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妖城
噬靈族禁地內，青銅燈一盞接著一盞熄滅，幽光逐漸黯淡。
虛空中，老者的殘魂如風中燭火，正一點點消散。
「小友，莫忘你我之約......」
老者的話音還在禁地中迴蕩，整座禁地卻突然劇烈震顫，隨後如崩潰的沙堡般迅速坍縮。
融合了地脈靈核的靈瞳在林衍眉心爆發出刺目的猩紅光芒。
如同一輪血日，光芒裹挾著他一頭扎進虛空裂隙。
在意識陷入黑暗前，他最後看到的畫面，是楚無相在靈台上翻了個身，那紅紗裙擺如同一朵盛開的血蓮，肆意而妖冶。
……
【荒域·天妖城外】
荒域的烈日高懸，毒辣的光線仿佛能將人的皮肉灼燒剝離。
林衍重重摔進滾燙的沙堆里，嘴裡嗆進了帶著腥鹹味道的碎渣子。
他劇烈咳嗽著，狼狽地撐起身子。
靈瞳下意識掃過四周，只見焦黑的戈壁上。
零星矗立著由妖獸顱骨壘成的界碑，在烈日下投下詭異的影子。
遠處的地平線上，一座巍峨城池靜靜蟄伏，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巨獸。
城牆以白骨為基，青灰色磚石縫隙中滲出暗紅苔蘚。
城門高懸的獸首石雕眼眶裡燃著磷火，獠牙上掛滿風乾的修士屍體，在風中微微晃動。
「天妖城......莫不是妖修的城池？」
林衍眯起眼，看向城門匾額，上面的蝕刻符文正與他懷中的噬靈族殘片共鳴，發出微弱的嗡鳴。
說實話，他根本不知道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荒域的哪裡。
從前去得最多的便是靈域與荒域之間的屍骨峽。
劍宗是嚴禁外門弟子進入荒域深處的，違者將打入寒獄。
林衍心中一動，話說整天聽趙師兄他們講寒獄寒獄的，可那座關押犯人的監獄到底在哪裡？
目前已知的信息是，荒域很大，存活在這片大陸上的修士們皆是流放逃亡之輩。
而且顯然這方天地的靈力十分稀薄，比不上靈域的十分之一，更別提資源相對匱乏。
不過無妨，林衍心想，能活命足矣，修煉之事，尚不可急躁。
如今應當先尋一處幽靜之地好好研究研究極樂往生功才是。
要知道築基期是修煉一途中最重要的環節，中途換功法的話相當麻煩。
林衍扯了扯身上那件破舊不堪的外門弟子袍。
又將靈瞳用布帶緊緊纏上，動作迅速而謹慎。
他心裡清楚，五大宗門的通緝令或許早已傳遍靈域。
雖說這荒域邊陲地處偏遠，但誰也保不齊會有宗門的暗樁隱匿其中。
更何況如今體內藏著地脈靈核，噬靈族殘片等等寶貝。
再加上自身覺醒的靈核，都是宗門覬覦的驚天靈寶。
「小郎君是第一次來？」
一道酥麻的嗓音突然貼著林衍耳畔響起，如同一條滑膩的小蛇。
林衍渾身肌肉瞬間緊繃，右手瞬間被鱗甲包裹，鱗甲暴漲半寸，閃爍著冰冷的光。
可當他轉身時，動作卻陡然僵住。
眼前是一位紅衣女子，她赤足懸空，足踝上的金鈴無風自動，發出清脆卻又透著詭異的聲響。
腰間纏繞的骨鞭泛著幽藍毒光，如同一條蟄伏的毒蛇。
而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瞳孔，左眼是溫潤的琥珀色，右眼卻是爬滿血絲的慘白。
「奴家墨九娘，乃天妖城的接引修士，這位小哥，你來天妖城，有什麼需求，儘管同奴家講，價錢好商量。」
林衍蹙眉，收斂氣息，將修為壓到了築基一層。
面前這婆娘也是築基期修為，但身上有著讓林衍不安的氣息。
林衍沒有開啟靈瞳，他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底牌。
「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
「別著急啊……」
墨九娘忽然伸手，林衍躲避不及。
指尖輕輕拂過林衍肩頭沾染的青銅碎屑。
笑意瞬間冷了下來，如同寒霜降臨。
墨九娘重新上下打量一番林衍，忽而又轉笑說道:
「帶著噬靈族氣息的客人......得加錢。」
林衍下意識後退半步，天靈蓋的靈核輕輕顫動，發出危險的信號。
這女人身上沒有一絲靈力波動，卻莫名讓他想起楚無相沉睡前的警告：
「荒域有三類人最危險：老人、孩童，以及美得不像活物的女人。」
林衍心中沉思，現在自己沒學到一絲半毫攻擊類靈技，就一個防禦鱗甲以及御靈步能用。
楚無相又睡得跟豬一樣……
不若給她點靈石，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我要進城。」
林衍壓著嗓子，聲音沙啞地說道。
隨後拋出一塊中品靈石，這是他從執法者屍體上摸來的戰利品。
墨九娘捏著靈石，仔細端詳過後，突然張嘴狠狠咬下一塊！
林衍眉頭緊蹙，沒有說話。
碎屑從她唇齒間簌簌而落，她竟直接將靈石嚼碎，吞咽了下去。
「純度尚可，不過……」
她舔了舔指尖，像是在品嘗什麼美味，隨後骨鞭突然纏上林衍手腕，動作快如閃電。
「不過什麼？」
林衍眉頭一蹙，鱗甲暴增，準備應戰。
「城就在那兒，又不會長腿，進城太簡單了，你再提個要求吧。」
林衍冷笑道:「那你捆住我的手臂做什麼？」
墨九娘的舌尖十分細長，顯然是個蛇妖。
只見她吐著信子說道:
「我怕小哥你害怕妖修跑了，我在這天妖城做買賣幾十年，講究的是誠信，既收了你的靈石，就要做成這單買賣，你提另一個條件吧。」
林衍驚嘆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見過奸商跑路，沒見過商販怕客人跑的……
「你就帶我進城就行……有沒有無需經過城門的進城路線？」
「沒問題，當然有。」
墨九娘心想，這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小修士倒是聰明。
「跟我來罷，我帶你走『妖道』。」
所謂妖道，實際上是天妖城牆根下的一條暗渠。
腐臭的污水沒過腳踝，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墨九娘帶著林衍卻如履平地，身姿輕盈。
她袖中不斷飛出一串螢火蟲似的幽藍光點，照亮了渠壁。
林衍定睛一看，只見渠壁上密密麻麻全是抓痕，那些爪印大如磨盤，邊緣還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墨九娘見林衍仔細觀察那些爪印，隨即當起了嚮導:
「三百年前，噬魂狼群在此地屠了整支商隊。」
「後來，有一個靈域的劍修出手相助，才平息動亂。」
墨九娘突然停下腳步，指尖戳向某道深達尺許的劍痕，聲音幽幽，眼神中透著些許悲傷。
「不過那劍修最後也死得最慘，被啃得連丹田裡的金丹都沒剩下......」
林衍沉默不語，緊緊跟在她身後。
靈瞳透過布帶，窺見渠頂懸掛著的蛛網狀物體。
那根本不是蛛絲，而是乾涸的血漿混合妖發編織成的陷阱，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暗渠盡頭是一扇小青銅門。
墨九娘叩響門環，節奏是三長兩短。
門縫裡立刻滲出腥甜霧氣，如同一隻巨獸在呼吸。
她將林衍猛地推進去時，指尖若有似無地划過他後頸，輕聲道：
「小哥，可別在城中待久了，務必在酉時三刻前出城，今日是『祭妖日』！」
門在林衍身後轟然閉合，發出沉悶的聲響。
天妖城內的景象讓林衍瞳孔驟縮，滿心皆是震驚。
街道兩側的商鋪全用獸骨搭建，散發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小販們大多是半張臉覆蓋著蛇鱗的蛇妖。
也有身後拖著狐尾的童子，透著幾分狡黠的氣息。
空中漂浮著燈籠狀的妖火，幽綠的光照得滿地黑影如活物般蠕動，仿佛隨時都會擇人而噬。
最引人注目的是城中央的九層骨塔。
塔頂懸浮著一枚房屋大小的猩紅豎瞳。
正緩緩掃視全城，每一次轉動都帶著無盡的威嚴與壓迫感。
林衍壓制住額頭上靈瞳的顫動。
沒想到荒域裡居然也有靈瞳，只是為何是懸浮半空？
「道友要買匿氣符麼？」
街邊一位攤主突然出聲，聲音尖銳刺耳。
林衍定睛瞧去。
這是個裹著灰袍的佝僂身影，面前擺著幾枚裂開的龜甲。
當林衍蹲下身時，才發現灰袍下空無一物——這根本是件會說話的衣裳！
「下品匿氣符，能藏金丹以下修為。」
灰袍袖口突然抖出一張泛黃的符紙，表面血跡繪製的符文正在緩慢蠕動，如同一條條小蛇。
林衍整理了一下兜帽，將整個腦袋都藏在其中，點點頭，問道:
「好東西，多少錢？」
「只要兩塊下品靈石。」
「倒是便宜。」
虛空中，老者的殘魂如風中燭火，正一點點消散。
「小友，莫忘你我之約......」
老者的話音還在禁地中迴蕩，整座禁地卻突然劇烈震顫，隨後如崩潰的沙堡般迅速坍縮。
融合了地脈靈核的靈瞳在林衍眉心爆發出刺目的猩紅光芒。
如同一輪血日，光芒裹挾著他一頭扎進虛空裂隙。
在意識陷入黑暗前，他最後看到的畫面，是楚無相在靈台上翻了個身，那紅紗裙擺如同一朵盛開的血蓮，肆意而妖冶。
……
【荒域·天妖城外】
荒域的烈日高懸，毒辣的光線仿佛能將人的皮肉灼燒剝離。
林衍重重摔進滾燙的沙堆里，嘴裡嗆進了帶著腥鹹味道的碎渣子。
他劇烈咳嗽著，狼狽地撐起身子。
靈瞳下意識掃過四周，只見焦黑的戈壁上。
零星矗立著由妖獸顱骨壘成的界碑，在烈日下投下詭異的影子。
遠處的地平線上，一座巍峨城池靜靜蟄伏，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巨獸。
城牆以白骨為基，青灰色磚石縫隙中滲出暗紅苔蘚。
城門高懸的獸首石雕眼眶裡燃著磷火，獠牙上掛滿風乾的修士屍體，在風中微微晃動。
「天妖城......莫不是妖修的城池？」
林衍眯起眼，看向城門匾額，上面的蝕刻符文正與他懷中的噬靈族殘片共鳴，發出微弱的嗡鳴。
說實話，他根本不知道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荒域的哪裡。
從前去得最多的便是靈域與荒域之間的屍骨峽。
劍宗是嚴禁外門弟子進入荒域深處的，違者將打入寒獄。
林衍心中一動，話說整天聽趙師兄他們講寒獄寒獄的，可那座關押犯人的監獄到底在哪裡？
目前已知的信息是，荒域很大，存活在這片大陸上的修士們皆是流放逃亡之輩。
而且顯然這方天地的靈力十分稀薄，比不上靈域的十分之一，更別提資源相對匱乏。
不過無妨，林衍心想，能活命足矣，修煉之事，尚不可急躁。
如今應當先尋一處幽靜之地好好研究研究極樂往生功才是。
要知道築基期是修煉一途中最重要的環節，中途換功法的話相當麻煩。
林衍扯了扯身上那件破舊不堪的外門弟子袍。
又將靈瞳用布帶緊緊纏上，動作迅速而謹慎。
他心裡清楚，五大宗門的通緝令或許早已傳遍靈域。
雖說這荒域邊陲地處偏遠，但誰也保不齊會有宗門的暗樁隱匿其中。
更何況如今體內藏著地脈靈核，噬靈族殘片等等寶貝。
再加上自身覺醒的靈核，都是宗門覬覦的驚天靈寶。
「小郎君是第一次來？」
一道酥麻的嗓音突然貼著林衍耳畔響起，如同一條滑膩的小蛇。
林衍渾身肌肉瞬間緊繃，右手瞬間被鱗甲包裹，鱗甲暴漲半寸，閃爍著冰冷的光。
可當他轉身時，動作卻陡然僵住。
眼前是一位紅衣女子，她赤足懸空，足踝上的金鈴無風自動，發出清脆卻又透著詭異的聲響。
腰間纏繞的骨鞭泛著幽藍毒光，如同一條蟄伏的毒蛇。
而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瞳孔，左眼是溫潤的琥珀色，右眼卻是爬滿血絲的慘白。
「奴家墨九娘，乃天妖城的接引修士，這位小哥，你來天妖城，有什麼需求，儘管同奴家講，價錢好商量。」
林衍蹙眉，收斂氣息，將修為壓到了築基一層。
面前這婆娘也是築基期修為，但身上有著讓林衍不安的氣息。
林衍沒有開啟靈瞳，他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底牌。
「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
「別著急啊……」
墨九娘忽然伸手，林衍躲避不及。
指尖輕輕拂過林衍肩頭沾染的青銅碎屑。
笑意瞬間冷了下來，如同寒霜降臨。
墨九娘重新上下打量一番林衍，忽而又轉笑說道:
「帶著噬靈族氣息的客人......得加錢。」
林衍下意識後退半步，天靈蓋的靈核輕輕顫動，發出危險的信號。
這女人身上沒有一絲靈力波動，卻莫名讓他想起楚無相沉睡前的警告：
「荒域有三類人最危險：老人、孩童，以及美得不像活物的女人。」
林衍心中沉思，現在自己沒學到一絲半毫攻擊類靈技，就一個防禦鱗甲以及御靈步能用。
楚無相又睡得跟豬一樣……
不若給她點靈石，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我要進城。」
林衍壓著嗓子，聲音沙啞地說道。
隨後拋出一塊中品靈石，這是他從執法者屍體上摸來的戰利品。
墨九娘捏著靈石，仔細端詳過後，突然張嘴狠狠咬下一塊！
林衍眉頭緊蹙，沒有說話。
碎屑從她唇齒間簌簌而落，她竟直接將靈石嚼碎，吞咽了下去。
「純度尚可，不過……」
她舔了舔指尖，像是在品嘗什麼美味，隨後骨鞭突然纏上林衍手腕，動作快如閃電。
「不過什麼？」
林衍眉頭一蹙，鱗甲暴增，準備應戰。
「城就在那兒，又不會長腿，進城太簡單了，你再提個要求吧。」
林衍冷笑道:「那你捆住我的手臂做什麼？」
墨九娘的舌尖十分細長，顯然是個蛇妖。
只見她吐著信子說道:
「我怕小哥你害怕妖修跑了，我在這天妖城做買賣幾十年，講究的是誠信，既收了你的靈石，就要做成這單買賣，你提另一個條件吧。」
林衍驚嘆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見過奸商跑路，沒見過商販怕客人跑的……
「你就帶我進城就行……有沒有無需經過城門的進城路線？」
「沒問題，當然有。」
墨九娘心想，這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小修士倒是聰明。
「跟我來罷，我帶你走『妖道』。」
所謂妖道，實際上是天妖城牆根下的一條暗渠。
腐臭的污水沒過腳踝，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墨九娘帶著林衍卻如履平地，身姿輕盈。
她袖中不斷飛出一串螢火蟲似的幽藍光點，照亮了渠壁。
林衍定睛一看，只見渠壁上密密麻麻全是抓痕，那些爪印大如磨盤，邊緣還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墨九娘見林衍仔細觀察那些爪印，隨即當起了嚮導:
「三百年前，噬魂狼群在此地屠了整支商隊。」
「後來，有一個靈域的劍修出手相助，才平息動亂。」
墨九娘突然停下腳步，指尖戳向某道深達尺許的劍痕，聲音幽幽，眼神中透著些許悲傷。
「不過那劍修最後也死得最慘，被啃得連丹田裡的金丹都沒剩下......」
林衍沉默不語，緊緊跟在她身後。
靈瞳透過布帶，窺見渠頂懸掛著的蛛網狀物體。
那根本不是蛛絲，而是乾涸的血漿混合妖發編織成的陷阱，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暗渠盡頭是一扇小青銅門。
墨九娘叩響門環，節奏是三長兩短。
門縫裡立刻滲出腥甜霧氣，如同一隻巨獸在呼吸。
她將林衍猛地推進去時，指尖若有似無地划過他後頸，輕聲道：
「小哥，可別在城中待久了，務必在酉時三刻前出城，今日是『祭妖日』！」
門在林衍身後轟然閉合，發出沉悶的聲響。
天妖城內的景象讓林衍瞳孔驟縮，滿心皆是震驚。
街道兩側的商鋪全用獸骨搭建，散發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小販們大多是半張臉覆蓋著蛇鱗的蛇妖。
也有身後拖著狐尾的童子，透著幾分狡黠的氣息。
空中漂浮著燈籠狀的妖火，幽綠的光照得滿地黑影如活物般蠕動，仿佛隨時都會擇人而噬。
最引人注目的是城中央的九層骨塔。
塔頂懸浮著一枚房屋大小的猩紅豎瞳。
正緩緩掃視全城，每一次轉動都帶著無盡的威嚴與壓迫感。
林衍壓制住額頭上靈瞳的顫動。
沒想到荒域裡居然也有靈瞳，只是為何是懸浮半空？
「道友要買匿氣符麼？」
街邊一位攤主突然出聲，聲音尖銳刺耳。
林衍定睛瞧去。
這是個裹著灰袍的佝僂身影，面前擺著幾枚裂開的龜甲。
當林衍蹲下身時，才發現灰袍下空無一物——這根本是件會說話的衣裳！
「下品匿氣符，能藏金丹以下修為。」
灰袍袖口突然抖出一張泛黃的符紙，表面血跡繪製的符文正在緩慢蠕動，如同一條條小蛇。
林衍整理了一下兜帽，將整個腦袋都藏在其中，點點頭，問道:
「好東西，多少錢？」
「只要兩塊下品靈石。」
「倒是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