了好了…你想幹什麼隨你所願，我等不會提出異議，但也不會改變決斷，而且…」
披袍人向前挪了挪座椅，雙手搭在桌面上，十指有節奏的輕輕敲擊。
「難道你們全恐症就沒做過類似的事嗎？我想想…嗯，就比如這場古怪的冬季流感，應該是你們的某個恐懼模型的產物吧，讓我猜猜…」
「是【疫病恐懼症】的某個分支模型，對吧，在灣口市和烏渠市的一次模擬運行…嘖，當時我們給你們擦屁股可也是消耗了不少精力。」
「這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大範圍恐懼模型的載入本就是最初所規劃的目標之一，與熔爐學派的【萬孽天工】和你們豐生會的【牧場】等級平行，二者在建設過程中全恐症也絕不曾吝惜半分援助…如今爾等幫助我等，對實驗進行遮掩和收尾本就是應有之職責，為何倒是成了我等虧欠於你們的恩情？」
枯瘦男人冷笑。
「若此時此刻還要逞什麼口舌之快的話，那這次的談話已經沒必要再進行下去了…並且拜你們所賜，估計過不了多久，大麻煩就會找上門來，我需要早做準備…」
他站起身來，伸手就要熄滅桌上的油燈，可卻被披袍人攔了下來。
「先別急著走，如果只是來送個信和挨罵的話，我沒必要親自來找你。」
他將那擺放在桌子正中的錐形金屬推到了枯瘦男人的面前。
「是有關【鑰匙】的搜索行動，出了一些意外，我們需要全恐症的技術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