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二姨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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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我們是被驚叫聲驚醒的,確切地說是被林小玲的驚叫聲給驚醒的。

  林小玲的驚叫聲恐怖而悽慘,「快來呀,快來人呀,二姨死掉了,二姨死掉了。」

  我光著腳就沖向林小玲和二姨住的房間,門是在裡面鎖著的,讓我一頭撞在門上,「林小玲,你開門呀,快,快開門。」

  門開了,林小玲猛地抱著我,我問林小玲,「怎麼會呢?你怎麼就知道二姨死了呢?」

  林小玲反手指著床上的二姨,「我今天早上起來後,就叫二姨,可是,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摸了摸二姨的手,冰涼冰涼的,我又摸了摸她的心口,沒有了跳動。」

  這時,張傻和宋光偉也跟著進來了。

  宋光偉跑到床前,大聲地喊道,「二姨,二姨,你這是怎麼了,你說話呀?」

  床上的二姨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看床上的二姨穿得規規矩矩的,一臉的安詳,怎麼就死掉了呢?

  宋光偉對我們說,「快,快快,你們趕快去找我二姨父,叫他馬上回來。」

  「今天早上的長街宴,上面有領導要來,我二姨父一定老早就起來了,你們分頭去,一人一個方向,一路喊著去。」

  我們按照宋光偉的吩咐,出門街跑,村子裡已經熱鬧起來,擺在街中間的桌子一張接一張的接在一起,蜿蜒曲折像是一條長龍,屋頂上飄著炊煙,街上到處都貼著紅色的標語,「熱烈歡迎各級領導到我村視察」,「發揚雄鎮精神,力爭天下大堰早日建成」,「三線建設是我們的命根子」,「砸鍋賣鐵也要支持三線建設」,「持續做好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工作,把我村建設成為全省的旗幟」,----

  我沒有閒心看標語,逢人便問,「看到二姨父沒有。」

  「你是誰家的孩子,誰是你的二姨父?」

  「哦。就是郝支書,你們看到郝支書沒有?」

  老鄉用手指了指,「在那邊搭戲台呢。又不唱戲,搭啥子戲台嘛?說是上頭的領導要來。來就來嘛,是來工作,又不是來唱戲。這郝支書一年快到頭的,也不嫌累。」

  老鄉說著,手腳卻沒有停下來,忙著往街上搬桌子。

  我喘著氣跑到了二姨父的跟前,林小玲和張傻也先後跑到,我們三個人都喘著氣,誰也沒有開口。

  二姨父指揮著人們搭戲台,吆喝著,轉頭問我們,「你們這是幹啥?光偉呢?」

  還是張傻先開的口,「那個,二姨父,那個二姨好像死掉了。」

  「大清早的,你小子開啥子玩笑?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村就要用上電燈了,想想都高興,今天,讓你們的二姨歡喜死。」

  我補充說,「二姨父,是光偉讓我們來叫你的,那個,二姨好像真的是出了問題,你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吧。」

  「我這裡走不開,你們二姨就是老毛病,會有什麼問題。」

  二姨父邊吆喝,還是緊張了一下,「不會是又犯病了吧。」

  林小玲接著說,「恐怕不是犯病那樣簡單,我早上起來,叫不醒二姨,就摸他的手,冰涼冰涼的,心口沒有了跳動。恐怕是死掉了。」

  二姨父還是沒有在意,「你們這些小傢伙,你們二姨要死的話早死掉了,頂多也就是睡死了,她的命硬得很,不會那樣簡單的就死掉的。」

  林小玲像是自言自語,「昨天晚上二姨喝了酒,難道是酒醉了?可是,酒醉了,怎麼沒有心跳呢?」

  林小玲的話剛說完,二姨父打斷了林小玲的話,「啥呢?你二姨喝酒了,哪來的酒,酒都被昨晚喝完了,還不夠喝,你二姨哪裡來的酒?」

  「總之,昨天晚上二姨就是喝酒了,她自己說的,喝了酒,好睡。」

  「你們二姨的房間裡只有一瓶敵敵畏,根本就沒有酒。難道你們二姨糊塗了,把敵敵畏當酒喝了?」二姨父突然一拍大腿,「完了,完了。」

  二姨父說完,像觸電似的轉身就跑,我們也跟在二姨父的屁股後面跑。

  剛剛還歡天喜地的二姨父邊跑邊哭,「你這傻女子,你可不能丟下我哈,你千萬不能做傻事,我只有你一個念想了,要是連你都走了,我還活啥子呢?」

  二姨父跑成了風,風把他的眼淚吹到了我們臉上,我們咋跑都跑不過他。

  我們是在二姨父的後面跑到的,進了門,就聽見了二姨父的哭聲。


  我們進了屋,看見二姨抱著二姨父,「我的天啊,你怎麼能這樣啊?你叫我怎麼活啊?這日子越來越好了,你咋就走了呢?你要走,也讓我看著你走啊。如果你覺得孤單,我郝永紅也可以陪著你去啊。你這絕情的女子,你是要我在這世上一點念想都沒有啊。我知道你是害怕拖累我,可我這一輩子都是為你活得呀,我要讓你覺得你男人不是一個廢物,我雖然失去了一隻手,可你也比兩隻手的男人強。孩子沒有了,我們還有光偉啊,我們還有越來越好的日子啊。你真要走,也要看看我們亮起來的村子呀,你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了,我,怎麼活呀?」

  二姨父抱著二姨,也暈了過去。

  看著死了二姨和暈了二姨父,我們徹底的惘了,好在聽到消息的鄉親們陸續的來了,有人走到二姨父跟前,伸手就扇了二姨父一個耳光,二姨父醒來了,用手摸著被打的臉,「你打老子幹嘛?老子現在是生死難求,你卻打老子,你這是啥意思?幫忙還是幫亂?」

  「我姐死都死了,你現在嚎有什麼用?你能把他哭回來嗎?現在地區的領導都已經到了,可你還在這裡哭,你是想把今天的長街宴辦成葬禮呀?」

  二姨父緩緩抬起頭來,「我說金子,你姐姐她太絕情了,這走也得選個日子啊,在這個日子走,我怎麼想得通呢?」

  「這個,你得跟我姐說,還得跟組織說,怎麼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是不是你當了省委委員看不起我姐了。」

  「金子,這話你可不能亂說,我要是對你姐有二心,天打五雷辟。」

  「我說了,跟我說這些沒用,地區領導的意思得對我姐的死因進行屍檢,因為死人了嘛,這事就不簡單了。已經通知公安了,但今天這個日子特殊,你先主持把長街宴辦了,其它事推後再說。」

  「這,也是領導的意思嗎?」

  「你覺得我有這個權力指揮你嗎?」

  二姨父郝支書站了起來,「好吧,那就先按領導的意思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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