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搜神號上的異象 上
秦落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裡，秦落穿梭在迷霧中，下一秒就出現了一個著火的房子，秦落遠遠聽到，房子裡有一個孩子的哭聲。
秦落想要衝進去救人，但是一道無形的空氣牆將她擋在外面，抬眼望去，一個骨瘦如柴的孩子蜷縮在牆邊，用絕望的眼神看著秦落，火光映出了他長長的睫毛……
秦落醒來後，盯著灰色的牆壁呆滯了許久。她覺得一定是在基地封閉的空間待了太久，積累了過多壓抑的情緒。
秦落首先聯繫了梁輝給他分派的戰士，要求從地面帶下來幾盆綠植，但她很快想到，在沒有陽光的照射下，任何綠植都很快會枯萎，所以她放棄了這個打算。
而後她將整改的對象放在了灰色的牆壁。這個顏色太壓抑了，於是她申請了淡粉色的牆紙和暖色調的燈帶。要求很快被梁輝肯定，戰士們拿著從地上運下來，並經過層層審核的顏料和工具，叮叮哐哐的幹了起來。
秦落則來到了審訊室，現在她已經獲得了自由出入審訊室的權限。但她並不急著與林一面對面交談，她需要先通過資料了解這個人以及任務，做足準備。
林一還是像之前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但秦落還是有了新的發現，林一似乎在黑暗中更為自在，在燈光下反而有些焦躁躲閃。
很快，梁輝帶著新的資料來到了會議室，新一輪的資料解讀開始了。
「閃滅事件發生後，對其消失機理的研究一直在進行中，但大多數都是徒勞無功。科學家發現在現有的理論基礎下，想要解釋這個現象似乎是痴人說夢。」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搜神號傳回來的一件奇異事件。當然，這就不得不提到搜神計劃了。」
「你們怎麼這麼多計劃，尤其是面具計劃，是誰提出來的，好難聽的名字，和心理治療一點關係沒有。」秦落吐槽道，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他和梁輝的關係變熟絡了很多。
梁輝會經常冷不丁顯現幾分幽默感。玩世不恭的性格讓秦落覺得梁輝有當脫口秀演員的潛質。但她也是真心覺得梁輝是一個很厲害的警察，每每需要認真的時候，梁輝會一改常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秦落很佩服梁輝乾脆利落的做事風格。
只見梁輝尷尬地回答道，「是我起的名字……」
秦落曾在電視上聽到過搜神號的事跡，搜神號是全人類世界目前唯一抵達太陽系邊際的飛行器。但秦落還有一種熟悉感，她很快回想起來，在署名倪雪的信上，林一聽的收音機里，也出現了關於搜神號的新聞。
搜神計劃的全貌在接下來幾個小時裡展開在了秦落面前。
———————
繼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超級大國軍備競賽後，世界各國關注的領域從熱核武器上升到對太空資源的爭奪。具體概括為三步走戰略:一是向近地軌道發送載人飛船，以建立完整的太空空間站和實驗室，二是向近地行星進行星球殖民，率先建立可循環的月球、火星基地，三是在已有的科技力量下，飛出太陽系，探索更廣闊的銀河系和深空宇宙。
最後一步，也是難度最大的一步。
從1977年，M國 NASA發射兩枚旅行者探測器，藉助木星、土星的「引力彈弓」，向太陽系外的星際空間飛去。然而，探測性質的發射計劃對於太空競賽的幫助是極其有限的。
首先，無人探測器本身是一趟單程票，基本不可能回收，無法帶回太空物質，只能通過深空通信傳回畫面和感應信息;而後以化學燃料燃燒為推進力的航空器在太空中無法補充推動劑的情況下也難以持續維持高速飛行。
搜神號則在此背景下應運而生，上世紀50年代，M國科學家首次提出核子脈衝發動機，用以星際航行。簡單來說，核脈衝推進就是在推進火箭的尾部定期扔出一個核彈，用作推動力的來源，火箭本身則被設計成一個巨大的減震器，並通過厚重的輻射屏蔽層保護太空人的安全。
C國瞄定此設計藍圖，花費數十年時間將這一設想變成了現實。
搜神號的艦長柯峰長期在空軍服役，他的父親是主張激進太空擴張計劃的首長之一，經歷過殘酷的戰爭年代，在慘痛的犧牲下打敗了裝備精良的敵人。
柯峰後來的回憶中曾說過，父親對屬下士兵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敵人遠比你殘忍。
柯峰從小在部隊大院中長大，開始並沒有子承父業的打算，父親也從來沒有要求過他。
直到90年代末，柯峰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每天都有可能傳來噩耗的痛苦，下一次他想做些什麼，而不是只能在收音機里忐忑地等著前線的軍報，當父親歸來，柯峰拿著近滿分的訓練成績來到父親面前，柯峰知道，父親從小並不想讓他從軍，一陣沉默後，柯首長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那就認真做。
柯峰是首批報名搜神號探索計劃的軍官，憑藉出色的身體素質和飛行經驗當選為艦長，艦隊啟航前，柯峰遠遠地和在控制室玻璃前地父親對視一眼，隨後堅定地轉身進入船艦。
艦隊加上柯峰共有6人，一名政委，一名科學家和兩名隨艦戰士。執行艦長兼政委是一位搞政治出身年齡較大的筆桿子，叫做於成林，柯峰很難想像，一個挺著大啤酒肚，沒有一點高空航行經歷的人，是怎麼被安排到這個艦上的，至少要在身體素質上進行審核吧。柯峰自己和艦上其他兩位隨艦戰士都是經過層層選拔，萬里挑一選出來的。
他篤定，最多不過2個G的過載測試就可以讓政委暈厥。但是上級的命令還是要堅決執行的，何況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艦上每一個人都知道，如果按照宇宙風險事件發生的不確定性來算，他們能在這趟旅行中存活的概率不足千分之一。
穿越柯伊伯帶時，任意一顆受引力擾動的不規則冰質小行星，都可以讓艦體瞬間四分五裂。政委明明可以待在辦公樓里喝著茶抽著煙，但願意忍受屁股下面定時炸個核彈，來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就是好樣的，何況於成林在所有人眼裡是一個易於相處的樂天派，絲毫沒有官場的做派，成員喊他老於，他也不生氣，平時對於艦體日常操控和實驗勘測很少過問。除了在飛船點燃核彈進行核加速時，政委會興致勃勃地問著一切。
用他的話講，世界上的核彈規模可能已經達到了上萬顆，但真正爆炸的只有落在島上的兩顆，沒有哪個愛國主義者能拒絕這樣的絕世寶貝。
物理學家蘇陽是一位擁有天文學和物理學雙學位的博士，不愛說話，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靠著觀測窗抱著畫板畫畫。
柯峰一次路過，看到蘇陽在畫木星，除了木星環的顏色，和他肉眼看到的並無二致。不過政委在閒聊時說，蘇陽最喜歡畫眼睛，人和動物的都有，最多的是一些光怪陸離的眼睛。
此外，蘇陽還對隨艦應急戰士小羅帶上來的金魚很感興趣。小羅是一名研究生醫療兵，他在啟程之前三番五次申請，希望可以帶兩條金魚，理由是長期封閉的環境會對人的心理產生影響，一些活物可以起到治癒的作用，這一提議得到了蘇陽的堅持，並最終通過。
柯峰對科學家一直都很尊敬，從第一次用高能雷射代替傳統干擾器攔截無人機，再到後來五花八門的無線電定向射頻武器，對大規模無人機進行集群打擊，他就發現在現代戰爭里，武器水平相比戰術往往更能奏效，科學家能殺更多的人，也能救更多的命。
搜神號最初是通過裝載的高性能固體化學推進劑燃燒驅動，經過15個月的時間行駛到木星軌道附近，隨後接連藉助木星、土星的引力作用進一步加速，在抵達天王星附近時脫離燃料發動機，並通過核脈衝加速到光速的10%。穿過柯伊伯帶，歷經十年行駛到人類尚未觀測到的奧爾特雲。過往太陽系普遍認為是一個被太陽的引力約束在一起的天體系統，其外層結構即為人類從未涉足到的稱之為「奧爾特雲」的球狀雲團。
為了減小搜神號上資源的消耗，柯峰和其他成員在五年前從深海狀態甦醒，當時艦體正在穿越柯伊伯最密集的小行星帶，來自地球的通訊指令和飛船自身的人工智慧系統無法及時應對複雜多變的飛行障礙，需人工輔助操控。
三年前，飛船突然駛入一片空蕩的荒漠，在這裡天體密度急劇下降。蘇陽解釋說，這是柯伊伯帶的邊緣，在天體物理學中稱為柯伯伊懸崖，很多科學家預測在這裡有一顆隱藏的行星，其引力橫掃了懸崖內的物體，呈現空曠的狀態，當時蘇陽在觀測台忙碌了兩個月，但沒有任何相關發現。
半年後飛船的遙感器顯示飛船周圍的天體隕石重新變密變小，柯峰結合飛行數據得出，搜神號正式進入太陽系的邊緣蠻荒地帶。
這一判斷也得到了蘇陽的驗證，在飛船的前艙輻射層所收集到的宇宙射線強度有了明顯躍升，他們都成為了人類第一個抵達太陽系邊界的人，地球上的指揮中心在很久後發來了祝賀。
在於政委洋洋灑灑地寫著記錄這一壯舉的文章的時候，柯峰和幾名戰士始終處於高度警備狀態，奧爾特雲的小型天體密度是柯伊伯帶的十倍，儘管飛船配備了最先進的緊急規避和防撞雷射裝置，但在太陽和幾大行星引力影響較為微弱的地方，天體的運動是完全無序且致命的。柯峰啟動了預設的2號核反應堆發動機，對飛船進行減速，以增加應對撞擊時間。
和往常不同的是，平日裡高冷的蘇陽在進入奧爾特雲後顯得異常興奮。
蘇陽小時候最喜歡用天文望眼鏡觀測星空，小時候她在北方的草原上親眼看到了76年一輪迴的哈雷彗星，從此就沉迷地愛上了天上的一切，尤其是遠處神秘的、永恆閃爍的星空和飛星。而奧爾特雲就是許多彗星的起源地。
但和在地球上觀測到披著光芒、劃破天際、留下長長的彗尾不同，蘇陽在奧爾特雲里看到的是彗星最原始的狀態:冰質和岩石的組合物。這並不妨礙蘇陰的創作熱情，她在想像每一顆面前冰裹含著雜質的『髒雪球』在地球上划過的場景，當然，一些慧核一如既往地畫著奇怪的眼睛。
隨著航行的進行，機控員小劉率先發現了不對勁，搜神號在推進發動機低功率運行的情況下，仍在不斷加速，但這兩年來飛船並沒有進行核脈衝加速，這使得飛船為了保持速度恆定不得不用姿態調整發動機逆向運作。並且能量損耗隨著加速增快而變大。
蘇陽也有了異常的發現，目前所處的太陽引力鞭長莫及的區域，其引力場似乎極其混亂，其中的隕石天體分成了兩個陣營，大體保持向相反的兩個方向墜落。更不同尋常的事情是，蘇陽原本以為從更近的的地方觀測太陽系外的其他恆星，觀測亮度會隨著觀測者的相對距離變近而變強，但超距望遠鏡和測光傳感器均陳述了一個事實：系外恆星的亮度在地球和一光年外的奧爾特雲沒有任何變化
艦隊幾人心事沉沉聚在搜神號的主控室，集中研究最近發生的異常情況。
「朋友們，第一個提出日心說的先驅告訴我們，用已有的知識去看待新現象是行不通的，任何看似詭異的事情背後都是來源於認識不足，但幸運的是我們不會被絞死，我們會是後世紀科學旅程的起點。」於政委的話讓隨艦員小劉和小羅無比受用，他們對物理的記憶還停留在初中的牛頓三定律和艦體轉向參數，對於蘇陽所講的物理異常其實一知半解，面對未知，榮譽感才是克服恐懼的良藥。
蘇陽：「我贊同，但現有的數據無法支持我進一步的研究，柯隊，我需要再次申請宇宙射線和伽馬射線輻射層的使用。」
柯峰點頭表示同意，同時示意小劉帶著蘇陽去解除輻射層的隔離權限。於成林則和另一位隨艦員小羅討論著飛行日誌上的斷點。
柯峰會上的思緒和這些物理現象無關，他是一個典型的現實主義者，他的使命是確保搜神計劃的成功，因此首要前提就是保障艦隊的安全。而目前最緊急的問題就是艦體受到未知引力干擾，持續加速。
他清楚知道，飛船啟航時裝載的核彈數量是經過反覆精確計算的，限於當時整個國家的開發能力，搜神號僅多攜帶了百分之二的核彈數量，以應對不時之需，之前穿越柯伊伯帶AI實際操控的核彈數量就已經略多於計劃。而現在姿態調整發動機所依靠的3號小型核反應堆已經接近枯竭。
如果短時間內無法脫離引力區，接下來只能通過艦體轉向，逆向核脈衝抵消加速度。但是這樣就無法保證搜神號或者返回艙有足夠的動力返回地球。
在柯峰沉思之際，他突然發現另外原本說話的二人瞬間沉寂下來，主控室安靜地只能聽到儀器的滴滴聲，柯峰抬頭，發現對面的二人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怪物，呆愣在原地，並露出驚恐的表情。
很快柯峰也注意到了艙內的變化：桌子上魚缸里小羅的一條金魚只有下半身連同尾巴在水裡遊動。而上半體不知所蹤。柯峰警惕地湊近，發現分割金魚的切面十分整齊，內臟切口清晰可見，被一分為二。還不等主控室的眾人反應，一聲驚呼緊接從前艙傳來……
未完待續………
秦落想要衝進去救人，但是一道無形的空氣牆將她擋在外面，抬眼望去，一個骨瘦如柴的孩子蜷縮在牆邊，用絕望的眼神看著秦落，火光映出了他長長的睫毛……
秦落醒來後，盯著灰色的牆壁呆滯了許久。她覺得一定是在基地封閉的空間待了太久，積累了過多壓抑的情緒。
秦落首先聯繫了梁輝給他分派的戰士，要求從地面帶下來幾盆綠植，但她很快想到，在沒有陽光的照射下，任何綠植都很快會枯萎，所以她放棄了這個打算。
而後她將整改的對象放在了灰色的牆壁。這個顏色太壓抑了，於是她申請了淡粉色的牆紙和暖色調的燈帶。要求很快被梁輝肯定，戰士們拿著從地上運下來，並經過層層審核的顏料和工具，叮叮哐哐的幹了起來。
秦落則來到了審訊室，現在她已經獲得了自由出入審訊室的權限。但她並不急著與林一面對面交談，她需要先通過資料了解這個人以及任務，做足準備。
林一還是像之前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但秦落還是有了新的發現，林一似乎在黑暗中更為自在，在燈光下反而有些焦躁躲閃。
很快，梁輝帶著新的資料來到了會議室，新一輪的資料解讀開始了。
「閃滅事件發生後，對其消失機理的研究一直在進行中，但大多數都是徒勞無功。科學家發現在現有的理論基礎下，想要解釋這個現象似乎是痴人說夢。」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搜神號傳回來的一件奇異事件。當然，這就不得不提到搜神計劃了。」
「你們怎麼這麼多計劃，尤其是面具計劃，是誰提出來的，好難聽的名字，和心理治療一點關係沒有。」秦落吐槽道，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他和梁輝的關係變熟絡了很多。
梁輝會經常冷不丁顯現幾分幽默感。玩世不恭的性格讓秦落覺得梁輝有當脫口秀演員的潛質。但她也是真心覺得梁輝是一個很厲害的警察，每每需要認真的時候，梁輝會一改常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秦落很佩服梁輝乾脆利落的做事風格。
只見梁輝尷尬地回答道，「是我起的名字……」
秦落曾在電視上聽到過搜神號的事跡，搜神號是全人類世界目前唯一抵達太陽系邊際的飛行器。但秦落還有一種熟悉感，她很快回想起來，在署名倪雪的信上，林一聽的收音機里，也出現了關於搜神號的新聞。
搜神計劃的全貌在接下來幾個小時裡展開在了秦落面前。
———————
繼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超級大國軍備競賽後，世界各國關注的領域從熱核武器上升到對太空資源的爭奪。具體概括為三步走戰略:一是向近地軌道發送載人飛船，以建立完整的太空空間站和實驗室，二是向近地行星進行星球殖民，率先建立可循環的月球、火星基地，三是在已有的科技力量下，飛出太陽系，探索更廣闊的銀河系和深空宇宙。
最後一步，也是難度最大的一步。
從1977年，M國 NASA發射兩枚旅行者探測器，藉助木星、土星的「引力彈弓」，向太陽系外的星際空間飛去。然而，探測性質的發射計劃對於太空競賽的幫助是極其有限的。
首先，無人探測器本身是一趟單程票，基本不可能回收，無法帶回太空物質，只能通過深空通信傳回畫面和感應信息;而後以化學燃料燃燒為推進力的航空器在太空中無法補充推動劑的情況下也難以持續維持高速飛行。
搜神號則在此背景下應運而生，上世紀50年代，M國科學家首次提出核子脈衝發動機，用以星際航行。簡單來說，核脈衝推進就是在推進火箭的尾部定期扔出一個核彈，用作推動力的來源，火箭本身則被設計成一個巨大的減震器，並通過厚重的輻射屏蔽層保護太空人的安全。
C國瞄定此設計藍圖，花費數十年時間將這一設想變成了現實。
搜神號的艦長柯峰長期在空軍服役，他的父親是主張激進太空擴張計劃的首長之一，經歷過殘酷的戰爭年代，在慘痛的犧牲下打敗了裝備精良的敵人。
柯峰後來的回憶中曾說過，父親對屬下士兵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敵人遠比你殘忍。
柯峰從小在部隊大院中長大，開始並沒有子承父業的打算，父親也從來沒有要求過他。
直到90年代末，柯峰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每天都有可能傳來噩耗的痛苦，下一次他想做些什麼，而不是只能在收音機里忐忑地等著前線的軍報，當父親歸來，柯峰拿著近滿分的訓練成績來到父親面前，柯峰知道，父親從小並不想讓他從軍，一陣沉默後，柯首長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那就認真做。
柯峰是首批報名搜神號探索計劃的軍官，憑藉出色的身體素質和飛行經驗當選為艦長，艦隊啟航前，柯峰遠遠地和在控制室玻璃前地父親對視一眼，隨後堅定地轉身進入船艦。
艦隊加上柯峰共有6人，一名政委，一名科學家和兩名隨艦戰士。執行艦長兼政委是一位搞政治出身年齡較大的筆桿子，叫做於成林，柯峰很難想像，一個挺著大啤酒肚，沒有一點高空航行經歷的人，是怎麼被安排到這個艦上的，至少要在身體素質上進行審核吧。柯峰自己和艦上其他兩位隨艦戰士都是經過層層選拔，萬里挑一選出來的。
他篤定，最多不過2個G的過載測試就可以讓政委暈厥。但是上級的命令還是要堅決執行的，何況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艦上每一個人都知道，如果按照宇宙風險事件發生的不確定性來算，他們能在這趟旅行中存活的概率不足千分之一。
穿越柯伊伯帶時，任意一顆受引力擾動的不規則冰質小行星，都可以讓艦體瞬間四分五裂。政委明明可以待在辦公樓里喝著茶抽著煙，但願意忍受屁股下面定時炸個核彈，來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就是好樣的，何況於成林在所有人眼裡是一個易於相處的樂天派，絲毫沒有官場的做派，成員喊他老於，他也不生氣，平時對於艦體日常操控和實驗勘測很少過問。除了在飛船點燃核彈進行核加速時，政委會興致勃勃地問著一切。
用他的話講，世界上的核彈規模可能已經達到了上萬顆，但真正爆炸的只有落在島上的兩顆，沒有哪個愛國主義者能拒絕這樣的絕世寶貝。
物理學家蘇陽是一位擁有天文學和物理學雙學位的博士，不愛說話，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靠著觀測窗抱著畫板畫畫。
柯峰一次路過，看到蘇陽在畫木星，除了木星環的顏色，和他肉眼看到的並無二致。不過政委在閒聊時說，蘇陽最喜歡畫眼睛，人和動物的都有，最多的是一些光怪陸離的眼睛。
此外，蘇陽還對隨艦應急戰士小羅帶上來的金魚很感興趣。小羅是一名研究生醫療兵，他在啟程之前三番五次申請，希望可以帶兩條金魚，理由是長期封閉的環境會對人的心理產生影響，一些活物可以起到治癒的作用，這一提議得到了蘇陽的堅持，並最終通過。
柯峰對科學家一直都很尊敬，從第一次用高能雷射代替傳統干擾器攔截無人機，再到後來五花八門的無線電定向射頻武器，對大規模無人機進行集群打擊，他就發現在現代戰爭里，武器水平相比戰術往往更能奏效，科學家能殺更多的人，也能救更多的命。
搜神號最初是通過裝載的高性能固體化學推進劑燃燒驅動，經過15個月的時間行駛到木星軌道附近，隨後接連藉助木星、土星的引力作用進一步加速，在抵達天王星附近時脫離燃料發動機，並通過核脈衝加速到光速的10%。穿過柯伊伯帶，歷經十年行駛到人類尚未觀測到的奧爾特雲。過往太陽系普遍認為是一個被太陽的引力約束在一起的天體系統，其外層結構即為人類從未涉足到的稱之為「奧爾特雲」的球狀雲團。
為了減小搜神號上資源的消耗，柯峰和其他成員在五年前從深海狀態甦醒，當時艦體正在穿越柯伊伯最密集的小行星帶，來自地球的通訊指令和飛船自身的人工智慧系統無法及時應對複雜多變的飛行障礙，需人工輔助操控。
三年前，飛船突然駛入一片空蕩的荒漠，在這裡天體密度急劇下降。蘇陽解釋說，這是柯伊伯帶的邊緣，在天體物理學中稱為柯伯伊懸崖，很多科學家預測在這裡有一顆隱藏的行星，其引力橫掃了懸崖內的物體，呈現空曠的狀態，當時蘇陽在觀測台忙碌了兩個月，但沒有任何相關發現。
半年後飛船的遙感器顯示飛船周圍的天體隕石重新變密變小，柯峰結合飛行數據得出，搜神號正式進入太陽系的邊緣蠻荒地帶。
這一判斷也得到了蘇陽的驗證，在飛船的前艙輻射層所收集到的宇宙射線強度有了明顯躍升，他們都成為了人類第一個抵達太陽系邊界的人，地球上的指揮中心在很久後發來了祝賀。
在於政委洋洋灑灑地寫著記錄這一壯舉的文章的時候，柯峰和幾名戰士始終處於高度警備狀態，奧爾特雲的小型天體密度是柯伊伯帶的十倍，儘管飛船配備了最先進的緊急規避和防撞雷射裝置，但在太陽和幾大行星引力影響較為微弱的地方，天體的運動是完全無序且致命的。柯峰啟動了預設的2號核反應堆發動機，對飛船進行減速，以增加應對撞擊時間。
和往常不同的是，平日裡高冷的蘇陽在進入奧爾特雲後顯得異常興奮。
蘇陽小時候最喜歡用天文望眼鏡觀測星空，小時候她在北方的草原上親眼看到了76年一輪迴的哈雷彗星，從此就沉迷地愛上了天上的一切，尤其是遠處神秘的、永恆閃爍的星空和飛星。而奧爾特雲就是許多彗星的起源地。
但和在地球上觀測到披著光芒、劃破天際、留下長長的彗尾不同，蘇陽在奧爾特雲里看到的是彗星最原始的狀態:冰質和岩石的組合物。這並不妨礙蘇陰的創作熱情，她在想像每一顆面前冰裹含著雜質的『髒雪球』在地球上划過的場景，當然，一些慧核一如既往地畫著奇怪的眼睛。
隨著航行的進行，機控員小劉率先發現了不對勁，搜神號在推進發動機低功率運行的情況下，仍在不斷加速，但這兩年來飛船並沒有進行核脈衝加速，這使得飛船為了保持速度恆定不得不用姿態調整發動機逆向運作。並且能量損耗隨著加速增快而變大。
蘇陽也有了異常的發現，目前所處的太陽引力鞭長莫及的區域，其引力場似乎極其混亂，其中的隕石天體分成了兩個陣營，大體保持向相反的兩個方向墜落。更不同尋常的事情是，蘇陽原本以為從更近的的地方觀測太陽系外的其他恆星，觀測亮度會隨著觀測者的相對距離變近而變強，但超距望遠鏡和測光傳感器均陳述了一個事實：系外恆星的亮度在地球和一光年外的奧爾特雲沒有任何變化
艦隊幾人心事沉沉聚在搜神號的主控室，集中研究最近發生的異常情況。
「朋友們，第一個提出日心說的先驅告訴我們，用已有的知識去看待新現象是行不通的，任何看似詭異的事情背後都是來源於認識不足，但幸運的是我們不會被絞死，我們會是後世紀科學旅程的起點。」於政委的話讓隨艦員小劉和小羅無比受用，他們對物理的記憶還停留在初中的牛頓三定律和艦體轉向參數，對於蘇陽所講的物理異常其實一知半解，面對未知，榮譽感才是克服恐懼的良藥。
蘇陽：「我贊同，但現有的數據無法支持我進一步的研究，柯隊，我需要再次申請宇宙射線和伽馬射線輻射層的使用。」
柯峰點頭表示同意，同時示意小劉帶著蘇陽去解除輻射層的隔離權限。於成林則和另一位隨艦員小羅討論著飛行日誌上的斷點。
柯峰會上的思緒和這些物理現象無關，他是一個典型的現實主義者，他的使命是確保搜神計劃的成功，因此首要前提就是保障艦隊的安全。而目前最緊急的問題就是艦體受到未知引力干擾，持續加速。
他清楚知道，飛船啟航時裝載的核彈數量是經過反覆精確計算的，限於當時整個國家的開發能力，搜神號僅多攜帶了百分之二的核彈數量，以應對不時之需，之前穿越柯伊伯帶AI實際操控的核彈數量就已經略多於計劃。而現在姿態調整發動機所依靠的3號小型核反應堆已經接近枯竭。
如果短時間內無法脫離引力區，接下來只能通過艦體轉向，逆向核脈衝抵消加速度。但是這樣就無法保證搜神號或者返回艙有足夠的動力返回地球。
在柯峰沉思之際，他突然發現另外原本說話的二人瞬間沉寂下來，主控室安靜地只能聽到儀器的滴滴聲，柯峰抬頭，發現對面的二人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怪物，呆愣在原地，並露出驚恐的表情。
很快柯峰也注意到了艙內的變化：桌子上魚缸里小羅的一條金魚只有下半身連同尾巴在水裡遊動。而上半體不知所蹤。柯峰警惕地湊近，發現分割金魚的切面十分整齊，內臟切口清晰可見，被一分為二。還不等主控室的眾人反應，一聲驚呼緊接從前艙傳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