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過年2
二十七，殺公雞；二十八，貼花花；二十九，蒸饅頭；三十兒，趕年集兒。
幾年前，陸振翔家二十七這天是殺過公雞的。陸振翔倆手掐著雞翅膀，把雞頭按在地上，由陸振中操刀。陸振翔不敢看，把頭扭向一邊。陸振中一刀下去，雞頭掉了下來，陸振翔也撒開了翅膀。只見那雞沒了頭，還是站起來向前奔了好遠才倒下，然後撲騰著翅膀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完全死翹翹。
二十八這天是貼春聯的日子，陸振翔的大哥毛筆字寫得好，許多人找他寫春聯。當然自己家的早就寫好了，陸振翔這會兒正忙著貼呢。家裡的水缸上貼的是「清水滿瓮」，柜子上貼的是「金銀滿箱」，米缸上貼的是「年年有餘」。出院門對面的牆上貼的是「出門見喜」，進門的榆樹上貼的是「迎喜接福」。最重要的堂屋門上貼了春聯，上聯是「爆竹聲聲辭舊歲」，下聯是「鑼鼓陣陣迎新春」，橫批「喜迎新年」。兩扇房門也貼了大大的「福」字。邢玉鳳還把手剪的大紅福字窗花貼在了兩個窗戶的外面。
二十六這天有一對結婚辦喜事的，也有孩子們這幾天忙著鬧洞房。陸振翔也送了新人一把鏡子，就為了湊湊熱鬧，喝頓喜酒。陸振翔家的長條板凳也被辦喜事的借了去，這在農村是常有的事，有時候家裡的方桌也會被借去。陸振翔的大哥還在新人家婚禮上當了知客。
新人家會一直熱鬧到大年三十，這是當時農村最大的娛樂了。
二十九這天，家家戶戶開始蒸饅頭。農村有個講究，這天要蒸夠整個正月的饃。正月里就吃這天蒸好的饅頭，每天餾幾個，直到吃完為止。直到最後，有的饅頭皮都裂成了幾瓣兒，有的都有點兒發霉了。
邢玉鳳按照傳統，不光蒸了普通饅頭，還蒸了棗花兒饅頭、蛇形饅頭、豬形饅頭和刺蝟饅頭。還炸了紅薯果兒、綠豆丸子和芝麻葉兒。陸本齋也參與進來，動手做了炸糖糕。
三十這天上午，陸本宅帶著陸振翔和孫子孫女去趕年集。集上人沒幾天前多，陸本齋給孩子們買了好看的燈籠，又買了一些小孩子玩的東西便回家了。
回到家裡，陸振翔開始幫著剁肉餡。邢玉鳳把一大塊五花肉切成了小塊兒，又切了一塊姜、十幾根大蔥便交給陸振翔去剁碎剁細。陸振翔第一次剁肉餡，才知道原來不止洋蔥會讓人流眼淚，大蔥多了照樣讓人流眼淚。雖然仰了頭，還是避免不了淚流滿面。
今年是陸振翔特意要求的要吃大蔥和肉包的餃子，不讓加白蘿蔔。過去是因為沒錢，才用蘿蔔湊數，那味道怎麼能和大蔥比。
剁好肉餡裝進盆中，邢玉鳳又把剛熟好的花椒麵兒加了進去，然後放鹽和醬油，接下來由陸本齋大顯身手，用擀麵杖把肉餡搗了足有十分鐘，直到肉餡顯得黏稠才罷手。
這肉餡是為了晚飯和初一早上準備的，中午卻不用，三人只是吃了熬菜和饅頭。農村重視的是除夕的年夜飯和初一的午飯。
到了下午三點，陸振翔家開始包餃子，有些積極的人家便開始放鞭炮了。然後整個下午鞭炮不停，你方唱罷我登場，會一直延續到天擦黑。
到下午四點時，老大、老二和老三的媳婦兒陸續端來了一碗碗餃子讓陸本齋老兩口兒嘗，這是農村的規矩。這邊也讓他們各家端走了一碗餃子回去品嘗。
要放鞭炮了。今年陸本齋買了一萬響的鞭炮，當然還是由陸振翔來點燃。陸振翔把鞭炮的包裝撕開了一點兒，露出了炮捻兒，提著另一頭兒上了梯子，把鞭炮掛在了屋檐上。然後回屋拿了一根香在煤火上點著了，出去把香頭觸到了炮捻兒上。
呲…啪、啪啪、啪……
過年的氣氛由此進入高潮。
天逐漸黑了下來，年輕人吃過了飯，開始在街上聚集。也有年紀稍大的也去街上湊熱鬧，分享年輕人的快樂。
陸振翔吃過了飯，也拿了炮仗、旗火等去街上放。男孩子們愛刺激，總愛點著炮捻兒等到快燃盡了才往外撂，就是為了讓炮仗在空中炸響。兩年前的春節，陸振翔就是因為這個崩著了手指，起了好大一個又黑又實的燎泡。剛崩著時毫無感覺，手指是麻的，等會兒越來越疼，不亞於有次他捅大哥家棗樹上蜜蜂窩時被憤怒的蜜蜂蜇的那一下。可是蜜蜂蜇了可以抹蒜，這被崩住了卻得干受著。
從此以後陸振翔再也不敢那樣放炮。他想了一個點子，把炮仗插在一個中空的紙筒里，露出點兒頭兒，就再也不怕崩著手了，只是少了那種讓人緊張的刺激感。
一根根旗火飛上了天，然後在高空爆炸。鑽天猴兒帶著哨聲飛上了天。二踢腳豎著放到地上，點燃以後先在地上爆炸，把其餘的部分送上了天空又是一聲爆炸。
女孩子們拿著會呲火花的火繩在手上甩來甩去，更小的小孩兒則打著燈籠，看著這火樹銀花。還有抱在懷裡的，也是咿咿呀呀表達著快樂。
小孩子們的炮仗快要放完了，有的大孩子開始放焰火，這是除夕夜最燦爛的時刻。煙花飛上了天，在空中崩散開來，放出耀眼的光彩，有的還會發出爆炸的聲響。
煙花放完後，人們逐漸散去，各自回家。陸振翔也回了家，進屋裡後看到他爹娘正和另外兩個老人在玩紙牌。那是一種老式的紙牌，窄窄的，是用棉紙做的，不容易玩兒爛，紙質要比普通的撲克牌好多了。其玩法有點兒像麻將牌，又稍微複雜一些，比麻將牌有趣多了。陸振翔經常看他們打牌，十歲的時候就學會了，有時候缺人了或者有人提前走了，陸振翔便能頂上去。
陸振翔沒事兒干，坐在邢玉鳳旁邊幫著支招兒。坐在邢玉鳳鄰座的兩位老人趕緊捂住牌，斥道：「振翔呀，要不你替你娘打吧？偷看俺的牌算咋回事兒？」
「得了，你們打吧，我去找人打麻將去。」
幾年前，陸振翔家二十七這天是殺過公雞的。陸振翔倆手掐著雞翅膀，把雞頭按在地上，由陸振中操刀。陸振翔不敢看，把頭扭向一邊。陸振中一刀下去，雞頭掉了下來，陸振翔也撒開了翅膀。只見那雞沒了頭，還是站起來向前奔了好遠才倒下，然後撲騰著翅膀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完全死翹翹。
二十八這天是貼春聯的日子，陸振翔的大哥毛筆字寫得好，許多人找他寫春聯。當然自己家的早就寫好了，陸振翔這會兒正忙著貼呢。家裡的水缸上貼的是「清水滿瓮」，柜子上貼的是「金銀滿箱」，米缸上貼的是「年年有餘」。出院門對面的牆上貼的是「出門見喜」，進門的榆樹上貼的是「迎喜接福」。最重要的堂屋門上貼了春聯，上聯是「爆竹聲聲辭舊歲」，下聯是「鑼鼓陣陣迎新春」，橫批「喜迎新年」。兩扇房門也貼了大大的「福」字。邢玉鳳還把手剪的大紅福字窗花貼在了兩個窗戶的外面。
二十六這天有一對結婚辦喜事的，也有孩子們這幾天忙著鬧洞房。陸振翔也送了新人一把鏡子，就為了湊湊熱鬧，喝頓喜酒。陸振翔家的長條板凳也被辦喜事的借了去，這在農村是常有的事，有時候家裡的方桌也會被借去。陸振翔的大哥還在新人家婚禮上當了知客。
新人家會一直熱鬧到大年三十，這是當時農村最大的娛樂了。
二十九這天，家家戶戶開始蒸饅頭。農村有個講究，這天要蒸夠整個正月的饃。正月里就吃這天蒸好的饅頭，每天餾幾個，直到吃完為止。直到最後，有的饅頭皮都裂成了幾瓣兒，有的都有點兒發霉了。
邢玉鳳按照傳統，不光蒸了普通饅頭，還蒸了棗花兒饅頭、蛇形饅頭、豬形饅頭和刺蝟饅頭。還炸了紅薯果兒、綠豆丸子和芝麻葉兒。陸本齋也參與進來，動手做了炸糖糕。
三十這天上午，陸本宅帶著陸振翔和孫子孫女去趕年集。集上人沒幾天前多，陸本齋給孩子們買了好看的燈籠，又買了一些小孩子玩的東西便回家了。
回到家裡，陸振翔開始幫著剁肉餡。邢玉鳳把一大塊五花肉切成了小塊兒，又切了一塊姜、十幾根大蔥便交給陸振翔去剁碎剁細。陸振翔第一次剁肉餡，才知道原來不止洋蔥會讓人流眼淚，大蔥多了照樣讓人流眼淚。雖然仰了頭，還是避免不了淚流滿面。
今年是陸振翔特意要求的要吃大蔥和肉包的餃子，不讓加白蘿蔔。過去是因為沒錢，才用蘿蔔湊數，那味道怎麼能和大蔥比。
剁好肉餡裝進盆中，邢玉鳳又把剛熟好的花椒麵兒加了進去，然後放鹽和醬油，接下來由陸本齋大顯身手，用擀麵杖把肉餡搗了足有十分鐘，直到肉餡顯得黏稠才罷手。
這肉餡是為了晚飯和初一早上準備的，中午卻不用，三人只是吃了熬菜和饅頭。農村重視的是除夕的年夜飯和初一的午飯。
到了下午三點，陸振翔家開始包餃子，有些積極的人家便開始放鞭炮了。然後整個下午鞭炮不停，你方唱罷我登場，會一直延續到天擦黑。
到下午四點時，老大、老二和老三的媳婦兒陸續端來了一碗碗餃子讓陸本齋老兩口兒嘗，這是農村的規矩。這邊也讓他們各家端走了一碗餃子回去品嘗。
要放鞭炮了。今年陸本齋買了一萬響的鞭炮，當然還是由陸振翔來點燃。陸振翔把鞭炮的包裝撕開了一點兒，露出了炮捻兒，提著另一頭兒上了梯子，把鞭炮掛在了屋檐上。然後回屋拿了一根香在煤火上點著了，出去把香頭觸到了炮捻兒上。
呲…啪、啪啪、啪……
過年的氣氛由此進入高潮。
天逐漸黑了下來，年輕人吃過了飯，開始在街上聚集。也有年紀稍大的也去街上湊熱鬧，分享年輕人的快樂。
陸振翔吃過了飯，也拿了炮仗、旗火等去街上放。男孩子們愛刺激，總愛點著炮捻兒等到快燃盡了才往外撂，就是為了讓炮仗在空中炸響。兩年前的春節，陸振翔就是因為這個崩著了手指，起了好大一個又黑又實的燎泡。剛崩著時毫無感覺，手指是麻的，等會兒越來越疼，不亞於有次他捅大哥家棗樹上蜜蜂窩時被憤怒的蜜蜂蜇的那一下。可是蜜蜂蜇了可以抹蒜，這被崩住了卻得干受著。
從此以後陸振翔再也不敢那樣放炮。他想了一個點子，把炮仗插在一個中空的紙筒里，露出點兒頭兒，就再也不怕崩著手了，只是少了那種讓人緊張的刺激感。
一根根旗火飛上了天，然後在高空爆炸。鑽天猴兒帶著哨聲飛上了天。二踢腳豎著放到地上，點燃以後先在地上爆炸，把其餘的部分送上了天空又是一聲爆炸。
女孩子們拿著會呲火花的火繩在手上甩來甩去，更小的小孩兒則打著燈籠，看著這火樹銀花。還有抱在懷裡的，也是咿咿呀呀表達著快樂。
小孩子們的炮仗快要放完了，有的大孩子開始放焰火，這是除夕夜最燦爛的時刻。煙花飛上了天，在空中崩散開來，放出耀眼的光彩，有的還會發出爆炸的聲響。
煙花放完後，人們逐漸散去，各自回家。陸振翔也回了家，進屋裡後看到他爹娘正和另外兩個老人在玩紙牌。那是一種老式的紙牌，窄窄的，是用棉紙做的，不容易玩兒爛，紙質要比普通的撲克牌好多了。其玩法有點兒像麻將牌，又稍微複雜一些，比麻將牌有趣多了。陸振翔經常看他們打牌，十歲的時候就學會了，有時候缺人了或者有人提前走了，陸振翔便能頂上去。
陸振翔沒事兒干，坐在邢玉鳳旁邊幫著支招兒。坐在邢玉鳳鄰座的兩位老人趕緊捂住牌，斥道：「振翔呀，要不你替你娘打吧？偷看俺的牌算咋回事兒？」
「得了，你們打吧，我去找人打麻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