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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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厚重,霧靄瀰漫。

  在層樓的陰影之外的區域,孤燈暗淡的大片空曠地帶,一排排用各式板材和棚布搭建的簡易帳篷胡亂的搭建在堆疊如山般的建築垃圾和廢棄車輛之間,油燈的火光在其中閃爍著,穿透霧氣散發出迷濛的光。

  幾十點暗紅的火星微微閃爍著,橫躺在牆角和棚中的身影們或是打鼾或是低聲交談,氤氳的煙氣在光照中顯出形狀。

  郭富緩緩吐出口中的濁黃煙氣,只感覺全身輕盈,洶湧的愉悅感將他包圍,酥麻的感覺遍布全身。

  棚內並不寒冷,反而有些許燥熱,郭富將懷中形狀怪異的玻璃容器重新架於火爐之上,其中的液體不多時便沸騰了起來,黃色的煙自瓶中升騰,於容器頂部的缺口聚集,通過被熏的發黑的軟管進入一個形似菸斗的事物中。

  郭富叼著那「菸斗」又深吸了一口,沉浸在奔涌的快感之中,而棚屋的門帘卻被突然掀起,一個人影裹挾著冷風闖入棚屋內部。

  郭富頓時感受到一股冷意,猛的打了一個激靈,自愉悅的昏沉中驚醒。他揉了揉凹陷發黑的眼眶,遲鈍!片刻後才看清來人,頓時感到怒火上涌。

  「媽的,劉三,跑進來幹什麼?快點滾出去,沒看見我正痛快嗎!」

  光照到那道身影的臉上,一副顴骨高聳,眼窩發黑凹陷的面孔從黑暗中顯露出來,他雙眼遍布血絲,嘴唇乾癟。

  「咳…嘿嘿…老大…有事和你說…」

  劉三眯了眯眼,好似沒適應屋內的光照,正要說些什麼,目光卻被火爐上的玻璃器具吸引,不自覺地舔了舔舌頭。

  「混帳!有事說事,上次不剛給你一個禮拜的量,這又他媽惦記上我的了?」

  郭富怒道,面孔因為藥物帶來的興奮效果和怒氣上涌而變得通紅。

  劉三連忙將視線收了回來,連連擺手。

  「啊啊…哪能呢老大…不是我的事…」

  「外面來了個人,穿得古怪…說要找老大…」

  聽聞此言,郭富則是一愣,心中不知想到了什麼,怒氣頓時消散不少。他手忙腳亂的把那菸斗扔在一旁,從棚屋角落裡拽出一件厚重外套,拍了拍土,披上就要往外走。

  「媽的,劉三,你嘴裡含鞋墊了?說話就不能利索點…」

  嘩。

  這時,門帘再次被掀起,一個身影直直闖了進來,撞了站在門口的劉三一個踉蹌,他連忙往角落挪了挪,棚屋內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來人戴著兜帽,看不清臉,身材並不算高大,但身型敦厚,手中拎著一個大號金屬箱,穿著一身黑色厚重外袍,將身體遮的嚴嚴實實,顯得分外臃腫。

  那人掃視了一圈雜亂的棚屋內部,又看著躲在角落裡佝僂著身體,不斷打量自己的劉三,兜帽下的面孔似是皺了皺眉。

  郭富連忙甩了個眼色給劉三,見他還呆在原地,只得上前黑著臉給了劉三一巴掌。

  「唉?老…老大。」

  劉三似是才反應過來,卻被郭富連推帶搡的推出了棚屋外。

  「蠢憨貨,給老子看好門,不要讓別人進來!曉得了沒?」

  見劉三答應下來,郭富抹了把額頭的汗,連忙將棚屋內唯一的椅子擺在一處還算乾淨的地方,這才諂媚笑著,對著黑袍人恭敬開口道。

  「大人…他腦子壞的,不太靈光…還請您不要在意…」

  黑袍人並未回應,也並沒有坐下,而是將手中拎著的大號金屬箱放在地上,過程中他的臉也暴露在了燈光下。

  郭富沒敢多看黑袍人的長相,只是掃了一眼就低下頭去,只記得那黑袍人面盤寬厚,五官深刻,但臉色卻蒼白如紙,神態也極為僵硬,十分古怪。

  「咳…東西呢?」

  黑袍人開口,嗓音異常的沙啞乾澀,說話時表情冷硬,只有上下唇僵硬開合。

  「啊!在這在這…」

  郭富連忙從棚屋角落裡翻出一個用破布包裹著的鐵匣。

  那鐵匣重量似乎不輕,郭富用力拽動才將其拖了出來,而鐵匣內部則叮鈴桄榔響個不停。

  「都在這,一個沒少,您看看…」

  黑袍人伸手,用帶著皮質手套的手打開鐵匣,只見其中整齊堆疊著一截截金屬材質的錐形事物,其表面鏽跡斑斑,但邊緣卻泛著鋒利的鐵光。


  黑袍人從中掂起一截,敲去錐形金屬表面上的鏽皮,露出隱沒於下方,因鏽蝕而模糊不清的紋路;又握在手中晃了晃,聆聽其中傳來的仿佛鐵砂流動的聲響。

  「嗯…還算可以…」

  黑袍人低聲道。

  將那布滿鐵鏽的金屬錐放回鐵匣中後,黑袍人伸手便將一旁的大號金屬箱打開,而郭富則頓時欣喜了起來,儘管試圖掩飾,但仍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一個形制完全相同的鐵匣占據了金屬箱內的大部分空間,空餘邊緣處則塞著一個透明軟瓶,其中的黃色油狀液體正靜靜搖晃著。

  黑袍人將金屬箱中的鐵匣取出,郭富立刻識趣的上前接過放在一旁,又吃力地將那裝滿帶鏽金屬錐的鐵匣裝入金屬箱內。

  黑袍人手裡掂了掂那裝滿黃色油狀液體的軟瓶,輕輕拋給郭富,看著他手忙腳亂接住,視若珍寶般揣在懷裡的樣子,嘴角便勾起一抹微不可見的揶揄笑容。

  「最近有什麼你認為值得注意的事嗎…」

  「值得注意的事?哦…有,有的。」

  郭富撓著腦袋,回憶。

  「前幾天一大早,幾個穿著人模狗樣的傢伙帶著好多警察來這灰水場,說要把我們全部組織起來送到收容所去,說我們影響市容,還說要整改什麼的…」

  「那地方好聽點叫收容所,其實就是去蹲大牢啊!兄弟們當然不肯,鬧了一場,結果下午那幫孫子就用鐵皮牆把我們這圍起來了,門都不給留,這幫狗…」

  郭富說的有些激動,唾沫星子亂飛,黑袍人頓時皺了皺眉,似是不滿。

  「額…」

  郭富識趣的閉上了嘴,額頭上不禁冒出了幾滴汗,他組織了下語言,隨即轉移話題道。

  「呃…大概是最近的流感,聽說還挺嚴重,灰水場裡的兄弟們好多都得了病,但看起來也不算嚴重…還有政府的人在晚上沿著大街噴藥水,那味道刺鼻的很,離老遠都能聞到…」

  「巡夜的人變多了,大晚上也有背著槍的大兵來回走…」

  「還有就是最近這兩個月,不論白天晚上的,天上總是打旱雷,隆隆的…但就是不下雨…」

  「…」

  聽完郭富的描述,黑袍人只是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從衣袋裡掏出一卷事物,抬手扔給郭富。

  郭富連忙接住,仔細一看,竟是一卷厚厚的紙鈔,頓時手一抖,差點將那一卷錢掉到地上。

  「大人!您這是…?」

  「賞你的,怎麼,不喜歡嗎?」

  黑袍人拎起金屬箱,轉身離開,只有沙啞的話語傳到郭富的耳中。

  「後面還可能會需要你,若是識時務的話,就知道該怎麼做…呵呵呵…」

  郭富聽著那沙啞的低笑聲,只覺得一股冷意湧上心頭。他眼皮跳了跳,掌中的那捲鈔票被手指緊攥又鬆開,鬆開又緊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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