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教育改革的關鍵在於『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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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良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世子言重了,我只是說,燕王可以重新構建一套能夠真正推動皇明發展的教育體系。」

  「至於程朱理學是否需要推翻,關係不大。」

  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廳堂中炸響。

  朱高熾臉色煞白,手中的茶盞微微顫動。

  他雖然聽見徐良口中說「關係不大」,但字裡行間的意味卻令人不寒而慄。

  徐良的主張,分明是要從根本上顛覆這座穩固數百年的思想基石!

  朱高熾強壓住心中的震驚,略顯僵硬地說道:「徐先生所言未免太過激進了。程朱理學自南宋以來便為朝廷立國之學,是維繫天理人倫的根本。若動搖此根基,恐怕……」

  他沒有說完,眼神中已流露出強烈的不安與抗拒。

  「阿彌陀佛。」

  坐在一旁的姚廣孝輕輕念了一聲佛號,雙手合十,閉目片刻,似在平息內心的波瀾。

  他隨即睜開眼,神色複雜地看向徐良:「程朱理學乃道統之源,是士林尊奉的圭臬。若要動它,恐怕天下士林皆不答應。」

  姚廣孝這話雖是勸阻,但分量極重。

  他一生歷經風雲,對於士林的勢力再清楚不過,輕易撼動道統,無異於與整個知識階層為敵。

  徐良並未迴避,反而坦然點頭,語氣堅定:「程朱理學的核心是『存天理,滅人慾』,看似教人向善,實則是一套鉗制思想的工具。」

  「它用繁瑣的道德教條束縛人性,將朝堂變成了空談聖賢之理的場所,而非治國安民之地。」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兩人,語氣越發犀利:「對於士人,它是一道看不見的枷鎖;對於百姓,它是阻礙發展的藩籬。」

  「單以這樣的學說取士,只會讓皇明管理系統逐步僵化。」

  這番話一出口,廳中空氣仿佛凝滯了片刻。

  朱高熾抿著嘴唇,他心中隱約覺得徐良的言論不無道理,但又覺得這番激進的想法太過冒險。

  他終於開口,語氣有些發緊:「徐先生,程朱理學縱使有其不足,但它提倡的『天理人倫』,不正是維繫朝廷和百姓的根本嗎?」

  「若貿然推翻,豈非天下大亂?」

  「大亂?」徐良冷哼一聲,「真正造成天下大亂的,是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官僚。」

  「他們藉助這套道學的外衣掩飾貪婪與無能,讓百姓忍受饑寒交迫。這樣的『道理』,究竟是為了誰?」

  姚廣孝微微蹙眉,睜開眼睛直視徐良,聲音有些顫抖:「徐先生,您的觀點的確有衝擊力,但老衲不得不問,若非程朱理學,您所謂的『新教育體系』又是什麼?」

  徐良微微一笑,轉身踱步回到桌邊。

  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神色從容:「所謂新教育體系,是拋棄那些不切實際的空談,把目光放到實事和百姓的實際需求上。」

  「百姓需要的,不是天理人倫的教條,而是能夠吃飽穿暖、安居樂業的政策。皇明需要的,不是一個個死讀書的酸儒,而是有真才實學、能辦實事的人才。」

  他說到這裡,語氣逐漸高昂:「只有從根本上改革思想教育,提倡實學,才能讓國家真正強盛。」

  朱高熾聽得心情愈發沉重,雙手無意識地緊握成拳,目光在徐良與姚廣孝之間游移。

  他的內心翻湧著矛盾——既認同徐良的一些觀點,又深感其言論的危險性。

  徐良見狀,話鋒一轉:「北宋之時,有一位名叫沈括的官員,他通曉天文、地理、醫藥、數學,甚至軍器鑄造,堪稱博學之士。」

  「他撰寫的《夢溪筆談》,不僅記錄了許多創新的實用技術,更對後世科學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朱高熾聽到「沈括」二字,眼中掠過一抹訝異,輕聲自語:「沈括……《夢溪筆談》……」

  他記得曾在書房裡翻閱過這本書,但當時因為內容艱澀而匆匆放下。

  如今聽徐良提起,他竟感到一絲慚愧,像是錯過了某種深遠的智慧。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本王倒要聽聽,什麼樣的人才配得上你徐良口中的『實學之才』。」

  朱高熾與姚廣孝心頭一震,紛紛起身行禮:「燕王殿下。」


  朱棣身著玄色蟒袍緩步走入,神色冷峻中帶著些許疲憊,他顯然剛從軍務中抽身而來,但眼中的精芒依舊銳利如刀。

  朱棣目光落在徐良身上:「徐瘋子,你剛才所言,本王在門外已略聽一二。」

  「沈括確實是大才,但他不過是北宋的一介官員,與如今皇明的局勢,真能扯上關係?」

  徐良冷哼一聲,顯然還在記掛朱棣假扮身份騙他的事。

  他坦然答道:「沈括的意義,不在於他的個人,而在於他所代表的『實學』之道。皇明缺少的,正是這樣的人才。」

  朱高熾與姚廣孝不禁為他的無禮,抹了一把冷汗。

  朱棣冷哼一聲,語氣帶著嘲諷:「如今的朝堂里,儘是無用之人?」

  徐良毫不避諱,直言道:「不少官員受科舉制度影響,只知空談仁義道德,卻未曾真正踏足民間。」

  「若黃河決堤、殘元入侵,僅憑他們的四書五經,恐怕百姓早已屍橫遍野。」

  朱高熾聽得心頭一顫,面色隱隱發白,猶豫片刻後低聲勸道:「父王,話雖如此,但程朱理學畢竟是國本,自南宋以來,士林皆以此為尊,視為立身之根基。」

  他停了停,神色越發凝重:「若是動搖這根基,恐怕天下士林之怒難以平息,反而會為靖難大業增添阻力。」

  朱棣目光如電般掃過朱高熾:「你覺得徐良的提議不可行?齊泰、黃子澄這些人便是程朱理學的高徒!」

  朱高熾感受到那凌厲的目光,喉結輕輕滾動,卻難以開口反駁。

  他的視線不自覺地投向徐良,顯然希望從這位狂士口中得到些支持。

  然而,徐良依舊一副淡然模樣,似乎全然未被氣氛影響。

  他微微一笑,目光轉向朱棣:「程朱理學紮根已深,短時間內確實不宜徹底硬撼。」

  「但天下士子,不應只背誦聖賢之書,而應學會將學問化為實踐之器。」

  朱棣的聲音帶著絲冷意,顯然對這類理論之談不太感冒:「如何實踐?若只是空談『實學』,不過是換了個說辭罷了。」

  「本王要的,是能解決問題的法子,而不是一套新的學派名號。」

  徐良神色難得認真:「所謂實踐,便是教人以有用之學,以北平為基地,設立一所新式書院,教授真正能造福民生、強盛國力的學問。」

  他略微頓了頓,目光灼灼地望著朱棣:「諸如農業改良、水利工程、軍器設計、律法實務,甚至海外貿易。」

  「這樣的士子,不必人人成為沈括,卻至少能各司其職,為皇明分憂。」

  朱棣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芒。

  然而,他很快收斂思緒,臉上重新浮現出冷峻的神色:「此法聽來雖好,但書院設立、士子成才,非一朝一夕之事。」

  「而今靖難大業正值關鍵,哪有餘力容得這些書生慢慢成才?」

  徐良聞言不卑不亢,緩緩說道:「時間的確緊迫,但教育改革的關鍵在於『起步』,而非立刻求全。」

  「若你能下定決心從現在開始推動,雖無法立刻見效,但長遠來看,朝堂的文風必然會逐漸改變。」

  他語氣一頓,仿佛要將自己的信念深植在朱棣心中:「更重要的是,當新的官僚集團嶄露頭角時,殿下便可藉此力量遷都北平,進而對抗江南士子集團的掣肘。」

  「到那時,朝堂之局也將因此而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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