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造化
【靈域·天罡劍宗·紫竹林】
林衍跪在土坑邊緣，指縫裡黏著的血泥已經凝成暗褐色。
竹影在他手背上爬行，將新翻的泥土割裂成斑駁的碎金。
坑底的老者面容安詳，仿佛只是沉入一場長夢。
如果忽略那截穿透胸腔的斷劍的話。
林衍也搞不明白，為什麼白天在屍骨峽見到的屍體又出現在了這裡。
還有，為什麼自己要埋葬一個與他毫無關聯的荒域散修，況且這人還是個竊靈者。
是靈域五大宗門所有弟子的敵人。
也許是害怕吧，也許是……他在這具屍體上居然看到了無盡的悲涼？
是啊，自己如果暗中修煉的話，以後的下場大概率與這具屍首相同。
投胎是門藝術。
這輩子當了外門弟子，要麼死在荒域，要麼死於疲勞。
就沒有壽終正寢這個說法。
想罷，林衍嘆了口氣，同為苦命人，便順手埋了罷……
「老人家，這個墳總歸體面了吧，您以後就別跟著我了。」
林衍抓起最後一把土，沙礫從指間滑落時忽然頓住。
他注意到。
老者的食指在微微抽搐。
林衍觸電般縮回手，後背撞上紫竹。
腐葉的霉味驟然濃烈起來。
土坑深處傳來骨骼錯位的脆響。
老者身上那焦黑的「竊」字烙印正在褪色。
與此同時，皺紋竟然如退潮般從臉上消散！
灰白亂發也在彈指間一寸寸轉為硃砂色。
當那雙琥珀色瞳孔睜開時，林衍的靈瞳不受控地灼痛起來。
「小友你倒是比其他那些宗門的畜生們要心善些。」
也不知道年輕了多少百年的「老太婆」撐起身子。
裸露的胸膛光潔如玉石，圓潤而飽滿。
林衍注意到，她脖頸處新生的皮膚下浮動著蛛網狀的血紋，與他掌心裡的荊棘咒紋有些相似，此刻正在共振發燙。
「你……是人是鬼？」
林衍踉蹌後退，竹根絆得他幾欲跌倒。
眼前的美人低笑一聲，指尖掠過唇畔。
這個本稱得上嫵媚的動作，在林衍看來卻像猛獸舔舐獠牙：
「三千年前他們叫我楚無相，現在麼……」
此時此刻，更要命的是，已然築基的林衍根本在她體內看不到任何靈力流動的痕跡。
林衍嘗試使用靈瞳去看，卻驚駭地發現靈瞳內蘊含的大量的純淨靈力瞬間便被女人吸的一乾二淨。
血色紋路突然暴起，將林衍拽到身前。
「現在算是地脈靈核養的倀鬼……你既大發善心為本盟主埋屍，本盟主便贈你一場造化！」
盟主？這女人自稱盟主？
靈域的歷史林衍大概知道。
近幾千年來也沒有出現過什麼聯盟啊？
林衍盯著她那絕美的臉龐，一頭霧水。
楚無相的身形突然變得縹緲起來。
林衍額頭上的靈瞳突然瘋狂運轉，金光大作！
無數畫面如洪流般灌入腦海：
燃燒的城池、崩裂的天軌大陣、還有地底深處搏動的猩紅晶體。
那些晶體生長在修士屍骸堆砌的山丘上，根系刺入丹田瘋狂吮吸著靈力。
「小友，你所看到的，正是地脈靈核。」
林衍機械般地點頭，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身的修為正在暴漲。
但由於動彈不得，所以根本無法運功加以鞏固，只能任由磅礴的靈力湧入體內。
令林衍驚奇的是，楚無相的靈力竟然與他有八九分貼合。
正常來說，在這片大陸上，如果某個前輩要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來助後輩增強修為。
那就只能像楚無相現在這樣，直接操控對方的靈力，並且傳輸自身的靈力到對方身上。
但有一個十分苛刻的條件。
那就是兩人的靈根必須相同，築基時所用的靈脈之氣也必須一致。
光是這一條，就足以篩選百分之九十九的修仙者。
沒想到，現在就遇著了。
楚無相前輩居然也是變異靈根？
還是最稀有的水火靈根……甚至連築基用的地脈之氣都相同。
林衍發現，他的修為竟然轉瞬間就從築基一層飆升到了四層。
至於她說的地脈靈核，那不是林衍這個階層所能知曉的東西。
可以說，看起來花里胡哨的，但完全沒聽說過。
與此同時。
楚無相的聲音仍然在顱腔內震盪。
「地脈靈核，只要擁有其中一個，便足以在這片大陸上，稱霸一方。」
「而它的本質，就是修士們的精血所化。」
「宗門布下天軌大陣，不過是為了把散修們變成培育靈核的肥料。」
「而荒域，就是肥料場，你我，皆是宗門的犧牲品。」
「當年，只有我，脫離了宗門的掌控……只是結局……」
楚無相沒有再說下去，林衍似乎隱約想到了什麼，難不成千年前的靈隕大戰，和這位前輩有關？
竹葉突然簌簌作響。
林衍掙扎著抬頭，看見楚無相的發梢無風自動，每一根青絲末端都綴著血珠。
那些血珠落地即生紅蓮，蓮心坐著拇指大小的骷髏，正用空洞的眼窩仰望天空。
「讓我猜猜。」
楚無相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俏皮，這與她那三千多年壽元的資歷顯得格格不入。
她盯著林衍那呆滯的表情，笑道:
「你是在想，我告訴你這些可能你一輩子都觸及不到的事情做什麼，對吧？」
林衍點頭，他就是這麼想的。
這一天實在過得有點太過魔幻……什麼竊靈者、地脈靈核等等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對於他一個外門弟子來說實在太過遙遠。
他的使命本該是為宗門出力，再出力，直到死去，腐爛在地底，化作肥料。
他很感激楚無相提升了自己的修為，但，也只限於此了……一個外門弟子，要結丹，何其困難。
比登天都難！
林衍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楚無相注意到林衍的動作，心生滿意。
她突然剖開自己的心口，拈出一枚跳動的晶體。
那東西像凝固的晚霞，表面浮動著星圖般的紋路。
「那如果我告訴你，這是荒域最後的地脈靈核呢？」
林衍瞳孔放大，還沒來得及追問。
靈瞳便已滲出鮮血。
他看見晶體內部蜷縮著無數人影，最清晰的那個赫然就是楚無相。
「本盟主早在千年前便已身消玉隕，如今你見到的，也不過是我的一縷殘魂，寄宿在這屍骨上。」
「既有緣，不如將這造化送與你，你若承受得起，作為交換，你便幫我了結一段夙願，你若承受不起，那便重新投胎，好好做人罷。」
此話一出，林衍的臉色有些發青。
這前輩也忒霸道了……
沒等林衍答應，楚無相突然將晶體按入林衍眉心。
灼熱的氣浪炸開方圓十丈的紫竹。
林衍跪倒在地，視野被血色浸透。
他看見自己的血管變成暗金色，聽見地底深處傳來萬馬奔騰般的轟鳴——那是荒域殘存的地脈在哀鳴。
「有趣有趣，你的靈瞳當真有趣。」
楚無相扳起林衍的下巴。
「居然能承受上古修士的血脈。可惜……」
她忽然側耳傾聽，唇角揚起一道弧度。
「可惜有嗅覺靈敏的狗來了，暫時沒辦法助你煉化靈核。」
冰錐破空的尖嘯聲撕裂暮色。
十二名天罡劍宗的執法者踏劍成陣，霜氣瞬間凝滯了方圓百丈的空氣。
為首者手中羅盤瘋狂旋轉，指針直指林衍眉心：
「竊靈餘孽，交出地脈靈核！」
楚無相忽然輕笑一聲，身形如煙消散。
最後一絲餘音纏繞在林衍耳畔：
「去屍骨峽，我在那兒等你……」
冰錐暴雨般傾瀉而下。
林衍本能地翻滾躲避。
此時此刻，靈瞳被全部激活，居然能夠捕捉得到每一次攻擊的軌跡。
那些冰錐即將觸及他身體的瞬間，總會微妙地偏轉半寸，仿佛有無形的手在撥弄軌跡。
天上的眾人大驚！
林衍區區一個外門弟子，即使如今得到了地脈靈核，卻遠沒有達到能使用的修為。
那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小子那第三隻眼睛有問題！
莫不是千年難遇的靈瞳？
荒域的散修里竟有如此天縱奇才，難怪能混入我靈域宗門！
「結誅邪劍陣！」
執法者暴喝。
飛劍組成的牢籠從天而降，劍刃上的驅邪咒文亮如烈日。
林衍的皮膚開始碳化，眉心靈核卻驟然爆出紅光。
地底伸出無數血藤，纏住劍陣硬生生拽入九泉。
慘叫聲中，林衍跌跌撞撞沖向通往屍骨峽的洞窟。
他身後拖著的血痕開滿紅蓮，每朵蓮心都坐著誦經的骷髏。
執法者的殘軀被血藤捲入地底時，最後一人捏碎了傳訊玉簡：
「荒域有靈核現世！！！」
林衍跪在土坑邊緣，指縫裡黏著的血泥已經凝成暗褐色。
竹影在他手背上爬行，將新翻的泥土割裂成斑駁的碎金。
坑底的老者面容安詳，仿佛只是沉入一場長夢。
如果忽略那截穿透胸腔的斷劍的話。
林衍也搞不明白，為什麼白天在屍骨峽見到的屍體又出現在了這裡。
還有，為什麼自己要埋葬一個與他毫無關聯的荒域散修，況且這人還是個竊靈者。
是靈域五大宗門所有弟子的敵人。
也許是害怕吧，也許是……他在這具屍體上居然看到了無盡的悲涼？
是啊，自己如果暗中修煉的話，以後的下場大概率與這具屍首相同。
投胎是門藝術。
這輩子當了外門弟子，要麼死在荒域，要麼死於疲勞。
就沒有壽終正寢這個說法。
想罷，林衍嘆了口氣，同為苦命人，便順手埋了罷……
「老人家，這個墳總歸體面了吧，您以後就別跟著我了。」
林衍抓起最後一把土，沙礫從指間滑落時忽然頓住。
他注意到。
老者的食指在微微抽搐。
林衍觸電般縮回手，後背撞上紫竹。
腐葉的霉味驟然濃烈起來。
土坑深處傳來骨骼錯位的脆響。
老者身上那焦黑的「竊」字烙印正在褪色。
與此同時，皺紋竟然如退潮般從臉上消散！
灰白亂發也在彈指間一寸寸轉為硃砂色。
當那雙琥珀色瞳孔睜開時，林衍的靈瞳不受控地灼痛起來。
「小友你倒是比其他那些宗門的畜生們要心善些。」
也不知道年輕了多少百年的「老太婆」撐起身子。
裸露的胸膛光潔如玉石，圓潤而飽滿。
林衍注意到，她脖頸處新生的皮膚下浮動著蛛網狀的血紋，與他掌心裡的荊棘咒紋有些相似，此刻正在共振發燙。
「你……是人是鬼？」
林衍踉蹌後退，竹根絆得他幾欲跌倒。
眼前的美人低笑一聲，指尖掠過唇畔。
這個本稱得上嫵媚的動作，在林衍看來卻像猛獸舔舐獠牙：
「三千年前他們叫我楚無相，現在麼……」
此時此刻，更要命的是，已然築基的林衍根本在她體內看不到任何靈力流動的痕跡。
林衍嘗試使用靈瞳去看，卻驚駭地發現靈瞳內蘊含的大量的純淨靈力瞬間便被女人吸的一乾二淨。
血色紋路突然暴起，將林衍拽到身前。
「現在算是地脈靈核養的倀鬼……你既大發善心為本盟主埋屍，本盟主便贈你一場造化！」
盟主？這女人自稱盟主？
靈域的歷史林衍大概知道。
近幾千年來也沒有出現過什麼聯盟啊？
林衍盯著她那絕美的臉龐，一頭霧水。
楚無相的身形突然變得縹緲起來。
林衍額頭上的靈瞳突然瘋狂運轉，金光大作！
無數畫面如洪流般灌入腦海：
燃燒的城池、崩裂的天軌大陣、還有地底深處搏動的猩紅晶體。
那些晶體生長在修士屍骸堆砌的山丘上，根系刺入丹田瘋狂吮吸著靈力。
「小友，你所看到的，正是地脈靈核。」
林衍機械般地點頭，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身的修為正在暴漲。
但由於動彈不得，所以根本無法運功加以鞏固，只能任由磅礴的靈力湧入體內。
令林衍驚奇的是，楚無相的靈力竟然與他有八九分貼合。
正常來說，在這片大陸上，如果某個前輩要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來助後輩增強修為。
那就只能像楚無相現在這樣，直接操控對方的靈力，並且傳輸自身的靈力到對方身上。
但有一個十分苛刻的條件。
那就是兩人的靈根必須相同，築基時所用的靈脈之氣也必須一致。
光是這一條，就足以篩選百分之九十九的修仙者。
沒想到，現在就遇著了。
楚無相前輩居然也是變異靈根？
還是最稀有的水火靈根……甚至連築基用的地脈之氣都相同。
林衍發現，他的修為竟然轉瞬間就從築基一層飆升到了四層。
至於她說的地脈靈核，那不是林衍這個階層所能知曉的東西。
可以說，看起來花里胡哨的，但完全沒聽說過。
與此同時。
楚無相的聲音仍然在顱腔內震盪。
「地脈靈核，只要擁有其中一個，便足以在這片大陸上，稱霸一方。」
「而它的本質，就是修士們的精血所化。」
「宗門布下天軌大陣，不過是為了把散修們變成培育靈核的肥料。」
「而荒域，就是肥料場，你我，皆是宗門的犧牲品。」
「當年，只有我，脫離了宗門的掌控……只是結局……」
楚無相沒有再說下去，林衍似乎隱約想到了什麼，難不成千年前的靈隕大戰，和這位前輩有關？
竹葉突然簌簌作響。
林衍掙扎著抬頭，看見楚無相的發梢無風自動，每一根青絲末端都綴著血珠。
那些血珠落地即生紅蓮，蓮心坐著拇指大小的骷髏，正用空洞的眼窩仰望天空。
「讓我猜猜。」
楚無相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俏皮，這與她那三千多年壽元的資歷顯得格格不入。
她盯著林衍那呆滯的表情，笑道:
「你是在想，我告訴你這些可能你一輩子都觸及不到的事情做什麼，對吧？」
林衍點頭，他就是這麼想的。
這一天實在過得有點太過魔幻……什麼竊靈者、地脈靈核等等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對於他一個外門弟子來說實在太過遙遠。
他的使命本該是為宗門出力，再出力，直到死去，腐爛在地底，化作肥料。
他很感激楚無相提升了自己的修為，但，也只限於此了……一個外門弟子，要結丹，何其困難。
比登天都難！
林衍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楚無相注意到林衍的動作，心生滿意。
她突然剖開自己的心口，拈出一枚跳動的晶體。
那東西像凝固的晚霞，表面浮動著星圖般的紋路。
「那如果我告訴你，這是荒域最後的地脈靈核呢？」
林衍瞳孔放大，還沒來得及追問。
靈瞳便已滲出鮮血。
他看見晶體內部蜷縮著無數人影，最清晰的那個赫然就是楚無相。
「本盟主早在千年前便已身消玉隕，如今你見到的，也不過是我的一縷殘魂，寄宿在這屍骨上。」
「既有緣，不如將這造化送與你，你若承受得起，作為交換，你便幫我了結一段夙願，你若承受不起，那便重新投胎，好好做人罷。」
此話一出，林衍的臉色有些發青。
這前輩也忒霸道了……
沒等林衍答應，楚無相突然將晶體按入林衍眉心。
灼熱的氣浪炸開方圓十丈的紫竹。
林衍跪倒在地，視野被血色浸透。
他看見自己的血管變成暗金色，聽見地底深處傳來萬馬奔騰般的轟鳴——那是荒域殘存的地脈在哀鳴。
「有趣有趣，你的靈瞳當真有趣。」
楚無相扳起林衍的下巴。
「居然能承受上古修士的血脈。可惜……」
她忽然側耳傾聽，唇角揚起一道弧度。
「可惜有嗅覺靈敏的狗來了，暫時沒辦法助你煉化靈核。」
冰錐破空的尖嘯聲撕裂暮色。
十二名天罡劍宗的執法者踏劍成陣，霜氣瞬間凝滯了方圓百丈的空氣。
為首者手中羅盤瘋狂旋轉，指針直指林衍眉心：
「竊靈餘孽，交出地脈靈核！」
楚無相忽然輕笑一聲，身形如煙消散。
最後一絲餘音纏繞在林衍耳畔：
「去屍骨峽，我在那兒等你……」
冰錐暴雨般傾瀉而下。
林衍本能地翻滾躲避。
此時此刻，靈瞳被全部激活，居然能夠捕捉得到每一次攻擊的軌跡。
那些冰錐即將觸及他身體的瞬間，總會微妙地偏轉半寸，仿佛有無形的手在撥弄軌跡。
天上的眾人大驚！
林衍區區一個外門弟子，即使如今得到了地脈靈核，卻遠沒有達到能使用的修為。
那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小子那第三隻眼睛有問題！
莫不是千年難遇的靈瞳？
荒域的散修里竟有如此天縱奇才，難怪能混入我靈域宗門！
「結誅邪劍陣！」
執法者暴喝。
飛劍組成的牢籠從天而降，劍刃上的驅邪咒文亮如烈日。
林衍的皮膚開始碳化，眉心靈核卻驟然爆出紅光。
地底伸出無數血藤，纏住劍陣硬生生拽入九泉。
慘叫聲中，林衍跌跌撞撞沖向通往屍骨峽的洞窟。
他身後拖著的血痕開滿紅蓮，每朵蓮心都坐著誦經的骷髏。
執法者的殘軀被血藤捲入地底時，最後一人捏碎了傳訊玉簡：
「荒域有靈核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