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次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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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微亮,四方黑昏昏的,周圍冷得發不出聲。

  並鹽一早起來,向三人告別,便帶著並雪離開。

  他出去找了一圈驢車,只剩下車廂在原地。

  那頭毛驢早不見了蹤影,想必是被那些官兵給捉走了,也不知現在是死是活。他便只能把並雪背上,徒步去縣城裡。

  從這裡去金州城,最快的路線是,一路向東橫穿兩個縣城。另有一條路線是直往南走,遇到大金河,沿著大金河往東,便能到金州城南。

  並鹽猶豫不決。他現在是被官府追殺之人,城內早就貼了告示,要穿過兩個縣城,勢必要非常小心,一旦被發現,在縣城內有大批官兵,想再逃脫就不易了。

  若是按第二條路,沿大金河往上,那裡偏僻人煙稀少,一路通暢,但大金河蜿蜒曲折,路程得多出一倍來,並雪支撐不了那麼久。

  想來想去,他決定先去附近看看。黑軍突襲,城防會更加嚴峻,但也受黑軍影響,會有不少人進城避難,到時可乘機混進去。他準備先在城外找地方落腳,看看清楚,再伺機進城。

  並鹽專走野地小路,晃晃悠悠十幾里路,才終於看到一個村子。

  村子貼近城外,房屋鱗次櫛比,人聲通達。雖然人流不多,相比往日少了七八成,但在此刻,除了城內,也是少有的繁華之所。

  進村口處,有座小屋,屋外有六個民兵,持槍而立。

  並鹽過去,裝作附近逃難村民。那民兵拉拉扯扯,才放他們進去。

  走不多遠,便看到一排店鋪,只有三分之一開著店,其它都已經停業。

  並鹽又走半條街,拐個彎,才找到一家客店。櫃檯有個灰衣的青年,是個夥計,正把一個帳本翻前翻後。

  「老闆,開一間客房。」並鹽上前說道。

  「晦氣。」夥計只瞅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不准帶死人。」

  「什麼死人!」並鹽強壓怒火,「這是我妹,只是有些發熱。

  「不是什麼疫病的?」夥計伸手來撥。

  並鹽擋他的手,說道:「還是姑娘家,你亂摸什麼?!」

  「行,行。」夥計說道,「那你得多付錢來。」

  並鹽交了錢,不免心疼,老和尚給他的錢只住個房,便用去大半。他登了記,便跟著夥計往後走。

  給他的客房在後院,左右十步的距離,落滿了灰塵。

  「你就住這裡。」夥計說道,「現在兵荒馬亂,你又帶著病人,到別的地方都沒人留你。」

  並鹽也不言語,便收拾起來。村上還有一個客店,那裡客人比這少得多,他便選擇這裡。這裡吃人多,他才能打探到消息,也好混進去。

  他安置好並雪,打了熱水,給並雪擦洗手腳,又泡了碗熱茶喝下去。過了日頭,聽見大堂人聲喧鬧,便鎖了房門去大堂打探。

  大堂內鬧哄哄一片。夥計擺上桌凳,一桌擠上十幾個人,都是一身破舊衣裳,滿臉愁容的難民。

  他們端著青碗,都是一水的清湯麵片,看不見菜葉。麵條哧溜哧溜地吸,響做一團。並鹽也要了一碗,擠進人群。過了半會,這些人都四散,有人蹲在門口去曬太陽,他也便跟過去,坐在台階上。

  開城門的時間是巳時一刻,只開半個時辰。

  並鹽又想,到時人多,時間不長,檢查並不會很仔細。他背上妹妹,裝作重傷進城求醫,也便能說得過去。有一想,得給並雪擦些粉來,不然一看便會露餡。

  午後,便鹽便在村里四處找尋,才找到一家脂粉店。在店家疑惑的眼神後,匆忙出來,鑽進客房,給並雪臉頸手腳擦上,遮住藍黑色。

  一夜無事,第二天一早,並鹽便跟著其他人,早早去城門口。

  城門前,交錯立著七八個柵欄,柵欄一人多高,尖端也是利刃。

  巳時一到,城門便開,十四個兵士便持械出來,分立左右。

  巳時一刻,只聽內里大鼓連敲三下,又一頭戴官帽之人,緩緩出來。

  眾人下跪叩頭,並鹽便也跟著跪下。

  等眾人禮畢,那人才高聲念道。

  「目前黑軍猖獗……蒙聖上降恩……開城……有親之人投親,切不可亂……」

  並鹽聽見,無非是讓感恩上人,又嚴告不許亂動。


  說完,那人摸了摸鬍子,便邁著闊步下台,站在一旁。

  「放!」一士兵大喊,再一敲鼓。

  眾人便趕快起來,朝城內擠去。

  一開始還有四個士兵左右盤問。等那穿著官服之人一走,那士兵也便懶惰下來,只瞟一眼,便嚷嚷著「過!過!」

  人群便如放羊一般,四涌八擠。並鹽也低下頭,很快便混了進去。

  進了城去,他跟著人流,找小路,拐巷子,鑽胡同。不一時,便來到一片城牆角落,這裡多是流民乞丐之地。他打算在這裡窩一晚,先打探消息,再尋出城之路。

  他抱著衣服,窩在角落。天暗下時,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夜裡有士兵來回巡視,他不言語,實在等不住天寒地凍,便就近尋了個飯館子,進去要些吃食,暖暖身子,再回去。

  這麵館,寬不過五步,只是細長。

  他要了碗雜醬面,捏了幾個蒜正吃。

  一個老頭見麵館人多,坐在並鹽對面。老頭只要了清湯素麵,吃了面,舔著碗鋥亮。喝了麵湯,又要一碗,店家不給,他便悻悻然。

  並鹽拉住老頭,要了碗麵湯給他。又要了壺酒,給老頭倒上。

  「老爺是哪裡人?」並鹽問道。

  老頭唉聲嘆氣,又感他好,滔滔不絕。說來說去,也是進城避難之人,他已經來這裡有五天,但現在只讓進,又不讓出,他早花光了盤纏。

  「為什麼不讓出去?」並鹽問道。

  「另外的縣城不要,又說有城內有奸細?」老頭嘆氣,「多虧雨停了,不然夜裡都沒個地方睡。」

  「也是呢。」並鹽附和。「想不到突然就要戰亂了。」

  「你得注意,不要去那街面上。」老人淚眼欲哭,「和我一塊進城的兩個兒子,都被抓壯丁了。」

  「已經這樣了?!」並鹽與黑軍交過手,明白毫無訓練的普通人根本無法抵擋。

  「呵呵,來喝一口!」老頭笑道,「就是這樣日子,能活一日算一日,哈哈。」

  並鹽感慨,也喝下一口,胸口燒熱。

  「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李頭竟是黑軍的奸細。」老頭自語。

  「李頭是誰,但家村的人老李,原是我一個朋友。」

  「但家村?」

  老頭給並鹽細說。

  並鹽一拍桌子,忍不住站起來。「胡說!」

  老頭說的但家村,正是那個老漢和婆子。那一夜羅煮帶人殺良冒功。

  「你急什麼,這是真的。」老頭沒發覺異常,「他呀!合夥黑軍,把村里沒逃的人都殺了,就剩了他們幾個奸細。」

  「他們現在在哪?」

  「還能在哪?早被抓了,明天他們就要問斬了。」

  並鹽悵然,他們到底是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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