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靈州奇遇
靈州林府。
身著一襲錦衣的林蕭用完午膳後，站在二樓閣樓外，雙手負後，白衣飄飄。
天地共一色，雪滿靈州城。
今日大雪已停，百姓陸續開始出門清掃積雪，林蕭也打算出去走走，這副身軀不鍛鍊鍛鍊可不行。
林顯平昨夜沒回府中歇息，這會估計在府衙小憩，林府中人早已習以為常。
每逢有大事、要事發生，林顯平總要親力親為，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林知州官聲在外，早已傳遍整個陝西路。
林蕭和府中管家打了個招呼，由林婉柔作陪，冬梅本來打算跟著林蕭一起出門，卻被林蕭以需要煎藥為由留在了府中。
實際上林蕭也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對自己袒露胸懷的丫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出林府，道路上積雪已有一尺厚，踩上去咯吱作響。
林婉柔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雪，一路上走走停停，時而抓起一把雪捧在手心，時而又捏成團，丟向正在環顧四周的林蕭。
「婉柔妹妹，等回去之後大哥帶你堆雪人好不好？」
「雪人？那是何物？」
「嗯～」，林蕭想了想，雪人恐怕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解釋道：「就是用積雪堆砌的，不限是人，也有可能是豬呀，狗呀之類的小動物，統稱為雪人。」
林婉柔性子灑脫，點頭道：「那我們得快點逛完回去！」
「不急，對了，昨日拜託你的事怎麼樣了？」，林蕭問道。
林婉柔思索半天，實在沒想起來林蕭說的是哪件事。
主要昨日說的太多，小孩子記性不好，早就忘的一乾二淨。
「秦家小姐！」，林蕭嗔怒道。
林婉柔沒來由地白了林蕭一眼，「哥，勸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秦家小姐心中最恨的那個人就是你，依我看沒戲！」
見林蕭沒說話，林婉柔掐著腰走到林蕭身前，語氣高調。
「不過，誰讓你是我哥呢，你若是想見，我自然有辦法！」
「那就行，走，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也不是林蕭有多麼仰慕這位秦家小姐，他只是好奇，被稱為紅顏禍水，粉黛骷髏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樣。
說話間，二人來到一處攤位前，攤位上插著五顏六色的糖葫蘆。
「哥，我要這個，還有這個，這個，這個…」
林婉柔一隻手拿著五六串，另一隻手也拿著五六串，大口咀嚼。
林蕭無奈，「少吃點，對牙齒不好。」
說著，從腰間荷包掏出一粒碎銀子放在攤位上。
銀子是出門前林府管家林福給的，林蕭對銀子沒有概念，接過後就掛在了腰上。
直到二人遠去，攤主才揉了揉眼睛，拿起碎銀子估量著得有一兩，又放在嘴裡咬了咬，一臉不可置信…
「是真的！」
原本掛在攤位前，寫著「冰糖葫蘆，兩文一串，童叟無欺」的牌子也被攤主默默收了起來。
…
靈州城往南四十里。
經過長途跋涉，王闡一行人停靠在官道一處平坦處休整。
靈州多山，官道崎嶇難行，道路上積雪被車輪碾壓成冰，後車更加難行。
特別是上坡和下坡，都需要格外注意，有的道路一側靠山，一側則是斷崖，稍有不慎便會跌落崖底粉身碎骨。
王闡一邊大口咀嚼著乾糧，一邊打開靈州輿圖查看位置。
「他娘的，走了一晌午才行進不到三分之一路程，若是進軍打仗延誤了軍機，全都要掉腦袋！」王闡罵罵咧咧道。
也不怪王闡惱火，懷遠縣之事他也從楊乾口中得知一二，對於李伯清這個人他沒有太多交集，靈州六縣其中五縣安然無恙，唯獨懷遠縣。
想到這，王闡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這個王八蛋李伯清，等老子進了懷遠縣，看我怎麼收拾他！」
王闡作為靈州守備，六品武將，與李伯清同級，官職品級上並無大小之分，不過作為武將，對付一個讀書人還是綽綽有餘。
其餘士卒和馬夫都圍靠在馬車旁歇息，沒有上官的命令，他們可不敢擅離職守。
就這樣，歇息了半個時辰，一行人浩浩蕩蕩沿著官道繼續前行。
靈州一處民宅。
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飛回了籠子，守在院中的瘦小漢子急匆匆跑過去取下綁在腳上的紙條。
捻開紙條，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幾行小字。
瘦小漢子擰巴了半天，支支吾吾的念了幾個字後，又將紙條遞給了另一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披著破舊棉襖，接過紙條絮叨著：「二狗啊，在寨子裡的時候讓你沒事多跟錢當家的讀讀書，寫寫字，你不聽，現在後悔了吧？」
被喚作二狗的瘦小漢子嘿嘿一笑，「等明日回了寨子就找錢當家的虛心求教！」
「上次你也這麼說的，今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中年男人雙眼掠過紙條，沉聲道：「老大讓我們打探清楚這批糧草的用途，繼而再做打算！」
二狗眯著小眼，「都打聽清楚了，是懷遠縣斷糧了！所以才會從靈州緊急調運糧草。」
中年男人斜眼看了二狗一眼，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二狗嘿嘿一笑，「今天晌午和知州府衙的衙役喝了兩杯。」
中年男人會心一笑。
「想不到你小子還有點本事！」
片刻，另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消失天際。
…
一連吃了十幾串冰糖葫蘆的林婉柔愁眉苦臉，一手托著腮幫子，向林蕭哭訴自己牙疼。
「早和你說了，少吃點，對牙齒不好，現在知道了吧。」
林蕭無奈搖了搖頭，算了，好歹也是自己的妹妹，能幫一把是一把。
臨近一處茶攤前時，林蕭問茶攤掌柜借了一碗溫水，遞給了林婉柔。
「用溫水漱漱口，會有緩解。」
林婉柔半信半疑，漱口之後果然好了很多，稱讚道：「太神奇了，哥，你怎麼懂那麼多？」
「久病成良醫！」
又走了一柱香時間，林婉柔因為吃冰糖葫蘆牙疼的緣故，也沒吵著鬧著吃東西。
每路過一處，就說起此處的美食和趣事，在靈州城待了三年，城裡大大小小好玩好吃的地方她都去過，期間也發生過許多有趣之事。
比如靈州最大的酒樓天香樓，林婉柔最喜歡吃那裡的招牌菜，紅燒獅子頭。
靈州當地的獅子頭是取豬肉肥瘦兼半，剁成肉沫，輔以雞蛋、麵粉以及十幾種香料，捏成雞蛋大小的肉團，熱油煎炸成球狀，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偏偏有外地人不懂，以為紅燒獅子頭真是獅子頭做的，為此還告到了知州府衙。
林婉柔從林顯平口中得知此事後，狂笑不止，以至於每次提到紅燒獅子頭，都會聽到那銀鈴般的笑聲，很長一段時間，紅燒獅子頭成了林府禁詞。
兩人停步在一處四層高樓旁，高樓通體朱紅，門窗緊閉，隱約從樓中傳出年輕女子嫵媚動人的嬉戲聲，空靈悠長，清脆悅耳的琴聲。
無絲竹而不歡，雅，實在是雅！。
大紅燈籠高高掛，不見勾欄聽曲人。
林婉柔只是看了一眼，便撇過頭去。
「怎麼不說了，這地方看起來應該也挺好玩吧！」
林婉柔紅著臉，嘴裡嘟囔著：「不許看！」
林蕭一臉不解。
走近一看，牌匾上三個大字。
「怡香院」
聽名字就讓人浮想聯翩。
原來是青樓，難怪這小丫頭會面紅耳赤……林蕭假裝沒看見，轉頭看向街道另一側，聚集了不少人。
「婉柔妹妹，那邊好像有熱鬧看，走，過去瞧瞧！」
林婉柔紅著臉，長舒一口氣，幸虧哥哥沒繼續追問下去，不然她這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還真不知道如何解釋！
一群百姓聚集在街道一側，林蕭牽著林婉柔費了好大力氣才擠進去。
人群中坐著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仙風道骨，氣度不凡，看歲數至少有六七十歲的模樣。
老人語氣平淡，聲如洪鐘，「老朽雲遊四海，尋有緣人，若有人能解開老朽三個不解，便可得兩本秘籍，一本劍法，一本內功！」
百姓聞言皆是哈哈大笑，對老頭子大言不慚的荒唐行徑感到可笑。
「定是騙人的把戲，前些年我家侄子就是被此等把戲騙得分文不剩！」
「就是，真有武功秘籍估摸著也是隨手亂寫的，天底下能有這種好事！」
「散了散了，回家喝兩碗熱酒，這大冷天的！」
說罷，一群人四散離去，回家的回家，還有的結伴同行，朝著怡香院而去。
林蕭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老人，發現老人隻身著薄衣卻在大雪天中穩如泰山，而自己這個年輕人卻裹著厚厚棉袍。
「不對勁！這老頭有點古怪！」，林蕭心中暗道。
身旁林婉柔扯了扯林蕭的袍子，催促道：「我們也走吧，還要回去堆雪人呢！」
「等下，反正試一試也沒損失。」
說罷，林蕭向前一步，走到老人身旁，彎腰行禮道：「晚輩林蕭，斗膽一試！」
老人抬頭打量著這位年輕公子，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原來是個年輕的後生，無妨，反正也沒人陪我老頭子說話。」
「不知前輩有哪三不解？」
老人抬手一拂，腳下積雪瞬間消散，露出原有的青石板。
「第一不解，便是問長生。」
林蕭和林婉柔見到這一幕頓時驚呆了。
這踏馬是魔術吧！
長生？就是長生不老吧，沒想到老爺子年紀這麼大還是沒看透生死啊，不像我，我…是個例外。
林蕭沉思片刻後，看向老人，笑道：「晚輩就直言不諱了！」
老人伸手示意直言。
「天地萬物皆無長生，卻皆可長生！」
「何解？」
「千年以前始皇帝統一天下，命術士尋訪海外找尋不死仙藥，結果術士一去不歸，始皇帝魂歸西去，這便是無長生。」
「壽元有限，一旦油盡燈枯便會消亡，這是天地法則，萬物皆是如此。然而接下來晚輩就要說皆可長生。」
「正如晚輩剛才所言，千年之後，世人仍記得始皇帝，便是可長生。」
「人有三死，其一油盡燈枯壽元耗盡，其二肉身腐朽化作枯骨，其三當世人不再記得你的名字，與你有關的一切都化作塵土，便是真正的死亡。」
老人上眼睛思索良久。
「原來如此，老朽雲遊四海五洲，還是第一次聽過如此有趣的說法，有趣，實在有趣！」
「老朽悟了！」
林婉柔站在身後驚訝的無以復加。
這還是我哥嗎？難道是我冰糖葫蘆吃多了？
「第二不解，便是問太平！」
老人聲音沉重道。
林蕭踱步思考片刻後，「晚輩已得！」
「天下本無太平，所以便有了太平！」
「何解？」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往今來皆是如此，建國帝王知百姓疾苦，善待百姓，所以國富民強，王朝生生不息。」
「然而，幾十年轉瞬即逝，一代天驕成枯骨，後繼者驕奢淫逸，荼毒百姓，以至百姓不堪重負群起而攻之，王朝覆滅。」
「五帝三皇神聖事，騙了無涯過客。有多少風流人物？盜跖莊蹻流譽後，更陳王奮起揮黃鉞。歌未竟，東方白。」
「這便是無太平，所以便有了太平。」
老人沉默不語，雙眸緊閉。
林婉柔痴痴念道：「歌未竟東方白…」
許久，老人沉聲道。
「第三不解，便是問江湖！」
林蕭身子一怔，心中怒罵道：新號，別搞！」
「恕晚輩無法作答。」
「何解？」
林蕭拱手道：「說實話晚輩連這靈州城都沒出過，江湖是什麼，有多大，都不清楚，所謂入江湖才能出江湖，所以晚輩…」
老人聞之呵呵一笑，「無妨無妨，老朽雲遊四海也總算弄明白兩件事，不虛此行啊！」
說著，老人從懷中掏出兩本書籍，遞給了林蕭。
「第三個不解，就等你入江湖之後，出江湖再告訴老朽！」
林蕭接過書籍，一本劍譜，名曰《無名劍法》，另一本內功心法，名曰《天道絕命功》。
「多謝前輩饋贈，敢問前輩大名，家住何處？晚輩弄明白第三件事後一定登門拜訪，為前輩解惑！」
老人起身大步離去，頓時周遭風雪大作，林蕭趕忙將林婉柔護在身旁，兩人低頭躲避風雪襲擾。
「獨孤信！後生，江湖有緣自會相見！」
話音落去，風雪亦止。
等林蕭和林婉柔睜開眼，天朗氣清，大街上空無一人。
林蕭將兩本秘籍塞進懷中，滿是狐疑，難不成遇到神仙了？
林婉柔心思倒不在那白髮老人身上，她打量著自己的哥哥，越發覺得不可思議，榆木腦袋開竅了？
身著一襲錦衣的林蕭用完午膳後，站在二樓閣樓外，雙手負後，白衣飄飄。
天地共一色，雪滿靈州城。
今日大雪已停，百姓陸續開始出門清掃積雪，林蕭也打算出去走走，這副身軀不鍛鍊鍛鍊可不行。
林顯平昨夜沒回府中歇息，這會估計在府衙小憩，林府中人早已習以為常。
每逢有大事、要事發生，林顯平總要親力親為，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林知州官聲在外，早已傳遍整個陝西路。
林蕭和府中管家打了個招呼，由林婉柔作陪，冬梅本來打算跟著林蕭一起出門，卻被林蕭以需要煎藥為由留在了府中。
實際上林蕭也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對自己袒露胸懷的丫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出林府，道路上積雪已有一尺厚，踩上去咯吱作響。
林婉柔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雪，一路上走走停停，時而抓起一把雪捧在手心，時而又捏成團，丟向正在環顧四周的林蕭。
「婉柔妹妹，等回去之後大哥帶你堆雪人好不好？」
「雪人？那是何物？」
「嗯～」，林蕭想了想，雪人恐怕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解釋道：「就是用積雪堆砌的，不限是人，也有可能是豬呀，狗呀之類的小動物，統稱為雪人。」
林婉柔性子灑脫，點頭道：「那我們得快點逛完回去！」
「不急，對了，昨日拜託你的事怎麼樣了？」，林蕭問道。
林婉柔思索半天，實在沒想起來林蕭說的是哪件事。
主要昨日說的太多，小孩子記性不好，早就忘的一乾二淨。
「秦家小姐！」，林蕭嗔怒道。
林婉柔沒來由地白了林蕭一眼，「哥，勸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秦家小姐心中最恨的那個人就是你，依我看沒戲！」
見林蕭沒說話，林婉柔掐著腰走到林蕭身前，語氣高調。
「不過，誰讓你是我哥呢，你若是想見，我自然有辦法！」
「那就行，走，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也不是林蕭有多麼仰慕這位秦家小姐，他只是好奇，被稱為紅顏禍水，粉黛骷髏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樣。
說話間，二人來到一處攤位前，攤位上插著五顏六色的糖葫蘆。
「哥，我要這個，還有這個，這個，這個…」
林婉柔一隻手拿著五六串，另一隻手也拿著五六串，大口咀嚼。
林蕭無奈，「少吃點，對牙齒不好。」
說著，從腰間荷包掏出一粒碎銀子放在攤位上。
銀子是出門前林府管家林福給的，林蕭對銀子沒有概念，接過後就掛在了腰上。
直到二人遠去，攤主才揉了揉眼睛，拿起碎銀子估量著得有一兩，又放在嘴裡咬了咬，一臉不可置信…
「是真的！」
原本掛在攤位前，寫著「冰糖葫蘆，兩文一串，童叟無欺」的牌子也被攤主默默收了起來。
…
靈州城往南四十里。
經過長途跋涉，王闡一行人停靠在官道一處平坦處休整。
靈州多山，官道崎嶇難行，道路上積雪被車輪碾壓成冰，後車更加難行。
特別是上坡和下坡，都需要格外注意，有的道路一側靠山，一側則是斷崖，稍有不慎便會跌落崖底粉身碎骨。
王闡一邊大口咀嚼著乾糧，一邊打開靈州輿圖查看位置。
「他娘的，走了一晌午才行進不到三分之一路程，若是進軍打仗延誤了軍機，全都要掉腦袋！」王闡罵罵咧咧道。
也不怪王闡惱火，懷遠縣之事他也從楊乾口中得知一二，對於李伯清這個人他沒有太多交集，靈州六縣其中五縣安然無恙，唯獨懷遠縣。
想到這，王闡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這個王八蛋李伯清，等老子進了懷遠縣，看我怎麼收拾他！」
王闡作為靈州守備，六品武將，與李伯清同級，官職品級上並無大小之分，不過作為武將，對付一個讀書人還是綽綽有餘。
其餘士卒和馬夫都圍靠在馬車旁歇息，沒有上官的命令，他們可不敢擅離職守。
就這樣，歇息了半個時辰，一行人浩浩蕩蕩沿著官道繼續前行。
靈州一處民宅。
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飛回了籠子，守在院中的瘦小漢子急匆匆跑過去取下綁在腳上的紙條。
捻開紙條，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幾行小字。
瘦小漢子擰巴了半天，支支吾吾的念了幾個字後，又將紙條遞給了另一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披著破舊棉襖，接過紙條絮叨著：「二狗啊，在寨子裡的時候讓你沒事多跟錢當家的讀讀書，寫寫字，你不聽，現在後悔了吧？」
被喚作二狗的瘦小漢子嘿嘿一笑，「等明日回了寨子就找錢當家的虛心求教！」
「上次你也這麼說的，今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中年男人雙眼掠過紙條，沉聲道：「老大讓我們打探清楚這批糧草的用途，繼而再做打算！」
二狗眯著小眼，「都打聽清楚了，是懷遠縣斷糧了！所以才會從靈州緊急調運糧草。」
中年男人斜眼看了二狗一眼，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二狗嘿嘿一笑，「今天晌午和知州府衙的衙役喝了兩杯。」
中年男人會心一笑。
「想不到你小子還有點本事！」
片刻，另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消失天際。
…
一連吃了十幾串冰糖葫蘆的林婉柔愁眉苦臉，一手托著腮幫子，向林蕭哭訴自己牙疼。
「早和你說了，少吃點，對牙齒不好，現在知道了吧。」
林蕭無奈搖了搖頭，算了，好歹也是自己的妹妹，能幫一把是一把。
臨近一處茶攤前時，林蕭問茶攤掌柜借了一碗溫水，遞給了林婉柔。
「用溫水漱漱口，會有緩解。」
林婉柔半信半疑，漱口之後果然好了很多，稱讚道：「太神奇了，哥，你怎麼懂那麼多？」
「久病成良醫！」
又走了一柱香時間，林婉柔因為吃冰糖葫蘆牙疼的緣故，也沒吵著鬧著吃東西。
每路過一處，就說起此處的美食和趣事，在靈州城待了三年，城裡大大小小好玩好吃的地方她都去過，期間也發生過許多有趣之事。
比如靈州最大的酒樓天香樓，林婉柔最喜歡吃那裡的招牌菜，紅燒獅子頭。
靈州當地的獅子頭是取豬肉肥瘦兼半，剁成肉沫，輔以雞蛋、麵粉以及十幾種香料，捏成雞蛋大小的肉團，熱油煎炸成球狀，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偏偏有外地人不懂，以為紅燒獅子頭真是獅子頭做的，為此還告到了知州府衙。
林婉柔從林顯平口中得知此事後，狂笑不止，以至於每次提到紅燒獅子頭，都會聽到那銀鈴般的笑聲，很長一段時間，紅燒獅子頭成了林府禁詞。
兩人停步在一處四層高樓旁，高樓通體朱紅，門窗緊閉，隱約從樓中傳出年輕女子嫵媚動人的嬉戲聲，空靈悠長，清脆悅耳的琴聲。
無絲竹而不歡，雅，實在是雅！。
大紅燈籠高高掛，不見勾欄聽曲人。
林婉柔只是看了一眼，便撇過頭去。
「怎麼不說了，這地方看起來應該也挺好玩吧！」
林婉柔紅著臉，嘴裡嘟囔著：「不許看！」
林蕭一臉不解。
走近一看，牌匾上三個大字。
「怡香院」
聽名字就讓人浮想聯翩。
原來是青樓，難怪這小丫頭會面紅耳赤……林蕭假裝沒看見，轉頭看向街道另一側，聚集了不少人。
「婉柔妹妹，那邊好像有熱鬧看，走，過去瞧瞧！」
林婉柔紅著臉，長舒一口氣，幸虧哥哥沒繼續追問下去，不然她這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還真不知道如何解釋！
一群百姓聚集在街道一側，林蕭牽著林婉柔費了好大力氣才擠進去。
人群中坐著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仙風道骨，氣度不凡，看歲數至少有六七十歲的模樣。
老人語氣平淡，聲如洪鐘，「老朽雲遊四海，尋有緣人，若有人能解開老朽三個不解，便可得兩本秘籍，一本劍法，一本內功！」
百姓聞言皆是哈哈大笑，對老頭子大言不慚的荒唐行徑感到可笑。
「定是騙人的把戲，前些年我家侄子就是被此等把戲騙得分文不剩！」
「就是，真有武功秘籍估摸著也是隨手亂寫的，天底下能有這種好事！」
「散了散了，回家喝兩碗熱酒，這大冷天的！」
說罷，一群人四散離去，回家的回家，還有的結伴同行，朝著怡香院而去。
林蕭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老人，發現老人隻身著薄衣卻在大雪天中穩如泰山，而自己這個年輕人卻裹著厚厚棉袍。
「不對勁！這老頭有點古怪！」，林蕭心中暗道。
身旁林婉柔扯了扯林蕭的袍子，催促道：「我們也走吧，還要回去堆雪人呢！」
「等下，反正試一試也沒損失。」
說罷，林蕭向前一步，走到老人身旁，彎腰行禮道：「晚輩林蕭，斗膽一試！」
老人抬頭打量著這位年輕公子，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原來是個年輕的後生，無妨，反正也沒人陪我老頭子說話。」
「不知前輩有哪三不解？」
老人抬手一拂，腳下積雪瞬間消散，露出原有的青石板。
「第一不解，便是問長生。」
林蕭和林婉柔見到這一幕頓時驚呆了。
這踏馬是魔術吧！
長生？就是長生不老吧，沒想到老爺子年紀這麼大還是沒看透生死啊，不像我，我…是個例外。
林蕭沉思片刻後，看向老人，笑道：「晚輩就直言不諱了！」
老人伸手示意直言。
「天地萬物皆無長生，卻皆可長生！」
「何解？」
「千年以前始皇帝統一天下，命術士尋訪海外找尋不死仙藥，結果術士一去不歸，始皇帝魂歸西去，這便是無長生。」
「壽元有限，一旦油盡燈枯便會消亡，這是天地法則，萬物皆是如此。然而接下來晚輩就要說皆可長生。」
「正如晚輩剛才所言，千年之後，世人仍記得始皇帝，便是可長生。」
「人有三死，其一油盡燈枯壽元耗盡，其二肉身腐朽化作枯骨，其三當世人不再記得你的名字，與你有關的一切都化作塵土，便是真正的死亡。」
老人上眼睛思索良久。
「原來如此，老朽雲遊四海五洲，還是第一次聽過如此有趣的說法，有趣，實在有趣！」
「老朽悟了！」
林婉柔站在身後驚訝的無以復加。
這還是我哥嗎？難道是我冰糖葫蘆吃多了？
「第二不解，便是問太平！」
老人聲音沉重道。
林蕭踱步思考片刻後，「晚輩已得！」
「天下本無太平，所以便有了太平！」
「何解？」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往今來皆是如此，建國帝王知百姓疾苦，善待百姓，所以國富民強，王朝生生不息。」
「然而，幾十年轉瞬即逝，一代天驕成枯骨，後繼者驕奢淫逸，荼毒百姓，以至百姓不堪重負群起而攻之，王朝覆滅。」
「五帝三皇神聖事，騙了無涯過客。有多少風流人物？盜跖莊蹻流譽後，更陳王奮起揮黃鉞。歌未竟，東方白。」
「這便是無太平，所以便有了太平。」
老人沉默不語，雙眸緊閉。
林婉柔痴痴念道：「歌未竟東方白…」
許久，老人沉聲道。
「第三不解，便是問江湖！」
林蕭身子一怔，心中怒罵道：新號，別搞！」
「恕晚輩無法作答。」
「何解？」
林蕭拱手道：「說實話晚輩連這靈州城都沒出過，江湖是什麼，有多大，都不清楚，所謂入江湖才能出江湖，所以晚輩…」
老人聞之呵呵一笑，「無妨無妨，老朽雲遊四海也總算弄明白兩件事，不虛此行啊！」
說著，老人從懷中掏出兩本書籍，遞給了林蕭。
「第三個不解，就等你入江湖之後，出江湖再告訴老朽！」
林蕭接過書籍，一本劍譜，名曰《無名劍法》，另一本內功心法，名曰《天道絕命功》。
「多謝前輩饋贈，敢問前輩大名，家住何處？晚輩弄明白第三件事後一定登門拜訪，為前輩解惑！」
老人起身大步離去，頓時周遭風雪大作，林蕭趕忙將林婉柔護在身旁，兩人低頭躲避風雪襲擾。
「獨孤信！後生，江湖有緣自會相見！」
話音落去，風雪亦止。
等林蕭和林婉柔睜開眼，天朗氣清，大街上空無一人。
林蕭將兩本秘籍塞進懷中，滿是狐疑，難不成遇到神仙了？
林婉柔心思倒不在那白髮老人身上，她打量著自己的哥哥，越發覺得不可思議，榆木腦袋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