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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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很快就會過完。

  許多四個輪子的車子在黑漆漆的路上開著,離別的心酸惆悵和沉甸甸的祝福一起上路,家是困在小城市的山,一點點變小,年幼的孩子,慈祥的老人,帶哭腔的聲音都漸漸遠去,路燈涼的可怕,亮起來的時候,車開出來一陣寒風。

  或許也有三更半夜,夫妻急忙收拾好行李,輕手輕腳開了小孩的房間,桌面上上留了厚厚的一沓錢,卻是亂七八糟的一沓,或許只有253.6。

  摩托車響了,發動機轟鳴的聲音隱隱約約藏著老人的囑咐,將那些擔憂藏在心肺,卻也說不出什麼愛不愛,張口也只能是孩子、身體和錢。

  寒風凜冽,吹得窗戶搖搖欲墜,也「哐哐哐」作響。

  假睡的孩子一骨碌爬起來,聽著摩托車的聲音,撇著嘴,偷偷趴在窗戶一個小角,更深露重冷得哆嗦,卻也目送著那一個亮堂的大燈遠去,從那樣大的亮光一點點縮小,淹沒在巨大的黑暗裡,消融在被眼淚模糊的視線里。

  失魂落魄回去,攥緊了爸爸爸媽媽留下來的錢,新衣服還穿在身上暖烘烘的被子都冷了好多,然後聽見奶奶上樓的腳步,樓下關燈的聲響,立馬爬回床上去,蓋好被子,把錢放在床頭。

  「吱呀」一聲門開了,奶奶透過一條小縫隙,看著睡得正酣的孫子,先是笑著又是滿臉愁容,最後關門。

  …………

  ……

  許敘妍家沒有小孩了,也不至於同先前一樣。

  這一天她確實也得走,要去市中心住住,留下的搞項目的審批通過了,前面又是一大攤事情等著。

  牛馬人真的羨慕擁有可觀假期的每一個人。

  ……

  許敘雯收拾了一下房間,東西很多,卻好像也不多,除了一箱子衣服,那些書籍,那一袋子亂七八糟疊在一起的自己拙劣的畫作,好像也沒有什麼獨屬自己的,除了貼在牆面的各種學習的可怕紙片。

  再待幾天就要開學了,她很期待見到同學,也很期望見到新同學——擰巴的自己想要找到好朋友。

  門口那個破舊的行李箱,她又跑過去掂量掂量,發現很難提起來,確實是特別特別的重。

  高中的生活總是死氣沉沉又陽光四射很喜歡,喜歡在校園裡,陽光淡淡的不燥熱的時候一起打羽毛球,討厭和所有人一起衝著爭著去吃飯,討厭寫不出的卷子答案和堆疊如山的作業。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校園卡,其實學校有人臉識別,校門進出有,若是請假的還得指紋配合假條進出,飯堂也是刷臉,但設備升級了,校園卡還在,就像個紀念。

  陽光曬進來,燥熱浮動著。

  驅散寒冷,也像把人擱在房間裡捂熟。

  她剛上高中不久,時間也確實是過得太快太快了,好像自己昨天還在「握手樓」,在上小學,看著自己的姐姐上高三。

  說到許敘妍,她其實很好奇,為什麼這樣傲氣對待生養自己的父母,也很敬佩她有底氣這樣對待自己的父母。

  在快放假的時候,臨近考試,母親還絮絮叨叨說著成績不重要又念著誰誰誰拿獎學金了。打電話的自己沉默了很久,視頻里的母親旁邊是沉默的父親。

  父親好像總是沉默的角色。

  她小時候寫過一篇作文,題目是:我的父親。

  看著很簡單的題目,好像信手拈來,可惜看到題目的時候,許敘雯就不知道怎麼寫。

  小孩不敢騙人,而年幼的許敘雯第一想法也不是騙人,咬著嘴唇,皺著眉頭,筆都摁爛了,斟酌了許久,愁的頭髮都掉了還是無從下筆。

  最後,她將那本本作文選集翻爛,左抄抄右查查,仔細回想,決定將母親的角色帶進去,總算寫出來了。

  結果後來她發燒了,父親就背著她敲衛生院的門。

  素材就出來了,愛好像也出來了,不是作文裡面,隱藏在沉默寡言下,察覺不出來的厚重深沉的愛,也不是媽媽那樣熱烈的暖呼呼的直白的愛。

  交織著的,苦澀溫暖的愛。

  手機響了,那是特別提醒。

  她興奮的拿起手機查看,卻也只是一個延遲發出來給自己另一個號的消息,她失望嘆息。

  而下一條信息也響起來了,她心心念念的人發來了信息和一段視頻。

  「要不要看雪?!」


  視頻啊點進去是先是一個可可愛愛的小雪人的背影,前頭是枯樹枝和冒著煙的一排排屋子,然後是鏡頭轉過來,對準的是小雪人那張痞笑的臉。

  許敘雯樂出聲,臉上羞怯卻也是感動,這樣簡簡單單的溫馨又幸福,自在的氛圍都像是最軟綿的擁抱。

  她打字回覆:「嗯!很好看。」

  那邊看見了,聊天界面上提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這一刻她整顆心吊起來,期待著回應也害怕回應。

  …………

  ……

  母親看著家裡空落落,一陣不知所措。

  只能讓自己忙活起來,忙活起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去市場上買新鮮的芥菜,這個菜可不便宜,新年又冷,想到了什麼,母親笑了一下,回到家就開始洗菜然後焯水,擰乾水,再擱在砧板上切的碎碎之後撈起來,加上花生油,少許食鹽和醬油。

  卻沒想到孩兒他爸也回來了,拎著腸粉回來的。

  說實話,她實在不覺得好吃,但孩兒他爸愛買,說了也不聽,說了也不好,不準備吃,一看有自己的份又是甜蜜又是不喜歡。

  不一會,孩兒他爸又急匆匆走了。

  等了很久,把衣裳都晾曬起來,餵了小雞,小豬,小狗,終於坐下來打打遊戲,然後睡到日頭出來的許敘雯起床了,腳步輕浮,一看就是熬夜。

  那些不滿瞬間爆發出來,但又安慰自己咽回去,所以只是說了幾句,卻也不知道這丫頭悶聲迎著,一拳打在棉花上面。

  ……

  眼睛是尖的,許敘雯一眼看到了腸粉,然後順理成章的,母親笑眯眯地推過來,哪怕是拒絕了無數次,也推脫不過,她不理會,母親沉下臉:「爸爸一早上買來的,你不吃多浪費別人心意。」

  許敘雯低聲說:「我不愛吃,說來好多遍了」

  母親:「有多難吃?人家一大早上給你買的,剛放下又趕著去打工,你擺著個臉幹什麼。」

  最後還是沒吃,許敘雯到廚房,吃著討厭的爛的不行的白粥,黏黏糊糊就像是拉到喉嚨,那一盤子綠油油清淡的不行的青菜就像是赤裸裸揭開面紗。

  沒有什麼油,是她最喜歡的,也是平日裡難得一見。

  這是算什麼?原來絮絮叨叨說個十天半個月甚至半年的話,人啊是可以記住的,母親終於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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