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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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找到了。」

  陳喆意識集中過去,便見金福兒刀尖劃弄,從水蛭髒污的內臟中挑飛出了一個白灰色半橢圓形的珠子,落下的瞬間用手接住,一臉欣喜的拿眼前看了看,沒猶豫直接扔進了嘴裡。

  這一口應該嘎嘣脆,陳喆意識都沒來得及看清這珠子細節,便見金福兒腮幫子鼓起來,一口細密的白牙嚼的頗為用力,看表情滿意得很,估計味道應該還不錯。

  「吃的是什麼東西?」

  「磷珠……」

  嚼碎了仰起脖子咽肚子裡,金福兒伸手拍了拍自己小肚子,神態滿意的長舒一口氣,低頭目光放在別的水蛭屍體上,走過去拎起來,刀尖對準口器開始剖腹,邊開口對陳喆解釋道:「這是磷珠,很多蟲族體內的磷火會在各種狀況下自燃,當然這種現象也不多,自燃後沒死的話會形成結晶,時間長了會吸收它們體內的很多精華,吃了會不餓,能補充鈣和磷,還有蛋白質、脂肪和糖分,也有很多有機物,吃一顆的話差不多一周都不餓肚子。」

  「好東西,很神奇。不過一周是七天嗎?還是四周差不多一個月,一天是四十八小時嗎?這邊用什麼計算時間?」

  金福兒眨眨眼,手裡活計沒停,在新剝開的水蛭里沒找到磷珠後,換了個兩米長的紅背大蜈蚣,刀刃卡在蜈蚣頭部節肢的槽中用力撬開了一個口子,伸手進去尋摸,對陳喆哈哈笑著回道:「你這人類,說話總是不誠實,驚蟄會打雷,就算沒有雨,那也會打雷,之後是春分,然後是穀雨,二十四節氣對應一天二十四小時,這裡都是這麼計算時間的,這很科學。」

  陳喆稍一沉默,問道:「春分之後,不該是清明嗎?」

  金福兒抬頭遠遠看向玻璃瓶,眨眨眼道:「春分之後,當然是清明和穀雨了,這是問題嗎?」

  陳喆心底舒口氣,再次強調:「我真的很真誠!驚蟄會打雷,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雷震蟲鳴,翻身離泥,走水化蛟,自此天高地闊,山川於我飄渺矣……」

  「哎……我說過的,你都可以問,要真的真誠,不要套我話,更不要和我說一些聽不懂的,我不喜歡學習。你看,今天的運氣很不錯。」

  白皙小手的掌心,放著一個小花生模樣的粉色珠子,是剛剛從大蜈蚣腦袋裡掏出來的,抓起袍子一角擦了擦,小手收回袍子裡把珠子放好,金福兒挑著眉頭,繼續去對付下一個屍體。

  陳喆想了想,立馬換了說話的方式,直接問出了自己心底最擔心的一個問題。

  「我在擔心!我的命運?」

  直來直去挺好,沒出現這裡之前,在無垠的宇宙中,死寂的隕石群中毀滅是解脫,早死早超生,畢竟毫無希望的渾渾噩噩是一種煎熬。

  但如今來到一個新的世界,見到了這麼多不一樣,吞噬玻璃瓶中碎片後,精神上其愉悅的滿足感和印象中那些吸食違禁品的描述差不多,至於這種方式有沒有副作用,又沒有身體,問題不大,即便有問題,大不了煙消雲散。

  不過好奇心是一種欲望,自娘胎里出來後睜眼的瞬間,便深深紮根在了每個人的腦海里。

  如今的新世界,光束下的巨型蟲子屍堆,握著漆黑短刀的金福兒,光束上的城市,如驚鴻一瞥的排水道口的景象,都在驅使著一直謹慎壓抑自己內心的陳喆,搞不清楚,便如百爪撓心。

  有機會,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得試試才行。

  反正已經沒有什麼失去了,家庭、事業、朋友,還有妻子,一點意識,難道就沒有走水化蛟的可能嗎?

  放棄,可不是自己的性格。

  「命運?哈哈,你的命運,你說過的,要我待你如親子,嘿嘿……我會這樣做的。」

  說了這話,金福兒兩腳把大蜈蚣和大蛾子踢下屍堆,仰頭看向光束之上,笑著繼續說道:「我是認真的,你也要認真呀!」

  陳喆沉默良久後,幽幽傳遞道:「那是否可以,我們先注意一下個人的衛生,衛生無小事,健康無價值,我們吃東西之前,是不是應該先用乾淨的水洗一洗,這樣是不是,比較好?」

  正拿著刀切開一個蝶蠅肚皮,手伸進裡面尋摸的金福兒愣了下,撇頭過來盯著玻璃瓶,眼睛眯起來,豬鼻子皺了皺,淡淡道:「好呀,那你來教我怎麼做好不好?」

  陳喆似無所覺,認真傳遞道:「首先,我們要有乾淨的水。」

  「哎,是不是我不乾淨?」

  「不是,是這個環境,有些不乾淨。」


  「哪裡不乾淨?」

  金福兒問著話,手從蝶蠅肚子裡摸出了一個指甲蓋大小泛著螢光綠油油珠子,圓的也不甚規則,拿在眼前看了看後小臉蛋兒上也沒什麼喜意,吐了口唾沫在那珠子上,手指頭輕攆著在自己囚袍上擦了擦,揣進了衣袖裡放好,冷眼瞅了過來。

  似無所覺,陳喆傳遞道:「應該是我性格的問題,有一些強迫症,每次下樓梯的時候,總會數一數台階,要是雙數的話,心裡就會舒服一點,如果是單數,就會有點兒失望。」

  「哎……聽不懂,我在問我哪裡不乾淨?」

  陳喆繼續答非所問,「你很漂亮,很美麗。」

  「哦,然後呢?」

  「這種環境對你是一種褻瀆。」

  「嗯,所以呢!你想我怎麼做?」

  「不是我想,我這種樣子,其實並不能做什麼的。」

  「可是我有辦法讓你擁有身體呀!是不是有身體了,力氣大一點的話,你會幫我做很多事情了?」

  「當然可以了,我天生勤勞,所有事情我都會主動去學去做,洗衣做飯擦地打理花草,理髮按摩搓背泡腳一條龍服務,我這人……眼裡根本容不下一點兒活計。」

  「哦,那這樣的話,你快點吃東西呀!把它們都吃了,快點兒長大,不然沒辦法的。」

  陳喆默然,沉思良久,小心傳遞道:「我這樣子,是不是有些著急了?」

  金福兒拎著刀跳下了屍堆,低頭尋找那些還沒被自己光顧過的蟲子屍體,點頭道:「是有一點點,不過我已經決定,別讓我再重複了,事情已經無法改變,這樣不好。」

  「患得患失啊……我們應該敞開心扉,深入交流。」

  「我真的很美麗嗎?」

  「當然了。」

  「嘻嘻,這就很好。但是你現在一無所有,憑什麼要分享我的秘密,我們之間沒有交換價值的。你自己說過,你是魚肉,所以已經決定的事情就不要再讓我改變了,你這人類,很不真誠,也不可愛。」

  陳喆再次沉默下來,無論怎樣,心裡還是慶幸和喜悅的,她剛剛說了,有辦法讓自己擁有身體,這對己而言無疑是個天大喜訊,至於不真誠和不可愛,這算個屁。

  「哎……我真的很美麗嗎?」

  金福兒用刀尖一點點戳著在蝶蠅的肚子上劃出了一條線,刀尖伸進去在裡面隨意攪動,泛著螢光的綠色液體冒出來,小心翼翼的踮起腳踩在了旁邊大號金龜子的甲殼上,翻翻找找間,不時抬頭看一眼玻璃瓶,催促道:「你快點兒吃,對你很補的,這裡所有的精神碎片,你都可以吃。」

  陳喆回道:「那我真不客氣了,你真的很美麗,以人類的審美標準,特別美麗,用我們那邊的話來說,其形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美得不能再美的意思。」

  金福兒咧開嘴笑了,突然抬手指了指平台下的台階,對陳喆問道:「這是九個台階,要走九步才能上去,不是雙數要怎麼辦?」

  陳喆一點沒猶豫道:「那我會走八步,或者六步。」

  「哈哈,但是我覺著,事情只要一次就可以,重複的話,會不會不太好?」

  「人有兩條腿和兩隻手,作用是不一樣的,我們那還有一句話,叫好事成雙。」

  「但人類只有一個心臟,我也只有一個心臟,一雙眼睛看到的事物也是一樣的,我們又不是螳螂蝦,喏……它們也只有一次生命,所以一次就夠了是不是?」

  陳喆觀察細緻,金福兒眉頭蹙了起來,手裡握著的刀也在輕輕磕著腳下金龜子的甲殼,雙眼微眯,立馬識趣的傳遞道:「對呀!這太對了,就像我,如今能和你這樣交流的也只有我一個,可以相伴,才不孤獨。」

  說到此處頓了頓,誠懇傳遞道:「金福兒,更重要的是,你的美麗需要讚美,我還有很多詩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想一想,這很美是不是?我覺著和你一樣美。」

  金福兒刀尖磕在甲殼上歪頭想了想,披散的白髮垂下,露出了三角形的左耳,耳廓里一撮長長的白毛格外扎眼,咧嘴笑道:「我不懂哎……你不要再試探了,我已經知道我很美麗了,好事成雙這麼說也對,畢竟只有我自己的時候,是很孤獨的,哈哈哈哈哈……」

  大概任何不同形式的存在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玻璃瓶中的陳喆周圍很乾淨,點點或幽綠,或淡黃的光都本能的遠離了陳喆的這一點意識。


  有些費力,很不客氣的一蹦一蹦的飄了起來,在瓶底向那些光們追逐而去。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胖子也不是一口吃成的,就如金福兒說的那樣,這些精神碎片對自己是有好處的,純粹精神上的愉悅,也許是一種更高維度的享受,但陳喆覺著,這對擁有身體而言,遠遠不夠。

  因為擁有了身體,就不會像寵物一樣被放在瓶子裡,可以行走,可以更直觀感受這個世界,更重要是在一定程度上,擁有了一點點自由。

  相較於自由,所有一切都是可以摒棄的。

  所以一點淡綠幽光在瓶中追逐,吃的不亦樂乎。

  金福兒則繼續對付那些蟲子屍體,翻翻揀揀中,下腳和下手的時候注意了很多,顯然剛剛陳喆講到的關於衛生這件事兒影響到了她,蟲子屍體翻找完後,檢查一遍沒有遺漏,金福兒蹦跳著走回來,刀子扔在桌上,從衣袍中翻出掌心。

  小花生般的粉色,半橢圓的灰色,蠶豆似的幽綠,還有小桶珠樣子的灰白,手心裡數了數,一二三四五,金福兒露出一點小小的不忿,嘀咕道:「才五個,堅持不了多久的。」

  看向玻璃瓶中陳喆的一點幽綠在不住的上下折騰,手心一翻把磷珠揣回袖口中,轉身仰頭冷眼看向了光束的上方,砸吧了下泛著青紫色的兩片薄唇,眼露殺氣,喃喃道:「該死的傢伙們,總有一天的,總會有那一天的。」

  定定站了一會兒,望著那道光束髮了一會兒狠,小模樣兒有點兒色厲內荏,許久後小臉蛋兒一垮,底氣不足般砸吧砸吧嘴兒,轉了小身子回身過來,看到瓶子裡陳喆賣力追逐精神碎片的樣子,走上前跳上蚌床,伸手撥弄了下瓶子,仰躺了下來。

  瓶子轉動捲起了星星點點,無數光點不受控制的隨著瓶子的轉動而旋轉飄蕩,陳喆意識身處其中,吞噬的效率高了很多,一口氣融合了十幾點,感覺精神暖洋洋的,真跟吸食了違禁藥品那般,舒暢得很。

  瓶子滴溜溜轉了幾圈停下後,陳喆對躺下後閉著眼的金福兒傳遞道:「哎……幫我再轉幾圈吧!」

  許久沒反應,陳喆意識探過去見她沒一點動靜,再次小心傳遞,「哎……你睡著了?」

  金福兒輕輕「嗯」了一聲,一動不動,呼吸勻稱。

  陳喆很有眼色的不再打擾,凡事要靠自己,這瓶子裡的對己而言都是大餐,跑又跑不掉,無非就是時間而已,現在好像也不缺時間。

  沒多久,排水道空間安靜了下來,平台頂上懸掛的玻璃瓶也紛紛暗淡熄滅,除卻陳喆的一點意識始終在奮力追逐吞噬那些精神碎片,蚌殼上掛著的瓶子不時閃爍幾點亮光,空間內一切都寂靜詭異。

  排水道中是不知時日的,金福兒又睡了過去,蟲子屍堆上的那道光束永遠是一種樣子,照著蟲子屍堆,光束中微塵點點,安靜異常。

  陳喆意識像只勤勞的小蜜蜂,在玻璃瓶中不停吞噬著,有了目標,便無絲毫懈怠,原先一點淡綠的幽光,這會兒也成了一點墨綠,再細看的話,原來只有小米粒那么小,如今也有大米粒那麼大了。

  其實體積大了,吞噬的效率也高了很多,意識外形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成長,其結果陳喆也很滿意,至少如今能感覺到這空間兩端的排水道口沒以前那麼黑洞洞了,藉助中間光束在蟲屍上反射的微光,已經可以感受這管道輪廓了。

  至於距離,其實很短。

  這有些像很多小說中一種修煉而來的精神力的運用,也像某些先進相控陣雷達的運用,不過陳喆很清楚無論是哪種形式,自己這距離指定比不了,細節也比不了,所以還得繼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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