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變故已生
就來山上，就是山莊，離火堂內。
「莊主，懶龍湖有變！」一位門人進殿來報。
此時的白微三威坐於堂內主位，雙眼緊閉，任由堂下的火爐肆意燃燒，意游天地。
主位背後的高牆以極北玄苦之地萬歲綠晶所鑄，深嵌於山體之中，高牆上以劍意做筆，刻下四個大字。
以鑄守仁。
離火堂建於就來山半腰，就是山莊的機要之地是議事所在，而山頂是各位大師鑄劍開爐鍛劍之地，由堂口望去盡可將整個懶龍湖收入眼底，蔚為快哉。
今年不似平常，山莊破天荒的沒有向江湖透露半點關於出劍的消息，但仍有好事者明里暗裡的紛至沓來，想要一探究竟，也就難怪這吹向莊裡的風不似從前那般爽朗怡人。
「知道了，去喚各位師傅來此。」白微三擺了擺手，退了雜役門人。
隨後端起一杯涼了許久的淡茶，抿了一口，收斂神色，行至門處。
突如其來的暴雨將懶龍湖緊緊籠罩，吹來的山風將堂內的燭火弄的搖搖欲墜。
半炷香的功夫，內堂已進十人，門人閉了大門，再次退了出去。
這十人容貌各異，有長有少，可每一位放在江湖宗門裡，都是被敬重的存在，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手下出山的寶劍都得到過江湖的認可，也唯有得此殊榮，此刻方可登此大堂。
而這門手藝，可不僅僅是門技術活而已，一把神兵利器的誕生往大了說那是可以開宗立派的。
白微三長話短說卻驚起一片波瀾：「諸位，深夜相邀，非是旁事，而是那把劍要回了。」
此言一出，堂內一片譁然，一時間幽憤之意遍布滿堂。
「這，這可如何是好！」
「此事萬萬不可！此劍再一出世，我等拿什麼臉面去對得起山莊祖師。」
「山莊出的劍可以是一把殺人的劍，但絕不能是一把禍亂的劍！」
......
眾人一時之間也難以討論出什麼所以然，一位老漢率先站出來。
「師兄，此劍可還有半分迴旋之餘地？」
老漢名為郭雲深，於二十年前與白微三同期入山莊鑄劍，當初初出茅廬三五年便已躋身大師之列，在山莊一眾鑄劍師傅算得上帶頭的。
當然，除了跟他對不上氣的另一位鑄劍大師鄺野。
「要我說，此劍非人意可左右，順其自然便是。」
鄺野站在人群的最末，朗聲而出。他向來不與任何人為伍，為人甚是狂傲，半生痴迷於鑄劍，今日要不是莊主親喚，來不來都還兩說。
郭雲深原本立於白微三身前，聽聞此言，轉過身去。
其他幾位師傅極有默契的閃開身位，任由兩位針鋒相對。
看來關於此劍的爭論由來已久，其他幾位早已見怪不怪，況且此時有莊主坐鎮，更輪不到其他人來做和事佬。
「順其自然？山莊苦心孤詣多年攔下的大劫數，在你口中就如此輕於鴻毛？」郭雲深鬚髮皆張，盛怒之下身上的筋骨漲的如隆起的樹根，相比之下老神在在的鄺野就顯得有些瘦如古鶴，弱不經風。
同樣躋身大師的鄺野如何能用尋常人來判斷，他嘴角微笑，單手服貼於背後。眼神不閃不避就那麼看著郭雲深，微微問道：「你可想過這把劍若是流落在外，當是個什麼後果？你如此不願這世外之重再返就來山，你可知道若是當真被邪魔降御，那麼此後的劫數是不是由你來扛？」
而這些話，郭雲深並非沒有想過。
九年前，就來後山曾天降一塊世外石鐵，他是第一個感受這塊石鐵能量的人，據他出關後的描述，世間無人能抵的住這塊世外石鐵對於神識內府的震撼，僅僅一次觸及，使得郭雲深閉關三年，除了尋常俗事之外，日日夜夜無不在錘練玄鐵才將蒙塵的神識內府滌盪的七七八八。正是由於此番經歷，郭雲深向來不喜此劍與就是山莊有任何瓜葛。
自那之後，承接世外之重的那座山堂被禁止踏足，為警醒莊內上下，山堂被定名為不開廳，這也就是山莊自離火堂，清涼門之外的第三個被命名的地方。
郭雲深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指指向山壁上的四個大字，怒極反問：「若是此劍當真回到這江湖，豈非讓山莊遺臭萬年？我等匹夫如何能對住這牆上的四個大字，當初莊主連同那位已鑄成此劍，封住了它的邪氣，難道還要讓我們管它一輩子嗎？」
多位鑄劍師傅亦是微微點頭。
「盡人事，聽天命，三歲小孩的道理，你要是不明白，就回爐里重鑄幾回。江湖事，江湖了，就是山莊不過也是天地的一枚棋子，走好眼前這步便是。」鄺野索性閉上眼睛，搖了搖頭，神態之中，頗為不屑。
「你口中的盡人事，就是任由這把絕逆之劍再回此地！且不說這世上有沒有應卦之人，如今姜怒已死，我們之中又能有誰能控得了那邪物分毫，憑你拿的起嗎？」郭雲深言之鑿鑿，有些步步緊逼。
「我拿不拿的起那把劍不需你操心，郭師傅，你該想想你為何拿不動那勝天錘？」
「鄺師慎言！」堂下諸位都有些尷尬紛紛言道，勝天錘乃是郭師多年來的逆鱗，此話如何能當面說。
「你再說一遍！聽你意思便是要跟我在鑄技之上比試一二？我倒要看看你那多年的苦功還剩下多少手段。」郭雲深的怒意有些肆意，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他是動了真怒。
一時間，堂內如重錘擊火，怒火隨風雨四濺。
猛然，一陣湖上吹來的狂風席捲，沖開了離火堂的大門，吹的離火堂內的桌椅四散紛飛，眾位師傅無不掩面退避。卻唯有白微三面對著登龍湖，頂著狂風屹然不動，半步不退。
等到眾人緩過神來，白微三已踏出門檻，隻身走進了暴雨，出言道：「二位莫再爭執，此事怕是已成定局，各自謹慎，餘下的事我自有分寸，關乎江湖氣數的一劍，理當見機行事，慎之又慎。」
郭雲深快步追出門外，抱拳說道：「師兄！此劍問世，山莊的聲譽該當如何！！」
堂內眾人皆看向白微三。
片刻之後，白微三搖了搖頭，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虛名而已，便由我來做一回不肖門徒。」
白微三自懷中掏出一封信箋，交由鄺野，說道：「鄺師，你與神霄派掌門相熟，便替我走一趟虎義山，務必請李掌教於盪魔日之際到此一會。」
「各位切記，此事切不可再露風聲。」
言罷，白微三一拂衣袖，一身灰衣裹著狂風消失在山雨之間。
......
趁著突如其來的風雨，深夜造訪姜來酒館的那位神秘之至的老先生飄飄然的到了醇湖鎮外的懶龍湖畔。
懶龍湖乃是就來山腳的一處千里平湖，靈氣如沸，引得接引仙鶴在此生息繁衍，傳聞還曾見過千歲鶴來此汲取靈氣；除此絕景之外還有一處厲害，此湖水乃就是山莊萃劍所必須，日日有人往返於此，為山莊打水用以鑄劍，至於為什麼非得是這懶龍湖水，也只有諸位師傅知道其中辛秘。
老者飛身上了廊橋，身形有些微微搖。
此廊橋乃山莊多年前修建，長約二十丈，以方便村民往返於山水之間，因其景色秀麗，便負著古城擁翠，碧水入廊的美名。廊橋頂端雕刻著一尊碩大的木作龍頭，每逢大雨，積蓄的雨水就會順著龍口噴入湖中，對應著懶龍湖的美名。
老者環視湖面，不動聲色間抬起一隻腳，猶豫片刻之後，就這麼緩緩落在橋頂的龍頭之上。
好一出踏龍的場景。
原本平靜的湖水開始逐漸翻湧起來，風勢更猛，引的雷聲陣陣，繼而飄來的驟雨令此刻的廊橋，尋常人於三步之內見不得任何東西。
被風雨環抱的老者，有如上仙一般，兩手虛張，雙目緊閉，神感天地。
隨後，老者緩睜雙眼，以仙人之姿直視東方，雙手背負於身後，大袖飄揚，那杆旗幡卻如仙家法寶一般，懸在身側，漫天飛雨卻無滴水沾濕旗幡，旗幡被狂風鼓動，如炸雷般噼啪作響。
老者自嘆一句：「該來的終究要來！」
——
過了一個時辰，老先生身邊多出一人，定目一看此人灰衣飄閃，竟是山莊莊主白微三。
很難想像，身居江湖高位的白微三站在這位老者身後竟不敢妄言妄語，靜默在側。
「上次一別，已是多年。」老者開口道。
白微三聞聽此言，作揖一拜：「先生教誨，莫不敢忘。」
老者嗤笑一聲：「莫不敢忘？吾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要問便快些問吧。」
白微三端舉著的雙手始終是未敢放下，緩緩說道：「先生大能，後生斗膽問問想那把劍可還有其他辦法？」
老者轉過身，看著俯身作揖的白微三，搖了搖頭，擺手說道：「你倒不必給我戴這頂高帽，那把劍你比我清楚，當年若非你與姜怒合力將其鑄成，此間天地早已禍水橫流，壓其四年已耗盡那天地龍種百年靈氣，你倒是說說，還能有什麼仙術回春。」
白微三緩緩抬頭，眼裡的憂愁伴隨著大雨在這方天地之下無處安放，隨即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
「哼。」老者接著說道：「吾去看過那小子了，雖心裡放不下，但過的也算安樂，想來你暗裡應是照拂了不少。」
白微三苦道：「為人子女者，如何能放的下。孩子沒了爹娘，還能明理知事，實屬不易。」
老者忍不住挑問道：「心裡頭可寬慰些嗎？」
白微三聽聞嘲笑卻默不作聲，倒不是心頭不忿或是技不如人，而是像這樣疼不到皮肉的調笑連那樁事的添頭都算不上。
老者說道：「吾已探過了他的內府，武道門栓已被我盪開，但此子念頭極強，也確是如他爹一樣內蘊降夔之力。」
「當年姜兄明知這鑄劍之事乃十死無生，卻還是以身犯險，此劍種種皆是我就是山莊對不起姜家人。此鑄劍一事若是有一分餘地，無論如何也該當是我來赴死。」
白微三的目光緩緩的看向那片大雨中的村莊，看向那間風雨之中略顯飄搖的酒館，滿是愧疚。
「行了，你且去吧，你等一眾便處理好劍的事，其他的事兒老夫自會順勢而為，再者說這姜家小兒確是變數，是否入局，老夫還看不太清。吾再多問一句，就是山莊千年基業，你可捨得？此劍故地重遊，後果你是清楚的。」
此時一聲驚雷降下，震得天地惶惶。
白微三低垂的雙眼猛然閃過一道銳意，略微彎曲的腰板亦是稍稍打直，堅定的說了一句。
「自當是義不容辭。」
老者頷首點頭：「那老夫便放手而為。」
說罷一踏木作龍首，隱入碧波之中。
白微三再一稽首，也緩緩消失在大雨之中。
不一會兒，「嘭」的一聲巨響，木作龍首轟然炸裂，只是此時雷雨交加，並未引起多大的轟動。
矗立於懶龍湖多年的廊橋，就此破碎。
蒼天之上，天雷神煌，如神佛怒罵。
大海之外，萬頃碧波之中，有一豺身龍首，身披鱗甲的靈獸正一丈一丈的抬出水面，直至其碩大的頭顱完整露出。
這頭天地靈獸，一聲低吟之後，周遭海域碧波流轉，此天地之內的靈氣開始急速匯聚，凝聚成一道明亮的光柱注入到頭首之中。靈獸沐浴在光華之中，緩緩睜開了一人高的靈眸，竟還有幾分疲憊。
靈獸甩了甩頭顱從碩大的口腔之中掉出了劍柄，餘下部分竟用利齒咬住。
自此，變故已生。
「莊主，懶龍湖有變！」一位門人進殿來報。
此時的白微三威坐於堂內主位，雙眼緊閉，任由堂下的火爐肆意燃燒，意游天地。
主位背後的高牆以極北玄苦之地萬歲綠晶所鑄，深嵌於山體之中，高牆上以劍意做筆，刻下四個大字。
以鑄守仁。
離火堂建於就來山半腰，就是山莊的機要之地是議事所在，而山頂是各位大師鑄劍開爐鍛劍之地，由堂口望去盡可將整個懶龍湖收入眼底，蔚為快哉。
今年不似平常，山莊破天荒的沒有向江湖透露半點關於出劍的消息，但仍有好事者明里暗裡的紛至沓來，想要一探究竟，也就難怪這吹向莊裡的風不似從前那般爽朗怡人。
「知道了，去喚各位師傅來此。」白微三擺了擺手，退了雜役門人。
隨後端起一杯涼了許久的淡茶，抿了一口，收斂神色，行至門處。
突如其來的暴雨將懶龍湖緊緊籠罩，吹來的山風將堂內的燭火弄的搖搖欲墜。
半炷香的功夫，內堂已進十人，門人閉了大門，再次退了出去。
這十人容貌各異，有長有少，可每一位放在江湖宗門裡，都是被敬重的存在，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手下出山的寶劍都得到過江湖的認可，也唯有得此殊榮，此刻方可登此大堂。
而這門手藝，可不僅僅是門技術活而已，一把神兵利器的誕生往大了說那是可以開宗立派的。
白微三長話短說卻驚起一片波瀾：「諸位，深夜相邀，非是旁事，而是那把劍要回了。」
此言一出，堂內一片譁然，一時間幽憤之意遍布滿堂。
「這，這可如何是好！」
「此事萬萬不可！此劍再一出世，我等拿什麼臉面去對得起山莊祖師。」
「山莊出的劍可以是一把殺人的劍，但絕不能是一把禍亂的劍！」
......
眾人一時之間也難以討論出什麼所以然，一位老漢率先站出來。
「師兄，此劍可還有半分迴旋之餘地？」
老漢名為郭雲深，於二十年前與白微三同期入山莊鑄劍，當初初出茅廬三五年便已躋身大師之列，在山莊一眾鑄劍師傅算得上帶頭的。
當然，除了跟他對不上氣的另一位鑄劍大師鄺野。
「要我說，此劍非人意可左右，順其自然便是。」
鄺野站在人群的最末，朗聲而出。他向來不與任何人為伍，為人甚是狂傲，半生痴迷於鑄劍，今日要不是莊主親喚，來不來都還兩說。
郭雲深原本立於白微三身前，聽聞此言，轉過身去。
其他幾位師傅極有默契的閃開身位，任由兩位針鋒相對。
看來關於此劍的爭論由來已久，其他幾位早已見怪不怪，況且此時有莊主坐鎮，更輪不到其他人來做和事佬。
「順其自然？山莊苦心孤詣多年攔下的大劫數，在你口中就如此輕於鴻毛？」郭雲深鬚髮皆張，盛怒之下身上的筋骨漲的如隆起的樹根，相比之下老神在在的鄺野就顯得有些瘦如古鶴，弱不經風。
同樣躋身大師的鄺野如何能用尋常人來判斷，他嘴角微笑，單手服貼於背後。眼神不閃不避就那麼看著郭雲深，微微問道：「你可想過這把劍若是流落在外，當是個什麼後果？你如此不願這世外之重再返就來山，你可知道若是當真被邪魔降御，那麼此後的劫數是不是由你來扛？」
而這些話，郭雲深並非沒有想過。
九年前，就來後山曾天降一塊世外石鐵，他是第一個感受這塊石鐵能量的人，據他出關後的描述，世間無人能抵的住這塊世外石鐵對於神識內府的震撼，僅僅一次觸及，使得郭雲深閉關三年，除了尋常俗事之外，日日夜夜無不在錘練玄鐵才將蒙塵的神識內府滌盪的七七八八。正是由於此番經歷，郭雲深向來不喜此劍與就是山莊有任何瓜葛。
自那之後，承接世外之重的那座山堂被禁止踏足，為警醒莊內上下，山堂被定名為不開廳，這也就是山莊自離火堂，清涼門之外的第三個被命名的地方。
郭雲深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指指向山壁上的四個大字，怒極反問：「若是此劍當真回到這江湖，豈非讓山莊遺臭萬年？我等匹夫如何能對住這牆上的四個大字，當初莊主連同那位已鑄成此劍，封住了它的邪氣，難道還要讓我們管它一輩子嗎？」
多位鑄劍師傅亦是微微點頭。
「盡人事，聽天命，三歲小孩的道理，你要是不明白，就回爐里重鑄幾回。江湖事，江湖了，就是山莊不過也是天地的一枚棋子，走好眼前這步便是。」鄺野索性閉上眼睛，搖了搖頭，神態之中，頗為不屑。
「你口中的盡人事，就是任由這把絕逆之劍再回此地！且不說這世上有沒有應卦之人，如今姜怒已死，我們之中又能有誰能控得了那邪物分毫，憑你拿的起嗎？」郭雲深言之鑿鑿，有些步步緊逼。
「我拿不拿的起那把劍不需你操心，郭師傅，你該想想你為何拿不動那勝天錘？」
「鄺師慎言！」堂下諸位都有些尷尬紛紛言道，勝天錘乃是郭師多年來的逆鱗，此話如何能當面說。
「你再說一遍！聽你意思便是要跟我在鑄技之上比試一二？我倒要看看你那多年的苦功還剩下多少手段。」郭雲深的怒意有些肆意，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他是動了真怒。
一時間，堂內如重錘擊火，怒火隨風雨四濺。
猛然，一陣湖上吹來的狂風席捲，沖開了離火堂的大門，吹的離火堂內的桌椅四散紛飛，眾位師傅無不掩面退避。卻唯有白微三面對著登龍湖，頂著狂風屹然不動，半步不退。
等到眾人緩過神來，白微三已踏出門檻，隻身走進了暴雨，出言道：「二位莫再爭執，此事怕是已成定局，各自謹慎，餘下的事我自有分寸，關乎江湖氣數的一劍，理當見機行事，慎之又慎。」
郭雲深快步追出門外，抱拳說道：「師兄！此劍問世，山莊的聲譽該當如何！！」
堂內眾人皆看向白微三。
片刻之後，白微三搖了搖頭，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虛名而已，便由我來做一回不肖門徒。」
白微三自懷中掏出一封信箋，交由鄺野，說道：「鄺師，你與神霄派掌門相熟，便替我走一趟虎義山，務必請李掌教於盪魔日之際到此一會。」
「各位切記，此事切不可再露風聲。」
言罷，白微三一拂衣袖，一身灰衣裹著狂風消失在山雨之間。
......
趁著突如其來的風雨，深夜造訪姜來酒館的那位神秘之至的老先生飄飄然的到了醇湖鎮外的懶龍湖畔。
懶龍湖乃是就來山腳的一處千里平湖，靈氣如沸，引得接引仙鶴在此生息繁衍，傳聞還曾見過千歲鶴來此汲取靈氣；除此絕景之外還有一處厲害，此湖水乃就是山莊萃劍所必須，日日有人往返於此，為山莊打水用以鑄劍，至於為什麼非得是這懶龍湖水，也只有諸位師傅知道其中辛秘。
老者飛身上了廊橋，身形有些微微搖。
此廊橋乃山莊多年前修建，長約二十丈，以方便村民往返於山水之間，因其景色秀麗，便負著古城擁翠，碧水入廊的美名。廊橋頂端雕刻著一尊碩大的木作龍頭，每逢大雨，積蓄的雨水就會順著龍口噴入湖中，對應著懶龍湖的美名。
老者環視湖面，不動聲色間抬起一隻腳，猶豫片刻之後，就這麼緩緩落在橋頂的龍頭之上。
好一出踏龍的場景。
原本平靜的湖水開始逐漸翻湧起來，風勢更猛，引的雷聲陣陣，繼而飄來的驟雨令此刻的廊橋，尋常人於三步之內見不得任何東西。
被風雨環抱的老者，有如上仙一般，兩手虛張，雙目緊閉，神感天地。
隨後，老者緩睜雙眼，以仙人之姿直視東方，雙手背負於身後，大袖飄揚，那杆旗幡卻如仙家法寶一般，懸在身側，漫天飛雨卻無滴水沾濕旗幡，旗幡被狂風鼓動，如炸雷般噼啪作響。
老者自嘆一句：「該來的終究要來！」
——
過了一個時辰，老先生身邊多出一人，定目一看此人灰衣飄閃，竟是山莊莊主白微三。
很難想像，身居江湖高位的白微三站在這位老者身後竟不敢妄言妄語，靜默在側。
「上次一別，已是多年。」老者開口道。
白微三聞聽此言，作揖一拜：「先生教誨，莫不敢忘。」
老者嗤笑一聲：「莫不敢忘？吾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要問便快些問吧。」
白微三端舉著的雙手始終是未敢放下，緩緩說道：「先生大能，後生斗膽問問想那把劍可還有其他辦法？」
老者轉過身，看著俯身作揖的白微三，搖了搖頭，擺手說道：「你倒不必給我戴這頂高帽，那把劍你比我清楚，當年若非你與姜怒合力將其鑄成，此間天地早已禍水橫流，壓其四年已耗盡那天地龍種百年靈氣，你倒是說說，還能有什麼仙術回春。」
白微三緩緩抬頭，眼裡的憂愁伴隨著大雨在這方天地之下無處安放，隨即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
「哼。」老者接著說道：「吾去看過那小子了，雖心裡放不下，但過的也算安樂，想來你暗裡應是照拂了不少。」
白微三苦道：「為人子女者，如何能放的下。孩子沒了爹娘，還能明理知事，實屬不易。」
老者忍不住挑問道：「心裡頭可寬慰些嗎？」
白微三聽聞嘲笑卻默不作聲，倒不是心頭不忿或是技不如人，而是像這樣疼不到皮肉的調笑連那樁事的添頭都算不上。
老者說道：「吾已探過了他的內府，武道門栓已被我盪開，但此子念頭極強，也確是如他爹一樣內蘊降夔之力。」
「當年姜兄明知這鑄劍之事乃十死無生，卻還是以身犯險，此劍種種皆是我就是山莊對不起姜家人。此鑄劍一事若是有一分餘地，無論如何也該當是我來赴死。」
白微三的目光緩緩的看向那片大雨中的村莊，看向那間風雨之中略顯飄搖的酒館，滿是愧疚。
「行了，你且去吧，你等一眾便處理好劍的事，其他的事兒老夫自會順勢而為，再者說這姜家小兒確是變數，是否入局，老夫還看不太清。吾再多問一句，就是山莊千年基業，你可捨得？此劍故地重遊，後果你是清楚的。」
此時一聲驚雷降下，震得天地惶惶。
白微三低垂的雙眼猛然閃過一道銳意，略微彎曲的腰板亦是稍稍打直，堅定的說了一句。
「自當是義不容辭。」
老者頷首點頭：「那老夫便放手而為。」
說罷一踏木作龍首，隱入碧波之中。
白微三再一稽首，也緩緩消失在大雨之中。
不一會兒，「嘭」的一聲巨響，木作龍首轟然炸裂，只是此時雷雨交加，並未引起多大的轟動。
矗立於懶龍湖多年的廊橋，就此破碎。
蒼天之上，天雷神煌，如神佛怒罵。
大海之外，萬頃碧波之中，有一豺身龍首，身披鱗甲的靈獸正一丈一丈的抬出水面，直至其碩大的頭顱完整露出。
這頭天地靈獸，一聲低吟之後，周遭海域碧波流轉，此天地之內的靈氣開始急速匯聚，凝聚成一道明亮的光柱注入到頭首之中。靈獸沐浴在光華之中，緩緩睜開了一人高的靈眸，竟還有幾分疲憊。
靈獸甩了甩頭顱從碩大的口腔之中掉出了劍柄，餘下部分竟用利齒咬住。
自此，變故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