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漸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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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陳笑才慢慢緩過來,他的腦袋暈暈的,心頭有一股莫名的火。

  讓他就此停止實驗,他不甘心。

  對比剛剛物理實驗和計算機模擬實驗,他發覺唯一的變量就是噴射器水平位置和相對角度上的偏移。如果雙腳噴射器口不在同一平面,那麼噴火時身體自然會產生轉向。

  於是他在筆記本上編輯了一段校準雙腳水平位置和方向的程序,模擬跑成功後加載到外骨骼上。

  再試一次。

  如果讓他甘於弱小,他寧願死。

  同樣的先彈跳到空中並在最高點點火,這一次有了校準程序,陳笑很順利地騰空,沒有旋轉,甚至沒有左搖右晃。他沒有急著關火,一路扶搖直上。

  越來越快,風也越來越狂猛,他努力睜開眼。

  再高一些,再高一些!

  由於自己海拔的突增,他看到夕陽在高樓的頂上冒出腦袋,陽光刺進眼裡。他看到腳下成片的綠草坪在不斷變小,散布的大樹的頂就像是一顆顆小小的花菜一樣。

  試試前進,他想著,腳背繃直。瞬間他感到身軀向前摔去,趕忙減緩繃腳背的角度。

  他的身體就像一隻紙飛機向前向上滑去,四周景色開始橫向流動。他能感到自己風衣的後擺借風在身後展開,如披風般浮動。

  周圍掠過房屋不再高聳,陳笑揮手就能拍到住戶窗外的晾衣杆。儘管遠處的大廈仍讓他只能仰望。

  借著心裡的那把火,陳笑大膽地在空中嘗試起後退、轉向、懸停、下降等動作。

  直到筋疲力盡、滿身大汗才落回地面。

  「滿載而歸。」陳笑抹一把汗,脫下外骨骼扛在肩上,向草坪外走去。

  陳笑並沒急著回家。他回實驗室整理一番後,轉向了自己的兵器架。

  成排的自製槍械,有射子彈的、射雷射的也有噴火的。

  還有形形色色長短不一厚薄各異的刀,數把斧頭、錘、棍,和手榴彈、燃燒彈和煙霧彈。

  他隨手拿出一把雷射槍,擦了擦,放回去,又掏出一把自製的手槍,帶了幾個彈夾,又拿了柄唐刀,去地下室練了一個半小時。這是他的日常訓練。

  練完槍和刀後,他練了半小時的拳。感覺自己還沒有熱身完畢,他接著又試著穿著新外骨骼打了套腿法。

  最後他做了四組力量訓練,全身披汗、心滿意足地回家洗澡。晚七點,妻子下班回家。陳笑與妻子共進晚餐。

  「你又把自己累成這樣。」妻子對陳笑也是無能為力,「每天都這麼累,身體能吃得消啊?肺能吃得消啊?」

  「每天操練的項目不一樣,每一個項目練完都有一個周期的休息時間。我這是勞逸結合。而且你看,我的肺好得很。」陳笑很高興地道。

  「我可看不出來逸在哪。」妻子說,「唉,反正你得注意休息啊。你這不上班比上班還累。」

  「我不能閒下來。」陳笑說得慷慨激昂,他把今天聽到的異能學院的事情跟妻子講。

  「這次任務不是簡單的偵查。我背負了為女兒報仇的使命。而且,做得好的話,可以一石二鳥,既能為女兒報仇,又能用異能學院的資源根治我的肺病。

  「我面臨的可不是小打小鬧,可不是燒殺劫掠的犯罪團伙,是一場大戰!大戰即將爆發,而我是萬死不辭的戰士。」

  「陳笑,」妻子嘆氣,「我能理解你為女兒報仇的心。但是,一切都得從長計議。你不能太激進,別把自己搭進去。我不能再失去你了,陳笑。」

  「我明白。」陳笑眉眼低垂,微微點頭,「我很明白。」

  他抬起眼睛,目光十分清澈而堅定,認真道:「但有些人必須為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夜裡,他躺在床上,繼續查索異能學院的資料。

  閱讀了一些關於異能者的咨訊後,陳笑開始看起搜出來的海量照片。

  高聳的金屬城牆將異能學院與外界隔開,直插入雲霄的牆面呈現出黝黑的色澤。圍牆角落的正有三輛卡車並排出入的大門顯得無比渺小。

  更多的是異能學院內部的照片。天上有雲,雲後只有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穹頂,將異能學院整個包裹在內的頂。陽光能投進來,但陳笑還是感到壓抑。

  異能學院內部不止有教學樓、圖書館、宿舍等,更有繁華的小吃街、商場、電玩城、體育場等等,提供學生學習之餘的豐富課外生活。工作人員既有普通人也有異能者。


  學院內繁華地帶之外也有不少特殊地形:無邊的叢林,充滿植被的山坡和河流湖泊。有一張照片便是一對小情侶在愛心形狀的湖邊拍的。遠處是青綠色的高山,雲層亮亮的。不看圖片信息陳笑真不敢相信這是在異能學院拍的。

  異能者學生的作息同外界的學生大體一致。周一到周五的七點至二十一點需待在學校上課,周末休息,可以自由在學院內活動。

  由於異能者從出生起便已入學,且出生日期因人而異,所以學校的學年始末與陽曆年份一致,一月是學年之始,十二月為學年之末。暑假和寒假也是有的,各一個月整,分別為學年始末各半個月和六月。

  學生們的功課主要是德育和異能的相關知識,學院的根本目的是培育出三觀端正的異能者去用自己獨特的優勢為社會做更大的貢獻,維護正義與秩序,並保護普通人不受各種突發災害的傷害。其中的佼佼者更肩負了探索未知領域,解開宇宙之謎的使命。

  不同種類的異能者被劃分去不同的院系進修,老師也會為每一位學生制定個性化的異能訓練方案。

  至於異能者的分類,陳笑雖不關心,但也粗略了解了下。異能學院有四個大院系:魔法系,幻靈系,強化系和因果系。

  學生最多的是幻靈系。幻靈指的是異能者不藉助任何基礎自己能夠凝聚出的物質,比如一團火、一滴水等。只要能夠憑空凝聚出幻靈,都會進入幻靈系。

  魔法系的學生能使用魔法。他們有一套獨立的異能體系,形象也較為統一:長袍、法杖、巫師帽,都早已成為魔法師的文化標識。魔法系異能者的根本特徵是施法前需要念咒。只有高端的魔法師才能跳過念咒的步驟。

  強化系就比較普通了,跑得快於常人,力量格外大,或者皮膚能變成石頭等。實力再強也有一個限度,反制的方法也很好找。

  要論實力最強的還屬因果系。來自更高層次位面的力量給予因果系異能者額外的規則,誰也撼動不了。比如不死、複製能力。不過更多的是一些廢異能,比如打一個響指世界上就會隨機有一個人流鼻血的異能。那些未被檢測出具體異能規則的異能者也被分入因果系。

  看完之後,陳笑想:無所謂。上天是公平的。異能者天生有異於常人的能力,自己也有機械方面的天賦。只要我夠努力,異能者在實力方面所拉開的差距完全能通過各種科技填平。

  等我找到那個教唆異能者犯罪的人渣,不管他是異能者還是什麼牛鬼蛇神,他都會付出慘痛的代價。冤有頭,債有主,我會給小雨報仇雪恨。

  等那個西裝男的聯繫吧。陳笑篤定他會找自己。如果西裝男那邊沒動靜,他準備明天再進一步推銷自己。

  他看到了一張照片,是一張在小吃街上的自拍。背景顯示已入夜,更襯得絢爛的霓虹燈和全息字畫引人注目。畫面中心的自拍者是一個小女孩,白嫩的臉蛋被霓虹燈染成異色,而金色的長髮格外耀眼。她的瞳仁不知是否因拍攝原因而呈現出紅色,與紅潤的一抹唇瓣構成了和諧的畫卷。修長的頸被白色的蕾絲花邊包裹,佩戴的金屬十字架在蕾絲中若隱若現。

  這是市中心有名的小吃街。它蜿蜒地躺在異能學院西南方,隱匿於高聳的大廈之間。

  近日,臨近畢業季,小吃街也張貼上了大大小小的橫幅。

  一家日式丸子攤上掛著「祝願各畢業生早日成為超級英雄」的橫幅。

  一個橙色頭髮的小男孩坐在丸子攤前,享受地吃著一盤御手洗丸子。無論霓虹燈光怎麼變幻,男孩蓬鬆的橙發始終都那麼耀眼,仿佛也在發光一樣。

  「李叔,您的手藝又進步了!丸子真好吃!」橙發男孩邊吃邊夸道。

  「謝謝橙子小兄弟的捧場。」攤主笑得像朵花一樣,「叔還要感謝橙子咧,天天照顧叔的生意。」

  「還得是您的丸子好吃啊。」橙子也笑得很開心。

  「最近有沒有考試啊,考得怎麼樣?」攤主以長輩的姿態關切詢問。

  橙子還在笑:「你問的是最近的周測嗎?我的德育還是全系第一哦。」

  「這麼棒!」

  突然,一句童聲從男孩身旁傳來:「老闆,來三串御手洗丸子。」

  男孩循聲望去,看見一個銀髮少年坐在了自己旁邊。兩人四目相對。

  「橙子,好巧,你也來這裡吃啊。」銀髮少年說。

  「對啊,李叔家的丸子超好吃。」橙子說。

  「我也這麼覺得,哈哈……對了橙子,這次周考德育你又是全系第一,怎麼考出來的,能不能分享一下秘訣?」銀髮少年羨慕地說。


  「沒什麼秘訣啊。」橙子說,「把教材背熟,認真理解以後,根據題目問你的問題,想到什麼答什麼不就行了。」橙子說得理所應當。

  「我每次答的都不對。」銀髮少年苦惱道,「我想到的答案都拿不到分。書上的內容又是那麼空洞,照著搬也沒什麼分。唉!」

  「那就是你理解的問題咯。」橙子說,「打個比方,第一冊書里最經典的'異能者要為世界和平負責。'這句話你是怎麼理解的?我出一道題,當世界發生災難的時候,我們應該怎麼做?」

  「世界發生了災難,我們應該儘快趕到災難發生的地方,解決災難。」銀髮少年說,「畢竟,普通人遇到了災難,我們是唯一能夠依靠的力量。」

  「如果這是一道6分的問答題,你最多拿2分。」橙子說。「看到這個問題,你把自己帶入到世界遇到災難的情景下,如果你深刻理解了那句話,你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如何最好地解決問題',而不是'我有多重要'。對於我來說,根據正義的原則,我會根據世界異能部的指引,規則也好,直接性的指派命令也罷,用自己的異能去做最合適的事情。可能是幫助受災地區人民轉移,可能是直接從根源處解決、消滅災難,也可能是運送物資,幫助災後重建。同時,在做一切的時候,要以人為中心,保護每一個普通人不受更多的傷害。以上我說的,一句一分,你只有一分。」

  「我有點理解了。」銀髮少年感嘆。

  「一定要將正義銘刻於心。」橙子接著說,語氣就像一個在背書的書呆子,「我們的使命是維護社會穩定。不僅自己要遵守公共秩序,用我們的能力去保護更多的人。對吧。你可以想像一下,倘若有一天,有一個惡人來小吃街作惡,我們應該第一時間趕到,保護小吃街上擺攤的普通人。你我都有這份責任。」

  「你說的太對了。我下一次肯定能考得更好。」銀髮少年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我們現在的認知對以後為世界做貢獻起到決定性作用。」橙子擦著嘴說道,「請時刻記住,我們是異能者。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們要盡最大努力保護普通人。」

  「嗯。」銀髮少年點點頭,眼睛盯向一邊。

  「拜拜。」橙子揮手。

  「再見。」

  道別過後,銀髮少年一手托腮做沉思狀,另一手憑空凝出一顆透明的水球。那水球被閃爍的霓虹燈染得瞬息萬變。他心不在焉地把玩起那水球。

  「潮落,怎麼想起來關照我家生意了?」老闆笑呵呵地說,將一盤熱騰騰的丸子端給少年。

  「還是忘不了你們家御手洗丸子醬汁的味道。還有,我還是聽你喊我『幽藍領主』更順耳。」潮落笑著,水球已至雙掌之間。雙手一合,那水球被壓扁了一般攤開成一個平面圓,以他手心為軸緩緩旋轉。

  隨著他雙手按緊,那純水形成的圓盤逐漸向邊緣收攏,成了一個圓環。圓環越來越細,離開雙手的觸碰仍在穩定地旋轉。此刻,小吃攤的霓虹招牌恰變為了藍色,照得繞著潮落雙手旋轉的水環如同藍寶石一樣晶瑩剔透。

  潮落抬起一側手臂,那水環滑落一側,在到手腕處時,潮落雙手錯開一個小角度,然後十指猛然相扣。那水環忽地變成藍白色的冰,體積也脹大了些許,剛好扣住潮落的手腕,好似一個湛藍色的鐲子。只是那鐲子發出幽幽的藍色光華,投進霓虹燈光里,如水入大海。

  「酷啊,幽藍領主!」小吃攤主驚呼一聲,「好美的鐲子!」

  「它可不只是美。」潮落傲氣地說道,「我可以將異能注入其內,使異能更好地調動。這樣一來,不僅在戰鬥中我可以省去全身運力而占到先機,而且我還能提前存儲異能,使我的耐力大幅提升。」

  「哇,那恭喜你啊,實力又上了一個台階!此等對幻靈的控制力,恐怖如斯!」店主滿面笑容,「你哥在你的年紀可沒有你這樣的成就。他比你晚了將近半年。」

  「哈哈,我的實力可是相當……強……」潮落說著突然面色一僵,雙目猛地盯向一邊。

  小吃攤旁,一個皮膚黝黑、身材肥壯的男子走了過來,面色不善。

  他穿著青色的背心,腋毛清晰可辨。脖子上的金鍊子有些褪色。大褲衩下一雙岔開的肥腿套在巨大的灰色運動鞋裡。

  「喲,潮落,心情這麼好,來吃丸子了?」黑胖子笑嘻嘻,手搭上潮落瘦削的肩。

  霓虹燈轉為紅色,映襯得胖子的臉像是紫薯一樣。


  潮落反應很大,後仰抽開肩膀,色厲內荏地說:「彭宏博,我沒招你沒惹你,你非要跟我找茬是不是?」

  「嘿,嘿,別激動。」彭宏博手臂下移,一把攬住潮落的背,霸道的力量讓潮落無法反抗。

  「那麼激動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彭宏博坐到潮落身邊,「只是一些友好的小互動。」

  潮落不停扭動身子。彭宏博卻越擒越緊。潮落的掙扎顯得無力而可笑。他漸漸減小了掙扎的幅度,胸膛劇烈起伏,面龐肉眼可見地泛紅。

  「你到底想幹什麼!」

  「好久沒見了,不跟哥們一塊吃點?」彭宏博突然鬆開了手,雙手交叉搭在小吃攤的桌子上,轉而對老闆說:「給哥們我也整點丸子。如果太少,哥們可是會不高興的。」

  「我請。」潮落低著頭。

  「好嘞。」老闆應聲,轉身去搓更多的丸子去了。

  「潮落老弟,」彭宏博伸手把那盤還沒被動過的丸子夠了過去,「我們幾個要好的哥們跟你哥不合,所以對你有些情緒,你也多多擔待。」

  彭宏博一口吃進去一串丸子,邊嚼邊含糊不清地說:「你知道的,我們哥幾個,在你哥沒畢業的時候,老是被他欺負。你哥當年那個名號可是響噹噹啊。潮生的名號報出去,足夠嚇退一大批人了。沒人不怕你哥的實力。最怕的還數子乾哥了。子乾哥有一次被他打的那個慘啊……」

  潮落一句話沒說,仍然低著頭,眼睛埋在一頭銀髮下面。

  「慘到他得了創傷性後遺症,看到水都害怕。天吶那真是太恐怖。子乾哥那麼自戀的人,被你哥毀容也不敢去報復,你猜為啥?」

  潮落一動沒動,彭宏博又擼了一串,才說:「因為他知道怕。他知道他打不過你哥。子乾哥惜命的很,我了解他,他這麼一個執拗不化的人,當時竟寧願忍氣吞聲不找老師告狀也不敢觸怒你哥,生怕你哥給他弄出個三長兩短,終生殘疾什麼的。就是因為他知道畏懼。好在你哥也不出格,那次就是最重的一次,之後也沒為難過子乾哥跟我們哥幾個。」

  彭宏博把最後一串御手洗丸子送入口中,竹籤放回碗裡:「事就是這麼個事,我相信這世間一切的法則。我知道你上道,潮落,就像你哥潮生當時知道我們哥幾個上道。所以我也不擔心你反水啥的,原因很簡單。」

  彭宏博咽下丸子,拍拍手起身:「因為,你打得過我嗎?哈哈哈」

  大笑著,彭宏博揚長而去。

  潮落的拳頭早已攥緊。他突然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大腿。

  潮落不相信彭宏博看不到他手腕上的鐲子,看不出來他已經突破了瓶頸。

  他認為彭宏博也更強了,所以對他的進步有恃無恐。他只能說服自己:大家都在進步,新生永遠要受老生欺負。

  但他又不理解:憑什麼哥哥潮生就能天天欺負別人,而他就要活在哥哥留下的禍根當中。憑什麼他要活在潮生的陰影下,取得什麼突破都要被和潮生比。他推測可能是因為他的異能和哥哥一樣都是水,兩人太容易被聯繫在一起了。潮落不知道,他最喜愛的綽號「幽藍領主」也是當時潮生的自封。

  小吃攤老闆端上了新做的一批丸子,並撤去了空盤子。潮落和望向他的老闆對視。

  「唉,」老闆嘆一口氣,「你是叔的老顧客,聽叔一句勸,軟弱的人往往不是實力上弱小,而是性格上逆來順受,任人魚肉。」

  潮落的胸膛起伏更加劇烈,他緊抿嘴唇,粗重地呼吸,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

  「如果你有反抗的狠勁,沒人會敢欺負你。你要讓他們知道,欺負你要付代價的。」

  「閉嘴。」潮落突然道,「你個普通人不配教我做事。」

  不知何時,他的淚水已經流了出來,滴到丸子上,和醬汁融為一體。

  次日,一位大人物來到異能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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