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科技服務於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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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喆猜測,如果不是那磨盤大小的錦葵根莖,或許金福兒不會醒,如今她小身子卷著囚袍蜷縮在蚌床上,無意識扯了件獸皮蓋身上,睡得一直很沉。

  這期間,光束下又陸陸續續掉下來了幾種體型巨大的昆蟲,認識的有兩種,看一眼犯噁心的蛞蝓和多腳長足的蚰蜒,剩那幾種,模樣兒奇特,但無一例外都有厚厚的甲殼,有白色的,也有綠色的,口器猙獰,泛著幽光,看模樣倒像是獨角仙的近親。

  排水道空間內沒有時間概念,金福兒也一直在睡,頭頂夢幻般的上千個玻璃瓶也一直沒有亮起,所以陳喆很擔心那幾盆大蔥和蒜苗,還能不能茁壯成長,至於那白玫瑰和向日葵,還有幾種叫不上名字卻開的很漂亮的花兒,說實話陳喆並不太在意。

  考慮過幾次,試圖給這其實和漂亮不咋搭邊的小妹子說點話,或者唱首歌把她喊醒,還是放棄了,寄人籬下,有求於她,不該是這麼個態度。

  所以在金福兒打著哈欠醒來的時候,感覺到頭頂的玻璃瓶齊刷刷亮起,陳喆意識停下追逐的腳步,有些迫不及待對她傳遞道:「哎,你再不醒,那幾盆大蔥和蒜苗就該旱死了,你看看,葉子都快耷拉到盆外面了,還有你的那幾朵花兒,也都蔫兒了。」

  捂著嘴一連好幾個哈欠,金福兒懶洋洋伸手揉了揉雙眼,睜開後眨了眨,哈欠道:「死了嗎?」

  「快了。」

  「哦……」

  躺著緩了好一會兒,金福兒坐起身,環視一眼後看向眼前掛在蚌殼上的玻璃瓶,眼睛一亮,咯咯笑道:「你吃的好快,這瓶子裡的精神碎片不多了,哈哈,你也長大了。」

  自身的感受陳喆還是清楚的,幽幽傳遞道:「我一直在努力。」

  「唔,那就好。」

  金福兒掀開獸皮,跳下蚌床伸了個懶腰,回頭看一眼玻璃瓶中陳喆後,滿意笑著走向左側的桌子,先在桌邊伸手夠了下中間的大沙漏,翻轉過來後暗紅色細沙一樣的物質堆在了沙漏的上半部,向下半部分飄散的形式跟陳喆記憶中的沙漏有很大不同,暗紅色細沙一樣的物質並不是如沙子那樣向下流的,而是飄飄散散如雪花般無規則閃爍著飄落,速度很慢。

  陳喆意識注意了很長一會兒,這些暗紅色細沙一樣的物質緩慢充盈了沙漏的整個下半部分,在即將觸底的同時,又有如反彈般向上飄飛,與緩緩飄落的交錯飛舞,煞是奇異。

  金福兒雙手搬起了一個透明的不大不小的玻璃盆,晃悠悠向平台外走去,到了排水道邊上後,盛了半盆明黃色的水走回來,邊對陳喆說道:「你都快吃完了,上面瓶子裡的你這小身板也吃不掉它們,一會兒我帶你去外面收集一些,要快快長大才好。」

  陳喆把注意力放在了頭頂上千個瓶子裡,每個瓶里的形態應該都是經過吞噬之後的結果,就像那兩個瓶子裡,長著蜻蜓翅膀散著彩光上下翻飛的精靈般的十幾個小人,估計是吃到最後誰都奈何不了誰才能維持這樣的局面,自己這小體格要是進去,估計本能便會驅使它們把自己撕碎,分而食之。

  好奇傳遞道:「那三個一直發光的瓶子,我為什麼感覺不到裡面的精神。」

  金福兒先給那些花兒澆水,聞言回道:「哦,那是一種鳥人的精神碎片,它們只有人類的特徵,但內在其實就是一團發光的碎片,所以被我捉來後就是這樣子的,是一種本身就不完整的生物。」

  陳喆想了想,傳遞道:「不是自然產物。」

  金福兒回頭笑著點點頭,說道:「應該是不屬於宇宙自然生命的產物,就像一種低級的矽基生命,無法破除基因鎖,是被所有生命排斥的。」

  「基因鎖?」

  金福兒麻利的澆完了一盆水,端著玻璃盆繼續去盛水,輕飄飄答道:「是呀!每個生命體內都存在束縛的枷鎖,很複雜,打破它便是一個排列重組的過程,這樣的話就會獲得一定的能力,這其中腦域和血液的開發最為重要,也很艱難,很少有活到那時候的。」

  「進化?還是返祖?」

  金福兒盛了半盆水走回來,聞言哈哈笑道:「都不是,只要是自然生命,無論任何形態,都可以的,你現在也可以的,吞噬的過程就是一個壯大自己的過程,只是越來越難而已,越強壯便越難,就像我,已經很強壯了,所以很難。」

  「你很強壯?」

  「當然了,我特別強壯。」

  說著話金福兒把玻璃器盆放在矮牆上,擼了擼自己囚袍的袖子,露出了細長胳膊,彎起來用力展示了下自己那沒有的小肌肉,只是除了有些細密的白色絨毛,陳喆什麼都沒看到。


  久久沉默,一直等到金福兒澆完了水,那幾盆大蔥和蒜苗的葉子開始肉眼可見的支楞起來,金福兒把玻璃盆放回去後開始擺弄桌上瓶瓶罐罐中的各種液體,才傳遞問道:「你說過的科技,這裡的方向是什麼?」

  「什麼方向?」金福兒好奇地回過頭,手中燒瓶的紫色液體在晃了幾下後竟然開始冒起了泡泡,身前的燒杯內是紅色粘稠的液體。

  好奇心驅使,不由又傳遞問道:「你在配置什麼?」

  「唔,這是一種助催劑,它能提高我尋找游離碎片的反應速率,沒有它,我很難發揮最大能力收集更多精神碎片。」說著話,對陳喆認真嚴肅道:「它很珍貴的。」

  完了回頭把冒著泡的紫色液體倒進了燒杯中,兩種液體一結合,在短時間內發生了三次變化,先是涇渭分明的互相排斥,滋啦啦冒出濃密黑霧,而後兩種液體的交界處開始變成一種淡紅色類似果凍樣的黏稠物質,冒出黑紅兩種截然不同的霧氣,蔓延開來。

  等了一會兒,瓶底這些物質中的淡紅色開始轉變消失,最後形成了一種不規則透明狀的膠狀物。

  金福兒伸手揮散瓶口的霧氣,湊上去仔細看了看後,伸手自袖中掏出了那粒粉色小花生樣子的磷珠,扔嘴裡後費力嚼著,回頭對陳喆說道:「科技的方向是探索,發現未知,為生命提供一切保障。」

  「探索?發現未知?」陳喆思索良久,金福兒則拿起了燒杯,用手把那透明的膠狀物扯出來湊到鼻尖聞了聞後,一口吞下,這才聽陳喆繼續問道:「那對待未知的生命,會怎樣?」

  金福兒晃著腦袋左看右看,聞言道:「你想的太簡單了,未知不僅僅只有生命,任何有用的都會被保留,唔……你知道的,所有生命都會爭搶資源,所以暴力也是科技的一個主要方向,探索不能停止,也不會停止,這是鐵律。哎……這裡沒有乾淨的水怎麼辦?」

  陳喆意識顫了顫,憋了好久,才幽幽道:「過濾會不會?你的這些容器,完全可以用加熱來獲得乾淨的水源,再簡單一點的話,一個燒杯就可以,桌上的工具這麼多,很容易的。」

  金福兒眨眨眼,眼睛眯了起來,「哦,那等我們回來後你教我呀!」

  陳喆意識傳遞道:「我們要去哪兒?」

  金福兒轉身到了蚌床前把玻璃瓶解下來拎在手中,「剛剛不是說了嘛!要去收集精神碎片的,你太小了,要儘快大起來。」

  說著話,金福兒帶著陳喆蹦跳著到一側矮牆上站定,看一眼栽種不久的錦葵和那些開的好看的花兒,滿意點頭,張開了雙手,尖尖的下巴高高揚起,張開嘴,「呼~~哈~~吱~~」

  寬鬆的灰色囚袍在兩條纖細手臂的擺動下呼呼作響,隨即金福兒的小身體慢悠悠飄了起來,向排水道一側洞口的黑暗中飛去,飛的速度不快,晃悠悠的,依然是很不熟練,隨時要墜機的樣子。

  對於飛,大概是每一個不能在天空翱翔的生命的最大遺憾了,只這一點,陳喆就羨慕的緊,傳遞問道:「你是怎麼飛起來的?」

  金福兒隨意道:「就這樣飛起來了。」

  陳喆無語,再次問道:「是你身上衣服的作用嗎?感覺它在飄,是什麼材質的?」

  金福兒咧咧嘴,「不知道哎!」

  陳喆立馬把注意力放在了這排水道中,這次比上次能感受到的會清晰很多,所以在一路晃悠悠的過程中,除去管道底下那明黃色流動的污水和這管道明顯是掏空山體修建的,兩邊石壁上明顯有開鑿的痕跡,其他一無所獲,這讓陳喆有些失望。

  不過那驚鴻一瞥的景象,還是足以給陳喆以慰藉的。

  洞口泛著紅色的光有如血色夕陽照射下的大地,越是靠近,便越覺神奇,畢竟是一個從未見過世界。

  赤色雲層形成的那堵高牆一直在,高牆上面那三顆環繞無數衛星的大星也一直在,一赤為熒惑,土色為鎮星,而那離著較遠的蔚藍星球,便是辰星了。

  既然腳下的這個地方被金福兒稱為歲星的第十八顆衛星,那麼其實還有一顆離著更近的歲星,只是這個角度還看不到。

  也聽金福兒提過一嘴太白,這就很有講究了,畢竟陳喆印象里,繞著太陽轉的那五顆,分為五行,歷史中也曾被這麼稱呼過,這要是再有個太陽和月亮,那便是七曜,就更有講究和說法了。

  只是有些失望,這次並沒有看到那座倒懸的第十五向字浮空城,因為它被那一堵肉眼可見離得更近些的赤色雲層形成的高牆給擋住了,只在雲層中隱約可見兩條黝黑的鎖鏈。


  而陸地和雲層相交的一線之間,雷光閃爍,不時照亮一座座駝峰狀的大地,隱約間好似有體型巨大的蟲子盤繞在峰上,作仰天嘶吼狀,甚是奇偉。

  金福兒飛出了洞口,晃悠悠向上輕輕落在了洞口上端一個凸出的黝黑石塊上,盤腿坐下,把玻璃瓶往身前一放,整理了下身上的灰色囚袍,把背後的帽子扯著蓋住了自己亂糟糟的白色長髮,也遮住了臉,對正默默觀察四周天際的陳喆脆聲道:「一會兒我把瓶塞子拔了,你記著千萬不要傻乎乎的跑出來,這樣會死的。」

  「我知道了,位置好像不一樣了。」

  「哦,什麼位置不一樣了?」

  「天上那三顆大星的位置不一樣了,和上次見到的不一樣,好像往右邊稍挪了一點,還有你說的那座懸空城,第十五字向城,也不見了。」

  金福兒小手放在瓶塞上,聞言解釋道:「球是會轉的,星球當然也會轉,這麼久位置當然不一樣了,向字城看不到是因為被赤雲擋住了,要不了多久我們這邊的善字城也會被赤雲吞沒,到那時戰爭就要來了,飛蟲會進攻這裡的。」

  「哦,進攻這裡,要多久?」

  金福兒歪了歪腦袋,道:「很久……」

  陳喆心思急轉,視野向下,大地上一座座形似駝峰的山峰也完全和上次見到的不一樣,除了山峰間的累累白骨,那隱約可見的蟲子身影都失去了蹤跡,趕緊傳遞道:「下面大地上好像比上次也乾淨了,那些蟲子呢?」

  金福兒往下瞄了一眼,訥訥道:「跑了,赤雲來了,不跑就都會死的,等頭頂這片天空完全被遮擋的時候,我也沒辦法出來給你收集精神碎片了,所以你要吃快一點呀!等再大一些,應該可以吃瓶子裡的那些精神碎片了,這樣我就輕鬆多了,收集這些很累的。」

  陳喆默然無語,意識在那堵赤色雲層形成的高牆中轉了好一會兒,才察覺金福兒已經把頭頂的木塞子給拔了下來,瓶中還未被自己吞噬的閃爍跳躍速度極快的十幾點暖光紛紛飛衝出了瓶口,金福兒也沒攔著,雙手掌心向上放在了膝蓋上,微微抬頭向天,一動不動。

  而那衝出瓶口的十幾個速度極快的精神碎片,在飛離瓶口兩三米後,陳喆便察覺它們逃跑的速度明顯遲滯了下來,也許是因為在瓶中被陳喆的意識給追怕了,憑著本能,十幾點暖光奮力向外,而後速度越來越慢,其本身那暖光也越來越微弱,直到衝出了四五米後,紛紛憑空熄滅,消逝不見。

  心底輕嘆一口氣,這就是無垠宇宙中兆億分之一幸運子最後的遭遇,跨越命運而來,結局竟是被吞噬和消逝,這很諷刺。

  老老實實在瓶底呆著,在一動不動入定般的金福兒身上觀察一會兒後,陳喆意識擴散開來。

  倒懸山峰的崖壁除了這排水道口的上方,光禿禿完全是四十五度斜角傾斜向下的兇險形勢,意識延伸至左右兩邊,應該是極遠的位置上,左側發現了一個黑洞洞的排水道口,周圍光禿禿空蕩蕩的,甚是荒涼詭秘。

  想來也不止這一個,就是不知道那裡面有沒有金福兒這樣的囚犯。

  而就在這時,意識敏感察覺到了自金福兒身上擴散出一圈微不可查的波動,就好比抽菸時很多人吐出的圓形煙圈,海底某種章魚吐出的渦環氣泡。

  一圈消失後,意識查看,見她神情若定,閉著雙眼,輕張兩片青紫色薄唇,再次微不可查的發出了一圈渦環波動,向天空之上延伸擴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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