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過年1
把他娘送回到家裡，陸振翔騎著自行車又去了鄰村一個養蜂人的家裡。養蜂人的蜂蜜都盛在一個大瓮里，足有多半缸，用勺子往罐頭瓶里盛的時候流得很慢，黏稠黏稠的，不像後世的那麼稀薄。
陸振翔買了十個罐頭瓶的蜂蜜，才花了一百五十元錢。這人一有錢，過去那麼難辦的事情馬上就不是事兒了。
蹬上自行車，帶著蜂蜜回家的時候，陸振翔心情很好，因為他覺得，此生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願望有可能要實現了。陸振翔這樣想著，連冰冷的空氣也不覺得涼了，甚至還聞出了花的清香。
不對，是真的香氣。陸振翔又使勁聞了聞，香氣更濃了。原來來的路上不曾留意，路邊的迎春花已經全都開放了。
「你爹和你哥也該回來了吧？都臘月二十六了。七不出門，八不回家，除非他們二十九再回來。」
陸振翔看了看天，還是陰沉著：「雪還沒化完，路上也不好走，要回來也得下午了吧。」
眼看著又要起風了，真怕下午又下起雪來。
果不其然，陸振翔母子吃過飯以後，天上便零零星星地飄下了雪花。起初雪花很小，幾分鐘後便明顯大了起來，一片一片的，有點兒像棉絮了。半小時後，更是漫天飛舞，遮蔽了整個天空，天也更加陰沉了下來。風呼嘯著攜著雪片擊打著窗欞，啪啪作響。
待到陸本齋父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到了院子裡的時候，已經成了雪人兒，天也要全黑了。二人抖了抖身上的積雪，陸振中搶先掀起了帘子，二人進了屋。邢玉鳳一見，趕忙用雞毛撣子給二人撣雪，口中道：「看你倆挑的日子，也不看看天氣預報。趕緊烤烤火吧。」
所幸下車的地方離家裡也就一里多地，還沒怎麼受凍。
「振翔，我包里有點心，自己拿著吃吧。娘，我先回家看看。」振中說著又拿出了兩個紙包兒：「娘，給你買的雞蛋糕還有山楂糕。」
「你快回去吧，秀芬昨天還嚷嚷咋還不回來呢。」
「哥你是不是又長個兒了？臉也胖了點兒。」陸振翔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啊？真的嗎？那我回去量量。說不定真長了，沒少吃肉。」
陸振中走後，陸本齋對邢玉鳳說：「這回買了很多核桃和糖果，還有好幾條煙，過年不愁了。」
「你光記著磕頭髮糖的事兒了，過年的肉還沒買呢，這又下雪了。」
「還有好幾天呢，到集上買吧，不會一直下的。」陸本齋接著道：「你做飯吧，我抽袋煙。」
到了晚上，路本齋小時候的玩伴兒陸明利來看望他，一進門兒就說：「二哥，回來了？給我帶汽油沒有？」
「你這貨，就惦記汽油了。」陸本齋開玩笑說。
「也惦記你呀二哥，要沒你哪會有汽油？」
二人哈哈大笑。隨即陸明利道：「這回回來還走嗎？」
「不走了。振中在那邊混得挺好的，不用我操心了。以後咱哥倆又能一起抽菸了。」
「還能一起喝酒，只要二哥請我，我說啥都得來。」
二人又是一陣笑。
陸明利走了，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邢玉鳳跟陸本齋說：「你的振翔出息了，你猜他給你掙了多少錢？」邢玉鳳便把陸振翔去深圳的事兒大略給陸本齋講了一遍。
「你沒跟別人說吧？對外先不要說，錢太多會遭人惦記。就是他弟兄幾個也不能完全透底。錢是振翔掙的，不是老子掙的，他們要是跟我要你說我給是不給？」
「是這個理兒，所以我還沒跟他們哥兒幾個說。到關鍵的時候，振翔不會不幫他們吧？」
「都分了家了，幫他們是情義，不幫他們是道理，咋著都中，咱老的不要干涉。」
那邊陸振翔給邢玉鳳沖了一碗蜂蜜水，說道:「娘，把蜂蜜水喝了。」又對陸本齋說：「爹，給你也沖點兒吧？」
「我不喝那玩意兒。我還是喝茶。」
風停了，雪也停了，外面從沒有這麼安靜。
雞叫了三遍，邢玉鳳被一陣夢囈聲吵醒，只聽見裡屋陸振翔嘴裡在嘟囔著：「這次評教授怎麼又沒我？我發表了十篇論文了。」
聽得邢玉鳳一頭霧水。
第二天一大早，碧空如洗，太陽毫不吝惜地把光灑向大地，想要融化這厚厚的積雪。可惜空氣還是格外地寒冷，甚至比下雪時還要冷，只是沒有刺骨的寒風幫忙罷了。
陸振翔還沒有起床，雪地上已經到處是雞、狗的爪印，還有成群的麻雀在雪淺的地方跳來跳去覓食。
「振翔，別睡了，起來跟我趕集吧，給你買炮仗。」陸本齋催陸振翔道。
「今天又不是集。」路振翔應道，一面穿著衣服。
「年前幾天都是集，人多得很。」陸本齋解釋道。
刷牙、洗臉，吃完飯，陸振翔這才睡意全消，跟著陸本齋去趕集。陸本齋空著手，陸振翔提了一個籃子。集市離後寨也就二里地，雖然有雪，二十分鐘也到了。
集市上人流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有賣肉的、賣雞蛋的、賣糧油的、賣冬瓜的、賣南瓜的、賣白菜的、賣大蔥的、賣豆腐的，還有賣煎好的豬血的；有賣丸子湯的、賣油條的、賣燒餅的，當然還有賣饅頭的；有賣布料的、賣床單的、賣棉花的，還有賣帽子的；有賣鞭炮的、賣二踢腳的、賣旗火的、賣鑽頭猴兒的、賣焰火的，還有賣大雷的。過年的物事一應俱全。
陸本齋給陸振翔和孫子孫女們買了鞭炮、頭花兒、頭繩兒等物，給邢玉鳳扯了一塊斜紋布料兒，給自己買了幾包菸絲兒，又割了五斤五花肉，都放在了籃子裡。
在集市上陸振翔看到了好幾個同學，只是隨便打個招呼，沒有多說話。
「丸子湯，噴兒噴兒香，大家都來嘗一嘗。」那邊，一個移動的灶火上正煮著豬骨湯。剛炸出鍋的蘿蔔餡的丸子抓幾個放到碗裡，澆上滾燙的熱湯，再撒上一點兒香蔥和香菜，那味道呀別提多好吃了。
饞得陸振翔離老遠就想流口水，陸本齋見了，說道：「想吃就吃，咱爺兒倆一人一碗。」
喝過丸子湯，陸振翔想道：人生得意，莫過如此吧。
陸振翔買了十個罐頭瓶的蜂蜜，才花了一百五十元錢。這人一有錢，過去那麼難辦的事情馬上就不是事兒了。
蹬上自行車，帶著蜂蜜回家的時候，陸振翔心情很好，因為他覺得，此生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願望有可能要實現了。陸振翔這樣想著，連冰冷的空氣也不覺得涼了，甚至還聞出了花的清香。
不對，是真的香氣。陸振翔又使勁聞了聞，香氣更濃了。原來來的路上不曾留意，路邊的迎春花已經全都開放了。
「你爹和你哥也該回來了吧？都臘月二十六了。七不出門，八不回家，除非他們二十九再回來。」
陸振翔看了看天，還是陰沉著：「雪還沒化完，路上也不好走，要回來也得下午了吧。」
眼看著又要起風了，真怕下午又下起雪來。
果不其然，陸振翔母子吃過飯以後，天上便零零星星地飄下了雪花。起初雪花很小，幾分鐘後便明顯大了起來，一片一片的，有點兒像棉絮了。半小時後，更是漫天飛舞，遮蔽了整個天空，天也更加陰沉了下來。風呼嘯著攜著雪片擊打著窗欞，啪啪作響。
待到陸本齋父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到了院子裡的時候，已經成了雪人兒，天也要全黑了。二人抖了抖身上的積雪，陸振中搶先掀起了帘子，二人進了屋。邢玉鳳一見，趕忙用雞毛撣子給二人撣雪，口中道：「看你倆挑的日子，也不看看天氣預報。趕緊烤烤火吧。」
所幸下車的地方離家裡也就一里多地，還沒怎麼受凍。
「振翔，我包里有點心，自己拿著吃吧。娘，我先回家看看。」振中說著又拿出了兩個紙包兒：「娘，給你買的雞蛋糕還有山楂糕。」
「你快回去吧，秀芬昨天還嚷嚷咋還不回來呢。」
「哥你是不是又長個兒了？臉也胖了點兒。」陸振翔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啊？真的嗎？那我回去量量。說不定真長了，沒少吃肉。」
陸振中走後，陸本齋對邢玉鳳說：「這回買了很多核桃和糖果，還有好幾條煙，過年不愁了。」
「你光記著磕頭髮糖的事兒了，過年的肉還沒買呢，這又下雪了。」
「還有好幾天呢，到集上買吧，不會一直下的。」陸本齋接著道：「你做飯吧，我抽袋煙。」
到了晚上，路本齋小時候的玩伴兒陸明利來看望他，一進門兒就說：「二哥，回來了？給我帶汽油沒有？」
「你這貨，就惦記汽油了。」陸本齋開玩笑說。
「也惦記你呀二哥，要沒你哪會有汽油？」
二人哈哈大笑。隨即陸明利道：「這回回來還走嗎？」
「不走了。振中在那邊混得挺好的，不用我操心了。以後咱哥倆又能一起抽菸了。」
「還能一起喝酒，只要二哥請我，我說啥都得來。」
二人又是一陣笑。
陸明利走了，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邢玉鳳跟陸本齋說：「你的振翔出息了，你猜他給你掙了多少錢？」邢玉鳳便把陸振翔去深圳的事兒大略給陸本齋講了一遍。
「你沒跟別人說吧？對外先不要說，錢太多會遭人惦記。就是他弟兄幾個也不能完全透底。錢是振翔掙的，不是老子掙的，他們要是跟我要你說我給是不給？」
「是這個理兒，所以我還沒跟他們哥兒幾個說。到關鍵的時候，振翔不會不幫他們吧？」
「都分了家了，幫他們是情義，不幫他們是道理，咋著都中，咱老的不要干涉。」
那邊陸振翔給邢玉鳳沖了一碗蜂蜜水，說道:「娘，把蜂蜜水喝了。」又對陸本齋說：「爹，給你也沖點兒吧？」
「我不喝那玩意兒。我還是喝茶。」
風停了，雪也停了，外面從沒有這麼安靜。
雞叫了三遍，邢玉鳳被一陣夢囈聲吵醒，只聽見裡屋陸振翔嘴裡在嘟囔著：「這次評教授怎麼又沒我？我發表了十篇論文了。」
聽得邢玉鳳一頭霧水。
第二天一大早，碧空如洗，太陽毫不吝惜地把光灑向大地，想要融化這厚厚的積雪。可惜空氣還是格外地寒冷，甚至比下雪時還要冷，只是沒有刺骨的寒風幫忙罷了。
陸振翔還沒有起床，雪地上已經到處是雞、狗的爪印，還有成群的麻雀在雪淺的地方跳來跳去覓食。
「振翔，別睡了，起來跟我趕集吧，給你買炮仗。」陸本齋催陸振翔道。
「今天又不是集。」路振翔應道，一面穿著衣服。
「年前幾天都是集，人多得很。」陸本齋解釋道。
刷牙、洗臉，吃完飯，陸振翔這才睡意全消，跟著陸本齋去趕集。陸本齋空著手，陸振翔提了一個籃子。集市離後寨也就二里地，雖然有雪，二十分鐘也到了。
集市上人流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有賣肉的、賣雞蛋的、賣糧油的、賣冬瓜的、賣南瓜的、賣白菜的、賣大蔥的、賣豆腐的，還有賣煎好的豬血的；有賣丸子湯的、賣油條的、賣燒餅的，當然還有賣饅頭的；有賣布料的、賣床單的、賣棉花的，還有賣帽子的；有賣鞭炮的、賣二踢腳的、賣旗火的、賣鑽頭猴兒的、賣焰火的，還有賣大雷的。過年的物事一應俱全。
陸本齋給陸振翔和孫子孫女們買了鞭炮、頭花兒、頭繩兒等物，給邢玉鳳扯了一塊斜紋布料兒，給自己買了幾包菸絲兒，又割了五斤五花肉，都放在了籃子裡。
在集市上陸振翔看到了好幾個同學，只是隨便打個招呼，沒有多說話。
「丸子湯，噴兒噴兒香，大家都來嘗一嘗。」那邊，一個移動的灶火上正煮著豬骨湯。剛炸出鍋的蘿蔔餡的丸子抓幾個放到碗裡，澆上滾燙的熱湯，再撒上一點兒香蔥和香菜，那味道呀別提多好吃了。
饞得陸振翔離老遠就想流口水，陸本齋見了，說道：「想吃就吃，咱爺兒倆一人一碗。」
喝過丸子湯，陸振翔想道：人生得意，莫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