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海:第三章:夜海(三)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紋身女人右肩露了出來,這樣或者是另一種招攬客人的方式,紋身女人的紋身印著的是許許多多的花,卻不是彩色的,猙獰且黑暗。

  「你找我?」紋身女人雙手靠著桌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這位客面生啊。」

  趙海括是一個實誠人,於是他說:「我不是來找你的。」

  「哦,賣雞的就在出門右拐往前走,一個小巷順著門口進去。」紋身女人顯然錯解了他的意思。

  那幾個紋身男人們哈哈大笑。

  「我是來找一個聾啞女孩。我親眼看到她進你們的店子裡。」

  眾人聽到他說這話,臉色霎時一變。好像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接著一個紋身男人從桌子上翻下來,直接鉗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

  「說!你找她幹嘛?!」紋身女人怒眉聳立。

  趙海括這才知道自己進入了一個由自己建立的圈套,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他只知道她是個聾啞人,這讓我怎麼說?自己擔心她的安危?自己有什麼立場支撐?只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這下要GG了。

  在裡面的房間帘子被推開,一個女的走了出來,驚奇的看著三四個大漢壓著一個男人。趙海括也驚奇的看著這個女人。正是那個聾啞女人。

  「你們倒是讓我起來解釋解釋!」他大吼道。

  紋身女人讓他們放開他,他覺得這幾個人野蠻至極,尤其是帶頭的紋身女。

  「你起來了,解釋解釋?」

  趙海括頭腦轉的飛快,他想說些恰當的話,於是打算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可一個突然間,他看到那個聾啞女人輕微的搖了搖頭。這件事情還是別說了。他這時想到一個恰當的藉口。

  「她迷路了。我送她回家,不信你問她。」

  紋身女人似乎聽到了很好笑的話,笑了一下,轉頭問那個女人:「霽眠,真的嘛?」

  霽眠點了點頭。

  「行吧,她都作證了,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不,你還忘記說句對不起。」趙海括「不怕死的」說了一句。他認為事輕重緩急,但這事一定要說對不起。

  紋身女人緩緩的靠近他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真對不起啊。」

  她回頭請他到另一邊的桌子坐下。名為霽眠的那個聾啞女人坐在另一張桌子邊,而目光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從他們倆身上移開過。

  「我是王琳,如你所見,我是一個紋身師。」「剛才的那個男人叫康楠,我的徒弟。」紋身女人開始介紹。

  趙海括也報上自己的大名,並表示她的待客之道有待提高。

  「我先說明一點啊,我不是痴漢,沒有想對她做些什麼。」

  「說這話的人,內心都一般是磊落的人或許只是掩飾內心的不堪。」

  「她是一個人住。」

  「嗯。」

  「沒有親人。」

  「她會告訴你這話?」

  「她在紙上寫給我了。」

  「真實性有待參考。」

  「然後我就看見她今天早上進你的店裡了。」

  「所以你懷疑這裡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對小姑娘的性命你有所顧慮?」

  「嗯。」

  「哈哈,拜託,看黑社會的古惑仔看多了吧?」

  「也許有點。」他想起了超拽的烏雞哥。

  「還有,你叫她聾啞人,你叫錯了稱謂,其實是大眾對於殘疾人的那樣一種誤解。就像是聾子、啞巴、精神病,神經病一系列的被污名化的詞彙。」王琳頓了一下說,「她聽到了也會覺得很難過吧。」

  趙海括有些疑惑不該是這麼叫嗎?但嘴上還是說:「我會注意。」

  「還有,我知道你在撒謊。」「沒關係,我會問霽眠,直到她給我一個答案。」

  趙海括覺得王琳很可惡,自己的一片好心竟然被懷疑。「不信我是吧,我現在就可以說出來。」

  「不用啦,真話沒必要思考那麼久的。當然,我替霽眠感謝您這位熱心的勇敢的路人朋友。」

  說完,王琳瞥了一眼霽眠,發現她看自己的嘴唇再猜測自己說什麼。她朝霽眠笑了一下,對著起桌離開的趙海括說:「她沒有親人了嗎?不是,我們就是她的親人。所以希望你之後消失在我的視界之中。」


  趙海括聽到王琳的話愣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的遠離了這家紋身店。

  他媽的,什麼鬼啊都。就應該讓她跳下去讓你們找也找不到,自己在幹嘛呀?真的是的,還被惡意猜疑揣度,我趙海括就沒受過這樣的氣。說著回頭,你以為你誰呀?!

  想起這個女人慾擒故縱的語調,也有另一種想法還是冒了出來,立刻趕緊遠離這群人吧!

  紋身店裡,王琳反應過來,來到了霽眠的桌子。她一手食指先指對方,然後掌心向下,在胸前平行轉一圈。雙手握拳,右拳打一下左拳。左拳不動,右拳向上翻開手掌。一手食指在太陽穴處點兩下。之後手掌握緊。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霽眠一手伸出拇小指,坐於另一手掌心上。雙手側伸,掌心相對,相距尺余,向前方伸出。一手伸食指向上指。一手食、中指從眼部向前伸出,然後雙拳握緊。

  我們是在半路上認識的。

  王琳一手食指指向對方。一手食、中指相搭,並點動一下。一手伸直,左右擺動幾下。一手食、中指相搭,並點動一下。一手伸出拇、小指,坐於另一手掌心上。左手五指微曲,掌收朝上。右手五指朝下,先在左手掌心上作撮合動作,然後在身邊由後向前作撒物狀。

  你是不是在撒謊?

  霽眠一手伸直,左右擺動幾下,一手食、中指相搭,並點動一下。

  不是。

  王琳眼見問不出什麼,也只好找一個時間段再去問了。

  「老康,幫她拿那一袋顏料。」

  霽眠立即用手語表示很開心。

  「行啦,畫你的向日葵去了,你遇到有什麼問題,我隨時在這。」

  霽眠喜歡畫畫,尤其喜歡進入畫畫的那種狀態。

  她把那袋包裝類似果凍的顏料包分類,首先是籃色,再是黃色,紅色。

  再把畫架的小凳子搬開。清晨初醒的陽光傾瀉在這張畫布上,畫布上是幾朵向日葵,但又不同於梵谷畫的那種向日葵。

  向日葵畫的很抽象,綠色茂密的地方卻只是用單調的綠色概括了。花瓣的顏色還沒有開始畫。這樣或許是源於出自一個學畫畫不久的22歲的女孩手上吧。

  她現在要開始完善這幅畫。

  從小凳子的旁邊拿來了一個小水桶,水桶的水已經換過了,她用畫筆目測了一下自己還要畫的部分。沾上了顏料輕輕地觸碰畫面補充脈絡,略帶興奮與期待感。

  它會是什麼樣子?

  女孩纖細的手指拿著一隻纖細的畫筆,面容略像那張名畫《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驚艷的樣子,當然,霽眠是未曾見過這張畫的。她將畫筆有規律的擺動,且在有必要的地方適當的控水。

  再有時畫意上來的時候,她會用那部iPhone放歌。歌曲到底唱的是什麼,她聽不明白。

  「夢中你的背影忽遠忽近,城市的大雨它沒有生機。」

  這首歌有些傷感,但她只是覺得這首歌很安靜,不像那些活躍的歌曲,在她耳朵當中形成的聲音是沙沙的。至少她的模糊的聽到琴鍵發出的聲音。

  「不自覺陷入那些記憶。」

  將畫筆往水桶碰了碰,藍色碰到了黃色,形成了一幅水墨畫。

  「想念的氣息讓我窒息,是否後來的你還很小心不敢把我記起。」

  她唱歌沒有什麼技巧,只是跟著歌曲發出的頻率哼出來。而霽眠不知道自己哼出來的聲音其實怪。像壓路機發生的聲音。

  「只是安靜,像潛入未知海底空蕩的心,忘了怎麼呼吸。」

  但霽眠不管自己發出來的聲調的奇怪。

  開心就好。

  向日葵已經畫好了,黃花瓣中間的部分像是一個蜂窩,她用筆塗成藍色,大海的顏色。綠葉畫了好幾筆已經做了區分,能看出哪裡是根,哪裡是葉子了。向日葵整體看起來很新鮮,顏料還沒有干。

  她興奮的看著自己的傑作,鼻音十分的尖銳。

  她說,太陽,花。

  窗外的陽台上,在她家築巢的燕子的鳥媽飛了回來,他打開窗子,側頭看過去,只見三四個好好待哺的燕子的孩子。鳥媽嘴裡叼著幾隻蟲子。

  她笑了笑。然後把窗戶關上。

  把那幅在畫布上的向日葵拿下來,她要開始畫另一幅畫了。

  畫什麼呢?她手指敲著畫架的新紙。

  霽眠想起了在她面前吃的狼吞虎咽的男人。

  畫他吧。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