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次聚會
快到十月底了，杭城的氣溫也終於涼快了一點，但白天還是穿短袖最合適。杭城十月，桂花飄香。
在九溪、在龍井一帶，空氣里到處是桂花的香氣。這是一個喝茶休閒的好季節。
吳預一行，回到杭州的時候，正是桂花盛開的時節。
桂花的花期很短，滿打滿算也就一周左右時間。趁著這難得的時光，吳預打算周末請大家一起去梅家塢喝茶，順便放鬆一下。
確實這段時間，馬不停蹄，疲憊不堪。謬科長有任務在身，而且也不算太熟，就不打算請他了。
阿丹剛到杭城，大家也不熟悉，好像也不太合適叫上他。這麼一算，只剩下老趙、高教授、趙語音，還有歐陽石。
對了，上次和趙語音說起過，要介紹一下歐陽石的。那麼，就這麼著吧。
吳預思索了一番，確定了邀請的名單。說約就約，他給這些人建了一個喝茶群，然後發了一條消息「趙叔、高教授，以及其它諸位，明天梅家塢喝茶，有沒有興趣？」。
歐陽石就和他在一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喝茶？」
吳預看到這個四肢發達，頭腦也發達的傢伙，最近確實壓力也挺大的，於是正色道：「喝茶就是吃飯，吃飯就是喝茶。你也不用回答了，和我一起就是了。更何況，你在這裡，周末也沒什麼事，也只有我這麼一個熟人。」
歐陽石默默點了點頭。最近一段時間，歐陽石越來越沉默了，不過他原本話就不多，這個變化也不是特別突兀。
「上次聽說你打算去看子明的家人，我想到時候能不能一起去？」歐陽石對突兀地去拜訪一位從未謀面的朋友的家人，有點忐忑不安。
「當然沒有問題，我本來就打算帶你去的。」吳預想了想，又說：「到時候，你就只說自己是子明的室友，其它什麼都不用說。」
「嗯，我帶點青藏的特產吧。」
歐陽石只要去見見室友的家人，聊表心意就可以了，其它的都不是關注點。
倆人這麼閒聊著，吳預的喝茶群里收到了幾條信息。
反應最快的是趙語音。「喂，這個群里除去我爸和我老師，只有我和歐陽石。這個時候，歐陽石估計和你在一起。那麼請問，其它諸位是誰？」
後面兩條信息，其中老趙回復了一個「哦」字就結束了，表示他願意參加。
倒是高教授回復得很正式：「行遠啊，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這邊研究小組的人手已經找齊了，這次正好和老趙詳細說一下。對了，我到時候把他們都帶來，你沒有意見吧？」
高教授徵求吳預的意見。
「沒問題沒問題，正好大家一起見見面。」吳預在群里回復了高教授。
然後，為了表示沒有忽略趙語音，艾特她說：「你也可以帶朋友一起來的。」
馬上趙語音回復過來，一本正經地說：「這，帶誰好呢。」並且假裝思考的樣子。
「我建議你帶一位喜歡健身的，或者對體格健壯的男性沒有免疫力的朋友，比較合適。」然後發了一個嘿嘿的表情。
「沒問題。」趙語音拍著胸脯，很豪爽地回答道。
兩人這麼開著玩笑，時間過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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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吳預把喝茶的位置，在群里發給了大家。並且約定十一點前必須到。
安排好了一切，自己駕車把歐陽石帶上，提早去了梅家塢。
周末的梅家塢，特別是桂花季節，堵車是平常的事情，搶停車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吳預提早過去，就是為了搶一個近一點的停車位，否則車停老遠，又要走回來，實在是掃興的事情。
待到十一點左右，大家陸陸續續到齊了。
趙語音開車帶老趙，來得早一點。這個確實出乎吳預的意料之外。
以他對趙語音的了解，周末早起並不是她的風格。
隨後高教授帶著他找的研究人員，一共四人也到了。除了高教授本人外，新加入的研究人員兩男一女，都是從事高能物理理論或者技術實驗的科研人員，和吳預年齡差不多。
如此一來，大家年紀相仿，共同語言也多一點。
「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高教授朝吳預和老趙揮揮手。
吳預和老趙才從桌子邊站了起來，「老高，快快快，這邊坐。今天小吳請客，你不要客氣，哈哈。」老趙顯得很開心，終於可以蹭一頓飯。
長久以來，只有吳預到他家去蹭飯，還從未蹭過吳預的飯。
「老趙，行遠，歐陽，這幾位是我找的研究小組成員。我這邊加上我一共四位，老趙，你那邊情況如何？」歐陽石由於上次談話沒有參加，疑惑地望了望吳預。
吳預做了一個手勢，讓他稍安勿躁。
這時候，只聽老趙說道：「我這邊就我，語音，還有我們天文所的唐羽，你見過的。」
「唐羽？就是那位不修邊幅，高高瘦瘦，戴著黑邊眼鏡的年輕人？」高教授想了想，問道。
「對對對，他在遙感信號控制研究方面很有想法。可惜就是太年輕了。」
「年輕好啊，有什麼可惜的。你看我們現在身邊，全是年輕人啊。」高教授不以為意，認為老趙倚老賣老。
「來，行遠，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王星，這位是孫賀，這位是秦朝。語音，他們你都認識的吧！」
趙語音乖巧地點點頭：「認識認識，我和孫賀還一起參加過競賽的，老師您忘記了嗎？」
孫賀就是那位女孩子，個子不高，短髮圓臉，乾淨利落的形象。
王星和秦朝都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估計都快要博士畢業了。
吳預招呼大家坐下，然後服務員給每位倒上一杯龍井。就這樣，一伙人圍著圓桌喝起茶來。
在杭城的桂花時節，這種聚會很常見，也很難得。
東拉西扯的話題，最終總是會回歸到正題上。僅僅一小會功夫，大家把話題聚焦在了錢子明失蹤案和研究小組接下來的研究方向上。
「這次我們回來，子明也一起回來了，目前正在省局刑偵處的解剖室冷凍著。」
吳預開門見山，對大家也不見外，「我們當時的討論是，希望能夠找個國內頂尖的腦科醫學專家，開展對子明腦部微觀量子方面的研究。我們懷疑，子明的死，可能和精神意識有關。」
吳預正了正身，繼續說道：「這個方向的研究，據說目前杭城大學有最前沿的課題。實際上和我們小組的研究方向，也有一些關聯。畢竟，微觀量子方向，也是高能物理的一種重要研究課題。」
大家一下子就來了興趣。這失蹤案居然也能和高能物理聯繫上。
高教授看了看大家，見到大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說：「我先來說吧。」
然後他慢斯條理地喝了一口茶，緩緩地說道：「行遠，你說得對。杭城大學醫學部方教授，就找過我。據他說目前大腦運作與微觀量子運動及其糾纏，有很密切的關係。但是他們搞的是醫學，這種跨學科的研究，實在是力不從心。所以希望和我這邊合作，一起來推進這個課題的研究工作。」
高教授看了看屏氣凝神的諸位，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綠油油的茶園。「老高，你賣什麼關子，繼續說啊。」
老趙最煩高教授這種欲情故縱的樣子。「哈哈，老趙，你急什麼，讓大家先捋一下思路，回味一下嘛。」
高教授是一個嚴謹的人，關注聽眾的接受程度，把大學課堂上的習慣帶到了這裡。
「我看，不如把我們的研究方向，和方教授他們的課題結合起來。」老趙幽幽地說道。
這也未嘗不可啊，吳預從一個外行人士的視角，看這個前沿的研究方向，不由得心馳神往。如果真的能成，那將是一個震驚世界的大新聞。
光是這種組合，就已經驚世駭俗了。
這短短几分鐘的交流，信息量大到爆炸，一群人都默默喝著茶，作寂寥無聲狀。是啊，這太突破認知了，需要慎重。
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還是歐陽石這個科技小白傻傻地問了一句：「這微觀量子是個什麼東西？」
歐陽石對量子力學和量子糾纏，在網絡上有所耳聞。但是細節肯定是不清楚的，誰會沒事去研究那玩意兒，光是閱讀概念就已經很燒腦了，而且還讀不懂。
為了給外行人士科普知識，趙語音一本正經地說：「奉道，我來給你科普一下。」
現在趙語音算是已經認識歐陽石了，開始以他的字來稱呼了。
據說這樣稱呼顯得平和而且有文藝氣息，這是趙語音很認可的說法。
「量子力學是研究物質世界微觀粒子運動規律的物理學分支。主要研究原子、分子、凝聚態物質，以及原子核和基本粒子的結構、性質的基礎理論。量子力學與相對論一起構成了現代物理學的理論基礎，它不僅改變了我們對物質結構及其相互作用的理解，而且在化學等學科和許多科學技術中得到了應用。」
趙語音對著從手機上剛剛檢索到的信息，逐字逐句地念著。
「喔哦，你一個搞高能物理研究的，還需要上網找解釋？」吳預很是無語。
「搞高能物理的，就能記住這些語焉不詳的定義？」
趙語音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而且這種定義，有很多模糊不清的描述。什麼是基本微觀粒子？基本是什麼意思？表示不可再分割？目前這種網絡科普性質的定義，看起來確實似是而非。但是科普一下，大概了解一下還是有價值的。」
趙語音怡然自得，根本不在乎吳預對她專業能力的質疑。
她繼續說道：「但是，我卻不太認同這種說法。在目前有限的認知下，藉助有限的研究工具，進行一些粗淺的實驗，不一定能得出真知的。」
大家一陣愕然，但中心思想還是理解的，她大概想表達的意思是學無止境，不能故步自封吧。
「你的意思是，我們始終要抱懷疑的態度，對一切事物？」
吳預有點明白趙語音的想法。
「是啊，沒有懷疑就沒有探索，也就無法進步。」趙語音理直氣壯地回答。
「那麼，關於這個大腦醫學研究，加上宏觀天文學，再加上高能物理學的研究組合，你怎麼看呢？」吳預又拋出了這個問題，等於把話題重新拉回到正軌。
「依我看，這三者之間，有必然聯繫。」秦朝突然插了一句。
這位年輕的學長，似乎很認同趙語音的觀點，對一切抱懷疑的態度。
「哦？」老趙和高教授同時表現出極大的熱情，等待著秦朝接下來的說法。
「我是這麼想的，有一些也是不成熟的想法，僅作大家拓展思維的參考。」
秦朝先給大家打了預防針，以免被口誅筆伐。
「我們首先從組成世界的最基本的微觀粒子說起。假設，我說是假設，原子就是組成世界的最微觀粒子。那麼，人腦是否就是許許多多的原子，按一定規則組合而成的人類器官？」
哦！有點意思，邏輯上似乎很自洽啊。大家似乎也沒有什麼反駁的理由。
「那麼我繼續說。」
等了一會兒，秦朝看了看大家，諸位好像都沒有想說話的欲望，於是繼續說道：「人腦，僅僅就是一堆乾巴巴的原子組合而成物質而已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的想像力，人類意識，從無到有的創新天賦，是從何而來的？也就是說，人類的精神和意識從何而來？是存儲在這些原子裡面的呢，還是隱藏在這些原子組合的規則裡面，或者相互關係裡面？」
這個話題有點深奧，一時確實沒有很好的邏輯推導過程，來證明這些問題。
「子明失蹤案，目前聚焦的疑點，好像也在於此。」歐陽石不失時機地說了一句。
「確實，我的猜測是，人類的精神意識，應該是和最原始的，組成世界本源的基本粒子，是有某種必然聯繫的。只是目前我們無法證實這種基本粒子的存在。也許它根本不是實物的粒子，而是以另一種形態存在。」
秦朝確實是有想像力，而且腦洞也足夠大。吳預突然對他很感興趣，覺得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是同一類人，都有天馬行空的想法。
「秦兄，我也是這麼想的。」吳預覺得很奇怪，這麼說，好像有點馬後炮了，這還是自己的性格嗎？哪怕是認同對方，也不會如此直接說。
而今天卻脫口而出，仿佛自己對這個問題已經思索了很久。
「但是...」趙語音好像有其它什麼想法，「秦師兄，你說的世界，是指我們這個看得見，摸得著的世界嗎？還是包括其它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比如時間，比如能量。」
「語音，你的問題我一時也回答不了。」秦朝無奈的笑笑。
確實，大家本來是來喝茶的，怎麼會去做這種認識上的充分準備。說的話也只是一時興起，或者是靈感突發吧。
「無妨，小秦，你說得很好，給我們拓展了很大的想像和思考空間。看來我們研究小組第一次討論，有很大的收穫啊。」高教授很高興，喝茶喝出了專業研討會的價值。
原本今天是一次普通的聚會，研究小組的成員大家相互認識一下。不成想，對於接下來的研究方向，以及再一次跨界的學科聯合，都提出了比較有想法的思路。而且還可以給醫學部方教授賣一個人情，真是一舉數得啊。
「行遠，對子明的醫學研究，要不要找方教授來做？」老趙確實是一個比較好的組織和領導者，能夠抓住研究小組人員的想法和訴求。
原本吳預他們隱隱透露出來的期望，老趙很敏銳地抓住了，而且此時也確實是最好的時機。
高教授與老趙交往幾十年，哪裡不懂他的心思。樂呵呵地說道：「行遠，那就這麼定了吧？方教授本人在醫學界也是有影響力的。再說他目前的課題正好和錢子明的事契合。」
「那是最好了。只是方教授他會不會願意？」吳預假裝矯情一下，實際上誰都可以確定，此事板上釘釘。
「這個你不用擔心。」高教授很自信地答應道。
大家聊得起勁，不知不覺中飯時間都快過了。服務員已經向吳預催了幾次，問什麼時候上菜。
此時重要的一些事情都有了明確的意向，於是開始上菜吃飯。
在杭州喝茶吃飯，特別是金秋時節，來旅遊的人遲到了，錯過中飯時間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吃飯遲一點無所謂，隨到隨吃，很隨意。沒有時間要求，不需要計劃，悠然自得。
這也是本地人願意去杭城龍井一帶的茶園喝茶的原因。
待到吃完中飯，年輕人總是喜歡到處走走逛逛。
梅家塢地處山腰，兩邊是成片的茶園。雖然是秋天，但滿眼望去，還是一片綠色，生機盎然。
茶園的邊緣地帶，一些楓樹、銀杏樹的樹葉已經被秋風吹得通紅或者金黃，點綴著這滿山的茶樹，一幅茶園秋色圖，躍然眼前。
「吳預，走，我們去爬山。」趙語音興奮地說。
了解這一帶地形的人都知道，這裡有一條非常有名的爬山路線，叫十里琅璫，在本地徒步者中非常有名。
「我們，可以一起去嗎？」歐陽石看了看趙語音，又看了看秦朝他們三人。
「怎麼不能去，走走走，一起去。」吳預嚷嚷道。說完帶頭先往山上走去。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不要讓我們倆個等太久啊。」老趙對趙語音說道。
「放心放心，兩個小時後，我不會把你忘記的。」趙語音對老趙俏皮地說。
老趙和高教授往著這群年輕活力，精力充沛的年輕人，有點羨慕，又有點欣慰。
「老高，我對我們研究小組的未來，很有信心。」
「理由呢？」高教授故意問道。
「這需要理由嗎？我不能憑直覺隨便說說麼？你啊，總是這麼一本正經。」高教授被老趙這麼一頓搶白後，很無所謂的笑笑。
兩人就這麼坐在茶樓門口的石凳上，喝著茶，說說笑笑，時光美好。
而另一邊，一群年輕人已經爬到了半山腰，距離山頂還有一半路程。
趙語音已經嚷嚷著要休息一下。因為再往上，已經沒有平整的條石鋪成的路了，上山也變得稍微費力一點。
於是，一行人或坐或站，在山腰處停了下來。
在九溪、在龍井一帶，空氣里到處是桂花的香氣。這是一個喝茶休閒的好季節。
吳預一行，回到杭州的時候，正是桂花盛開的時節。
桂花的花期很短，滿打滿算也就一周左右時間。趁著這難得的時光，吳預打算周末請大家一起去梅家塢喝茶，順便放鬆一下。
確實這段時間，馬不停蹄，疲憊不堪。謬科長有任務在身，而且也不算太熟，就不打算請他了。
阿丹剛到杭城，大家也不熟悉，好像也不太合適叫上他。這麼一算，只剩下老趙、高教授、趙語音，還有歐陽石。
對了，上次和趙語音說起過，要介紹一下歐陽石的。那麼，就這麼著吧。
吳預思索了一番，確定了邀請的名單。說約就約，他給這些人建了一個喝茶群，然後發了一條消息「趙叔、高教授，以及其它諸位，明天梅家塢喝茶，有沒有興趣？」。
歐陽石就和他在一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喝茶？」
吳預看到這個四肢發達，頭腦也發達的傢伙，最近確實壓力也挺大的，於是正色道：「喝茶就是吃飯，吃飯就是喝茶。你也不用回答了，和我一起就是了。更何況，你在這裡，周末也沒什麼事，也只有我這麼一個熟人。」
歐陽石默默點了點頭。最近一段時間，歐陽石越來越沉默了，不過他原本話就不多，這個變化也不是特別突兀。
「上次聽說你打算去看子明的家人，我想到時候能不能一起去？」歐陽石對突兀地去拜訪一位從未謀面的朋友的家人，有點忐忑不安。
「當然沒有問題，我本來就打算帶你去的。」吳預想了想，又說：「到時候，你就只說自己是子明的室友，其它什麼都不用說。」
「嗯，我帶點青藏的特產吧。」
歐陽石只要去見見室友的家人，聊表心意就可以了，其它的都不是關注點。
倆人這麼閒聊著，吳預的喝茶群里收到了幾條信息。
反應最快的是趙語音。「喂，這個群里除去我爸和我老師，只有我和歐陽石。這個時候，歐陽石估計和你在一起。那麼請問，其它諸位是誰？」
後面兩條信息，其中老趙回復了一個「哦」字就結束了，表示他願意參加。
倒是高教授回復得很正式：「行遠啊，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這邊研究小組的人手已經找齊了，這次正好和老趙詳細說一下。對了，我到時候把他們都帶來，你沒有意見吧？」
高教授徵求吳預的意見。
「沒問題沒問題，正好大家一起見見面。」吳預在群里回復了高教授。
然後，為了表示沒有忽略趙語音，艾特她說：「你也可以帶朋友一起來的。」
馬上趙語音回復過來，一本正經地說：「這，帶誰好呢。」並且假裝思考的樣子。
「我建議你帶一位喜歡健身的，或者對體格健壯的男性沒有免疫力的朋友，比較合適。」然後發了一個嘿嘿的表情。
「沒問題。」趙語音拍著胸脯，很豪爽地回答道。
兩人這麼開著玩笑，時間過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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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吳預把喝茶的位置，在群里發給了大家。並且約定十一點前必須到。
安排好了一切，自己駕車把歐陽石帶上，提早去了梅家塢。
周末的梅家塢，特別是桂花季節，堵車是平常的事情，搶停車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吳預提早過去，就是為了搶一個近一點的停車位，否則車停老遠，又要走回來，實在是掃興的事情。
待到十一點左右，大家陸陸續續到齊了。
趙語音開車帶老趙，來得早一點。這個確實出乎吳預的意料之外。
以他對趙語音的了解，周末早起並不是她的風格。
隨後高教授帶著他找的研究人員，一共四人也到了。除了高教授本人外，新加入的研究人員兩男一女，都是從事高能物理理論或者技術實驗的科研人員，和吳預年齡差不多。
如此一來，大家年紀相仿，共同語言也多一點。
「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高教授朝吳預和老趙揮揮手。
吳預和老趙才從桌子邊站了起來，「老高，快快快，這邊坐。今天小吳請客，你不要客氣，哈哈。」老趙顯得很開心，終於可以蹭一頓飯。
長久以來，只有吳預到他家去蹭飯，還從未蹭過吳預的飯。
「老趙，行遠，歐陽，這幾位是我找的研究小組成員。我這邊加上我一共四位，老趙，你那邊情況如何？」歐陽石由於上次談話沒有參加，疑惑地望了望吳預。
吳預做了一個手勢，讓他稍安勿躁。
這時候，只聽老趙說道：「我這邊就我，語音，還有我們天文所的唐羽，你見過的。」
「唐羽？就是那位不修邊幅，高高瘦瘦，戴著黑邊眼鏡的年輕人？」高教授想了想，問道。
「對對對，他在遙感信號控制研究方面很有想法。可惜就是太年輕了。」
「年輕好啊，有什麼可惜的。你看我們現在身邊，全是年輕人啊。」高教授不以為意，認為老趙倚老賣老。
「來，行遠，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王星，這位是孫賀，這位是秦朝。語音，他們你都認識的吧！」
趙語音乖巧地點點頭：「認識認識，我和孫賀還一起參加過競賽的，老師您忘記了嗎？」
孫賀就是那位女孩子，個子不高，短髮圓臉，乾淨利落的形象。
王星和秦朝都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估計都快要博士畢業了。
吳預招呼大家坐下，然後服務員給每位倒上一杯龍井。就這樣，一伙人圍著圓桌喝起茶來。
在杭城的桂花時節，這種聚會很常見，也很難得。
東拉西扯的話題，最終總是會回歸到正題上。僅僅一小會功夫，大家把話題聚焦在了錢子明失蹤案和研究小組接下來的研究方向上。
「這次我們回來，子明也一起回來了，目前正在省局刑偵處的解剖室冷凍著。」
吳預開門見山，對大家也不見外，「我們當時的討論是，希望能夠找個國內頂尖的腦科醫學專家，開展對子明腦部微觀量子方面的研究。我們懷疑，子明的死，可能和精神意識有關。」
吳預正了正身，繼續說道：「這個方向的研究，據說目前杭城大學有最前沿的課題。實際上和我們小組的研究方向，也有一些關聯。畢竟，微觀量子方向，也是高能物理的一種重要研究課題。」
大家一下子就來了興趣。這失蹤案居然也能和高能物理聯繫上。
高教授看了看大家，見到大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說：「我先來說吧。」
然後他慢斯條理地喝了一口茶，緩緩地說道：「行遠，你說得對。杭城大學醫學部方教授，就找過我。據他說目前大腦運作與微觀量子運動及其糾纏，有很密切的關係。但是他們搞的是醫學，這種跨學科的研究，實在是力不從心。所以希望和我這邊合作，一起來推進這個課題的研究工作。」
高教授看了看屏氣凝神的諸位，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綠油油的茶園。「老高，你賣什麼關子，繼續說啊。」
老趙最煩高教授這種欲情故縱的樣子。「哈哈，老趙，你急什麼，讓大家先捋一下思路，回味一下嘛。」
高教授是一個嚴謹的人，關注聽眾的接受程度，把大學課堂上的習慣帶到了這裡。
「我看，不如把我們的研究方向，和方教授他們的課題結合起來。」老趙幽幽地說道。
這也未嘗不可啊，吳預從一個外行人士的視角，看這個前沿的研究方向，不由得心馳神往。如果真的能成，那將是一個震驚世界的大新聞。
光是這種組合，就已經驚世駭俗了。
這短短几分鐘的交流，信息量大到爆炸，一群人都默默喝著茶，作寂寥無聲狀。是啊，這太突破認知了，需要慎重。
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還是歐陽石這個科技小白傻傻地問了一句：「這微觀量子是個什麼東西？」
歐陽石對量子力學和量子糾纏，在網絡上有所耳聞。但是細節肯定是不清楚的，誰會沒事去研究那玩意兒，光是閱讀概念就已經很燒腦了，而且還讀不懂。
為了給外行人士科普知識，趙語音一本正經地說：「奉道，我來給你科普一下。」
現在趙語音算是已經認識歐陽石了，開始以他的字來稱呼了。
據說這樣稱呼顯得平和而且有文藝氣息，這是趙語音很認可的說法。
「量子力學是研究物質世界微觀粒子運動規律的物理學分支。主要研究原子、分子、凝聚態物質，以及原子核和基本粒子的結構、性質的基礎理論。量子力學與相對論一起構成了現代物理學的理論基礎，它不僅改變了我們對物質結構及其相互作用的理解，而且在化學等學科和許多科學技術中得到了應用。」
趙語音對著從手機上剛剛檢索到的信息，逐字逐句地念著。
「喔哦，你一個搞高能物理研究的，還需要上網找解釋？」吳預很是無語。
「搞高能物理的，就能記住這些語焉不詳的定義？」
趙語音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而且這種定義，有很多模糊不清的描述。什麼是基本微觀粒子？基本是什麼意思？表示不可再分割？目前這種網絡科普性質的定義，看起來確實似是而非。但是科普一下，大概了解一下還是有價值的。」
趙語音怡然自得，根本不在乎吳預對她專業能力的質疑。
她繼續說道：「但是，我卻不太認同這種說法。在目前有限的認知下，藉助有限的研究工具，進行一些粗淺的實驗，不一定能得出真知的。」
大家一陣愕然，但中心思想還是理解的，她大概想表達的意思是學無止境，不能故步自封吧。
「你的意思是，我們始終要抱懷疑的態度，對一切事物？」
吳預有點明白趙語音的想法。
「是啊，沒有懷疑就沒有探索，也就無法進步。」趙語音理直氣壯地回答。
「那麼，關於這個大腦醫學研究，加上宏觀天文學，再加上高能物理學的研究組合，你怎麼看呢？」吳預又拋出了這個問題，等於把話題重新拉回到正軌。
「依我看，這三者之間，有必然聯繫。」秦朝突然插了一句。
這位年輕的學長，似乎很認同趙語音的觀點，對一切抱懷疑的態度。
「哦？」老趙和高教授同時表現出極大的熱情，等待著秦朝接下來的說法。
「我是這麼想的，有一些也是不成熟的想法，僅作大家拓展思維的參考。」
秦朝先給大家打了預防針，以免被口誅筆伐。
「我們首先從組成世界的最基本的微觀粒子說起。假設，我說是假設，原子就是組成世界的最微觀粒子。那麼，人腦是否就是許許多多的原子，按一定規則組合而成的人類器官？」
哦！有點意思，邏輯上似乎很自洽啊。大家似乎也沒有什麼反駁的理由。
「那麼我繼續說。」
等了一會兒，秦朝看了看大家，諸位好像都沒有想說話的欲望，於是繼續說道：「人腦，僅僅就是一堆乾巴巴的原子組合而成物質而已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的想像力，人類意識，從無到有的創新天賦，是從何而來的？也就是說，人類的精神和意識從何而來？是存儲在這些原子裡面的呢，還是隱藏在這些原子組合的規則裡面，或者相互關係裡面？」
這個話題有點深奧，一時確實沒有很好的邏輯推導過程，來證明這些問題。
「子明失蹤案，目前聚焦的疑點，好像也在於此。」歐陽石不失時機地說了一句。
「確實，我的猜測是，人類的精神意識，應該是和最原始的，組成世界本源的基本粒子，是有某種必然聯繫的。只是目前我們無法證實這種基本粒子的存在。也許它根本不是實物的粒子，而是以另一種形態存在。」
秦朝確實是有想像力，而且腦洞也足夠大。吳預突然對他很感興趣，覺得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是同一類人，都有天馬行空的想法。
「秦兄，我也是這麼想的。」吳預覺得很奇怪，這麼說，好像有點馬後炮了，這還是自己的性格嗎？哪怕是認同對方，也不會如此直接說。
而今天卻脫口而出，仿佛自己對這個問題已經思索了很久。
「但是...」趙語音好像有其它什麼想法，「秦師兄，你說的世界，是指我們這個看得見，摸得著的世界嗎？還是包括其它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比如時間，比如能量。」
「語音，你的問題我一時也回答不了。」秦朝無奈的笑笑。
確實，大家本來是來喝茶的，怎麼會去做這種認識上的充分準備。說的話也只是一時興起，或者是靈感突發吧。
「無妨，小秦，你說得很好，給我們拓展了很大的想像和思考空間。看來我們研究小組第一次討論，有很大的收穫啊。」高教授很高興，喝茶喝出了專業研討會的價值。
原本今天是一次普通的聚會，研究小組的成員大家相互認識一下。不成想，對於接下來的研究方向，以及再一次跨界的學科聯合，都提出了比較有想法的思路。而且還可以給醫學部方教授賣一個人情，真是一舉數得啊。
「行遠，對子明的醫學研究，要不要找方教授來做？」老趙確實是一個比較好的組織和領導者，能夠抓住研究小組人員的想法和訴求。
原本吳預他們隱隱透露出來的期望，老趙很敏銳地抓住了，而且此時也確實是最好的時機。
高教授與老趙交往幾十年，哪裡不懂他的心思。樂呵呵地說道：「行遠，那就這麼定了吧？方教授本人在醫學界也是有影響力的。再說他目前的課題正好和錢子明的事契合。」
「那是最好了。只是方教授他會不會願意？」吳預假裝矯情一下，實際上誰都可以確定，此事板上釘釘。
「這個你不用擔心。」高教授很自信地答應道。
大家聊得起勁，不知不覺中飯時間都快過了。服務員已經向吳預催了幾次，問什麼時候上菜。
此時重要的一些事情都有了明確的意向，於是開始上菜吃飯。
在杭州喝茶吃飯，特別是金秋時節，來旅遊的人遲到了，錯過中飯時間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吃飯遲一點無所謂，隨到隨吃，很隨意。沒有時間要求，不需要計劃，悠然自得。
這也是本地人願意去杭城龍井一帶的茶園喝茶的原因。
待到吃完中飯，年輕人總是喜歡到處走走逛逛。
梅家塢地處山腰，兩邊是成片的茶園。雖然是秋天，但滿眼望去，還是一片綠色，生機盎然。
茶園的邊緣地帶，一些楓樹、銀杏樹的樹葉已經被秋風吹得通紅或者金黃，點綴著這滿山的茶樹，一幅茶園秋色圖，躍然眼前。
「吳預，走，我們去爬山。」趙語音興奮地說。
了解這一帶地形的人都知道，這裡有一條非常有名的爬山路線，叫十里琅璫，在本地徒步者中非常有名。
「我們，可以一起去嗎？」歐陽石看了看趙語音，又看了看秦朝他們三人。
「怎麼不能去，走走走，一起去。」吳預嚷嚷道。說完帶頭先往山上走去。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不要讓我們倆個等太久啊。」老趙對趙語音說道。
「放心放心，兩個小時後，我不會把你忘記的。」趙語音對老趙俏皮地說。
老趙和高教授往著這群年輕活力，精力充沛的年輕人，有點羨慕，又有點欣慰。
「老高，我對我們研究小組的未來，很有信心。」
「理由呢？」高教授故意問道。
「這需要理由嗎？我不能憑直覺隨便說說麼？你啊，總是這麼一本正經。」高教授被老趙這麼一頓搶白後，很無所謂的笑笑。
兩人就這麼坐在茶樓門口的石凳上，喝著茶，說說笑笑，時光美好。
而另一邊，一群年輕人已經爬到了半山腰，距離山頂還有一半路程。
趙語音已經嚷嚷著要休息一下。因為再往上，已經沒有平整的條石鋪成的路了，上山也變得稍微費力一點。
於是，一行人或坐或站，在山腰處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