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跨學科組合
「這麼說，你真的看到了？」老趙睜大眼睛，興奮地差點叫起來。
趙語不知什麼時候也坐在了旁邊，好奇地傾聽著這三位的談話，但沒有說話。
「是的，趙叔，您也知道，青藏高原那個地方不像我們這裡，那裡夜空很乾淨，漫天的繁星也很漂亮。」吳預停頓了一下，思索一番後繼續說：「我是連續兩天都仔細觀察了這種天文異相，當時錢子明還提醒我，要我來向你請教其中的原因。」
「子明？他也看到了？」老趙對錢子明是了解的。
「是的，只是子明他沒有回來。」吳預頹唐地說道。
「你們考察隊還有其它事要他留在那裡？」老趙問道。
「哎，這事，趙叔你得替我保密，我們單位內部還沒通報。子明他...失蹤了!」吳預心想，終究是要公開的，早晚的事，對老趙也不必隱瞞。
「子明他失蹤了？怎麼回事？」房間裡的三人都緊張起來。
於是，吳預把錢子明失蹤的事又講了一遍。
「這麼說，子明他在失蹤前，是有些異常情形發生的。」老趙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語道：「哎，我們也不是醫生，也不是警察，幫不上什麼忙。希望他沒事吧。」
趙語與錢子明其實是很熟悉的，也算是朋友，此時欲言又止。吳預看了看她，做了個稍安勿躁的表情。
「老高，你對這事有什麼看法？」老趙從情緒中首先掙脫出來，看了看高教授，說道。
「你是說星空的事？」高教授確認了一下，捋了捋思路，鄭重地說道：「宇宙或空間碰撞，在我們物理界的認知里，並不排斥。但這只是一種猜想，目前以我們的認知，還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這種現象的發生。關於宇宙起源、時空關係的問題，也還在假設探索的過程中。所以，這種天文異相，如果說是碰撞，從宇宙的宏觀視角看，應該要持續一段時間。而不像我們日常生活中發生的碰撞一樣，瞬間完成。」
「對對，老高，你這麼一說，我們這幾天一直在觀測，確實這個現象持續了大約有十天左右。」老趙覺得話題似乎有點深入進去了。
「為什麼會持續這麼長時間，這要從目前物理界的普遍認知開始講起。人類進入太空後，再回到地球，人體機能的變化要比地球上慢很多，時間在太空中變慢這個已經證實。愛因斯坦相對論的觀點是速度越快，時間越慢。但這只是目前人類認知的極限，宇宙的終極法則是不是這樣的，目前來說還不知道。畢竟人類本身的感官，包括以人類目前藉助機器設備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是很小一部分。絕大多數的物質和能量，我們無法知曉，也不知道其實際的運作原理和規則。」
高教授簡單說了一下時空邏輯，轉而又說：「子明的設想，不無道理。至少在邏輯層面是允許這種猜測的。」高教授的話語很嚴謹，不否認也不肯定，這是一種開放的學術態度。
「確實，我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老趙感慨道：「我們天文所這幾天一直在觀測，數據顯示，這種恆星的運動速度一直在減弱，如果是碰撞，或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些恆星之間的關係被打破，包括距離以及相互之間的引力。如果是這樣，我們以後可能看不到北斗七星的勺子狀。這種運動情形，對太陽系中的恆星，包括地球的影響，有多大？我們不得而知。另一種是回歸原來的平衡狀態，也就是說我們目前觀測到的變化，會逐漸恢復到碰撞前，北斗七星還是北斗七星，這是一次輕微的碰撞，也是最好的結果。」
老趙此刻正了正坐姿，嚴肅地說：「小吳的假設給我很大的啟發，我也越來越傾向於是時空碰撞，雖然這並沒有什麼根據。但沒有更有力的科學認知下的邏輯因果支撐，大膽假設總是可以的。」
「小吳，我找你就是因為你不是搞天文的，而且當時人在青藏高原，看得更清楚，也總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想法。」老趙喝了口茶，又說道：「實際上，這次發生的天文異相，除了在青藏高原外，由於夜空能見度等原因，國內其它地方普通人很難觀測到。所以目前，民間的天文愛好者們，還沒有在網絡上大張旗鼓地宣傳此事。但零零散散觀測到這個現象的人，還是有的。為了避免給整個社會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我們天文所將對外宣稱，並沒有這次天文異象發生，我們會否認此次情況。」
「然而，在國內天文研究領域內部，大家的爭論很激烈，但都逃不出窠臼，不敢有突破性的假設。就如同小吳你的假設，基本上沒有。就算有，在強大的專業領域的專家面前，也被駁斥得啞口無言。所以我想我們今天談話的內容，就不要對外去說了。」
高教授點點頭，然後問道「老趙，既然如此，你叫我來做什麼？」
「老高，這事我想與你們合作，天文加高能物理，宏觀加微觀，組織一個專門的研究小組。你看如何？」
高教授沉思了一番，笑著說：「我們在微觀粒子領域的研究，確實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基本上算是進展不下去了，只能在已知的理論和證據下，做一些錦上添花的研究工作。老趙，你這個建議很好，我去找幾個幫手，或許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方向。」
高教授轉頭對吳預說道：「小吳，你有沒有興趣加入？」
「我？」吳預很詫異：「我是搞地質的啊，教授。」
「嘿嘿嘿...」，高教授很奇怪地笑了起來。
「既然我們物理和天文可以開展合作，也不在乎步子再大一點，跨界再遠一點，加上搞地質的，也未曾不可。」
「小吳，實際上微觀粒子研究和宏觀宇宙研究，我認為可能是殊途同歸的。地質學是研究地球及天體物質構成的學說，和微觀粒子與宏觀宇宙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所以你的加入，正逢其時啊！」老趙不愧是天文所的所長，講話一套一套的，說得吳預連連點頭，這個坑不跳是不行了。
「趙叔，高教授，如果我的加入，對小組的研究工作有幫助的話，我當然義無反顧。說實在的，我其實很喜歡瞎琢磨。」吳預很無厘頭地表了態。
「那就這樣，老趙，我們分頭行動，爭取國慶回來後，把這個小組建起來。人不要太多，十人以內最好。」高教授是行動派，既然定下來了，就雷厲風行地去執行。
「好，就這樣，開飯。」老趙擺了擺手，意氣風發。
當我們全心投入一件事時，這時間過得特別快。現在確實也該吃中飯了。但是，當老趙轉頭一看，趙語正坐在邊上發呆，神遊天際。
「老爸，中飯我已叫了外賣。」趙語小心翼翼地說。
「你沒做飯？」老趙很奇怪地說道：「今天一個上午，不是讓你請假待家裡招待你老師的嘛？怎麼不做飯？我...哎...算了算了。」
老趙搖搖頭，很不好意思地對高教授說：「老高，你看，你這學生就這個樣子，你得多費點心啊。」
高教授很無奈地說道：「當時選專業時，我就建議過，讓她和你學天文多好。現在你看看，整天在實驗室熬夜，這個工作，對年輕的女孩子並不適合。」
高教授和老趙是高中同學加大學校友，所以關係很親密，這個就不用多說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天文所很悠閒？」老趙有點不屑地問道。
「我覺得是這樣的。」高教授一點也不給老趙面子，又對吳預說：「小吳，你覺得呢？」
吳預自然不會參與到這種爭論中，嘿嘿笑著並不答話。
其實在心裡，他是認同高教授的話的。老趙每天無所事事，隔三差五叫他到辦公室喝茶，這已經是天文所和地質研究院公開的秘密。大家都認為老趙是看上吳預了，想把女兒介紹給他的。
「外賣到了外賣到了，我去門口取一下。吳預，一起來幫拿一下。」此刻，趙語收到外賣消息，急急忙忙往門口走去。這倒幫了吳預的忙，給他解了圍。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人前後腳走到了門口。吳預見門口放著兩大袋外賣，也不知道趙語買了什麼，不禁大叫道：「你怎麼買那麼多，吃得完嗎？」
「給你們點了正規酒店的套餐，花了我半個月的伙食費，下次你得請我。」趙語趁機敲竹槓。
「嘿嘿，沒問題沒問題。可惜今天是吃不到你親自做的菜了。」吳預趁機偷偷拍了拍馬屁。
待到兩人把餐盒在桌子上擺好時，老趙和高教授才晃晃悠悠地從客廳走進餐廳。看來兩人是很有默契的，不摻和兩個年輕人的勞動實踐。
「來來來，高老師，老爸，你們，看我給你們倆點了最愛吃的菜！」
兩位專家一陣無語，自己不做飯，還想來邀功嗎？
如此這般，在趙語歡樂的語調中，四個人坐下來開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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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間，是最適合聊一些無意義卻又意味深長的話題的。
「趙語，要不我給你取個字吧？」老趙對這個女兒一直像朋友一樣對待。自從趙語媽媽二十年前出國留學，不再回來後，老趙一直覺得對不起女兒，但他也沒有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
「為什麼，早不取晚不取的。」趙語很奇怪地問道。
「你看啊，假設我給你取個字，叫語音，隨便取的啊，不要在意。那麼，你覺得我叫你趙語感覺親近一點，還是叫你語音，感覺親近一點？」老趙一本正經地說。
趙語想了想，感覺好像確實有點道理。她把目光投向吳預。吳預其實早就知道老趙在避實就虛，沒有正面回答女兒關於為什麼此時取字的問題。但這又有什麼關係，並不是所有的話題，都需要有目的性的。大家隨便聊聊，無所謂。這就好像寫一篇小說，總要有些細節，來烘托情節一樣。
「我覺得很有道理。」吳預表示認可。
高教授在一旁自顧自蒙頭吃飯，專注於對食物及其味道，這很符合他做事的一貫態度。不是必要的話題，他很少參與，除非不得不說。
「老師，你覺得呢？」趙語也不放過自己的老師。
高教授抬起頭，放下筷子，拿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才悠悠地說：「有道理。」就三個字的回答。剛剛一本正經的樣子，給人感覺又要講一番大道理，害得趙語匆匆準備好的心理建設，又白費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取這個字？」老趙強迫趙語表態。
對取字的問題，趙語當然無所謂，但經過剛才三人的一番態度，她確實也感覺到，稱呼人名，不如稱呼字更友好親切一點。
「沒問題，但是我覺得剛才語音這個字蠻好，就這個了。」趙語還是很有性格的。
老趙一陣頭大。自己其實心裡反反覆覆取了好多字，都不滿意。不曾想，今天隨隨便便說的兩個字，就行了。哎，算了算了，就這樣吧。
於是關於趙語的字就這麼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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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吃完後，高教授就急匆匆走了。吳預也準備回研究所。趙語送他到小區門口，路上對吳預說：「以後你得叫我語音，懂麼？」
「我懂我懂，沒問題。」吳預自然是懂的，叫什麼不是叫，無所謂。
「對了，你們上午聊的話題，其實我很好奇。」趙語音歪著頭說道。
此時，正值夏末秋初，中午的陽光並不強烈，照在身上雖然稍許有點熱，但也很舒服。樹蔭下斑駁的光影籠罩在兩人的身上，恬靜而又自然。
「那你向高教授去申請加入研究小組。」吳預覺得，若是趙語音想要加入研究小組，十拿九穩。
「那是必須的，但我說的不是這個事情。」趙語音很神秘地說道：「你真在青藏高原看到的天文異相？我怎麼沒有看到。」
「什麼叫真的，我總不可能在這種場合下騙你老爸吧。」
吳預幽幽地說道：「這件事情，其實我也很好奇。雖然我是研究地質學的，但是我隱隱約約有點感覺到，這件事，和我這次考察活動有關。但是到底是什麼關係，現在還是一團迷霧。或許等研究小組成立後，取得一定成果時，這個關係它自然而然就出來了。」
「感覺很複雜啊。」趙語音認真了起來。
「你說真會有兩個宇宙？兩個世界？包括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有兩份？」作為一個搞高能物理研究的博士生來說，這絕對是幻想。
如果是別人提出這個觀點，對趙小姐這種專業人士來說，肯定嗤之以鼻，不屑於反駁的。只會默默說一句，不知所謂。
但經過上午的聊天，趙語音覺得這個事情，不能隨便否認。所以她帶著一探究竟的心思，先探探吳預的真實想法。
「我說的只是感覺啊。不過我感覺，最近我的認知能力在提升，對地質學中以前一直迷茫的問題，現在是越來越清晰了，很神奇的進步。」吳預實話實說，並不想對趙語音隱瞞什麼。
「你這一說，我好像也有同樣的感覺啊。」趙語音興奮地說道：「前兩天我的一篇研究論文，被我導師，就是高教授高度表揚了。他原來說我沒有學高能物理的天賦，可是那篇論文寫完後，他一直說我有天賦，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如此說來，確實大家都在變好。」吳預附和著。
「哎，你說我們這個研究小組能取得成果嗎？」
「不知道啊，但願能吧。我們確實很長時間沒有基礎理論或者技術突破了，近五十年來，都只是在做錦上添花的研究。這似乎是因為人類認知的壁壘或者極限所致。」
吳預隨意表達著自己對當前科技發展的觀點。
「比如網際網路，就是基於已有的技術儲備進行組合應用。人工智慧，好像算法很關鍵。不知道算法的理論突破能不能實現，或者有另一條發展的道路。否則人工智慧也只能是效率工具，要使智能體與人類有同樣的情感認知，甚至是靈魂，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實現。」
「靈魂？你相信有靈魂嗎？」趙語音的思維很跳躍，好奇地問道。
「我相信，而且深信不疑。」吳預說道：「據說靈魂是有重量的，那麼它必然是存在的，無論是以物質形式，還是以精神能量形式存在。當然，我們目前稱之為靈魂，以後可能有什麼別的稱呼，只是目前我們還無法檢測到而已。就好像一千年前的人，能檢測到無線電這種東西嗎？」
「確實，那靈魂伴侶是什麼意思？呃...這個感覺有點量子糾纏的味道。」趙語音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這跟量子糾纏有什麼關係。靈魂伴侶是社會學的範疇吧？它應該不是一個科學性的概念。」吳預很無語。
「誰知道呢，你不要直接否定。」趙語音假裝很不客氣地說道。
「這個我接受，對未知，我們不能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吳預很正式地說道。
趙語音白了他一眼：「我下午還要去學校，等會搭乘我爸的車，我先回去了。」
「哦，我叫的車也馬上到了。」
兩人在小區門口分開，吳預繼續在門口等車。
看著趙語音急匆匆的背影，吳預突然覺得，這次好像被老趙套路了啊。
老趙肯定和高教授預先討論過天文異象的事情，這次叫上他，估計就是想讓他一起參與研究小組的事。老趙是計劃好的啊。但這又如何，吳預知道自己對這事，其實很感興趣。
隨著一聲清脆的喇叭聲，打斷了吳預的思考。他打開車門，上了計程車，回到地質研究院。
這一天，就在這樣紛紛擾擾的交流中過去了。吳預覺得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條永無止境的曲折的道路。從錢子明的失蹤，到對歐陽石的懷疑，再加上天文異象、研究小組，樁樁件件，都是很難理清楚的事。
但是，人生不就是在迷茫中前行嗎！只要自己還想追逐和探究人生的意義和價值，保持對未知的那份好奇心，竭盡所能去探究，也就不枉此生了。
吳預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也就少了很多煩惱和壓力。
趙語不知什麼時候也坐在了旁邊，好奇地傾聽著這三位的談話，但沒有說話。
「是的，趙叔，您也知道，青藏高原那個地方不像我們這裡，那裡夜空很乾淨，漫天的繁星也很漂亮。」吳預停頓了一下，思索一番後繼續說：「我是連續兩天都仔細觀察了這種天文異相，當時錢子明還提醒我，要我來向你請教其中的原因。」
「子明？他也看到了？」老趙對錢子明是了解的。
「是的，只是子明他沒有回來。」吳預頹唐地說道。
「你們考察隊還有其它事要他留在那裡？」老趙問道。
「哎，這事，趙叔你得替我保密，我們單位內部還沒通報。子明他...失蹤了!」吳預心想，終究是要公開的，早晚的事，對老趙也不必隱瞞。
「子明他失蹤了？怎麼回事？」房間裡的三人都緊張起來。
於是，吳預把錢子明失蹤的事又講了一遍。
「這麼說，子明他在失蹤前，是有些異常情形發生的。」老趙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語道：「哎，我們也不是醫生，也不是警察，幫不上什麼忙。希望他沒事吧。」
趙語與錢子明其實是很熟悉的，也算是朋友，此時欲言又止。吳預看了看她，做了個稍安勿躁的表情。
「老高，你對這事有什麼看法？」老趙從情緒中首先掙脫出來，看了看高教授，說道。
「你是說星空的事？」高教授確認了一下，捋了捋思路，鄭重地說道：「宇宙或空間碰撞，在我們物理界的認知里，並不排斥。但這只是一種猜想，目前以我們的認知，還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這種現象的發生。關於宇宙起源、時空關係的問題，也還在假設探索的過程中。所以，這種天文異相，如果說是碰撞，從宇宙的宏觀視角看，應該要持續一段時間。而不像我們日常生活中發生的碰撞一樣，瞬間完成。」
「對對，老高，你這麼一說，我們這幾天一直在觀測，確實這個現象持續了大約有十天左右。」老趙覺得話題似乎有點深入進去了。
「為什麼會持續這麼長時間，這要從目前物理界的普遍認知開始講起。人類進入太空後，再回到地球，人體機能的變化要比地球上慢很多，時間在太空中變慢這個已經證實。愛因斯坦相對論的觀點是速度越快，時間越慢。但這只是目前人類認知的極限，宇宙的終極法則是不是這樣的，目前來說還不知道。畢竟人類本身的感官，包括以人類目前藉助機器設備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是很小一部分。絕大多數的物質和能量，我們無法知曉，也不知道其實際的運作原理和規則。」
高教授簡單說了一下時空邏輯，轉而又說：「子明的設想，不無道理。至少在邏輯層面是允許這種猜測的。」高教授的話語很嚴謹，不否認也不肯定，這是一種開放的學術態度。
「確實，我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老趙感慨道：「我們天文所這幾天一直在觀測，數據顯示，這種恆星的運動速度一直在減弱，如果是碰撞，或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些恆星之間的關係被打破，包括距離以及相互之間的引力。如果是這樣，我們以後可能看不到北斗七星的勺子狀。這種運動情形，對太陽系中的恆星，包括地球的影響，有多大？我們不得而知。另一種是回歸原來的平衡狀態，也就是說我們目前觀測到的變化，會逐漸恢復到碰撞前，北斗七星還是北斗七星，這是一次輕微的碰撞，也是最好的結果。」
老趙此刻正了正坐姿，嚴肅地說：「小吳的假設給我很大的啟發，我也越來越傾向於是時空碰撞，雖然這並沒有什麼根據。但沒有更有力的科學認知下的邏輯因果支撐，大膽假設總是可以的。」
「小吳，我找你就是因為你不是搞天文的，而且當時人在青藏高原，看得更清楚，也總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想法。」老趙喝了口茶，又說道：「實際上，這次發生的天文異相，除了在青藏高原外，由於夜空能見度等原因，國內其它地方普通人很難觀測到。所以目前，民間的天文愛好者們，還沒有在網絡上大張旗鼓地宣傳此事。但零零散散觀測到這個現象的人，還是有的。為了避免給整個社會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我們天文所將對外宣稱，並沒有這次天文異象發生，我們會否認此次情況。」
「然而，在國內天文研究領域內部，大家的爭論很激烈，但都逃不出窠臼，不敢有突破性的假設。就如同小吳你的假設，基本上沒有。就算有，在強大的專業領域的專家面前，也被駁斥得啞口無言。所以我想我們今天談話的內容，就不要對外去說了。」
高教授點點頭，然後問道「老趙，既然如此，你叫我來做什麼？」
「老高，這事我想與你們合作，天文加高能物理，宏觀加微觀，組織一個專門的研究小組。你看如何？」
高教授沉思了一番，笑著說：「我們在微觀粒子領域的研究，確實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基本上算是進展不下去了，只能在已知的理論和證據下，做一些錦上添花的研究工作。老趙，你這個建議很好，我去找幾個幫手，或許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方向。」
高教授轉頭對吳預說道：「小吳，你有沒有興趣加入？」
「我？」吳預很詫異：「我是搞地質的啊，教授。」
「嘿嘿嘿...」，高教授很奇怪地笑了起來。
「既然我們物理和天文可以開展合作，也不在乎步子再大一點，跨界再遠一點，加上搞地質的，也未曾不可。」
「小吳，實際上微觀粒子研究和宏觀宇宙研究，我認為可能是殊途同歸的。地質學是研究地球及天體物質構成的學說，和微觀粒子與宏觀宇宙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所以你的加入，正逢其時啊！」老趙不愧是天文所的所長，講話一套一套的，說得吳預連連點頭，這個坑不跳是不行了。
「趙叔，高教授，如果我的加入，對小組的研究工作有幫助的話，我當然義無反顧。說實在的，我其實很喜歡瞎琢磨。」吳預很無厘頭地表了態。
「那就這樣，老趙，我們分頭行動，爭取國慶回來後，把這個小組建起來。人不要太多，十人以內最好。」高教授是行動派，既然定下來了，就雷厲風行地去執行。
「好，就這樣，開飯。」老趙擺了擺手，意氣風發。
當我們全心投入一件事時，這時間過得特別快。現在確實也該吃中飯了。但是，當老趙轉頭一看，趙語正坐在邊上發呆，神遊天際。
「老爸，中飯我已叫了外賣。」趙語小心翼翼地說。
「你沒做飯？」老趙很奇怪地說道：「今天一個上午，不是讓你請假待家裡招待你老師的嘛？怎麼不做飯？我...哎...算了算了。」
老趙搖搖頭，很不好意思地對高教授說：「老高，你看，你這學生就這個樣子，你得多費點心啊。」
高教授很無奈地說道：「當時選專業時，我就建議過，讓她和你學天文多好。現在你看看，整天在實驗室熬夜，這個工作，對年輕的女孩子並不適合。」
高教授和老趙是高中同學加大學校友，所以關係很親密，這個就不用多說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天文所很悠閒？」老趙有點不屑地問道。
「我覺得是這樣的。」高教授一點也不給老趙面子，又對吳預說：「小吳，你覺得呢？」
吳預自然不會參與到這種爭論中，嘿嘿笑著並不答話。
其實在心裡，他是認同高教授的話的。老趙每天無所事事，隔三差五叫他到辦公室喝茶，這已經是天文所和地質研究院公開的秘密。大家都認為老趙是看上吳預了，想把女兒介紹給他的。
「外賣到了外賣到了，我去門口取一下。吳預，一起來幫拿一下。」此刻，趙語收到外賣消息，急急忙忙往門口走去。這倒幫了吳預的忙，給他解了圍。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人前後腳走到了門口。吳預見門口放著兩大袋外賣，也不知道趙語買了什麼，不禁大叫道：「你怎麼買那麼多，吃得完嗎？」
「給你們點了正規酒店的套餐，花了我半個月的伙食費，下次你得請我。」趙語趁機敲竹槓。
「嘿嘿，沒問題沒問題。可惜今天是吃不到你親自做的菜了。」吳預趁機偷偷拍了拍馬屁。
待到兩人把餐盒在桌子上擺好時，老趙和高教授才晃晃悠悠地從客廳走進餐廳。看來兩人是很有默契的，不摻和兩個年輕人的勞動實踐。
「來來來，高老師，老爸，你們，看我給你們倆點了最愛吃的菜！」
兩位專家一陣無語，自己不做飯，還想來邀功嗎？
如此這般，在趙語歡樂的語調中，四個人坐下來開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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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間，是最適合聊一些無意義卻又意味深長的話題的。
「趙語，要不我給你取個字吧？」老趙對這個女兒一直像朋友一樣對待。自從趙語媽媽二十年前出國留學，不再回來後，老趙一直覺得對不起女兒，但他也沒有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
「為什麼，早不取晚不取的。」趙語很奇怪地問道。
「你看啊，假設我給你取個字，叫語音，隨便取的啊，不要在意。那麼，你覺得我叫你趙語感覺親近一點，還是叫你語音，感覺親近一點？」老趙一本正經地說。
趙語想了想，感覺好像確實有點道理。她把目光投向吳預。吳預其實早就知道老趙在避實就虛，沒有正面回答女兒關於為什麼此時取字的問題。但這又有什麼關係，並不是所有的話題，都需要有目的性的。大家隨便聊聊，無所謂。這就好像寫一篇小說，總要有些細節，來烘托情節一樣。
「我覺得很有道理。」吳預表示認可。
高教授在一旁自顧自蒙頭吃飯，專注於對食物及其味道，這很符合他做事的一貫態度。不是必要的話題，他很少參與，除非不得不說。
「老師，你覺得呢？」趙語也不放過自己的老師。
高教授抬起頭，放下筷子，拿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才悠悠地說：「有道理。」就三個字的回答。剛剛一本正經的樣子，給人感覺又要講一番大道理，害得趙語匆匆準備好的心理建設，又白費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取這個字？」老趙強迫趙語表態。
對取字的問題，趙語當然無所謂，但經過剛才三人的一番態度，她確實也感覺到，稱呼人名，不如稱呼字更友好親切一點。
「沒問題，但是我覺得剛才語音這個字蠻好，就這個了。」趙語還是很有性格的。
老趙一陣頭大。自己其實心裡反反覆覆取了好多字，都不滿意。不曾想，今天隨隨便便說的兩個字，就行了。哎，算了算了，就這樣吧。
於是關於趙語的字就這麼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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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吃完後，高教授就急匆匆走了。吳預也準備回研究所。趙語送他到小區門口，路上對吳預說：「以後你得叫我語音，懂麼？」
「我懂我懂，沒問題。」吳預自然是懂的，叫什麼不是叫，無所謂。
「對了，你們上午聊的話題，其實我很好奇。」趙語音歪著頭說道。
此時，正值夏末秋初，中午的陽光並不強烈，照在身上雖然稍許有點熱，但也很舒服。樹蔭下斑駁的光影籠罩在兩人的身上，恬靜而又自然。
「那你向高教授去申請加入研究小組。」吳預覺得，若是趙語音想要加入研究小組，十拿九穩。
「那是必須的，但我說的不是這個事情。」趙語音很神秘地說道：「你真在青藏高原看到的天文異相？我怎麼沒有看到。」
「什麼叫真的，我總不可能在這種場合下騙你老爸吧。」
吳預幽幽地說道：「這件事情，其實我也很好奇。雖然我是研究地質學的，但是我隱隱約約有點感覺到，這件事，和我這次考察活動有關。但是到底是什麼關係，現在還是一團迷霧。或許等研究小組成立後，取得一定成果時，這個關係它自然而然就出來了。」
「感覺很複雜啊。」趙語音認真了起來。
「你說真會有兩個宇宙？兩個世界？包括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有兩份？」作為一個搞高能物理研究的博士生來說，這絕對是幻想。
如果是別人提出這個觀點，對趙小姐這種專業人士來說，肯定嗤之以鼻，不屑於反駁的。只會默默說一句，不知所謂。
但經過上午的聊天，趙語音覺得這個事情，不能隨便否認。所以她帶著一探究竟的心思，先探探吳預的真實想法。
「我說的只是感覺啊。不過我感覺，最近我的認知能力在提升，對地質學中以前一直迷茫的問題，現在是越來越清晰了，很神奇的進步。」吳預實話實說，並不想對趙語音隱瞞什麼。
「你這一說，我好像也有同樣的感覺啊。」趙語音興奮地說道：「前兩天我的一篇研究論文，被我導師，就是高教授高度表揚了。他原來說我沒有學高能物理的天賦，可是那篇論文寫完後，他一直說我有天賦，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如此說來，確實大家都在變好。」吳預附和著。
「哎，你說我們這個研究小組能取得成果嗎？」
「不知道啊，但願能吧。我們確實很長時間沒有基礎理論或者技術突破了，近五十年來，都只是在做錦上添花的研究。這似乎是因為人類認知的壁壘或者極限所致。」
吳預隨意表達著自己對當前科技發展的觀點。
「比如網際網路，就是基於已有的技術儲備進行組合應用。人工智慧，好像算法很關鍵。不知道算法的理論突破能不能實現，或者有另一條發展的道路。否則人工智慧也只能是效率工具，要使智能體與人類有同樣的情感認知，甚至是靈魂，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實現。」
「靈魂？你相信有靈魂嗎？」趙語音的思維很跳躍，好奇地問道。
「我相信，而且深信不疑。」吳預說道：「據說靈魂是有重量的，那麼它必然是存在的，無論是以物質形式，還是以精神能量形式存在。當然，我們目前稱之為靈魂，以後可能有什麼別的稱呼，只是目前我們還無法檢測到而已。就好像一千年前的人，能檢測到無線電這種東西嗎？」
「確實，那靈魂伴侶是什麼意思？呃...這個感覺有點量子糾纏的味道。」趙語音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這跟量子糾纏有什麼關係。靈魂伴侶是社會學的範疇吧？它應該不是一個科學性的概念。」吳預很無語。
「誰知道呢，你不要直接否定。」趙語音假裝很不客氣地說道。
「這個我接受，對未知，我們不能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吳預很正式地說道。
趙語音白了他一眼：「我下午還要去學校，等會搭乘我爸的車，我先回去了。」
「哦，我叫的車也馬上到了。」
兩人在小區門口分開，吳預繼續在門口等車。
看著趙語音急匆匆的背影，吳預突然覺得，這次好像被老趙套路了啊。
老趙肯定和高教授預先討論過天文異象的事情，這次叫上他，估計就是想讓他一起參與研究小組的事。老趙是計劃好的啊。但這又如何，吳預知道自己對這事，其實很感興趣。
隨著一聲清脆的喇叭聲，打斷了吳預的思考。他打開車門，上了計程車，回到地質研究院。
這一天，就在這樣紛紛擾擾的交流中過去了。吳預覺得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條永無止境的曲折的道路。從錢子明的失蹤，到對歐陽石的懷疑，再加上天文異象、研究小組，樁樁件件，都是很難理清楚的事。
但是，人生不就是在迷茫中前行嗎！只要自己還想追逐和探究人生的意義和價值，保持對未知的那份好奇心，竭盡所能去探究，也就不枉此生了。
吳預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也就少了很多煩惱和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