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趙荀還是去了趟醫院，做了腦電圖和CT，CT結果顯示沒有傷及筋骨，只是有些皮外傷。腦電圖結果有輕微的腦震盪，問題倒是不大。
其實做這些檢查不是他來醫院的真正目的，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是有信心的。趙荀是覺得之前的經歷過於真實，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在等CT片子的時候，他又掛號看了精神科，醫生詢問了一些情況，問他是不是最近工作過於緊張、是不是有什麼讓他感到焦慮的事情、有沒有服用什麼藥物云云，並給他做了一些基礎的心理測試，測試結果良好，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最後的結論是：精神狀況正常。關於之前的經歷，醫生解釋為暈厥後造成的短暫夢境，因為是白天，所以夢境顯得過於真實，讓他和現實中的某些事件造成了混淆，出現了一些邏輯上的問題。
趙荀知道再聽下去也沒有什麼結果，就連連點頭，離開了心理科。
出了醫院已是下午四點鐘，北方冬天的日落時間比較早，加上佳吉市又比較靠東，這會兒太陽已經被擋在樓後看不見了。趙荀心想，反正再有一個來小時也下班了，不如趁著天沒黑，去棚戶區看看，早上的那一幕還是不能輕易從他的腦海中抹去。
趙荀琢磨著還是拉上陪他來看病的張飾平，一方面讓他先回局裡，而自己不回去，領導知道了不好；另一方面，早上的事兒還是讓他心有餘悸，這時候能有個人陪著一起去，豈不是兩全其美。
「兄弟，我頭還是有點暈，先別回局裡了，咱外邊轉轉吧。」
「那感情好啊！正好我不想回去，哈哈哈！對了，這附近有家新開的牛肉麵館不錯，咱去吃一口？「趙荀並沒有把之前白衣人的事情告訴張飾平，他覺得這種事確實有些離奇，以張飾平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相信他。
「這會兒太陽還沒下山呢，吃飯著什麼急！」
「嗨，這一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了，你就不餓嗎？」
「去我家得了，我做的牛肉麵保證比飯店強！」
「行，又省了一筆，哈哈哈！」
「省個屁，你一會去買啤酒！「
……
說著說著，兩人走到了醫院外的公交車站。趙荀故意選了23路車，這趟車路過市局大院，然後繞過棚戶區，就是他家那站，他沒有選另外一趟直接到他家的車，目的就是想製造一個路過棚戶區的機會。
公交車到了市局大院，他把張飾平拉下了車。
「哎哎哎，還差好幾站呢……「
「走，帶你抄個近道！「
「抄什麼近道啊，這車不是到你家門口嗎？「趙荀沒有多解釋，下了車穿過馬路，就是那片棚戶區。
「走這裡比較近，公交車太繞了，每天早上上班我都走這裡。」到了棚戶區的巷子口，趙荀才解釋道。
「也好，總是路過也沒進去過，今天就懷懷舊，沒準還能捉個鬼，哈哈哈！」聽到「鬼「字，趙荀心頭一緊，脊背不知不覺又冒了一層冷汗。
「捉你個大頭鬼，別放屁！「趙荀說著推了張飾平一把，張飾平不知個中緣由，自然是嘻嘻哈哈沒當回事兒。
趙荀沒有走每次上班那條路，而是直接把張飾平帶到事發的那條巷子，巷子口在白房子的西側，從這裡進去一直向前，繞過一個彎兒就能看到黑衣人燒紙錢的地方。
昨天後半夜到今天早上一直在下雪，這片棚戶區是已經沒人住了，自然是不可能有人掃雪，巷子裡的雪潔白如初，竟看不到一個腳印。
趙荀不免有幾分失望，但這其實是他早就預料到的，早上剛剛清醒過來那會兒，還有點不相信現在是冬天，可一天都過去了，腦子早已完全清醒過來，之前黑衣人、白衣人的一幕十之八九也不過是白日夢境，醫生說的沒錯，人在剛剛清醒過來的時候常常會把夢境與現實混淆，但是一旦大腦全部清醒，夢境就是夢境，現實就是現實。他從來不相信那些穿越小說里的胡謅八扯，科學上已經證實了，時光機器在三維空間是不可能發明出來的。
想到這裡，趙荀暗自嘆了口氣，心想，那我還到這裡來幹什麼？可能更多的是為了消除心中的疑慮吧。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還是有些蹊蹺，就算只是昏迷後的夢境，很多細節冥冥中似乎與現實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平時上下班多是急匆匆的趕路，很少注意到這片棚戶區周邊的細節，況且這條巷子也很少走，然而夢境中的閣樓、巷子口、廢墟都顯得那麼清晰和真實，實地證實一下也好。
沒走多遠就來到了「夢境」中燒紙的地方，果不其然，右側是一座待拆的閣樓式平房，窗戶和門都已經沒有了，不到十平方的小院裡落著厚厚的積雪，夕陽的餘暉已經照不到這裡，閣樓上的窗戶洞裡黑漆漆的，隱約能看到破敗的牆壁，閣樓的門楣上釘著一個落滿灰塵的鋁製門牌：安建街25號。
而左手邊，就是那片隆起的廢墟，廢墟此刻與「夢境」里已經全然不同，之前的廢舊磚瓦和水泥堆，此刻已經被積雪全部覆蓋，儼然一座白色的蒙古包，。趙荀又轉了一圈，四周查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是地形跟「夢境」里大致相同。這讓他再次感到疑惑，之前上下班走的都是廢墟北邊那條小巷，這邊從來不曾光顧，怎麼會在「夢境」里出現的那麼真實，和現場如出一轍，更有意思的是，從來沒有注意過這邊有一個閣樓，而事實證明，閣樓是真實存在的，閣樓跟前這條巷子也跟「夢境」里的一模一樣。
「看啥呢？這裡又沒有金子！」張飾平有點不耐煩。
「哦，我夢裡夢到過這，想看看和夢裡有沒有區別。」趙荀不想多做解釋。
「你天天走，做夢做到也不算稀奇吧。」
「但是夢裡有些細節，我在現實中好想沒有什麼印象。」
「你是來調查取證嗎？心理學上講，人在現實中不太留意的場景，在夢裡可能特別清晰，這都是正常心理反應。」
「你懂的還不少，你學過心理學麼？在這瞎忽悠！」
「嗨，上大學那會，犯罪心理學咱不都學過嘛！我就多看點而已，誰讓咱這麼有才呢！」
趙荀一邊聊天，一邊四處觀望，他下意識的在「夢境」里看到的燒紙的位置用腳踢雪，試圖把腳下的雪「清掃」到旁邊，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做，甚至跟張飾平說著話，都沒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
「太陽都落山了，這裡馬上就要黑了，趕緊走吧，也沒個路燈……」張飾平催起了趙荀。趙荀沒吭聲，因為他被腳下的情景驚呆了，在厚厚的積雪下面，竟然有些許細碎的黑色物質，趙荀蹲下身，用手快速的扒動周圍的積雪，下面的積雪與這些黑色物質混雜在了一起，他抓起一把，仔細一看，確認是燒紙後形成的灰燼。
「快點，幹嘛呢？」張飾平用腳尖踢了一下趙荀的屁股。把趙荀嚇得向前打了個趔趄，差點沒跪到雪地上。
「你幹嘛？」
「我沒使勁啊！你這麼害怕幹什麼！「
趙荀沒空理他，趕緊在周圍的雪地上扒雪，僅幾秒鐘的功夫，就在不到一米遠的地方扒出了一枚白色的紙錢，他瘋也似的跪倒在地上繼續向周圍扒，兩枚、三枚……沒錯，和「夢境」里的場景幾乎吻合了。
「你幹什麼呢？怎麼啦？」張飾平看到他這個狀態，十分不解，跑過去拉住趙荀，把他扶了起來。張飾平雖然看上去比較瘦弱，個子也不高，但是有一股子乾巴勁，雖然趙荀使勁的扒著地上的雪，但他還是一用力就把趙荀拽了起來。
「我去，這啥玩意？」張飾平看到趙荀手裡的紙錢，有點驚訝。但冷靜始終是一名刑警最重要的素質，停頓了幾秒鐘，趙荀便平靜下來。
「好像有什麼人在這裡祭祀過……「趙荀只好敷衍著說了一句。
「瞧你內德行，咱革命警察還怕這個？嗨……「張飾平說著伸手把趙荀手裡的紙錢打掉。「別動這玩意，不吉利！「說著拉著趙荀就往巷子另一頭走去。
其實做這些檢查不是他來醫院的真正目的，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是有信心的。趙荀是覺得之前的經歷過於真實，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在等CT片子的時候，他又掛號看了精神科，醫生詢問了一些情況，問他是不是最近工作過於緊張、是不是有什麼讓他感到焦慮的事情、有沒有服用什麼藥物云云，並給他做了一些基礎的心理測試，測試結果良好，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最後的結論是：精神狀況正常。關於之前的經歷，醫生解釋為暈厥後造成的短暫夢境，因為是白天，所以夢境顯得過於真實，讓他和現實中的某些事件造成了混淆，出現了一些邏輯上的問題。
趙荀知道再聽下去也沒有什麼結果，就連連點頭，離開了心理科。
出了醫院已是下午四點鐘，北方冬天的日落時間比較早，加上佳吉市又比較靠東，這會兒太陽已經被擋在樓後看不見了。趙荀心想，反正再有一個來小時也下班了，不如趁著天沒黑，去棚戶區看看，早上的那一幕還是不能輕易從他的腦海中抹去。
趙荀琢磨著還是拉上陪他來看病的張飾平，一方面讓他先回局裡，而自己不回去，領導知道了不好；另一方面，早上的事兒還是讓他心有餘悸，這時候能有個人陪著一起去，豈不是兩全其美。
「兄弟，我頭還是有點暈，先別回局裡了，咱外邊轉轉吧。」
「那感情好啊！正好我不想回去，哈哈哈！對了，這附近有家新開的牛肉麵館不錯，咱去吃一口？「趙荀並沒有把之前白衣人的事情告訴張飾平，他覺得這種事確實有些離奇，以張飾平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相信他。
「這會兒太陽還沒下山呢，吃飯著什麼急！」
「嗨，這一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了，你就不餓嗎？」
「去我家得了，我做的牛肉麵保證比飯店強！」
「行，又省了一筆，哈哈哈！」
「省個屁，你一會去買啤酒！「
……
說著說著，兩人走到了醫院外的公交車站。趙荀故意選了23路車，這趟車路過市局大院，然後繞過棚戶區，就是他家那站，他沒有選另外一趟直接到他家的車，目的就是想製造一個路過棚戶區的機會。
公交車到了市局大院，他把張飾平拉下了車。
「哎哎哎，還差好幾站呢……「
「走，帶你抄個近道！「
「抄什麼近道啊，這車不是到你家門口嗎？「趙荀沒有多解釋，下了車穿過馬路，就是那片棚戶區。
「走這裡比較近，公交車太繞了，每天早上上班我都走這裡。」到了棚戶區的巷子口，趙荀才解釋道。
「也好，總是路過也沒進去過，今天就懷懷舊，沒準還能捉個鬼，哈哈哈！」聽到「鬼「字，趙荀心頭一緊，脊背不知不覺又冒了一層冷汗。
「捉你個大頭鬼，別放屁！「趙荀說著推了張飾平一把，張飾平不知個中緣由，自然是嘻嘻哈哈沒當回事兒。
趙荀沒有走每次上班那條路，而是直接把張飾平帶到事發的那條巷子，巷子口在白房子的西側，從這裡進去一直向前，繞過一個彎兒就能看到黑衣人燒紙錢的地方。
昨天後半夜到今天早上一直在下雪，這片棚戶區是已經沒人住了，自然是不可能有人掃雪，巷子裡的雪潔白如初，竟看不到一個腳印。
趙荀不免有幾分失望，但這其實是他早就預料到的，早上剛剛清醒過來那會兒，還有點不相信現在是冬天，可一天都過去了，腦子早已完全清醒過來，之前黑衣人、白衣人的一幕十之八九也不過是白日夢境，醫生說的沒錯，人在剛剛清醒過來的時候常常會把夢境與現實混淆，但是一旦大腦全部清醒，夢境就是夢境，現實就是現實。他從來不相信那些穿越小說里的胡謅八扯，科學上已經證實了，時光機器在三維空間是不可能發明出來的。
想到這裡，趙荀暗自嘆了口氣，心想，那我還到這裡來幹什麼？可能更多的是為了消除心中的疑慮吧。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還是有些蹊蹺，就算只是昏迷後的夢境，很多細節冥冥中似乎與現實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平時上下班多是急匆匆的趕路，很少注意到這片棚戶區周邊的細節，況且這條巷子也很少走，然而夢境中的閣樓、巷子口、廢墟都顯得那麼清晰和真實，實地證實一下也好。
沒走多遠就來到了「夢境」中燒紙的地方，果不其然，右側是一座待拆的閣樓式平房，窗戶和門都已經沒有了，不到十平方的小院裡落著厚厚的積雪，夕陽的餘暉已經照不到這裡，閣樓上的窗戶洞裡黑漆漆的，隱約能看到破敗的牆壁，閣樓的門楣上釘著一個落滿灰塵的鋁製門牌：安建街25號。
而左手邊，就是那片隆起的廢墟，廢墟此刻與「夢境」里已經全然不同，之前的廢舊磚瓦和水泥堆，此刻已經被積雪全部覆蓋，儼然一座白色的蒙古包，。趙荀又轉了一圈，四周查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是地形跟「夢境」里大致相同。這讓他再次感到疑惑，之前上下班走的都是廢墟北邊那條小巷，這邊從來不曾光顧，怎麼會在「夢境」里出現的那麼真實，和現場如出一轍，更有意思的是，從來沒有注意過這邊有一個閣樓，而事實證明，閣樓是真實存在的，閣樓跟前這條巷子也跟「夢境」里的一模一樣。
「看啥呢？這裡又沒有金子！」張飾平有點不耐煩。
「哦，我夢裡夢到過這，想看看和夢裡有沒有區別。」趙荀不想多做解釋。
「你天天走，做夢做到也不算稀奇吧。」
「但是夢裡有些細節，我在現實中好想沒有什麼印象。」
「你是來調查取證嗎？心理學上講，人在現實中不太留意的場景，在夢裡可能特別清晰，這都是正常心理反應。」
「你懂的還不少，你學過心理學麼？在這瞎忽悠！」
「嗨，上大學那會，犯罪心理學咱不都學過嘛！我就多看點而已，誰讓咱這麼有才呢！」
趙荀一邊聊天，一邊四處觀望，他下意識的在「夢境」里看到的燒紙的位置用腳踢雪，試圖把腳下的雪「清掃」到旁邊，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做，甚至跟張飾平說著話，都沒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
「太陽都落山了，這裡馬上就要黑了，趕緊走吧，也沒個路燈……」張飾平催起了趙荀。趙荀沒吭聲，因為他被腳下的情景驚呆了，在厚厚的積雪下面，竟然有些許細碎的黑色物質，趙荀蹲下身，用手快速的扒動周圍的積雪，下面的積雪與這些黑色物質混雜在了一起，他抓起一把，仔細一看，確認是燒紙後形成的灰燼。
「快點，幹嘛呢？」張飾平用腳尖踢了一下趙荀的屁股。把趙荀嚇得向前打了個趔趄，差點沒跪到雪地上。
「你幹嘛？」
「我沒使勁啊！你這麼害怕幹什麼！「
趙荀沒空理他，趕緊在周圍的雪地上扒雪，僅幾秒鐘的功夫，就在不到一米遠的地方扒出了一枚白色的紙錢，他瘋也似的跪倒在地上繼續向周圍扒，兩枚、三枚……沒錯，和「夢境」里的場景幾乎吻合了。
「你幹什麼呢？怎麼啦？」張飾平看到他這個狀態，十分不解，跑過去拉住趙荀，把他扶了起來。張飾平雖然看上去比較瘦弱，個子也不高，但是有一股子乾巴勁，雖然趙荀使勁的扒著地上的雪，但他還是一用力就把趙荀拽了起來。
「我去，這啥玩意？」張飾平看到趙荀手裡的紙錢，有點驚訝。但冷靜始終是一名刑警最重要的素質，停頓了幾秒鐘，趙荀便平靜下來。
「好像有什麼人在這裡祭祀過……「趙荀只好敷衍著說了一句。
「瞧你內德行，咱革命警察還怕這個？嗨……「張飾平說著伸手把趙荀手裡的紙錢打掉。「別動這玩意，不吉利！「說著拉著趙荀就往巷子另一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