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遡象之識
「你原來還記得我們最開始想幹什麼啊…」
常爍下意識的想要撓頭，可卻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金色紋路竟然暗淡了不少，在反覆確認不是錯覺後，頓時驚喜了起來。
「這變化顯著啊，是放血的效果嗎？」
「是因為一部分靈性隨著血液流失了而已…不過你說是因為放血，倒也沒錯。」
「血液本身就是一種富含靈性的物質，尤其是植入祏印之後，你體內的血液就已然轉化為了奇蹟之血，其中含有充沛的自由靈性與原質。通過放血來將多餘的靈性排出體外，確實可以快速緩解靈性暴動的症狀。」
「不過我勸你還是別再這麼做，讓你放血主要是因為條件有限，煉製基材所需的原質和自由靈性只能就地取材，緩解你體內靈性暴動只是附帶的效果，本質上還是飲鴆止渴…哦，好了。」
靈停止了解釋，探頭看向鍋中，而常爍也湊的更近了些。
白色的焰流緩緩減弱了下來，常爍連忙看向被燒的通紅的鐵鍋，發現其中原本流動的金屬仿佛乾涸了一般，化為了簇簇層疊的尖銳，覆蓋在那些鐵片和鍋壁之上，聚集成了朦朧的灰。
「這就是你說的…基材？」
「只是一些消耗殆盡後殘留的灰燼而已…方才那種造物，只能算是倉促的應急產品，連最粗糙的標準都達不到，根本無法長時間存在。如果不及時消耗掉的話，等到其中的原質散逸掉，那就真變成一塊用之無用、棄之可惜的廢材了。」
「所以剛才那東西已經被…燒沒了？就這麼…沒了？」
「當然了，不然你以為剛才火燒的那麼旺是因為什麼。」
聽著靈的解釋，常爍則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盯著那鍋中的事物，伸手從一旁拿了根筷子，輕輕戳了戳。
就如同觸動了什麼連鎖效應一般，那些殘留頓時如同紙張焚燒後所產生的紙灰一般坍塌，升起幾縷煙氣，飄向四周。
常爍表情呆滯，看著那飄散的菸灰被從窗戶縫裡漏進來的風吹散，就仿佛錢包里的鈔票一般消失在眼前。
我的銀鐲子…我的錢…
連道別都沒有，就這樣不夠禮貌的消失在了風裡。
注意到常爍那呆滯的樣子，靈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無奈的搖了搖頭，安慰道。
「你突然這副表情幹什麼啊喂…你的那些錢可沒有打水漂，只是變成了我們都很喜歡的模樣而已…你看這成品不是還不錯嗎？」
直到這時，常爍才注意到，在那消散的灰燼之後，有片片層疊、散發著盈盈光澤的鐵顯露而出，——正是方才投入基材中的鐵片，但與先前相比，已然完全不同。
「來吧，拿出來看看，小心些，不要摔碎了。」
聽到靈的話語，常爍不疑有他，用夾子把那一片片金屬從仍然散發著高溫的鐵鍋中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哪怕剛從熾熱的鐵鍋中取出，哪怕就放在面前，但從常爍的感知中，這些東西卻並未散發出任何明顯的熱感，一絲一毫都沒有。
「其實不用這么小心，可以直接用手摸的，其中的高溫早在反應結束的時候就已經散失的差不多了，完全不用擔心會燙傷。」
「你拿起來感受一下…對，不要用力去捏，試著放鬆精神，把注意力放在手心，想像一下自己的手變成液體，將那鐵片包裹的感覺…」
靈的話語從耳邊傳來，聲音不知為何變得飄忽而虛幻，聽的常爍一陣恍惚。
「你幹了什麼？我怎麼感覺有點暈…哦哦！？」
暗淡的金色的紋路自皮膚之下蔓延，自常爍的感知之中，仿佛構成整個手掌的血肉都流動了起來，脈動不止。異樣的觸感自肢體之外傳來，將那鐵片包裹，不受控制的向其中滲透，紮根於鐵中，又裹挾著虛幻般的熱感回流。
宛如沙漠中枯竭乾渴的植物一般，奮力紮根於飽有生機的沃土之中，貪婪的汲取活性與養料，填補空虛與饑渴。
「哦哦哦哦哦…」
只感覺一股熱流順著手臂蔓延向全身，帶來了充實而飽足的快感，因失血而有些萎靡不振的精神也快速充盈了起來，思緒變得清明而活躍。
可就如同那熱流的突兀出現一般，只是在片刻之後，其又突兀的戛然而止。
常爍還來不及細細品味那身體和精神的滿足感，便清晰的感受到了那飽足退去之後，僅存的空洞和虛無。
他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鐵片，在清脆的破碎聲中，低頭看向手心，只看到了已然褪去光澤，如樹皮一般乾裂破碎的鐵。
「這是什麼？」
「一種臨時原質補劑……不過說是補劑，看起來其實更像是某種固態燃料。」
「因為條件簡陋，想要使那些從金屬中所萃取出的原質能夠保存下來而不溢散，只能依附於鐵本身的框架進行約束和固定……而你將其中的原質和靈性吸收後所存留下來的，就是因失去靈性維持框架而死去的鐵的殘骸。」
「死去的鐵？」
常爍掂起一塊樹皮般的碎片，仔細打量後，發現此物色澤暗淡，完全沒有一絲一毫金屬的質感和光澤，就如同失去了什麼重要的組成一般…在眼中一眾擁有色彩的事物里占據了一塊暗淡的灰。
他茫然問道。
「物質還能死去嗎？」
「那得看你怎麼去理解了。」
銜尾蛇纏繞著在常爍的手臂上，看著他。
「埏洲人認為，萬物皆有靈性，皆有意義；古特庫爾坎的祭官、古嵐亞的鍊金術士們則以靈性的純粹與否來評定萬物的價值；現代中土和聯邦的學者們對於如何理解事物中所蘊含的靈性也有一套完整的理論……」
「但不管如何的解釋和理論，皆有一個相近的共識——」
「萬物因靈性而變化，因靈性而有價，因靈性而得形。」
「而失去靈性支持的物質，無論其原本的形態如何，價值幾何，都已然失去了其本身的意義，甚至連構成其物質本身的原質都無法長久留存，等到原質流失乾淨後所剩下的，只不過是一個由雜質和餘燼所構成的空殼而已。」
沒再去理會聽的一臉震撼的常爍，靈的蛇軀一陣抖動，在鐵晶增殖的聲音中，銜尾蛇的身軀逐漸伸直，延伸…最終形成了一把鐫刻著繁複紋路，反射著鋒銳光芒的刻刀。
銜尾蛇刻刀滑落，常爍下意識抓住，緊握。
不等他感到錯愕，靈的聲音便從腦海中傳來。
「接下來，我說，你做。」
———
「真的要刺嗎？」
常爍赤著身體橫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只墊著一層薄薄的塑料紙，儘管室內溫度絕對談不上暖和，可他卻是汗如雨下。
金色的紋路在他的皮膚與血肉之中脈動、交織，宛如植物的根系那般蔓延，散發的光芒正自暗淡轉向金黃。
而在根系的盡頭，那些放置在常爍肢體和驅軀幹之上的鐵片卻正飛快變得暗淡。金屬中所淬鍊出的原質與靈性自奇絡的運輸之中注入了常爍的軀體之中，宛如奔涌的洪水一般。
常爍努力集中精神，強行忽略掉了四肢百骸之中源源不斷的衝擊感，他的右手於胸前高舉，緊攥著手中的銜尾蛇刻刀。
而在他的胸口之上，金色的紋路匯集於此，於皮膚之上勾勒出了五臟與骨骼的輪廓，最終匯集向那已然能夠被稱之為奇蹟器官的心臟之中。
那正是承載奇蹟之處——祏印的所在。
「你還在猶豫什麼？為什麼總是這樣磨磨蹭蹭…」
靈的聲音自耳邊傳來。
「我只是有些…」
常爍嘆氣，似是在想什麼藉口，最後卻還是直白的說道。
「有些害怕，對未知的恐懼…變化太快了，有太多我不理解的東西…」
「可你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了，不是嗎？」
靈出聲打斷了他，語氣無奈。
「而且我並沒有、也無法去強迫你做些什麼，充其量就是分享一些知識和陳述利弊而已…我難道還會害你嗎？」
「其實我只是想轉移一下注意力…不過最後一句我還是持懷疑意見。」
常爍撇了撇嘴，緊握的右手鬆開，那金色的刻刀頓時向著心臟處刺落。
在清脆的撕裂聲中，常爍猛的閉上了眼睛，牙關緊閉。
可卻並未有想像中的痛感傳來。
反而，如同一切未曾發生一般。
常爍茫然，下意識的撫摸向胸口，可又觸電般僵硬在原地。
幻覺般的熾熱自他的體內生發，好似什麼東西在體內燃燒起來了，而就在這一瞬間，原本透過雙眼所能窺見的狹窄世界，緩緩地消失了。
所取而代之的，則是不受控制般猛然放大的感知。那些平常所無法察覺的萬千細節與細微變化，此刻如潮水般同時湧入他的感知之中，正如同幻燈片一樣迅疾的變化著，幾乎將他的意識撐爆。
「收斂靈性，跟隨我的指引進行引導，不要亂想亂看，小心把自己的原始靈性燒乾了。」
在痛苦的恍惚中，靈的聲音如同低沉的雷鳴一般清晰，挽回了常爍搖搖欲墜的意識。
他竭力收斂著靈性，仿佛短暫的時間也變得如此漫長…當感知之中的混亂也終於逐漸得到緩解的時候，儘管思考仍然艱難而遲鈍，但常爍卻還是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靈所說的指引為何物。
正是那刺入身體之中…不，應該說是直接刺入祏印之中的那段鋒銳。
強烈的吸引力自其中產生，將一切所能及的靈性吸引，在原質的劇烈燃燒中，在那厚重匯聚之中，有名為奇蹟的耀光誕生。
待到那耀光收斂後，自那已然真實不虛的奇蹟之中，仿佛過往的回溯一般，有一段段破碎的畫面出現於他的眼前，清晰而真切。
奔行的車廂之中，依靠在窗邊的人影正舉止怪異的與空氣爭論著什麼，引得旁人紛紛側目…；朦朧的霧氣中，被赤紅火焰籠罩的身影痛苦的痙攣著，直到白光劇烈閃耀…；打扮怪異的身影站在櫃檯前，手中緊握著什麼東西，正與櫃檯後的白衣人影討價還價…；一個身影正站在一團猛烈燃燒的白焰之前，不斷的將手中的事物向其中投入……
常爍頓覺驚詫。
自己近日以來的經歷，為何會重現於此處？
可明明有些甚至連他也未曾見到。
這是幻覺？還是臆想？
「都不是哦。」
靈的聲音再度響起，聽起來竟是有幾分愉快。
「這是誕生於你自身的奇蹟，自原始靈性的最深處所孕育而出的精粹，經過激發和催化，便形成了獨一無二的，發於自身的奇蹟。」
「以事物靈性之中的記錄為依憑，以奇蹟為引，追溯過往的事象，從中窺取那些不為人所知的隱秘與真實。」
「這便是——【遡象之識】」
常爍下意識的想要撓頭，可卻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金色紋路竟然暗淡了不少，在反覆確認不是錯覺後，頓時驚喜了起來。
「這變化顯著啊，是放血的效果嗎？」
「是因為一部分靈性隨著血液流失了而已…不過你說是因為放血，倒也沒錯。」
「血液本身就是一種富含靈性的物質，尤其是植入祏印之後，你體內的血液就已然轉化為了奇蹟之血，其中含有充沛的自由靈性與原質。通過放血來將多餘的靈性排出體外，確實可以快速緩解靈性暴動的症狀。」
「不過我勸你還是別再這麼做，讓你放血主要是因為條件有限，煉製基材所需的原質和自由靈性只能就地取材，緩解你體內靈性暴動只是附帶的效果，本質上還是飲鴆止渴…哦，好了。」
靈停止了解釋，探頭看向鍋中，而常爍也湊的更近了些。
白色的焰流緩緩減弱了下來，常爍連忙看向被燒的通紅的鐵鍋，發現其中原本流動的金屬仿佛乾涸了一般，化為了簇簇層疊的尖銳，覆蓋在那些鐵片和鍋壁之上，聚集成了朦朧的灰。
「這就是你說的…基材？」
「只是一些消耗殆盡後殘留的灰燼而已…方才那種造物，只能算是倉促的應急產品，連最粗糙的標準都達不到，根本無法長時間存在。如果不及時消耗掉的話，等到其中的原質散逸掉，那就真變成一塊用之無用、棄之可惜的廢材了。」
「所以剛才那東西已經被…燒沒了？就這麼…沒了？」
「當然了，不然你以為剛才火燒的那麼旺是因為什麼。」
聽著靈的解釋，常爍則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盯著那鍋中的事物，伸手從一旁拿了根筷子，輕輕戳了戳。
就如同觸動了什麼連鎖效應一般，那些殘留頓時如同紙張焚燒後所產生的紙灰一般坍塌，升起幾縷煙氣，飄向四周。
常爍表情呆滯，看著那飄散的菸灰被從窗戶縫裡漏進來的風吹散，就仿佛錢包里的鈔票一般消失在眼前。
我的銀鐲子…我的錢…
連道別都沒有，就這樣不夠禮貌的消失在了風裡。
注意到常爍那呆滯的樣子，靈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無奈的搖了搖頭，安慰道。
「你突然這副表情幹什麼啊喂…你的那些錢可沒有打水漂，只是變成了我們都很喜歡的模樣而已…你看這成品不是還不錯嗎？」
直到這時，常爍才注意到，在那消散的灰燼之後，有片片層疊、散發著盈盈光澤的鐵顯露而出，——正是方才投入基材中的鐵片，但與先前相比，已然完全不同。
「來吧，拿出來看看，小心些，不要摔碎了。」
聽到靈的話語，常爍不疑有他，用夾子把那一片片金屬從仍然散發著高溫的鐵鍋中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哪怕剛從熾熱的鐵鍋中取出，哪怕就放在面前，但從常爍的感知中，這些東西卻並未散發出任何明顯的熱感，一絲一毫都沒有。
「其實不用這么小心，可以直接用手摸的，其中的高溫早在反應結束的時候就已經散失的差不多了，完全不用擔心會燙傷。」
「你拿起來感受一下…對，不要用力去捏，試著放鬆精神，把注意力放在手心，想像一下自己的手變成液體，將那鐵片包裹的感覺…」
靈的話語從耳邊傳來，聲音不知為何變得飄忽而虛幻，聽的常爍一陣恍惚。
「你幹了什麼？我怎麼感覺有點暈…哦哦！？」
暗淡的金色的紋路自皮膚之下蔓延，自常爍的感知之中，仿佛構成整個手掌的血肉都流動了起來，脈動不止。異樣的觸感自肢體之外傳來，將那鐵片包裹，不受控制的向其中滲透，紮根於鐵中，又裹挾著虛幻般的熱感回流。
宛如沙漠中枯竭乾渴的植物一般，奮力紮根於飽有生機的沃土之中，貪婪的汲取活性與養料，填補空虛與饑渴。
「哦哦哦哦哦…」
只感覺一股熱流順著手臂蔓延向全身，帶來了充實而飽足的快感，因失血而有些萎靡不振的精神也快速充盈了起來，思緒變得清明而活躍。
可就如同那熱流的突兀出現一般，只是在片刻之後，其又突兀的戛然而止。
常爍還來不及細細品味那身體和精神的滿足感，便清晰的感受到了那飽足退去之後，僅存的空洞和虛無。
他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鐵片，在清脆的破碎聲中，低頭看向手心，只看到了已然褪去光澤，如樹皮一般乾裂破碎的鐵。
「這是什麼？」
「一種臨時原質補劑……不過說是補劑，看起來其實更像是某種固態燃料。」
「因為條件簡陋，想要使那些從金屬中所萃取出的原質能夠保存下來而不溢散，只能依附於鐵本身的框架進行約束和固定……而你將其中的原質和靈性吸收後所存留下來的，就是因失去靈性維持框架而死去的鐵的殘骸。」
「死去的鐵？」
常爍掂起一塊樹皮般的碎片，仔細打量後，發現此物色澤暗淡，完全沒有一絲一毫金屬的質感和光澤，就如同失去了什麼重要的組成一般…在眼中一眾擁有色彩的事物里占據了一塊暗淡的灰。
他茫然問道。
「物質還能死去嗎？」
「那得看你怎麼去理解了。」
銜尾蛇纏繞著在常爍的手臂上，看著他。
「埏洲人認為，萬物皆有靈性，皆有意義；古特庫爾坎的祭官、古嵐亞的鍊金術士們則以靈性的純粹與否來評定萬物的價值；現代中土和聯邦的學者們對於如何理解事物中所蘊含的靈性也有一套完整的理論……」
「但不管如何的解釋和理論，皆有一個相近的共識——」
「萬物因靈性而變化，因靈性而有價，因靈性而得形。」
「而失去靈性支持的物質，無論其原本的形態如何，價值幾何，都已然失去了其本身的意義，甚至連構成其物質本身的原質都無法長久留存，等到原質流失乾淨後所剩下的，只不過是一個由雜質和餘燼所構成的空殼而已。」
沒再去理會聽的一臉震撼的常爍，靈的蛇軀一陣抖動，在鐵晶增殖的聲音中，銜尾蛇的身軀逐漸伸直，延伸…最終形成了一把鐫刻著繁複紋路，反射著鋒銳光芒的刻刀。
銜尾蛇刻刀滑落，常爍下意識抓住，緊握。
不等他感到錯愕，靈的聲音便從腦海中傳來。
「接下來，我說，你做。」
———
「真的要刺嗎？」
常爍赤著身體橫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只墊著一層薄薄的塑料紙，儘管室內溫度絕對談不上暖和，可他卻是汗如雨下。
金色的紋路在他的皮膚與血肉之中脈動、交織，宛如植物的根系那般蔓延，散發的光芒正自暗淡轉向金黃。
而在根系的盡頭，那些放置在常爍肢體和驅軀幹之上的鐵片卻正飛快變得暗淡。金屬中所淬鍊出的原質與靈性自奇絡的運輸之中注入了常爍的軀體之中，宛如奔涌的洪水一般。
常爍努力集中精神，強行忽略掉了四肢百骸之中源源不斷的衝擊感，他的右手於胸前高舉，緊攥著手中的銜尾蛇刻刀。
而在他的胸口之上，金色的紋路匯集於此，於皮膚之上勾勒出了五臟與骨骼的輪廓，最終匯集向那已然能夠被稱之為奇蹟器官的心臟之中。
那正是承載奇蹟之處——祏印的所在。
「你還在猶豫什麼？為什麼總是這樣磨磨蹭蹭…」
靈的聲音自耳邊傳來。
「我只是有些…」
常爍嘆氣，似是在想什麼藉口，最後卻還是直白的說道。
「有些害怕，對未知的恐懼…變化太快了，有太多我不理解的東西…」
「可你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了，不是嗎？」
靈出聲打斷了他，語氣無奈。
「而且我並沒有、也無法去強迫你做些什麼，充其量就是分享一些知識和陳述利弊而已…我難道還會害你嗎？」
「其實我只是想轉移一下注意力…不過最後一句我還是持懷疑意見。」
常爍撇了撇嘴，緊握的右手鬆開，那金色的刻刀頓時向著心臟處刺落。
在清脆的撕裂聲中，常爍猛的閉上了眼睛，牙關緊閉。
可卻並未有想像中的痛感傳來。
反而，如同一切未曾發生一般。
常爍茫然，下意識的撫摸向胸口，可又觸電般僵硬在原地。
幻覺般的熾熱自他的體內生發，好似什麼東西在體內燃燒起來了，而就在這一瞬間，原本透過雙眼所能窺見的狹窄世界，緩緩地消失了。
所取而代之的，則是不受控制般猛然放大的感知。那些平常所無法察覺的萬千細節與細微變化，此刻如潮水般同時湧入他的感知之中，正如同幻燈片一樣迅疾的變化著，幾乎將他的意識撐爆。
「收斂靈性，跟隨我的指引進行引導，不要亂想亂看，小心把自己的原始靈性燒乾了。」
在痛苦的恍惚中，靈的聲音如同低沉的雷鳴一般清晰，挽回了常爍搖搖欲墜的意識。
他竭力收斂著靈性，仿佛短暫的時間也變得如此漫長…當感知之中的混亂也終於逐漸得到緩解的時候，儘管思考仍然艱難而遲鈍，但常爍卻還是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靈所說的指引為何物。
正是那刺入身體之中…不，應該說是直接刺入祏印之中的那段鋒銳。
強烈的吸引力自其中產生，將一切所能及的靈性吸引，在原質的劇烈燃燒中，在那厚重匯聚之中，有名為奇蹟的耀光誕生。
待到那耀光收斂後，自那已然真實不虛的奇蹟之中，仿佛過往的回溯一般，有一段段破碎的畫面出現於他的眼前，清晰而真切。
奔行的車廂之中，依靠在窗邊的人影正舉止怪異的與空氣爭論著什麼，引得旁人紛紛側目…；朦朧的霧氣中，被赤紅火焰籠罩的身影痛苦的痙攣著，直到白光劇烈閃耀…；打扮怪異的身影站在櫃檯前，手中緊握著什麼東西，正與櫃檯後的白衣人影討價還價…；一個身影正站在一團猛烈燃燒的白焰之前，不斷的將手中的事物向其中投入……
常爍頓覺驚詫。
自己近日以來的經歷，為何會重現於此處？
可明明有些甚至連他也未曾見到。
這是幻覺？還是臆想？
「都不是哦。」
靈的聲音再度響起，聽起來竟是有幾分愉快。
「這是誕生於你自身的奇蹟，自原始靈性的最深處所孕育而出的精粹，經過激發和催化，便形成了獨一無二的，發於自身的奇蹟。」
「以事物靈性之中的記錄為依憑，以奇蹟為引，追溯過往的事象，從中窺取那些不為人所知的隱秘與真實。」
「這便是——【遡象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