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思考
到中午，許敘妍醒了，洗漱完準備吃飯。
就看見許敘雯安靜坐著，離母親遠遠的，兩者之間妙不可言的奇怪氛圍，她好奇卻克制住自己沒多問，只當是當別人人生的NPC。
畢竟這是別人的事情，沾惹上了就是變相招惹來的狗皮膏藥，任憑你怎麼甩也甩不掉。
時鐘滴滴轉到下一刻，下一刻。
小狗躺太陽底下，眼睛閉著，左哼哼右嗚嗚。陽光撒的一片金光閃閃，小傢伙毛髮油亮得很，格外暖洋洋的。
吃的還是白粥，桌上的菜還是不喜歡的鹹菜頭，和凍住的鹹菜頭燉肉，噢，冰箱裡還有蒜苗，飯桌旁邊還有醃的一壇壇酸菜。
熟練地撕開魚罐頭，這豆豉魚罐頭，那是格外格外的香甜美味，哪怕吃得油了，吃的膩了，夾兩塊鹹菜蘿蔔放嘴裡一嘗，這魚罐頭，仙品。
白粥還是格外的軟爛，她不愛吃，感覺糊糊的一片，不像粥。可能妹妹喜歡，其打小愛吃糖而致牙口不好，還是小小的一團骨頭的時候，牙要掉了，沒錢去或許也不用去看醫生，自己努力扣掉之後還念著糖糖糖。
父親母親或許也喜歡，畢竟年紀稍大，牙口不好，又愛喝粥的，或許。
吃完飯了，卻發現母女倆又親熱起來，她們笑著，只是許敘雯瘦的有點離譜，嘴唇上火的發紅，熬夜讓其更為憔悴、脆弱又蒼白，混弱的眼睛見了光就水潤潤，盛了淺淺一小溪。
她腆著笑，那樣精氣神的小太陽下山了。
此刻更多的是適應下來，同化？不，是順應下來的，把別的新的圖式納入機體已有圖式里，順應這變化莫測的外界環境。
許敘雯身上溫柔又可憐的兩類氣息交織，無論偏向哪一種多，更多的往往是疲憊的示弱，是惴惴不安，格格不入的脆弱、卑怯。
她像是徹底洗去了驕傲放縱的資本，窩囊地杵著牆角邊邊，蹲下來，占著一點點地方，祈禱著天上可以掉餡餅，遇上好心人施捨過日。
那股陰陽人的野草勁兒，再也見不著了。
剩下的那具軀殼，好聽點，就是行將就木，倘若說法難聽點，就是個長得一模一樣的蟬蛻。
真是，可憐，可笑，可惜，可悲。
許敘妍面無表情，嚼吧嚼吧嘴裡的吃的，白粥小菜罐頭很好吃，就算是越來越索然無味，味同嚼蠟。
本來打算明日就走的，叨嘮這麼久，一半是想看看還能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來，一半是公司那邊還沒審批下來申請的資料，去留還在猶豫。
大城市固然是好，但她在這座討厭的小城鎮市中心買了小房子，公司的分公司也在那裡，如果審批下來就可以著手去做另一個項目。
這個項目一旦落地完美開花，加上本部公司的另一個協同大組的項目，一旦完美，哪怕二者都僅僅是71.74%的完成度，什麼獎金什麼升職加薪，那可是包的。
到時候這座令人生厭的城市，她站穩了。
也就可以去看看花花，看看草草，看看不曾去過的年少時的少年宮，悄悄地走過平靜水面的公園，路過冷峻色調的城市，去鬧突突的市場見見，又去年少時守不住又碰不到的地方看看。
這座城市集滿過路人，像巨大的鍋爐房，勤勞的工人努力鏟起煤，丟進去，用肩上毛巾擦擦額頭的汗，裡邊爐火越燒越旺，冒煙的煙囪熱騰騰。
年幼的時光碎片散落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時過境遷，也許消亡了一大半，記憶里的味道同場景，或許都變了。
再熱鬧的煙火氣都熄滅下來，或是稀稀的一點火在慢慢熬慢慢煮，鍋里的湯燉的奶白，香氣四溢，打開鍋蓋來得熱騰騰的白煙，柴火氣息奄奄，最後熄滅的時候只一群老人慢騰騰走著，後面追蝴蝶的小狗撲騰來去。
這真是一座令人生厭的城市，最為純粹擱這兒，不緊不慢的生長，盤出青翠的幼芽和紮實穩進的根莖，卻也是一點點刺痛最難堪的時候。到背井離鄉去別的地方，無解的孤寂，落寞的分秒就是擰巴的衣服。
這裡的人冷漠自私，又博愛熱烈，反覆無常，在命運這條路上來來去去，給了最甜的棗兒也打了最狠的巴掌。好像沒有幾年，算了算起，零星幾個，有十幾個，或許也只有十二年。
短短的十二年，竭斯底里的十二年，那些苦難，那些平白無故落到身上的悲哀就是心裡難言的刺，那些費盡心機也得不到的恩榮就是循環心尖的酸澀血液，可是這樣難熬的卻又慶幸的十二年。
…………
……
過路人年時，相親總是不少的。
人情交換也好，真的是努努力力找也好，都輪不到事業上升期的——身為搖錢樹的許敘妍，所以父母只是旁擊側敲，左右不言他卻字字都沾著邊，擔憂愁的一嘆嘆又是反覆斟酌。
「敘妍啊，在公司有沒有什麼談得來的同事？」或許是年紀上來了，一貫是作為沉默的擁有者冷不丁開口。
許敘妍：「沒有。」
母親笑著，繼續說起：「女孩子讀書讀多點好啊，嫁人了生出來的小孩也聰明，你姑姑就是這樣，算算年紀，嗯……小孩都三歲了。」
許敘妍看著電視裡面的臭狗熊在出神，這熊真好看啊，說話賤嗖嗖的，吃蜂蜜還放蜂咬那隻臭猴子。但總感覺不太對，一看名字，《狗熊》，哇，沒聽過。
然後轉會視線，發現母親臉色僵硬，父親默不作聲把遙控拿過去換台之後重重丟在茶几上，聲音很響亮。
感知動靜的妹妹那雙大眼睛都透露出驚恐，那天被打的畫面瞬間上頭，害怕得哆哆嗦嗦，和母親的粘糊立馬是斷了，她凍的鼻子紅紅，可愛又可憐。
母親自然而然把話題轉回許妹妹身上：「腳怎麼這麼冷的？是不是又挑食！？說了多少次……」
她嗔怪看著許敘雯，用被子蓋蓋許敘雯，然後又是把暖呼呼的小太陽轉向自己多一點，暖暖的熱量傳過來旁邊的許敘雯都覺得暖和了許多，心裡一陣暖流掩蓋住驚恐，面上的暖和也將慘敗枯萎的臉增添暖色。
她張了張嘴，嘴唇上是乾燥破皮的裂痛，頭髮上還是同衣物摩擦出來的靜電，炸的不是很誇張，主要是粘糊在臉頰，顯得整個人邋遢弱小。
妹妹尷尬地笑。
而許敘妍已經開始思考味道，自己身上是淡淡的山茶花的沐浴露的味道，而就近的妹妹身上一點香味也沒有。至於父親，直接忽視，臭的要死的菸草味道。
母親身上很香，哪怕是遠遠的許敘妍都聞得到，染過頭髮帶著，精油帶著香味保養每一根髮絲，這頭髮不長不短剛剛好，微微卷也不是丑，只是很合適，脖子上是父親給她買的金鍊子。
……
然後一天又落幕。
鋸片
就看見許敘雯安靜坐著，離母親遠遠的，兩者之間妙不可言的奇怪氛圍，她好奇卻克制住自己沒多問，只當是當別人人生的NPC。
畢竟這是別人的事情，沾惹上了就是變相招惹來的狗皮膏藥，任憑你怎麼甩也甩不掉。
時鐘滴滴轉到下一刻，下一刻。
小狗躺太陽底下，眼睛閉著，左哼哼右嗚嗚。陽光撒的一片金光閃閃，小傢伙毛髮油亮得很，格外暖洋洋的。
吃的還是白粥，桌上的菜還是不喜歡的鹹菜頭，和凍住的鹹菜頭燉肉，噢，冰箱裡還有蒜苗，飯桌旁邊還有醃的一壇壇酸菜。
熟練地撕開魚罐頭，這豆豉魚罐頭，那是格外格外的香甜美味，哪怕吃得油了，吃的膩了，夾兩塊鹹菜蘿蔔放嘴裡一嘗，這魚罐頭，仙品。
白粥還是格外的軟爛，她不愛吃，感覺糊糊的一片，不像粥。可能妹妹喜歡，其打小愛吃糖而致牙口不好，還是小小的一團骨頭的時候，牙要掉了，沒錢去或許也不用去看醫生，自己努力扣掉之後還念著糖糖糖。
父親母親或許也喜歡，畢竟年紀稍大，牙口不好，又愛喝粥的，或許。
吃完飯了，卻發現母女倆又親熱起來，她們笑著，只是許敘雯瘦的有點離譜，嘴唇上火的發紅，熬夜讓其更為憔悴、脆弱又蒼白，混弱的眼睛見了光就水潤潤，盛了淺淺一小溪。
她腆著笑，那樣精氣神的小太陽下山了。
此刻更多的是適應下來，同化？不，是順應下來的，把別的新的圖式納入機體已有圖式里，順應這變化莫測的外界環境。
許敘雯身上溫柔又可憐的兩類氣息交織，無論偏向哪一種多，更多的往往是疲憊的示弱，是惴惴不安，格格不入的脆弱、卑怯。
她像是徹底洗去了驕傲放縱的資本，窩囊地杵著牆角邊邊，蹲下來，占著一點點地方，祈禱著天上可以掉餡餅，遇上好心人施捨過日。
那股陰陽人的野草勁兒，再也見不著了。
剩下的那具軀殼，好聽點，就是行將就木，倘若說法難聽點，就是個長得一模一樣的蟬蛻。
真是，可憐，可笑，可惜，可悲。
許敘妍面無表情，嚼吧嚼吧嘴裡的吃的，白粥小菜罐頭很好吃，就算是越來越索然無味，味同嚼蠟。
本來打算明日就走的，叨嘮這麼久，一半是想看看還能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來，一半是公司那邊還沒審批下來申請的資料，去留還在猶豫。
大城市固然是好，但她在這座討厭的小城鎮市中心買了小房子，公司的分公司也在那裡，如果審批下來就可以著手去做另一個項目。
這個項目一旦落地完美開花，加上本部公司的另一個協同大組的項目，一旦完美，哪怕二者都僅僅是71.74%的完成度，什麼獎金什麼升職加薪，那可是包的。
到時候這座令人生厭的城市，她站穩了。
也就可以去看看花花，看看草草，看看不曾去過的年少時的少年宮，悄悄地走過平靜水面的公園，路過冷峻色調的城市，去鬧突突的市場見見，又去年少時守不住又碰不到的地方看看。
這座城市集滿過路人，像巨大的鍋爐房，勤勞的工人努力鏟起煤，丟進去，用肩上毛巾擦擦額頭的汗，裡邊爐火越燒越旺，冒煙的煙囪熱騰騰。
年幼的時光碎片散落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時過境遷，也許消亡了一大半，記憶里的味道同場景，或許都變了。
再熱鬧的煙火氣都熄滅下來，或是稀稀的一點火在慢慢熬慢慢煮，鍋里的湯燉的奶白，香氣四溢，打開鍋蓋來得熱騰騰的白煙，柴火氣息奄奄，最後熄滅的時候只一群老人慢騰騰走著，後面追蝴蝶的小狗撲騰來去。
這真是一座令人生厭的城市，最為純粹擱這兒，不緊不慢的生長，盤出青翠的幼芽和紮實穩進的根莖，卻也是一點點刺痛最難堪的時候。到背井離鄉去別的地方，無解的孤寂，落寞的分秒就是擰巴的衣服。
這裡的人冷漠自私，又博愛熱烈，反覆無常，在命運這條路上來來去去，給了最甜的棗兒也打了最狠的巴掌。好像沒有幾年，算了算起，零星幾個，有十幾個，或許也只有十二年。
短短的十二年，竭斯底里的十二年，那些苦難，那些平白無故落到身上的悲哀就是心裡難言的刺，那些費盡心機也得不到的恩榮就是循環心尖的酸澀血液，可是這樣難熬的卻又慶幸的十二年。
…………
……
過路人年時，相親總是不少的。
人情交換也好，真的是努努力力找也好，都輪不到事業上升期的——身為搖錢樹的許敘妍，所以父母只是旁擊側敲，左右不言他卻字字都沾著邊，擔憂愁的一嘆嘆又是反覆斟酌。
「敘妍啊，在公司有沒有什麼談得來的同事？」或許是年紀上來了，一貫是作為沉默的擁有者冷不丁開口。
許敘妍：「沒有。」
母親笑著，繼續說起：「女孩子讀書讀多點好啊，嫁人了生出來的小孩也聰明，你姑姑就是這樣，算算年紀，嗯……小孩都三歲了。」
許敘妍看著電視裡面的臭狗熊在出神，這熊真好看啊，說話賤嗖嗖的，吃蜂蜜還放蜂咬那隻臭猴子。但總感覺不太對，一看名字，《狗熊》，哇，沒聽過。
然後轉會視線，發現母親臉色僵硬，父親默不作聲把遙控拿過去換台之後重重丟在茶几上，聲音很響亮。
感知動靜的妹妹那雙大眼睛都透露出驚恐，那天被打的畫面瞬間上頭，害怕得哆哆嗦嗦，和母親的粘糊立馬是斷了，她凍的鼻子紅紅，可愛又可憐。
母親自然而然把話題轉回許妹妹身上：「腳怎麼這麼冷的？是不是又挑食！？說了多少次……」
她嗔怪看著許敘雯，用被子蓋蓋許敘雯，然後又是把暖呼呼的小太陽轉向自己多一點，暖暖的熱量傳過來旁邊的許敘雯都覺得暖和了許多，心裡一陣暖流掩蓋住驚恐，面上的暖和也將慘敗枯萎的臉增添暖色。
她張了張嘴，嘴唇上是乾燥破皮的裂痛，頭髮上還是同衣物摩擦出來的靜電，炸的不是很誇張，主要是粘糊在臉頰，顯得整個人邋遢弱小。
妹妹尷尬地笑。
而許敘妍已經開始思考味道，自己身上是淡淡的山茶花的沐浴露的味道，而就近的妹妹身上一點香味也沒有。至於父親，直接忽視，臭的要死的菸草味道。
母親身上很香，哪怕是遠遠的許敘妍都聞得到，染過頭髮帶著，精油帶著香味保養每一根髮絲，這頭髮不長不短剛剛好，微微卷也不是丑，只是很合適，脖子上是父親給她買的金鍊子。
……
然後一天又落幕。
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