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是和尚
聽見呼喊，並鹽急退回來。
並雪倒在地上，老漢怎麼叫也沒反應。兩人把並雪安置回房內。
並鹽又喜又怕，不敢睡。老漢燒上濃茶，兩人圍著喝了兩碗。
一會，老漢取出酒來，給並鹽倒上，自己閉著眼喝了半碗，點了燈籠，匆匆出門去。
並鹽打個盹，醒來時正聽見門外的腳步聲，他握住刀柄。
推門進來的是老漢。
老漢身後跟著兩個老人，那兩人滿臉泥污，抱著碗喝了茶，便躲到隔壁的牆角，嘀嘀咕咕。
不一會，之前的婆子顫巍巍走進來，拄著根竹竿，跑的時候扭了腳。他們在邊防隊來時，藏在地窖躲了一劫，村里就剩他們幾個了。
「孩子，你快走。」婆子說道。
「再等會。」並鹽說道。
並雪現在狀況不明，並鹽不敢現在帶她走，萬一路上醒來，沒處安置。再有不知逃走的那些兵，有沒有設下埋伏。
「你們不一塊走？」並鹽問道。
「不了。」婆子靠著桌子坐下來。「你看我們，都七老八十，早就要死的人，也不差這幾天。」
「可也不能這樣死！」並鹽說道。
「都要死了，還管怎麼死。」婆子輕撫自己的腳腕，腳面高高腫起來。「生死都頭來，就那麼一回事。」
「他們真的都是邊防隊的？是不是黑軍假扮的？」
「黑軍才不樂意假扮這些。」婆子一臉不屑，「殺良冒功，這都是傳統。反正是按人頭論功行賞。」
並鹽看著婆子，說道：「婆婆，要不你跟我倆走吧。」
「哎呦，你倆得趕快走。」婆子擺擺手。「黑軍突然出現，上面要他們拿人，他們就出來找人頭。這些狗娘崽子，回去後，不敢實話說，肯定會來殺人滅口。」
並鹽明白，只是看著這幾個暮暮垂年的老人，心中不忍。並鹽走後，他們只能死路一條。但他真留在這裡又如何，他能擋十個人，那一百個，上千上萬個人呢？
「我看看你妹妹。」她從老漢那聽了剛才的事，一臉震驚，「年紀大了，這才想起來。」
婆子雙手撐在桌面，緩緩站起來，走到並雪跟前。
並雪閉著眼睛，沒有反應。
「去長安吧！」婆子說道。
「長安。」並鹽默念這個詞。「長安城是怎樣的？」
「長安，怎麼說呢？」婆子坐下來。「就是長安，那裡是極樂之地。」
這裡地處邊境，距離這裡最大的大城是金光城，並鹽還是想先去那裡碰碰，找找大祝師，如果不行再去長安。
長安太遠，並雪的身體能不能堅持到，是個大問題。
和婆子聊了聊，並鹽反倒放鬆下來，他合上眼睡了一個個時辰。
寅時過半，並鹽起身，向老漢告別。
老漢給他的毛驢，配了個小車板，又架起木廂，儼然一架驢車。
並鹽帶著並雪趁夜色出發。
他怕遇上官兵，出村後只撿小道走。結果本就不認識路，再加上天還黑沒走出多遠。
天蒙蒙亮時，又下起雨來。雨越來越急，四周灰濛濛一片。
鄉見土路遇水便一片爛泥，毛驢也走不動，他們只能停下來。
這是哪裡？
並鹽心中焦急，他沒來過附近，還擔心自己迷路。
他四處張望，看到遠處有個小小的黑點，像是個院子。
「這懶驢！」並鹽怎麼使喚，毛驢只是叫幾聲，不願挪窩。
「算了，你也是個苦命驢。」並鹽拍拍驢背，鑽進車廂，背上並雪，跳出去，朝黑點飛速掠動。
他讓祝福之力，在腳底流動。腳尖輕點水面，身形如煙。
野地的風，呼呼地刮，雨點連連。並鹽臉上點點涼意，心中卻一陣暢快。
這是一間小廟，比縣城的城隍廟要小得多。外面一堵灰牆，長滿了荒草，只看到頭頂的牌匾，上面的漆卷了皮。
「小山寺。」
並鹽從沒聽說過，看起來已經荒廢，不過在這裡住一天，避個雨不成問題。
剛走進去，一個素衣的小和尚迎了上來。
這裡還有人？並鹽心中納悶，院子裡的牆上滿是青苔，看不出來有人住。
「施主，是從哪裡來？到此有何事？」小和尚施禮。
「我來避雨。」並鹽說道，學著和尚的樣子還了個禮。只是做得笨拙。
「噗嗤！」，小和尚笑出聲。
「你不是和尚。」並鹽說道。
「我是和尚。」小和尚一臉正經。
「可你不是這廟裡的和尚。」
「哦，怎麼看出來的？」
「你穿著乾淨，這廟又破又亂，一點都不搭。附近又沒有什麼廟，你們是後來的。」
「那我若說想趕你走，你也不走。」
「既然你不是這廟的和尚，我走不走你說的不算。」
「哈哈，我讓你留下來。」小和尚轉身，「順便一說，我不是和尚。」
並鹽一頭霧水。
「跟我過來，」自稱不是和尚的小和尚叫他。
「我叫吳和尚，夫差的吳，和尚的和尚。」
裡間有個僧人，身形瘦削，雙腿盤膝，背對他們。他身旁有個木桌，木桌上一壺茶，正往上冒著熱氣。桌腿躲著一隻白色的無尾貓，懶懶睡著。
「這是來躲雨的人，師父。」
那人沒有搭話，吳和尚也不言語，轉身帶著並鹽走出去。
迎面又碰上一個僧人。
這人眉清目秀，俊秀有神，面帶微笑。
「他是個和尚。」吳和尚說道。
他們來到南邊的一個臥房，裡面點著油燈，昏昏暗暗。
「你倆就在這裡歇息。」吳和尚說道。
並鹽鋪好床，先安置好並雪，他在旁邊守了一會。外面雨聲一直響個不停，他靠著牆壁，正想睡會，卻聞到一股香味。
並鹽聞著味出去，就看到屋檐下，吳和尚正背對他蹲在那裡。
三塊石板立起來，架著一口鍋，鍋里煮著一隻雞，四個鵪鶉蛋。花椒味又濃又烈，湯又紅又鮮。
「這雞是從哪來的？」
「我的。」吳和尚嘗了嘗湯。
「你的？我看是偷的吧！」並鹽道。他不相信這和尚會在這裡養雞。
「偷誰的？」
「我怎麼知道？指定不是你的。」
「它現在在我鍋里，不是我的還是你的？」
並鹽正要反駁，吳和尚卻一臉笑嘻嘻。
「你吃不吃？」
「吃。」並鹽也笑了。
「你果然不是和尚。」並鹽又說。
「我要是和尚，你就得餓肚子了。」吳和尚拿起一個小壺，「你喝酒嗎？」
「喝。」並鹽道。
「坐下。」
並鹽便坐下。
「只有我們兩個？」
「他們是和尚。」吳和尚用筷子點了點雞肉。「正好。」
並鹽咬著雞腿，又酥又嫩，鮮香麻辣。
「好吃。」
他端起碗喝下黃酒，黃酒半甜，綿綿入喉。
「好喝。」
並鹽長這麼大，從沒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這時又想到妹妹並雪，暗自傷神。
對面的吳和尚，不說話，右手端著黃酒，呆呆望著天空出神。
天空陰暗，雨水飄飄，落在院裡。
並雪倒在地上，老漢怎麼叫也沒反應。兩人把並雪安置回房內。
並鹽又喜又怕，不敢睡。老漢燒上濃茶，兩人圍著喝了兩碗。
一會，老漢取出酒來，給並鹽倒上，自己閉著眼喝了半碗，點了燈籠，匆匆出門去。
並鹽打個盹，醒來時正聽見門外的腳步聲，他握住刀柄。
推門進來的是老漢。
老漢身後跟著兩個老人，那兩人滿臉泥污，抱著碗喝了茶，便躲到隔壁的牆角，嘀嘀咕咕。
不一會，之前的婆子顫巍巍走進來，拄著根竹竿，跑的時候扭了腳。他們在邊防隊來時，藏在地窖躲了一劫，村里就剩他們幾個了。
「孩子，你快走。」婆子說道。
「再等會。」並鹽說道。
並雪現在狀況不明，並鹽不敢現在帶她走，萬一路上醒來，沒處安置。再有不知逃走的那些兵，有沒有設下埋伏。
「你們不一塊走？」並鹽問道。
「不了。」婆子靠著桌子坐下來。「你看我們，都七老八十，早就要死的人，也不差這幾天。」
「可也不能這樣死！」並鹽說道。
「都要死了，還管怎麼死。」婆子輕撫自己的腳腕，腳面高高腫起來。「生死都頭來，就那麼一回事。」
「他們真的都是邊防隊的？是不是黑軍假扮的？」
「黑軍才不樂意假扮這些。」婆子一臉不屑，「殺良冒功，這都是傳統。反正是按人頭論功行賞。」
並鹽看著婆子，說道：「婆婆，要不你跟我倆走吧。」
「哎呦，你倆得趕快走。」婆子擺擺手。「黑軍突然出現，上面要他們拿人，他們就出來找人頭。這些狗娘崽子，回去後，不敢實話說，肯定會來殺人滅口。」
並鹽明白，只是看著這幾個暮暮垂年的老人，心中不忍。並鹽走後，他們只能死路一條。但他真留在這裡又如何，他能擋十個人，那一百個，上千上萬個人呢？
「我看看你妹妹。」她從老漢那聽了剛才的事，一臉震驚，「年紀大了，這才想起來。」
婆子雙手撐在桌面，緩緩站起來，走到並雪跟前。
並雪閉著眼睛，沒有反應。
「去長安吧！」婆子說道。
「長安。」並鹽默念這個詞。「長安城是怎樣的？」
「長安，怎麼說呢？」婆子坐下來。「就是長安，那裡是極樂之地。」
這裡地處邊境，距離這裡最大的大城是金光城，並鹽還是想先去那裡碰碰，找找大祝師，如果不行再去長安。
長安太遠，並雪的身體能不能堅持到，是個大問題。
和婆子聊了聊，並鹽反倒放鬆下來，他合上眼睡了一個個時辰。
寅時過半，並鹽起身，向老漢告別。
老漢給他的毛驢，配了個小車板，又架起木廂，儼然一架驢車。
並鹽帶著並雪趁夜色出發。
他怕遇上官兵，出村後只撿小道走。結果本就不認識路，再加上天還黑沒走出多遠。
天蒙蒙亮時，又下起雨來。雨越來越急，四周灰濛濛一片。
鄉見土路遇水便一片爛泥，毛驢也走不動，他們只能停下來。
這是哪裡？
並鹽心中焦急，他沒來過附近，還擔心自己迷路。
他四處張望，看到遠處有個小小的黑點，像是個院子。
「這懶驢！」並鹽怎麼使喚，毛驢只是叫幾聲，不願挪窩。
「算了，你也是個苦命驢。」並鹽拍拍驢背，鑽進車廂，背上並雪，跳出去，朝黑點飛速掠動。
他讓祝福之力，在腳底流動。腳尖輕點水面，身形如煙。
野地的風，呼呼地刮，雨點連連。並鹽臉上點點涼意，心中卻一陣暢快。
這是一間小廟，比縣城的城隍廟要小得多。外面一堵灰牆，長滿了荒草，只看到頭頂的牌匾，上面的漆卷了皮。
「小山寺。」
並鹽從沒聽說過，看起來已經荒廢，不過在這裡住一天，避個雨不成問題。
剛走進去，一個素衣的小和尚迎了上來。
這裡還有人？並鹽心中納悶，院子裡的牆上滿是青苔，看不出來有人住。
「施主，是從哪裡來？到此有何事？」小和尚施禮。
「我來避雨。」並鹽說道，學著和尚的樣子還了個禮。只是做得笨拙。
「噗嗤！」，小和尚笑出聲。
「你不是和尚。」並鹽說道。
「我是和尚。」小和尚一臉正經。
「可你不是這廟裡的和尚。」
「哦，怎麼看出來的？」
「你穿著乾淨，這廟又破又亂，一點都不搭。附近又沒有什麼廟，你們是後來的。」
「那我若說想趕你走，你也不走。」
「既然你不是這廟的和尚，我走不走你說的不算。」
「哈哈，我讓你留下來。」小和尚轉身，「順便一說，我不是和尚。」
並鹽一頭霧水。
「跟我過來，」自稱不是和尚的小和尚叫他。
「我叫吳和尚，夫差的吳，和尚的和尚。」
裡間有個僧人，身形瘦削，雙腿盤膝，背對他們。他身旁有個木桌，木桌上一壺茶，正往上冒著熱氣。桌腿躲著一隻白色的無尾貓，懶懶睡著。
「這是來躲雨的人，師父。」
那人沒有搭話，吳和尚也不言語，轉身帶著並鹽走出去。
迎面又碰上一個僧人。
這人眉清目秀，俊秀有神，面帶微笑。
「他是個和尚。」吳和尚說道。
他們來到南邊的一個臥房，裡面點著油燈，昏昏暗暗。
「你倆就在這裡歇息。」吳和尚說道。
並鹽鋪好床，先安置好並雪，他在旁邊守了一會。外面雨聲一直響個不停，他靠著牆壁，正想睡會，卻聞到一股香味。
並鹽聞著味出去，就看到屋檐下，吳和尚正背對他蹲在那裡。
三塊石板立起來，架著一口鍋，鍋里煮著一隻雞，四個鵪鶉蛋。花椒味又濃又烈，湯又紅又鮮。
「這雞是從哪來的？」
「我的。」吳和尚嘗了嘗湯。
「你的？我看是偷的吧！」並鹽道。他不相信這和尚會在這裡養雞。
「偷誰的？」
「我怎麼知道？指定不是你的。」
「它現在在我鍋里，不是我的還是你的？」
並鹽正要反駁，吳和尚卻一臉笑嘻嘻。
「你吃不吃？」
「吃。」並鹽也笑了。
「你果然不是和尚。」並鹽又說。
「我要是和尚，你就得餓肚子了。」吳和尚拿起一個小壺，「你喝酒嗎？」
「喝。」並鹽道。
「坐下。」
並鹽便坐下。
「只有我們兩個？」
「他們是和尚。」吳和尚用筷子點了點雞肉。「正好。」
並鹽咬著雞腿，又酥又嫩，鮮香麻辣。
「好吃。」
他端起碗喝下黃酒，黃酒半甜，綿綿入喉。
「好喝。」
並鹽長這麼大，從沒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這時又想到妹妹並雪，暗自傷神。
對面的吳和尚，不說話，右手端著黃酒，呆呆望著天空出神。
天空陰暗，雨水飄飄，落在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