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山上
政委單一培戴著一副黑框近視鏡，一邊鏡腿兒與鏡框結合處纏著的膠布已經髒黑了。
他年約三十五六歲，五官端正，為人很和氣。
隊長馮大虎看著比政委年輕些，個子不算高但看著身體很結實，他長相淳樸，眼睛很亮，眉毛很濃。
聽趙鋼介紹完情況，馮大虎笑呵呵地：「穆子熙！好樣的！乾脆啊，你就留在咱游擊隊干吧！」
政委笑著把一個粗瓷碗端到病懨懨癱在椅子裡的子珉面前：「溫度剛剛好，快喝吧，喝完你們的宿舍也就收拾好了，回去美美地睡一覺，明天准活蹦亂跳！」
妮子雙手接過碗，去餵子珉。
「這姑娘呢，就和秀秀住一個房間吧。」政委笑著對妮子說。
妮子居然沒聽見般，自顧餵子珉喝藥。
子熙看看妮子，又看看政委，好奇地問：「秀秀？」
政委拿起大蒲扇，「呼噠呼噠」地扇了幾下：「對，年紀應該和你姐差不多大，叫洪秀秀，是咱灶王爺的孫女兒！」
子熙笑著說：「我姐叫穆秀秀，可巧了。」
趙鋼注意到，政委在和子熙交談時，妮子連頭都沒回一下，仿佛她根本就聽不見。
一時間趙鋼也有點迷惑：不對呀，之前感覺她不聾啊，怎麼現在看著，她好像是聾了呢？
子熙和子珉對此都習以為常了，只要到了陌生環境裡，妮子都會裝聾作啞，因為那樣，她覺得省心，不用支應任何人。
洪大全今年64歲了，孫女秀秀今年15歲，他的家原在草帽山下的周西村。
十年前，他的兒媳婦下地時被地主周貴家的傻兒子帶人搶了回家，結果洪家父子連她最後一面兒都沒見著，周貴說她偷周家的錢被抓個現行，羞憤跳井死了。
一年後，洪大全的兒子洪宗終於找准機會弄死了周貴的傻兒子後跑去參加了游擊隊。
周貴在金鄉當保安團團長的大兒子周秉文多次派人圍剿，始終攻不上飛雲嶺。
四年前，已經是游擊隊副隊長的洪宗下山辦事兒，不知怎麼就漏了行蹤，被周秉文的手下抓走，在周西村村口被當眾砍了頭。
洪大全看著秀秀已經快長大成人，怕被周家人禍害了，就帶著秀秀上了飛雲嶺。
洪大全做飯好吃，就在伙房負責炒菜。
他們爺倆上山後，隊裡緊挨著廚房又特意搭了兩間木屋。
飛雲嶺游擊隊的補給主要是靠著自己開荒種地，自給自足，山下凡是略微平整的地方，都種上了高粱、玉米、紅薯、麥子和青菜。
另外一部分是靠著周邊百姓的支援。
冬天會大雪封山，食物補給很困難，山下有家的游擊隊員就會悄悄回家去過冬，替無家可去的山上同志節省口糧。
開春後，他們回山上時既帶來補給，也帶來一些種子。
當然，每年都有一兩個不再回來的隊員，只要他們不出賣游擊隊，安心過自己的日子，雙方均相安無事。
游擊隊也有過兩名隊員叛變，帶著國民黨士兵上山清繳，卻苦於上山的路僅此一條，被打得落花流水，大敗而歸。
叛變的隊員，也都在一兩年內被除掉了。
山上條件艱苦，以前游擊隊員們睡的都是地鋪。
冬天，他們在地上先鋪上用高粱杆兒、玉米杆兒編的蓆子，蓆子上再鋪上厚厚的草，屋裡是一夜不滅的火堆，倒是也暖和。
但是山上毒蟲多，蜈蚣、蠍子常會爬上地鋪蜇傷人。
洪大全心疼孫女，自己抽空用竹子給秀秀做了兩張竹床，一張鋪上草，冬天睡。
一張夏天當涼床睡的，還能防地上的毒蟲。
帽子山的半山腰最多的就是竹子，於是，隊員們都學著洪大全打制竹床。
一聽說山上來了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子，秀秀立刻把鋪著厚草的竹床騰出來了。
子熙和子珉就暫時和洪大全擠一個屋，此刻，洪大全帶著幾名游擊隊員正在趕製竹床呢。
幾人正在隊長政委的辦公室里閒聊著等宿舍收拾好，門口有人探頭探腦地張望。
「老鄧！有事兒？」趙鋼問。
那個叫老鄧的，於是就笑眯眯地進來了：「剛才看見來了三個學生娃，想來看看稀罕兒。」
「你說這話，就像你在山上憋了多少年似的。帽山縣裡的學生娃多了，你還稀罕這個？這種少見多怪的話我和老馮說還差不多！」政委笑呵呵地。
老鄧嘿嘿笑著：「看見咱游擊隊來了新人，我看著心裡怪高興。」
馮隊長板著臉：「老鄧，不是我批評你，老同志了，怎麼這麼沒有紀律觀念，以後我和政委的辦公室，不要隨隨便便的進！」
老鄧的臉立刻漲得通紅，直冒汗：「嗨！我這，這不懂規矩了不是？」
「沒事兒，沒事兒，這不怪你，怪門口站崗的！」政委笑著過去拍拍老鄧：「這三個學生娃不是要加入游擊隊，他們是迷路了，來山上住幾天就走了。」
說完，政委意味深長沖他笑笑。
老鄧愣了片刻，心領神會地說：「哦，好好好！」
寒暄了幾句，他怪沒趣兒的，就先出去了。
老鄧一走，妮子立刻拍拍子熙，比劃了幾下，那意思是：我不喜歡老鄧，因為從咱們一上山，他就一直在盯著咱們看。
警衛員能輕易讓老鄧進隊長政委辦公室，說明這個老鄧身份比較特殊。
儘管政委也在看著妮子的比比劃劃，但子熙沒把妮子的話轉述給他。
這時，小卷又回來報告：宿舍全部收拾好了。
當辦公室只剩下隊長和自己後，政委把小卷叫了進來：「你為什麼不報告就把老鄧放進來了？」
小卷撓頭：「他是咱的老熟人了，這次咱能打死鬼子救下葛莊的被搶婦女，不都是因為老鄧的情報嗎？再說，再說我看見那仨學生在這屋閒扯呢，就沒好意思硬攔他。」
馮大虎抬腿就踹了小卷一腳：「兔崽子！老子的辦公室是廟會嗎？誰想進就進？」
政委嗔怪地「嘖」了隊長一聲，和氣地對小卷說：「你當警衛員時間太短，這次，我不批評你，以後你要時刻記住，你的職責就是做好我和隊長的警衛工作，在隊裡，你只服從我和隊長的命令！」
洪大全的屋子本就不大，現在沿三面牆擺放了三張竹床，屋裡就顯得更狹小了。
「新打的竹床怕有毛刺，就讓他們睡了，這兩張是舊床，已經被隊員們睡出來了，不怕扎。」洪大全鬚髮皆白，但是腰板兒挺直，說話時中氣很足，可見老人的身體很好。
妮子把子珉扶到靠里的一張床上躺下，把門口的那張留給了子熙。
一個大眼睛、大嘴巴，寬下巴的少女進來，拉著妮子的手：「你也叫秀秀？」
妮子自然知道她是秀秀，笑著點頭。
子熙忙說：「這是我姐，大名叫穆秀秀，她比你大兩歲，你叫她妮子姐就行，她說不了話。」
子熙指指耳朵，告訴秀秀，妮子是聾啞人。
秀秀拉著妮子去看她們的房間了，洪大全對子熙說：「你也歇會兒，我去張羅晚飯。」
每天，會有三名隊員輪流來伙房幫廚。
小伙子們都喜歡幫廚，因為可以有小零嘴吃。
洪大全特別寵這些孫子輩的孩子們，沒事兒時他都會帶著秀秀周遭瞎轉，摘點野果子，挖點可以吃的植物根莖。
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撿到鳥蛋。
秀秀打得一手好彈弓，時常還能打只山雞、小鳥回來給大家改善生活。
現在正是板栗成熟的季節，洪大全剝出一籃子的板栗，打算煮煮讓孩子們當零食吃。
這時，誰來幫廚，都能先吃為快。
趙鋼跟著洪大全也到了廚房，抓了一把板栗坐在門口吃。
小卷垂頭喪氣地來了，看見趙鋼也在，更加懊喪了。
「咋？又犯錯兒了？」洪大全問。
小卷今年剛滿十七歲，從記事兒起就在帽山縣裡流浪，自己姓什麼，父母是哪兒的都不知道。
倒是一個老人和他說過，他還在襁褓里就被人放在縣裡一家富貴人家門口。
那家人看是白淨的兒子，就收養了他。
他三歲時，那家人的三個孩子一年內先後病死，他們覺得他是災星，就把他送到縣城邊兒的山溝里，任他自生自滅。
一個化緣經過的老和尚看他可憐，就把他帶回了廟裡。
沒兩年，老和尚也死了，自此，他就開始了流浪生涯。
七年前的秋天，去帽山縣執行任務的洪宗看見蜷縮在牆角抽搐的小卷。
別的流浪兒說他可能撿吃了垃圾堆里不乾淨的東西，中毒了。
小卷的名字是洪宗起的，因為小卷頂著一頭小捲毛。
洪宗把小卷交給洪大全照顧。
洪大全就給小卷嘴裡灌糞水，逼著他把肚子裡東西全部吐乾淨後，第一天只讓他喝綠豆水。
就這麼著，幫小卷撿回了一條命。
小卷病好後，就被洪宗帶上了山。
洪大全山上後，小卷就把他當做爺爺般親昵。
小卷是去年才當上的警衛員。
看著趙鋼，小卷不吭氣。
趙鋼笑：「挨訓了吧，該！你這站崗的是那廟裡的泥胎？啥也不管要你幹啥？別說他老鄧，就是我去了，你都得先去報告。」
趙鋼和洪宗感情最好，自然也和洪大全爺倆親，包括小卷。
「這老鄧也是的，沒眼力見兒。」洪宗死後，趙鋼被提拔為副隊長，所以小卷對他多少有點畏懼。
「趙鋼說得對，你不要抹不開臉，你是警衛員，保護隊長政委的安全最要緊！因為，咱這飛雲嶺不太平啊！」洪大全感慨地說。
他年約三十五六歲，五官端正，為人很和氣。
隊長馮大虎看著比政委年輕些，個子不算高但看著身體很結實，他長相淳樸，眼睛很亮，眉毛很濃。
聽趙鋼介紹完情況，馮大虎笑呵呵地：「穆子熙！好樣的！乾脆啊，你就留在咱游擊隊干吧！」
政委笑著把一個粗瓷碗端到病懨懨癱在椅子裡的子珉面前：「溫度剛剛好，快喝吧，喝完你們的宿舍也就收拾好了，回去美美地睡一覺，明天准活蹦亂跳！」
妮子雙手接過碗，去餵子珉。
「這姑娘呢，就和秀秀住一個房間吧。」政委笑著對妮子說。
妮子居然沒聽見般，自顧餵子珉喝藥。
子熙看看妮子，又看看政委，好奇地問：「秀秀？」
政委拿起大蒲扇，「呼噠呼噠」地扇了幾下：「對，年紀應該和你姐差不多大，叫洪秀秀，是咱灶王爺的孫女兒！」
子熙笑著說：「我姐叫穆秀秀，可巧了。」
趙鋼注意到，政委在和子熙交談時，妮子連頭都沒回一下，仿佛她根本就聽不見。
一時間趙鋼也有點迷惑：不對呀，之前感覺她不聾啊，怎麼現在看著，她好像是聾了呢？
子熙和子珉對此都習以為常了，只要到了陌生環境裡，妮子都會裝聾作啞，因為那樣，她覺得省心，不用支應任何人。
洪大全今年64歲了，孫女秀秀今年15歲，他的家原在草帽山下的周西村。
十年前，他的兒媳婦下地時被地主周貴家的傻兒子帶人搶了回家，結果洪家父子連她最後一面兒都沒見著，周貴說她偷周家的錢被抓個現行，羞憤跳井死了。
一年後，洪大全的兒子洪宗終於找准機會弄死了周貴的傻兒子後跑去參加了游擊隊。
周貴在金鄉當保安團團長的大兒子周秉文多次派人圍剿，始終攻不上飛雲嶺。
四年前，已經是游擊隊副隊長的洪宗下山辦事兒，不知怎麼就漏了行蹤，被周秉文的手下抓走，在周西村村口被當眾砍了頭。
洪大全看著秀秀已經快長大成人，怕被周家人禍害了，就帶著秀秀上了飛雲嶺。
洪大全做飯好吃，就在伙房負責炒菜。
他們爺倆上山後，隊裡緊挨著廚房又特意搭了兩間木屋。
飛雲嶺游擊隊的補給主要是靠著自己開荒種地，自給自足，山下凡是略微平整的地方，都種上了高粱、玉米、紅薯、麥子和青菜。
另外一部分是靠著周邊百姓的支援。
冬天會大雪封山，食物補給很困難，山下有家的游擊隊員就會悄悄回家去過冬，替無家可去的山上同志節省口糧。
開春後，他們回山上時既帶來補給，也帶來一些種子。
當然，每年都有一兩個不再回來的隊員，只要他們不出賣游擊隊，安心過自己的日子，雙方均相安無事。
游擊隊也有過兩名隊員叛變，帶著國民黨士兵上山清繳，卻苦於上山的路僅此一條，被打得落花流水，大敗而歸。
叛變的隊員，也都在一兩年內被除掉了。
山上條件艱苦，以前游擊隊員們睡的都是地鋪。
冬天，他們在地上先鋪上用高粱杆兒、玉米杆兒編的蓆子，蓆子上再鋪上厚厚的草，屋裡是一夜不滅的火堆，倒是也暖和。
但是山上毒蟲多，蜈蚣、蠍子常會爬上地鋪蜇傷人。
洪大全心疼孫女，自己抽空用竹子給秀秀做了兩張竹床，一張鋪上草，冬天睡。
一張夏天當涼床睡的，還能防地上的毒蟲。
帽子山的半山腰最多的就是竹子，於是，隊員們都學著洪大全打制竹床。
一聽說山上來了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子，秀秀立刻把鋪著厚草的竹床騰出來了。
子熙和子珉就暫時和洪大全擠一個屋，此刻，洪大全帶著幾名游擊隊員正在趕製竹床呢。
幾人正在隊長政委的辦公室里閒聊著等宿舍收拾好，門口有人探頭探腦地張望。
「老鄧！有事兒？」趙鋼問。
那個叫老鄧的，於是就笑眯眯地進來了：「剛才看見來了三個學生娃，想來看看稀罕兒。」
「你說這話，就像你在山上憋了多少年似的。帽山縣裡的學生娃多了，你還稀罕這個？這種少見多怪的話我和老馮說還差不多！」政委笑呵呵地。
老鄧嘿嘿笑著：「看見咱游擊隊來了新人，我看著心裡怪高興。」
馮隊長板著臉：「老鄧，不是我批評你，老同志了，怎麼這麼沒有紀律觀念，以後我和政委的辦公室，不要隨隨便便的進！」
老鄧的臉立刻漲得通紅，直冒汗：「嗨！我這，這不懂規矩了不是？」
「沒事兒，沒事兒，這不怪你，怪門口站崗的！」政委笑著過去拍拍老鄧：「這三個學生娃不是要加入游擊隊，他們是迷路了，來山上住幾天就走了。」
說完，政委意味深長沖他笑笑。
老鄧愣了片刻，心領神會地說：「哦，好好好！」
寒暄了幾句，他怪沒趣兒的，就先出去了。
老鄧一走，妮子立刻拍拍子熙，比劃了幾下，那意思是：我不喜歡老鄧，因為從咱們一上山，他就一直在盯著咱們看。
警衛員能輕易讓老鄧進隊長政委辦公室，說明這個老鄧身份比較特殊。
儘管政委也在看著妮子的比比劃劃，但子熙沒把妮子的話轉述給他。
這時，小卷又回來報告：宿舍全部收拾好了。
當辦公室只剩下隊長和自己後，政委把小卷叫了進來：「你為什麼不報告就把老鄧放進來了？」
小卷撓頭：「他是咱的老熟人了，這次咱能打死鬼子救下葛莊的被搶婦女，不都是因為老鄧的情報嗎？再說，再說我看見那仨學生在這屋閒扯呢，就沒好意思硬攔他。」
馮大虎抬腿就踹了小卷一腳：「兔崽子！老子的辦公室是廟會嗎？誰想進就進？」
政委嗔怪地「嘖」了隊長一聲，和氣地對小卷說：「你當警衛員時間太短，這次，我不批評你，以後你要時刻記住，你的職責就是做好我和隊長的警衛工作，在隊裡，你只服從我和隊長的命令！」
洪大全的屋子本就不大，現在沿三面牆擺放了三張竹床，屋裡就顯得更狹小了。
「新打的竹床怕有毛刺，就讓他們睡了，這兩張是舊床，已經被隊員們睡出來了，不怕扎。」洪大全鬚髮皆白，但是腰板兒挺直，說話時中氣很足，可見老人的身體很好。
妮子把子珉扶到靠里的一張床上躺下，把門口的那張留給了子熙。
一個大眼睛、大嘴巴，寬下巴的少女進來，拉著妮子的手：「你也叫秀秀？」
妮子自然知道她是秀秀，笑著點頭。
子熙忙說：「這是我姐，大名叫穆秀秀，她比你大兩歲，你叫她妮子姐就行，她說不了話。」
子熙指指耳朵，告訴秀秀，妮子是聾啞人。
秀秀拉著妮子去看她們的房間了，洪大全對子熙說：「你也歇會兒，我去張羅晚飯。」
每天，會有三名隊員輪流來伙房幫廚。
小伙子們都喜歡幫廚，因為可以有小零嘴吃。
洪大全特別寵這些孫子輩的孩子們，沒事兒時他都會帶著秀秀周遭瞎轉，摘點野果子，挖點可以吃的植物根莖。
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撿到鳥蛋。
秀秀打得一手好彈弓，時常還能打只山雞、小鳥回來給大家改善生活。
現在正是板栗成熟的季節，洪大全剝出一籃子的板栗，打算煮煮讓孩子們當零食吃。
這時，誰來幫廚，都能先吃為快。
趙鋼跟著洪大全也到了廚房，抓了一把板栗坐在門口吃。
小卷垂頭喪氣地來了，看見趙鋼也在，更加懊喪了。
「咋？又犯錯兒了？」洪大全問。
小卷今年剛滿十七歲，從記事兒起就在帽山縣裡流浪，自己姓什麼，父母是哪兒的都不知道。
倒是一個老人和他說過，他還在襁褓里就被人放在縣裡一家富貴人家門口。
那家人看是白淨的兒子，就收養了他。
他三歲時，那家人的三個孩子一年內先後病死，他們覺得他是災星，就把他送到縣城邊兒的山溝里，任他自生自滅。
一個化緣經過的老和尚看他可憐，就把他帶回了廟裡。
沒兩年，老和尚也死了，自此，他就開始了流浪生涯。
七年前的秋天，去帽山縣執行任務的洪宗看見蜷縮在牆角抽搐的小卷。
別的流浪兒說他可能撿吃了垃圾堆里不乾淨的東西，中毒了。
小卷的名字是洪宗起的，因為小卷頂著一頭小捲毛。
洪宗把小卷交給洪大全照顧。
洪大全就給小卷嘴裡灌糞水，逼著他把肚子裡東西全部吐乾淨後，第一天只讓他喝綠豆水。
就這麼著，幫小卷撿回了一條命。
小卷病好後，就被洪宗帶上了山。
洪大全山上後，小卷就把他當做爺爺般親昵。
小卷是去年才當上的警衛員。
看著趙鋼，小卷不吭氣。
趙鋼笑：「挨訓了吧，該！你這站崗的是那廟裡的泥胎？啥也不管要你幹啥？別說他老鄧，就是我去了，你都得先去報告。」
趙鋼和洪宗感情最好，自然也和洪大全爺倆親，包括小卷。
「這老鄧也是的，沒眼力見兒。」洪宗死後，趙鋼被提拔為副隊長，所以小卷對他多少有點畏懼。
「趙鋼說得對，你不要抹不開臉，你是警衛員，保護隊長政委的安全最要緊！因為，咱這飛雲嶺不太平啊！」洪大全感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