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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趙、小趙……」

  「按住人中,別鬆手。「

  「他不會出什麼事吧?這摔得可不輕。「

  「小張,救護車叫了沒有?!「

  ……

  趙荀隱約聽見同事的聲音,眼皮卻很沉,怎麼也睜不開,但是能聽到在現場的有很多人,呂隊、王科……還有趙局。此刻的他還是感覺周身很冷,不像是夏天,自己好像穿得比剛才也厚實了許多。

  慢慢地,趙荀腦子越來越清醒,能夠聽見幾米開外還有一堆同事在忙活。

  「這人從哪進來的?」

  「看這樣是沒救了。」

  「今天門口誰值班?」

  「小楊。「

  「趕緊把他叫過來。」

  趙荀聽到這,突然一激靈,恍惚著睜開了眼睛。

  「醒了,醒了!」圍著趙荀的人都叫了起來。

  「荀哥,你沒事吧??」小張關切的問。小張名叫張飾平,比趙荀晚一年來到局裡,和趙荀都在刑偵大隊,是局裡少有的比趙荀還小的同事,倆人年齡相仿,關係不錯,平時嘻笑打鬧,經常開玩笑。

  趙荀搖搖頭,雙臂用力使勁,企圖從地面上爬起來,可是胳膊怎麼也用不上力氣,全身像剛蒸了過熱的桑拿一樣,渾身發軟。

  手接觸地面的瞬間,趙荀突然感到哪裡不太對勁,他在地上抓了一把,緩緩把手抬到眼前。

  「雪?」趙荀驚訝的喊了出來。

  「怎麼下雪了??」趙荀問張飾平。

  「對啊,怎麼了?」不等張飾平開口,旁邊的呂隊先說話了。

  「你沒事吧?可把我們嚇壞了,這跑出來也不小心點,天冷,台階滑。」呂隊繼續嘟囔著,呂隊是市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三十來歲,趙荀的直接領導,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看似粗獷,做事卻十分細緻,而且有點婆婆媽媽、怨天尤人,骨子裡帶著危機感那種,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就要做很多預案,也正因為是這個性格,刑偵大隊這幾年成績斐然,破獲的案件數逐年提升,受到了市領導的表揚。

  這會兒,趙局也從旁邊靠了過來。

  「怎麼樣?沒事吧?救護車還沒來,讓醫務科的同事送你去醫院做個檢查。」趙局略帶關心地問,表情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趙國強知道兒子的性格,雖然平時不善言談,但倔強耿直,又十分聰明,自從分到局裡工作以來,一直不讓他暴露自己是局長兒子的身份,所以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例行公事一樣的關心一下。

  「趙局,我沒事!」

  「現在不是夏天嗎?怎麼會下雪?」回復完趙局,看見趙局與其他同事都站起來忙活別的事情去了,他就轉頭問小張。

  「夏天?你是不是摔糊塗了,哈哈哈!」「快起來吧,身體能行不?」張飾平邊說邊一手扶著他的後背,一手拉著他的胳膊,試圖把他扶起來。趙荀左手在地上一撐,借力坐了起來,頭雖然稍微有點暈,但自我感覺應該不會有什麼內傷。與此同時,醫務科的兩名女警背著醫藥箱也趕了過來,問他要不要現在馬上去醫院。趙荀連連擺手說自己沒事,不用去醫院。旁邊的張飾平卻調侃起醫務科的女同事:「我有事,我被嚇到了,能帶我去醫院檢查檢查心臟不?」女同事懶得理他,白了他一眼。

  趙荀沒空關注他們這些閒話,而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市局大院兩側白茫茫的一片,積滿了厚厚的雪,門口的主路已經清理乾淨,在兩旁的白楊樹下堆了幾個雪堆,兩排光禿禿的白楊樹全沒有了剛才的生機,雪後的陽光照在積雪上,晃的人睜不開眼睛。

  距離自己五六米遠的地方,圍了一堆人,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從他們的腿縫中間,隱約看到地上似乎躺著一個人,血跡染紅了旁邊的雪地。趙荀這才回過神來,剛才自己從樓上跑下來,不就是為了看看是誰摔下來了嗎?沒想到自己卻不小心也摔倒了。可是,可是現在不應該是夏天嗎?而且是周末,怎麼全局的人這麼快就都到位了?趙荀心裡塞滿了問號,可是無論怎麼著急,腿卻不太聽使喚,膝蓋生疼,小腿發軟,使不上勁,根本站不起來。沒辦法,趙荀只能問旁邊的張飾平:

  「兄弟,那邊是有人摔下樓了嗎?」

  「嘿嘿,我這後背疼,能不能幫我檢查檢查?嘿嘿!」張飾平根本沒聽到趙荀的話,還在跟幾個女同事調侃。

  「滾,沒大沒小的,呵呵!」女同事沒好氣的起身就走。


  「喂喂喂,有完沒了,我問你話呢!」趙荀跟他說話從來不客氣。

  「啥事兒?哪兒不舒服,趁她們還沒走,趕緊說!」

  「我沒事兒,我是問你,那邊是誰摔下來了?」

  「哦,你忘啦?剛才咱們在開會,樓上突然掉下來個人。「

  「什麼?開會?「

  「這人好像不行了,腦袋都開花了,技術科的法醫已經在那邊做記錄了。「

  「那人是誰?是不是穿白衣服?「

  「不知道,不認識,情報科的也在搜集線索了。穿黑衣服。「

  趙荀已經有點懵了,坐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這時陸續有幾個同事過來問候,他也好像什麼都沒聽見,腦子裡閃過的全是剛才自己經歷的細節:黑衣服,不是那個白衣人;冬天,不是夏天;周末,可能也不是周末;會不會連我都不是我了?趙荀頓時感覺到一身冷汗,不過他也知道如何安慰自己,可能剛才只是暈過去的一場夢境吧!

  這會兒,趙荀的身子似乎已經緩了過來,慢慢恢復了體力,他讓張飾平把自己扶起來,一瘸一拐走到墜樓的事發地點,地面上躺著的人確實穿著黑色外套,臉的側面向上,被血跡掩蓋了一多半,另一側的頭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凹陷,顯然是頭骨已經碎裂,地面上一攤黑紅混著灰白的血跡已經快要結冰。情報科和技術科的幾位同事都在屍體四周忙活,拍照、取證、屍體初檢……一連串的動作一如往常。黑衣人看上去60歲左右,中等身材,男性,不胖不瘦,穿著一件黑色棉大衣,腳下一雙棉條絨布鞋已經十分陳舊。

  「你說說,他也摔,你也摔,好在你是從一樓摔的,他比你慘。」張飾平略帶調侃地說。

  「別廢話,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你失憶了麼?看來你摔得也不輕,哈哈哈。「

  「趕緊地,我頭有點暈!「

  「剛才咱們不是在樓上開會嘛,今天上級有個文件要傳達,昨天就通知了,全局早上9點在大會議室開會……「

  「等等,今天星期幾?「

  「星期一啊,你過糊塗了吧!「

  「哦!「趙荀腦子裡的信息量突然大了起來。

  「大概9點半左右吧,工休的鈴聲剛響起來沒多久,就看窗外刷的一下掉下個人影,你忘了?咱倆可是正好坐在窗邊。「

  「然後呢?」

  「然後,然後有的就開窗看,有的就往樓下沖,你不就是衝到門口滑倒才摔傻的嗎?」

  正說著,殯儀館的車開了進來,停在了路旁,從上面下來幾個人,等候這邊取證結束後好收屍。

  趙荀突然想起來一個人,楊警官,楊警官似乎是唯一和他有過那一段共同經歷的人。

  「楊雲呢?」

  「嗯,楊雲好像今天沒有來,找他幹啥。」

  「沒事。「趙荀知道,跟任何人說這件事,都會以為他不過是暈了,或者說在做夢。但是剛剛發生的卻那麼真實,就算是做夢,那也太巧合了。

  現場勘察的結果出來了,黑衣人是從天台墜落的,血跡顯示,黑衣人先是摔落在辦公樓門口的台階上後,然後向台階下滾動至死亡位置,黑衣人沒有隨身攜帶能夠證明身份的信息,也沒有攜帶手機等電子通訊設備。

  法醫的初步鑑定結果也出來了,屍檢結果顯示,黑衣人死亡時間是上午9點31分,顱骨碎裂,造成嚴重腦挫裂傷,內顱及腦幹出血,系致其當場死亡的主要原因;全身多處骨折,肝、脾、腎破裂出血,從屍體上沒有發現生前有明顯的搏鬥痕跡。

  另外,負責現場勘察的幾位幹警在勘察完墜樓現場後,順著辦公樓西側的室外樓梯上天台勘察,去往天台這裡是必經之路,但是因為很少有人上去,所以也沒有安裝監控,畢竟大院三面圍牆以及大門口都布控了無死角的監控攝像頭。

  前面也說過,樓梯的最後一層安裝有鐵柵欄門,門上了鎖,平時都是鎖著的,今天門依然是鎖著的,勘察人員先是在門鎖和門把手上拍照並提取了指紋信息,然後開鎖上了樓頂,樓頂天台上積滿了雪,雪地上一行腳印從一側圍牆通向天台凸起的雨搭處,從鐵柵欄門到天台中間的一段的雪地上,並沒有任何腳印留下來,雪是昨天半夜開始下的,這說明黑衣人要麼是昨天半夜之前就已經上了天台,要麼就是凌晨從樓後面爬上來的,但是顯然,爬樓不太可能,這種老樓的牆面根本沒有能夠抓住的地方,就是攀岩選手也難以爬上來,更別說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了。

  進一步勘察發現,在靠近樓後一側的天台上有人活動過的痕跡,這一側的防護牆大概半米高,牆下堆放著多年不用的鐵鍬、掃帚和雜物,自從局裡購買了推雪車以後,這些工具幾乎沒有再使用過。這裡的雪並不平整,像是有人躺過、坐過,還有來回踱步的痕跡,地上有一個麵包包裝袋和一個礦泉水瓶,正是從這裡通往天台雨搭處,有一行腳印,應該是黑衣人的,雨搭處鋪著瀝青油紙,靠近天台邊緣地方的油紙被踩漏了,黑衣人正是從這裡掉下去的。本來這種老樓修建的雨搭就不結實,主要功能是為了大廳門口擋雨用,加上年久失修,靠近邊緣的地方已經漏了好幾個窟窿,局裡一直沒來得及維修,加上又幾乎沒有人去天台,就在上面鋪上瀝青油紙,並在雨搭前面立了「不要靠近,危險!」的警示牌。可是警示牌已經不在原處了,大家找了一圈,才發現警示牌在天台西南方向的角落處,看樣子很有可能是風比較大的時候給刮過去的,這也是導致黑衣人不小心墜落的主要原因。

  天台的現查勘察也初步顯示,現場並沒有明顯的打鬥痕跡,並且除了黑衣人外,沒有第二人在天台活動的痕跡,黑衣人大概率是失足從頂樓天台掉了下來,排除了他殺的可能,但是是不是自殺,目前還需要進一步的佐證。那麼問題來了,他是怎麼走進管理嚴格的市局大院的?信息科為此調取了從早上5點到10點的監控錄像,5個小時的錄像,加速6倍,幾個人分別看大門口、樓兩側以及樓後外牆的監控記錄,也用了將近一個多小時,並沒有發現黑衣人進入大院的視頻證據。信息科只好把錄像往前看,打算調取兩到三天的所有錄像,不過這個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為此專門安排兩名幹警負責。

  黑衣人從哪裡來?他為什麼要上天台?又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刻突然墜樓?這些疑惑只能等監控錄像的結果才能得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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