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滿城側帽知為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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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英醒來時，天上是璨璨的星，地上是三兩為伴搭了穹廬淺睡的人。她知道他們沒有深眠，柔然逃走的刺客隨時可能襲來，焉能安睡？而且，她分明看到，她微細的動作已掠起了左首幾位諸率的警覺。
只不過，他們眼皮一抬，復又闔上，沒有出聲。
是不必出聲，還是不想出聲？她是個瘋子，他們定是不欲睬她。
雲英敏感地想。
這麼想著，愈覺雙頰發燙，下意識摸向脹痛的腦子，才覺出額上緊繃的棉紗。聽香爬了起來，揉揉惺忪睡眼，低聲說她今日狂跑一氣，腳下踩空，如失控的紙鳶墜入山底，是太子不顧臂上有傷，將她撿了回來。
英面色難看，聽香只覺忐忑，不敢再言。秋蟲盈耳，岑寂中微透寒意。聽香不覺打了個呵欠，雲英按她睡下，自己卻再難闔眼。她不自禁向守衛最嚴的穹廬看去。元欽向內側睡的身影映在穹廬上，顯得有些寂落。雲英悵然若失，噓氣如雲，餘光卻被什麼深深吸引，迫她轉首。
他。
他到底凝注她多久了，當她凝注元欽的時候。便在此刻，近來發生的事不自禁地翻出心底，惱得她向那個目光狠狠一瞪。
與星辰互為輝映的微笑一時僵在臉上，獨孤信看見她菱唇開闔，無聲吐字：「阿叔，連你也騙我。」
「我沒有騙你。」
「瞞著我和騙我是一樣的。」
「太子是真心對你的。」
「為什麼……到山下救我的不是你？」
「我沒有資格救你……」
獨孤信「說」完這句，勉強扯出一個悠長的笑，向她做出安睡的暗示，別過頭去抱臂睡下。眼底的淚水卻不可自控地悄然漫出。
他用手輕拭，逼自己銜笑而眠：他，的確沒有資格救她！不管他有多擔憂！
他和幼時愛玩鬧的世侄女似有靈犀，能以唇語交談。
那一天，剛滿十一歲的她，用唇語許了一個願：願阿叔一切如願。他問她許了什麼願，她含笑不語。她知道，他懂的……
溫存點滴，在暗夜中泅散，暈開斑駁過往，一匝匝纏縈於心。在那蠶繭般的自縛掙扎中，他到底愴然失笑。
睡意益發昏重，但他明白一件事，他再度醒來時要拋棄所有的愛與憾——雲英，不是如羅氏，也不能是！只是，若回返他棄家當日，他會不會，在國與家之間，再度失衡？
翌晨，雲英早已沒了昨日的瘋態，待元欽卻客氣如路人。元欽厚顏慣了，此時卻也不再刻意再涎著臉跟他搭話，只靜靜坐在另一駕牛車上，不置一詞。阿烈原為元欽隨扈蘇烈，他見郎主已恢復身份，自己也便撕了麵皮，恢復本來面貌和身份。
獨孤信很清楚，雲英昨日如此失態，孰知不是因她在意他？他已無他願，只希望她能幸福。無奈雲英似乎對他的刻意撮合併不領情，他也只得作罷。
讓獨孤信頗覺意外的是，他們原本沿著原來的路線返國，卻不幸迷路了。怪只怪，唯一識途的官吏在返程中被柔然刺客所殺。眾人皆將目光投向獨孤信，畢竟，論及沙場征伐，沒人比他經驗更豐富。他理所當然的該識得路。
獨孤信選擇的方向大致是不錯的，不過卻在離魏國地界不遠處出了意外。他們，竟穿過了一片布滿瘴氣的樹林。
瘴氣煙熅，遮天而來。他們猝不及防，貼地四逃。
獨孤信在這之後開始糾合眾人。好在大家逃匿及時並無大礙，唯獨不見太子、雲英和蘇烈三人。聽香急得跺腳，獨孤信更是急不暇擇，僅向隨行疾醫要了蒼朮葉遮面，便與諸率們重入瘴林找尋。
雲英醒來時，天上是璨璨的星，地上是三兩為伴搭了穹廬淺睡的人。她知道他們沒有深眠，柔然逃走的刺客隨時可能襲來，焉能安睡？而且，她分明看到，她微細的動作已掠起了左首幾位諸率的警覺。
只不過，他們眼皮一抬，復又闔上，沒有出聲。
是不必出聲，還是不想出聲？她是個瘋子，他們定是不欲睬她。
雲英敏感地想。
這麼想著，愈覺雙頰發燙，下意識摸向脹痛的腦子，才覺出額上緊繃的棉紗。聽香爬了起來，揉揉惺忪睡眼，低聲說她今日狂跑一氣，腳下踩空，如失控的紙鳶墜入山底，是太子不顧臂上有傷，將她撿了回來。
英面色難看，聽香只覺忐忑，不敢再言。秋蟲盈耳，岑寂中微透寒意。聽香不覺打了個呵欠，雲英按她睡下，自己卻再難闔眼。她不自禁向守衛最嚴的穹廬看去。元欽向內側睡的身影映在穹廬上，顯得有些寂落。雲英悵然若失，噓氣如雲，餘光卻被什麼深深吸引，迫她轉首。
他。
他到底凝注她多久了，當她凝注元欽的時候。便在此刻，近來發生的事不自禁地翻出心底，惱得她向那個目光狠狠一瞪。
與星辰互為輝映的微笑一時僵在臉上，獨孤信看見她菱唇開闔，無聲吐字：「阿叔，連你也騙我。」
「我沒有騙你。」
「瞞著我和騙我是一樣的。」
「太子是真心對你的。」
「為什麼……到山下救我的不是你？」
「我沒有資格救你……」
獨孤信「說」完這句，勉強扯出一個悠長的笑，向她做出安睡的暗示，別過頭去抱臂睡下。眼底的淚水卻不可自控地悄然漫出。
他用手輕拭，逼自己銜笑而眠：他，的確沒有資格救她！不管他有多擔憂！
他和幼時愛玩鬧的世侄女似有靈犀，能以唇語交談。
那一天，剛滿十一歲的她，用唇語許了一個願：願阿叔一切如願。他問她許了什麼願，她含笑不語。她知道，他懂的……
溫存點滴，在暗夜中泅散，暈開斑駁過往，一匝匝纏縈於心。在那蠶繭般的自縛掙扎中，他到底愴然失笑。
睡意益發昏重，但他明白一件事，他再度醒來時要拋棄所有的愛與憾——雲英，不是如羅氏，也不能是！只是，若回返他棄家當日，他會不會，在國與家之間，再度失衡？
翌晨，雲英早已沒了昨日的瘋態，待元欽卻客氣如路人。元欽厚顏慣了，此時卻也不再刻意再涎著臉跟他搭話，只靜靜坐在另一駕牛車上，不置一詞。阿烈原為元欽隨扈蘇烈，他見郎主已恢復身份，自己也便撕了麵皮，恢復本來面貌和身份。
獨孤信很清楚，雲英昨日如此失態，孰知不是因她在意他？他已無他願，只希望她能幸福。無奈雲英似乎對他的刻意撮合併不領情，他也只得作罷。
讓獨孤信頗覺意外的是，他們原本沿著原來的路線返國，卻不幸迷路了。怪只怪，唯一識途的官吏在返程中被柔然刺客所殺。眾人皆將目光投向獨孤信，畢竟，論及沙場征伐，沒人比他經驗更豐富。他理所當然的該識得路。
獨孤信選擇的方向大致是不錯的，不過卻在離魏國地界不遠處出了意外。他們，竟穿過了一片布滿瘴氣的樹林。
瘴氣煙熅，遮天而來。他們猝不及防，貼地四逃。
獨孤信在這之後開始糾合眾人。好在大家逃匿及時並無大礙，唯獨不見太子、雲英和蘇烈三人。聽香急得跺腳，獨孤信更是急不暇擇，僅向隨行疾醫要了蒼朮葉遮面，便與諸率們重入瘴林找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