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買槍
子熙和子珉也各有一個望遠鏡，那是二姑買給他們的新年禮物。
子熙拿著望遠鏡看螞蟻、看鳥窩；
子珉拿望遠鏡看星星、看飛過天空的鳥兒。
「哥，咋不見金龍大哥？」趴在窗口看鄙人張眉飛色舞地推銷商品，趴在窗前看熱鬧的子珉問旁邊的哥哥。
子珉這一問，子熙也察覺，上山後還真就沒再見過那個一路把弟弟背上山的楊金龍：「估計，執行任務去了吧。」
「執行任務」這四個字，是常聽趙鋼說，感覺很神秘。
「妮子姐還有兩塊大洋，咱也去看看都有啥東西吧？」望遠鏡都能有，子熙壓抑不住好奇心了。
子珉看著他：「別了，咱就剩兩塊錢了，這回去還得買車票，咱過幾天就回家了，那時候讓娘帶著咱去買。」
子珉是個很儉省的孩子，目前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趕緊回家。
想起自己把子珉的壓歲錢也弄丟了，子熙只好訕訕地：「拿去看看唄，看看又不用花錢。」
子珉知道自己和姐姐都管不了這個花錢的大王，萬一真讓他看中什麼東西，那是會千方百計從妮子那裡要到錢的：「嗯，姐在伙房呢，咱去幫她做飯吧。」
子熙最討厭的就是摘菜做飯燒火，他眼珠子一轉：「行啊，你先去，我去看一眼。」
子珉鼓著嘴兒：「哦，快些哈。」
子熙就沒打算去幫廚，他去鄙人張的籮筐扒拉了一遍，沒自己感興趣的物件兒。
「小同志想要什麼東西，鄙人下次一定帶過來。」鄙人張打量著子熙的黑色綢子褲和白色綢襯衫，眼裡放著貪婪的光。
子熙出門時因為想著要擠火車，火車上怪髒的，就穿了身家常的棉布衣裳。
不過他包袱裡帶著兩套夏天的綢子衫，畢竟是去省城的姑姑家，不能穿得太寒酸。
他這身衣著，在這些粗衣爛衫的游擊隊員里，想不扎眼都難。
知道自己隨時會離開，子熙卻還是說：「我要槍，你有嗎？」
鄙人張一愣，隊員們鬨笑起來：「學生娃，他會有本事弄到槍，弄到煙槍還差不多！」
鄙人張在嘲笑聲中臉紅脖子粗地說：「你說，你要啥槍？」
大概他以為自己這一問，會把子熙問住了，繼續說：「說出名字來，我給你弄。」
「我要一把軍用毛瑟手槍，就是人們常說的駁殼槍，你有嗎？」見所有目光都在看自己，子熙的頭昂得像只大公雞。
他學習成績不好的原因就在於，課堂上他不基本看課本，只看一些軍事方面的報紙雜誌，他從爹娘姑姑處刮磨到手的錢，基本都買了書報，現在都堆放在他床邊呢。
鄙人張有點小尷尬：「那個，不好說，不過，價錢可高啊，三十個大洋一把。」
縣長一個月的工資才三十塊大洋，別看你穿得怪光鮮，一個毛孩子見過那麼多錢嗎？
這點錢，子熙有信心能從爹娘那兒要到：「成交！你啥時候把槍帶過來？」
鄙人張心裡沒底，魏峴倒是偷偷告訴過他：「要是山上要武器，咱也可以賣給他們。」
他記得魏峴報的駁殼槍就是三十塊大洋。
其實那些槍，都是鬼子配發給他的，他通過虛報人數，多領了不少武器彈藥。
只要能賣錢，賣給誰不是賣？
「我回去問問，下個月來的時候，你準備好錢！」鄙人張心裡有點小激動，要是能賣槍枝彈藥，魏峴那裡有的是，這可是無本萬利的大生意啊。
正在拿著望遠鏡遠眺的單一鳴走過來，問鄙人張：「你掙錢不要命了？當心小鬼子斃了你！」
「那不能！」鄙人張陪著笑，他有點怕這位大政委：「我是生意人，我回去問問，他們讓賣，我就賣。」
政委在子熙肩頭輕拍一下：「說說，你為啥指名道姓要駁殼槍？」
「駁殼槍的最大好處是可以使用不同口徑的子彈，還能長時間連續射擊不會出現槍膛過熱的現象！」這些都是他從書上看到的，其實他連槍都摸過。
政委點頭，讚許地說：「明天的你跟著我們去東邊打靶！」
游擊隊裡的有好幾名老戰士都曾經是十四五歲就加入隊伍的娃娃兵，和穆子熙不同的是，他們都是孤兒或者快餓死的苦孩子。
他們不識字，有的當兵之前連居住的村子都沒走出過，所以成長的很慢，學東西也很慢。
這個穆子熙有文化，看樣子家境也行，應該是見過些世面的，而且聰明，有膽有識，單一鳴還真想把他留在身邊做個文書或者通訊員。
不過，他們是離家出走的，等鬼子掃蕩結束就得送他們回家去了。
不過，他還真想試試，這個善於紙上談兵的小伙子，第一次打槍會和那些苦孩子有什麼不同？
三天後，楊金龍來看子珉。
子珉正在廚房前面的空地上和妮子一起擇野菜，看見楊金龍，他站起身，高興地叫：「金龍哥！」
楊金龍疼愛地捏捏他的耳朵，又笑著和妮子打了聲招呼，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紙包。
子珉打開一看，是徐家芝麻餅。
「你去雍丘了？」徐家芝麻餅是雍丘有名的點心，也是子珉最愛吃的點心。
楊金龍背著他上山時，他趴在他後背上一直在叨叨：「娘，我嘴裡苦，我想吃徐家芝麻餅。」那一聲聲娘，叫得楊金龍心都碎了。
「路過就買了這個，你們姐弟仨吃吧。我還有事兒，得走了。」楊金龍說。
來的第一天，子熙就把家裡的住址告訴了隊長政委，當時楊金龍也在旁邊聽著呢。
子珉滿懷期待地看著他：「金龍哥，你去我家沒，你見到我爹娘了沒？你該告訴他們我們都很好，別讓她們擔心的！」
楊金龍躲開子珉灼熱的目光，看向別處：「任務緊急，沒時間拐彎，那什麼，我得走了，你們吃餅。」
怎麼看著，楊金龍有點驚慌？
妮子揉搓著手上的泥巴，心一陣狂跳。
嶺上的夏夜並不悶熱，後半夜還有些涼，而且最大的好處是蚊子少，比起半山腰那些撲面而來的蚊子陣，嶺上簡直太愜意了。
子熙失眠了。
晚飯時妮子說楊金龍去雍丘了，還帶回了徐家芝麻餅，可是黨子珉問起爹娘時，他的表情有點奇怪。
「咱娘不會病了吧？」妮子雙手合在一起放在太陽穴下，做了個睡覺的姿勢。
「不會，咱娘身體可好了，平時連個頭疼腦熱的都沒有，咱這幾天就回去了，沒事兒，沒事兒。」他嘴裡寬慰著妮子，心裡已經打翻了五味瓶。
其實，從夜宿鐵路工人家的那晚，子熙就後悔了。
他後悔自己只圖一時的解氣，糊了「酸湯子」一屁股的屎。
事兒既然做了，又不敢面對，帶著妮子姐和子珉想到姑姑家裡躲避。
結果上錯了車。
唉，已經五天了，娘肯定早去姑姑家找過了，在姑家沒找到自己，指不定她急成啥樣了。
穆子熙啊穆子熙，你已經快十六歲了，村裡的同齡人有的都已經娶媳婦了，以後做事可千萬別意氣用事啊！
楊金龍下山確實是去摸穆家三姐弟的情況了，他去了白花河村，見到了那七座墳。
隊長政委、趙鋼聽說後都既憤慨鬼子的濫殺無辜，又可憐這三姐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們這個噩耗。
如果那個「酸湯子」果如村民所說也去了雍丘縣城當上了清鄉隊副隊長，那麼穆子熙他們再回到白花河村，無疑是狼入虎口。
子熙拿著望遠鏡看螞蟻、看鳥窩；
子珉拿望遠鏡看星星、看飛過天空的鳥兒。
「哥，咋不見金龍大哥？」趴在窗口看鄙人張眉飛色舞地推銷商品，趴在窗前看熱鬧的子珉問旁邊的哥哥。
子珉這一問，子熙也察覺，上山後還真就沒再見過那個一路把弟弟背上山的楊金龍：「估計，執行任務去了吧。」
「執行任務」這四個字，是常聽趙鋼說，感覺很神秘。
「妮子姐還有兩塊大洋，咱也去看看都有啥東西吧？」望遠鏡都能有，子熙壓抑不住好奇心了。
子珉看著他：「別了，咱就剩兩塊錢了，這回去還得買車票，咱過幾天就回家了，那時候讓娘帶著咱去買。」
子珉是個很儉省的孩子，目前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趕緊回家。
想起自己把子珉的壓歲錢也弄丟了，子熙只好訕訕地：「拿去看看唄，看看又不用花錢。」
子珉知道自己和姐姐都管不了這個花錢的大王，萬一真讓他看中什麼東西，那是會千方百計從妮子那裡要到錢的：「嗯，姐在伙房呢，咱去幫她做飯吧。」
子熙最討厭的就是摘菜做飯燒火，他眼珠子一轉：「行啊，你先去，我去看一眼。」
子珉鼓著嘴兒：「哦，快些哈。」
子熙就沒打算去幫廚，他去鄙人張的籮筐扒拉了一遍，沒自己感興趣的物件兒。
「小同志想要什麼東西，鄙人下次一定帶過來。」鄙人張打量著子熙的黑色綢子褲和白色綢襯衫，眼裡放著貪婪的光。
子熙出門時因為想著要擠火車，火車上怪髒的，就穿了身家常的棉布衣裳。
不過他包袱裡帶著兩套夏天的綢子衫，畢竟是去省城的姑姑家，不能穿得太寒酸。
他這身衣著，在這些粗衣爛衫的游擊隊員里，想不扎眼都難。
知道自己隨時會離開，子熙卻還是說：「我要槍，你有嗎？」
鄙人張一愣，隊員們鬨笑起來：「學生娃，他會有本事弄到槍，弄到煙槍還差不多！」
鄙人張在嘲笑聲中臉紅脖子粗地說：「你說，你要啥槍？」
大概他以為自己這一問，會把子熙問住了，繼續說：「說出名字來，我給你弄。」
「我要一把軍用毛瑟手槍，就是人們常說的駁殼槍，你有嗎？」見所有目光都在看自己，子熙的頭昂得像只大公雞。
他學習成績不好的原因就在於，課堂上他不基本看課本，只看一些軍事方面的報紙雜誌，他從爹娘姑姑處刮磨到手的錢，基本都買了書報，現在都堆放在他床邊呢。
鄙人張有點小尷尬：「那個，不好說，不過，價錢可高啊，三十個大洋一把。」
縣長一個月的工資才三十塊大洋，別看你穿得怪光鮮，一個毛孩子見過那麼多錢嗎？
這點錢，子熙有信心能從爹娘那兒要到：「成交！你啥時候把槍帶過來？」
鄙人張心裡沒底，魏峴倒是偷偷告訴過他：「要是山上要武器，咱也可以賣給他們。」
他記得魏峴報的駁殼槍就是三十塊大洋。
其實那些槍，都是鬼子配發給他的，他通過虛報人數，多領了不少武器彈藥。
只要能賣錢，賣給誰不是賣？
「我回去問問，下個月來的時候，你準備好錢！」鄙人張心裡有點小激動，要是能賣槍枝彈藥，魏峴那裡有的是，這可是無本萬利的大生意啊。
正在拿著望遠鏡遠眺的單一鳴走過來，問鄙人張：「你掙錢不要命了？當心小鬼子斃了你！」
「那不能！」鄙人張陪著笑，他有點怕這位大政委：「我是生意人，我回去問問，他們讓賣，我就賣。」
政委在子熙肩頭輕拍一下：「說說，你為啥指名道姓要駁殼槍？」
「駁殼槍的最大好處是可以使用不同口徑的子彈，還能長時間連續射擊不會出現槍膛過熱的現象！」這些都是他從書上看到的，其實他連槍都摸過。
政委點頭，讚許地說：「明天的你跟著我們去東邊打靶！」
游擊隊裡的有好幾名老戰士都曾經是十四五歲就加入隊伍的娃娃兵，和穆子熙不同的是，他們都是孤兒或者快餓死的苦孩子。
他們不識字，有的當兵之前連居住的村子都沒走出過，所以成長的很慢，學東西也很慢。
這個穆子熙有文化，看樣子家境也行，應該是見過些世面的，而且聰明，有膽有識，單一鳴還真想把他留在身邊做個文書或者通訊員。
不過，他們是離家出走的，等鬼子掃蕩結束就得送他們回家去了。
不過，他還真想試試，這個善於紙上談兵的小伙子，第一次打槍會和那些苦孩子有什麼不同？
三天後，楊金龍來看子珉。
子珉正在廚房前面的空地上和妮子一起擇野菜，看見楊金龍，他站起身，高興地叫：「金龍哥！」
楊金龍疼愛地捏捏他的耳朵，又笑著和妮子打了聲招呼，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紙包。
子珉打開一看，是徐家芝麻餅。
「你去雍丘了？」徐家芝麻餅是雍丘有名的點心，也是子珉最愛吃的點心。
楊金龍背著他上山時，他趴在他後背上一直在叨叨：「娘，我嘴裡苦，我想吃徐家芝麻餅。」那一聲聲娘，叫得楊金龍心都碎了。
「路過就買了這個，你們姐弟仨吃吧。我還有事兒，得走了。」楊金龍說。
來的第一天，子熙就把家裡的住址告訴了隊長政委，當時楊金龍也在旁邊聽著呢。
子珉滿懷期待地看著他：「金龍哥，你去我家沒，你見到我爹娘了沒？你該告訴他們我們都很好，別讓她們擔心的！」
楊金龍躲開子珉灼熱的目光，看向別處：「任務緊急，沒時間拐彎，那什麼，我得走了，你們吃餅。」
怎麼看著，楊金龍有點驚慌？
妮子揉搓著手上的泥巴，心一陣狂跳。
嶺上的夏夜並不悶熱，後半夜還有些涼，而且最大的好處是蚊子少，比起半山腰那些撲面而來的蚊子陣，嶺上簡直太愜意了。
子熙失眠了。
晚飯時妮子說楊金龍去雍丘了，還帶回了徐家芝麻餅，可是黨子珉問起爹娘時，他的表情有點奇怪。
「咱娘不會病了吧？」妮子雙手合在一起放在太陽穴下，做了個睡覺的姿勢。
「不會，咱娘身體可好了，平時連個頭疼腦熱的都沒有，咱這幾天就回去了，沒事兒，沒事兒。」他嘴裡寬慰著妮子，心裡已經打翻了五味瓶。
其實，從夜宿鐵路工人家的那晚，子熙就後悔了。
他後悔自己只圖一時的解氣，糊了「酸湯子」一屁股的屎。
事兒既然做了，又不敢面對，帶著妮子姐和子珉想到姑姑家裡躲避。
結果上錯了車。
唉，已經五天了，娘肯定早去姑姑家找過了，在姑家沒找到自己，指不定她急成啥樣了。
穆子熙啊穆子熙，你已經快十六歲了，村裡的同齡人有的都已經娶媳婦了，以後做事可千萬別意氣用事啊！
楊金龍下山確實是去摸穆家三姐弟的情況了，他去了白花河村，見到了那七座墳。
隊長政委、趙鋼聽說後都既憤慨鬼子的濫殺無辜，又可憐這三姐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們這個噩耗。
如果那個「酸湯子」果如村民所說也去了雍丘縣城當上了清鄉隊副隊長，那麼穆子熙他們再回到白花河村，無疑是狼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