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陣
日之方中，陽光燦爛。
濠州城的南門和西門前後腳打開了，各自衝出來數百號官兵的隊伍，是打頭陣的。
李正倫和幾個夥伴置身於南門出擊的隊伍中，步履雜亂，氣勢上卻似乎是一往無前。
身後有督戰隊，一把把的大刀閃著寒光，擅自退後者斬，這是絡腮鬍長官宣布的軍法。
隊伍的臨時名號是敢死隊。
問題是：敢不上前嗎？先不論落幕時的死活。
手裡的傢伙是拼裝版的，盾牌，刀或者長矛，還有弓箭。
除了盾牌不用教就會使，刀法和長矛殺敵之術是最簡單的劈砍和戳刺，早上才臨陣認真學的，還一直被什長叱罵笨手笨腳的。
正倫和孟三都不會真正射箭，反倒是連城牆都沒上過的黃轍湊合著能使用弓箭，他原先的家裡三叔是當兵的，教過他些防身的武藝。
其實，真就是給了這些士卒們像樣的裝備，幾個前乞兒也罷，臨時被抓伕的大人也罷，同樣是受用不起。
真正的正軍健卒，全副武裝之下的沉重裝備有三、四十斤，光是一副大盾便沉甸甸的十六七斤。
那些裝備需要良好體能和嚴格訓練，才能在戰鬥中表現出足夠的戰鬥力。
出戰之前，先驅隊唯一受到的像樣待遇，是肚子全都填飽了。
那頓「戰飯」說來無任何的品質可言，「袍澤們」都放開了猛吃猛喝一通，本來古人就普遍胃口大的。
而李正倫卻聯想到一個經典的場面，古代的刑犯赴刑場之前，都會被安排一頓上路黃泉的飯菜。
「都向前沖！」幾百號人的指揮官吳司戈一聲令下。
「沖啊！殺呀！」
眾人一通鼓譟奔跑向前，吶喊聲勉強像回事，陣形卻散亂無章。
李正倫的心怦怦跳個不停，腳步卻跟上著大夥，死命地握牢了自己的盾牌和刀。
「啥也別多想，一氣向前，幹掉遭遇的對手，燒了他們的營帳。」
身後又響起絡腮鬍長官鏗鏘有力的號令。
「快，媽的沒吃飽嗎？通通麻利了向前。」十人小隊的什長也催促手下的李正倫等小卒。
很快，便迫近最近一層的敵軍營帳，對面有汴軍兵卒們迎戰上來了。
「小子們！別他媽的慫，看好了跟老子學。」
什長是個淮西籍的老傢伙，江淮地方以淮西的民風從來最是剽悍，這位什長倒也算是悍不畏死，做到了身先士卒。
……
城頭上，防禦使裘燦幾冷酷又專注地觀察著下面的交戰。
衝出去和汴軍糾纏的己方兵卒們果然是烏合之眾，不過也打了對手一個猝不及防。
之前，對方是圍攻者，想著濠州的淮南軍只敢憑城固守。
「奶奶的，連營砦都懶得布設，該老子給你們好看了。」
成片的敵營帳篷裸防地散落於四處，靠近的一面一些燃燒起來了，一坨坨的祝融之舞。
「老子派出的烏合之眾也一樣能放火。媽的！就是廝殺的本領太菜了，幾個打人家一個還是手忙腳亂，不得要領。」
看到己方的弱卒接二連三地被少而善戰的對手士卒放倒，裘燦幾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
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臨時拼湊士卒的死活。
南城下此刻擾敵的三百疲弱之卒，加上他們的指揮官吳司戈，其中算是正經濠州營軍的不到五十個，還都是些渣渣。
其他的，都是臨時抓差來協助守城的民伕。
戰亂紛紛，濠州一向算是相對穩定，外地州縣流入的難民多的是。
從流民中可以隨時補充損失的兵員，還能挑能揀。
說來，裘燦幾也並非天生的心毒手辣，都是被這要人命的亂世逼出來的。
裘燦幾是蔡州人士，黃巢作亂時被徵募當兵的，那時候他還是個青年。
他是親眼見過黃巢賊軍烹煮人為食的驚悚情形，原先效命的蔡州大帥秦宗權也是個人形惡魔。
秦宗權派遣部將孫儒率軍攻打揚州，孫儒後來又反叛了秦宗權，假裝宴請秦宗權的弟弟秦宗衡並斬殺之，歸順了朱溫。
經歷了諸多的腥風血雨和慘無人道，裘燦幾覺得自己徹悟了：
亂世哪有什麼仁義可言？
殘暴不仁才能吃得開立得住。
淮南大帥楊行密算是很不錯的梟雄，不像前上司秦宗權和孫儒那樣無惡不作，既有勇力又有擔當，自己和弟兄們跟了他心裡更踏實。
但是，楊行密有他的嫡系，重用的都是他的廬州舊部，或者是舉地盤和部眾投靠他的大員，而自己好不容易才混了個刺史副將的官位。
裘燦幾很渴望能更上層樓，部下弟兄們也都盼著他能官運亨通，而眼下就有機會。
關鍵是，部下的精銳們要抓住最合適的時機出擊，奮力一舉破敵。
這一仗打出彩了，自己在節度使大人心目中的位置就不一樣了。
濠州原先是屬於感化軍藩鎮的，梟雄朱溫兩年前滅了以徐州為巢穴的感化軍節度使時溥，濠州刺史山襲選擇倒向了淮南陣營，自己也被楊行密差遣來濠州城做了州將。
山刺史此番病重非常，他若是死了，自己大有可能坐上新刺史的寶座。
山襲肯定是過不了這一關的了，他身邊的小妾是蔡州同鄉，暗中幫了自己的大忙。
那小娘們真心不錯，回頭也收了她做自己的偏房。
但是，軍功可得靠著真刀實槍地上陣，就看自己有沒本事啦。
自古不就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讓那些雜兵弱卒當墊背的敢死軍又算得什麼。
濠州城的南門和西門前後腳打開了，各自衝出來數百號官兵的隊伍，是打頭陣的。
李正倫和幾個夥伴置身於南門出擊的隊伍中，步履雜亂，氣勢上卻似乎是一往無前。
身後有督戰隊，一把把的大刀閃著寒光，擅自退後者斬，這是絡腮鬍長官宣布的軍法。
隊伍的臨時名號是敢死隊。
問題是：敢不上前嗎？先不論落幕時的死活。
手裡的傢伙是拼裝版的，盾牌，刀或者長矛，還有弓箭。
除了盾牌不用教就會使，刀法和長矛殺敵之術是最簡單的劈砍和戳刺，早上才臨陣認真學的，還一直被什長叱罵笨手笨腳的。
正倫和孟三都不會真正射箭，反倒是連城牆都沒上過的黃轍湊合著能使用弓箭，他原先的家裡三叔是當兵的，教過他些防身的武藝。
其實，真就是給了這些士卒們像樣的裝備，幾個前乞兒也罷，臨時被抓伕的大人也罷，同樣是受用不起。
真正的正軍健卒，全副武裝之下的沉重裝備有三、四十斤，光是一副大盾便沉甸甸的十六七斤。
那些裝備需要良好體能和嚴格訓練，才能在戰鬥中表現出足夠的戰鬥力。
出戰之前，先驅隊唯一受到的像樣待遇，是肚子全都填飽了。
那頓「戰飯」說來無任何的品質可言，「袍澤們」都放開了猛吃猛喝一通，本來古人就普遍胃口大的。
而李正倫卻聯想到一個經典的場面，古代的刑犯赴刑場之前，都會被安排一頓上路黃泉的飯菜。
「都向前沖！」幾百號人的指揮官吳司戈一聲令下。
「沖啊！殺呀！」
眾人一通鼓譟奔跑向前，吶喊聲勉強像回事，陣形卻散亂無章。
李正倫的心怦怦跳個不停，腳步卻跟上著大夥，死命地握牢了自己的盾牌和刀。
「啥也別多想，一氣向前，幹掉遭遇的對手，燒了他們的營帳。」
身後又響起絡腮鬍長官鏗鏘有力的號令。
「快，媽的沒吃飽嗎？通通麻利了向前。」十人小隊的什長也催促手下的李正倫等小卒。
很快，便迫近最近一層的敵軍營帳，對面有汴軍兵卒們迎戰上來了。
「小子們！別他媽的慫，看好了跟老子學。」
什長是個淮西籍的老傢伙，江淮地方以淮西的民風從來最是剽悍，這位什長倒也算是悍不畏死，做到了身先士卒。
……
城頭上，防禦使裘燦幾冷酷又專注地觀察著下面的交戰。
衝出去和汴軍糾纏的己方兵卒們果然是烏合之眾，不過也打了對手一個猝不及防。
之前，對方是圍攻者，想著濠州的淮南軍只敢憑城固守。
「奶奶的，連營砦都懶得布設，該老子給你們好看了。」
成片的敵營帳篷裸防地散落於四處，靠近的一面一些燃燒起來了，一坨坨的祝融之舞。
「老子派出的烏合之眾也一樣能放火。媽的！就是廝殺的本領太菜了，幾個打人家一個還是手忙腳亂，不得要領。」
看到己方的弱卒接二連三地被少而善戰的對手士卒放倒，裘燦幾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
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臨時拼湊士卒的死活。
南城下此刻擾敵的三百疲弱之卒，加上他們的指揮官吳司戈，其中算是正經濠州營軍的不到五十個，還都是些渣渣。
其他的，都是臨時抓差來協助守城的民伕。
戰亂紛紛，濠州一向算是相對穩定，外地州縣流入的難民多的是。
從流民中可以隨時補充損失的兵員，還能挑能揀。
說來，裘燦幾也並非天生的心毒手辣，都是被這要人命的亂世逼出來的。
裘燦幾是蔡州人士，黃巢作亂時被徵募當兵的，那時候他還是個青年。
他是親眼見過黃巢賊軍烹煮人為食的驚悚情形，原先效命的蔡州大帥秦宗權也是個人形惡魔。
秦宗權派遣部將孫儒率軍攻打揚州，孫儒後來又反叛了秦宗權，假裝宴請秦宗權的弟弟秦宗衡並斬殺之，歸順了朱溫。
經歷了諸多的腥風血雨和慘無人道，裘燦幾覺得自己徹悟了：
亂世哪有什麼仁義可言？
殘暴不仁才能吃得開立得住。
淮南大帥楊行密算是很不錯的梟雄，不像前上司秦宗權和孫儒那樣無惡不作，既有勇力又有擔當，自己和弟兄們跟了他心裡更踏實。
但是，楊行密有他的嫡系，重用的都是他的廬州舊部，或者是舉地盤和部眾投靠他的大員，而自己好不容易才混了個刺史副將的官位。
裘燦幾很渴望能更上層樓，部下弟兄們也都盼著他能官運亨通，而眼下就有機會。
關鍵是，部下的精銳們要抓住最合適的時機出擊，奮力一舉破敵。
這一仗打出彩了，自己在節度使大人心目中的位置就不一樣了。
濠州原先是屬於感化軍藩鎮的，梟雄朱溫兩年前滅了以徐州為巢穴的感化軍節度使時溥，濠州刺史山襲選擇倒向了淮南陣營，自己也被楊行密差遣來濠州城做了州將。
山刺史此番病重非常，他若是死了，自己大有可能坐上新刺史的寶座。
山襲肯定是過不了這一關的了，他身邊的小妾是蔡州同鄉，暗中幫了自己的大忙。
那小娘們真心不錯，回頭也收了她做自己的偏房。
但是，軍功可得靠著真刀實槍地上陣，就看自己有沒本事啦。
自古不就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讓那些雜兵弱卒當墊背的敢死軍又算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