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射程,和平的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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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鎮國進到病房,我的奶奶已經倒在了地上,便對歐陽朝惠和莊曉東吼道,「還不快叫醫生,難道你們要看著人死嗎?」

  歐陽朝惠和莊曉東衝出病房,過道里響起一片雜亂的腳步聲,醫院裡匆匆雜亂的腳步聲最揪人心,仿佛是在和死神比步子快。

  吳鎮國蹲下,將我的奶奶扶在膝蓋上,「老夫人,你不能走啊,你要走了,我咋跟你的兒子們交待。」

  奶奶眯著眼睛,聲若細絲,「生有何歡?死有何懼?你,是誰?」

  還沒等吳鎮國回話,奶奶就閉上了眼睛,這時,醫生們走了進來,一陣手忙腳亂,把我奶奶推進了急診室。

  披著軍大衣的吳鎮國在急診室門口焦急地來回走著,蘇雪愽士對著吳鎮國喊道,「老吳啊,你不要晃悠了好嗎?你傳遞出來的焦急讓人窒息。」

  吳鎮國在拼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的眼光像是要殺人似的。

  看著吳鎮國鐵青的臉,歐陽朝惠和莊曉東都不敢吭聲。

  急診室的門在漫長的等待中開了一條縫,一個醫生擠出來,冷冷地問道,「誰是病人家屬?」

  我跑到醫生跟前,「我是。醫生,你們一定不能讓我奶奶死。」

  醫生對我翻了一下眼睛,「決定生死的不是我們,你還小,你家大人呢?」

  吳鎮國三步並成兩步,站到醫生面前,「我是。」

  醫生不耐煩了,「時間就是命。到底誰是病人家屬?」

  吳鎮國回答道,「我是,軍民一家親,我們當然是親人。我來簽,出了問題我負責。」

  「你負得了這個責嗎?病人因為過於激動引發了腦出血,」

  吳鎮國急忙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了字。醫生縮進急診室,並快速關上急診室的門。

  漫長是因為等待,因為等待才漫長,急診室的門再次打開了,先出來的醫生對吳鎮國說道,「手術還算成功,但腦神經的恢復還需要時間。」

  「醫生能說得再具體一些嗎?」

  「嗯,也就是說什麼時候醒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什麼時候醒來是一個未知數?這種手術也算是成功嗎?」

  醫生疲憊地回答,「當然。因為她尚有生命體徵,仍然是生命的存在。否則的話,我們就要發死亡通書了。」

  「哦,是這樣。謝謝,謝醫生。這樣吧,讓他們母子在同一個病房吧。」

  我奶奶被醫生們從急診室推了出來,住進了大伯父令狐秋生的病房。雖然都昏迷不醒,但他們母子倆終於又在一起了。

  輸液瓶中的藥水滴得很慢,似乎是一年才滴下一滴,通過塑料管流進奶奶的身體。

  病房門口站著兩個持槍的警衛員,還有幾個來回走動的便衣。吳鎮國所到之處,就等於機密。

  醫生走後,病房裡剩下了吳鎮國和蘇雪博士,歐陽朝惠和莊曉東,吳鎮國一直沉默,可這種沉默就像是火山爆發前的沉默,歐陽朝惠和莊曉東似乎是在等待吳鎮國打破這個沉默,這種壓抑的沉默讓他們感到極度的窒息。

  吳鎮國看著歐陽朝惠和莊曉東的臉,「你們,不想說點什麼嗎?」

  歐陽朝惠玩著手中的派克鋼筆,「首長,是我的責任。」

  莊曉東也爭著說,「首長,這件事不怪歐陽同志,是我的責任。」

  「我現在追究責任了嗎?」吳鎮國極度地壓低了嗓門,可聲音還是不小,且十分的威嚴,「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會這樣?」

  歐陽朝惠把詢問我奶奶的過程複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們跟老太太說清楚了,我們就是要整理一個令狐秋生同志的先進材料,可老太太還是誤認為我們對令狐秋生進行政治審查,所以,就發生了極端的行為。我說得沒錯吧,莊幹事?」

  「是是是,是這樣,絕對沒有誇大,也沒有縮小,事情就是這樣。」

  「照你們這樣說,是老太太誤會了你們?你們不覺得你們的做法讓老太太感覺就像審犯人嗎?」

  歐陽朝惠解釋,「首長,我們完全是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而且是以春天般的溫暖的方式進行問話,沒料到老太太極端的敏感,或許是令狐秋生發生了這樣的事,老太太還在極度的悲痛之中,再加之令狐秋生的很多事情老太太也不知道,比如令狐秋生和蘇國女子的事,以及和蘇國女子有一孩子的事,老太太一急,就這樣了。」

  吳鎮國擺了擺手,「算了吧。你們似乎也沒什麼不對,但工作方式還是要注意,任何涉及政治立場的事,在組織上沒有定性之前,都要有藝術地處理,沒有定性就是我們的同志,對待同志就要有春天般的溫暖,否則,會讓我們的同志寒心,他們會認為他們在前面衝鋒,可有人卻在他們背後放黑槍,這會嚴重影響我們的工作進程。特別是現在又是一個十分特殊的時期,我們在和時間比速度,只爭朝夕。如果不是形勢所逼,我們會跑到這大山深處來搞建沒嗎?」

  「首長的指示十分的英明,我們也十分著急。令狐秋生是我們基地十分重要和敏感的人物,他的存在就等於飛彈的射程。在蘇國和台島的喑殺名單上都有他的名字。但同時基地的泄密卻一直沒有停下來,我們的『反擊1970』洲際飛彈還沒有進行射擊射驗,敵人就知道了射程是5000公里。而令狐秋生的飛彈動力推進研究還在演算測試中,敵人就猜到了我們7月份的『反擊1973』洲擊飛彈的射程是12000公里,可以覆蓋地球上的任何一個地方。所以,基地每一個人的忠誠度都關係到國家利益,包括我們自己,也包括令狐秋生同志。」

  「道理是這個道理,真理在射程之內。但我們也不能搞得人人自危,更不能添亂。老太太是有長期革命經驗的人,你三句話兩句話的語氣不對,老太太會看不透你們的用意嗎?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僅憑令狐秋生有一個蘇國妻子,我們就懷疑他的忠誠,是不合適的。」

  「可是,首長,鄭主任說這事是你批示過的,況且,就基地目前的情形,我們懷疑每一個人都不過分。」

  吳鎮國急了,「是不過分。可我批示你們搞出人命來嗎?令狐家現在兩個人死活不知,更要命的是令狐秋生如果不醒來,7月建黨節的試驗怎麼辦?7月份的試驗是向黨的十大召開獻禮的政治任務,也是告訴那些想對我們進行打擊的人,他們能做到的,我們也能做到。15000公里的射程意味著什麼,敵人能覆蓋我們,我們也能覆蓋他們。這15000公里是和平的法碼,可所有演算都在他的腦子裡,如果他不醒來,我們咋辦?令狐秋生的病和射程的事,連國防工委都親自過問了,我都不知道怎樣回答。所以,令狐秋生不是轉移到基地的問題,上面的意思是要派空軍來把人接走。基地泄密,令狐秋生事故,老太太割腕,這一連串的事情,首先是我這個指揮長的失職。」

  歐陽朝惠痛心疾首地低下了頭,「首長,是我把事辦砸了。」

  莊曉東也呼應,「是是是,歐陽說得對,我們深刻檢討。」

  吳鎮國一臉的絕望,「檢討個屁。如果7月份不能如期完成試驗,我們都是國家的罪人。做不到以身報國,我們還有什麼活著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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