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餌
周遠航與馮星交換了眼色，切斷了通訊後又轉頭看向楊帆。
「他在撒謊！」林森斬釘截鐵地說道。
「將軍。」梁崢對周遠航說，「人是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抓住一個東西升到幾千米的高空的。骨骼、肌肉都承受不了，所以『天梯』一定提供了幫助。」
「但也不能證明趙強從』天梯』上獲得了信息！」林森說。
「全球上百萬軍隊調動，難道是為了陪這樣一個人過家家嗎？」馮星轉頭問梁崢，「通訊器可以測謊嗎？」
「沒有這個功能。」梁崢回答道。
「那麼我們該如何證明他是不是在撒謊？他到底有沒有從『天梯』里獲取信息？他真的與外星文明交流了嗎？」周遠航問楊帆。
「嘿！你們在聽嗎？『天梯』正在我的腦子裡找人工智慧、還有常溫超導、還有關於宇宙飛船引擎的信息！嘿！你們在聽嗎？！」趙強繼續喊道。
「他的網絡瀏覽記錄里有相關內容。」梁崢說道，「很可能是通過一些短視頻了解到的相關詞彙。」
「他說的話很符合他的學歷！」林森搖了搖頭，「根本就是個騙子，我們完全浪費了這次的接觸機會。」
「周將軍，讓我和梁院士來問吧。」楊帆說道，看到周遠航點了點頭，他便打開通訊。
「趙強，我是科學部門的負責人楊帆，我是一名理論物理學家。我想請問你，關於你剛剛提到『天梯』正在你的腦子裡收集信息……」
「沒錯！」趙強慌忙打斷道。
「你剛剛提到人工智慧，我們正好有這方面的專家。」楊帆說完示意梁崢繼續與趙強對話。
還沒等梁崢開口，趙強便激動地說道，「你們怎麼還在質疑我？你們還不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楊帆說，「我是想請問你，你怎麼知道『天梯』在你腦子裡搜索這些東西？」
「因為我的腦子裡出現那些畫面了啊！那些畫面不是我自己主動在想才出現，明顯是什麼東西在找！」
「像是對資料庫的單方面讀取？」
「我聽不懂！」
「趙強，你先冷靜下來，你嘗試下能不能反過來看到關於『天梯』自身的信息，比如它是從哪兒來？」
「看見了，別的星系，我能看到畫面，不是太陽系，我不知道是哪個星系，我不認識！」
「那它是怎麼來的？」
「穿過一條隧道飛來的！我現在感覺很冷！你們快點答應我的要求！」
「穿過一條隧道？它來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了解人類！」
「了解人類什麼？了解我們掌握的知識，還有人性？」
「我不知道！一直都是你們在問我，你們還沒有答應我的要求！我的要求很難嗎？很難嗎？！」
大屏幕突然一片漆黑，但依然能夠聽到趙強的聲音。
「『天梯』在持續加速回收，已經到海拔2000米了，無人機跟不上了。」總指揮部技術組的一名軍官大聲說道。
「通訊器信號暫時不會中斷。」梁崢小聲說道，「但是繼續升高趙強很有可能因缺氧而昏迷甚至死去，大概還有兩分鐘的時間。」
周遠航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說話，重新打開通訊，「答應你的要求不難，我可以答應，但你要再告訴我們一些信息。你說『天梯』在了解人類，之後呢？了解之後它想對人類、對地球做什麼？」
「我說它在收集信息，只是我的猜測，我也不能確定。」趙強的語氣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好像突然冷靜了下來，「聽著，我快要撐不住了，你們也想靠我獲取更多的時間對吧？那好，現在我有一些新的要求，你們也必須答應。」
「從頭到尾的荒唐、荒謬！我們好像在和一個不停撒謊的綁匪討價還價！」馮星氣憤地猛捶了下桌子。
「與其說是綁匪，更像是……」楊帆頓了頓，「你們想像下『天梯』不斷回收的動作，像什麼？」
「釣魚？」梁崢一下明白了楊帆的意思，「可誰是魚？誰是餌？」
周遠航若有所思地看著楊帆和梁崢，似乎想到了什麼，「如果從頭到尾趙強一直在撒謊，他有必要在我們答應了他的要求之後再提出新的要求嗎？」
「也許這就是他的手段，也許他就是想要我們這麼想。」馮星說。
「可如果現在認定趙強撒謊，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楊帆說，「我們不應該現在糾結趙強是否在撒謊，對於他是否撒謊的判定要放在他落地之後，現在我們必須假設趙強沒有撒謊。」
「沒錯。」周遠航說，「並且要假設『天梯』不僅僅是個資料庫，而是在通過趙強試探我們，獲取人類的更多信息。」
通訊是單方面切斷的，趙強聽不到眾人的討論，繼續自顧自地提出要求，「我提的要求都是人類明明可以做到卻不做的——首先，要把全世界的財富平均分配，不僅是財富，還有資源！醫療資源，教育資源……」
「我們就這麼聽他說這些幼稚的發言？根本就沒有獲得什麼有用的信息啊！」林森說道。
「不，還是有一些有用的信息，不是他的要求本身，而是他的要求背後的邏輯。」梁崢說道。
「梁崢你想說什麼？」楊帆問。
「楊老，我想說第一，如果現在是『天梯』在提要求，說明它在學習趙強與我們溝通的方式。」
「嗯，毫無疑問，趙強提出了要求，所以後面『天梯』也在用提要求的方式與我們溝通。」
「第二，『天梯』正在通過提這些要求了解人類社會存在的問題，可關鍵的一點在於——『天梯』為什麼要求我們答應？我們必須分析『天梯』的要求背後的邏輯，僅僅是答應能證明什麼？我在想，在『天梯』所在文明的邏輯中，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
「你的意思是『天梯』所在的文明……沒有反悔的可能？和它們的道德水平有關嗎？」楊帆問道。
「我沒有做道德判斷，只是根據現實情況分析。」
「還有一種可能，『天梯』背後的文明在判斷人類社會的組織能力，它們想試探出人類是否團結。」周遠航說道。
「……最後，讓那些打仗的地方全都停火！」趙強繼續說，「能做到嗎？」
「這些要求怎麼可能是』天梯』提出的？以外星文明的思想深度怎麼可能說出這些話，這分明就是一個中專學歷的人才會說出的話。」林森心想，但因為周將軍剛剛定下了假設的前提，他並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
「你前面的要求我們都已經答應你，至於你後面提的要求，都是普通民眾最樸素的願望與期待，需要全世界共同努力，不是一下子就能實現的。」周遠航說道，「我們想知道，如果我們答應你了會怎麼樣？沒答應你會怎麼樣？答應了沒做到又會怎麼樣？」
「如果……如果你們答應了。」趙強用最後殘存的意識掙扎著說道，「……以你們的社會制度和道德水平……我們會努力幫助你們實現……」
「『我們』？你說的『我們』是指？」周遠航問，趙強失去意識鬆開了手，從3000米高空墜落，掉進120架無人機撐起的安全網中。
「他在撒謊！」林森斬釘截鐵地說道。
「將軍。」梁崢對周遠航說，「人是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抓住一個東西升到幾千米的高空的。骨骼、肌肉都承受不了，所以『天梯』一定提供了幫助。」
「但也不能證明趙強從』天梯』上獲得了信息！」林森說。
「全球上百萬軍隊調動，難道是為了陪這樣一個人過家家嗎？」馮星轉頭問梁崢，「通訊器可以測謊嗎？」
「沒有這個功能。」梁崢回答道。
「那麼我們該如何證明他是不是在撒謊？他到底有沒有從『天梯』里獲取信息？他真的與外星文明交流了嗎？」周遠航問楊帆。
「嘿！你們在聽嗎？『天梯』正在我的腦子裡找人工智慧、還有常溫超導、還有關於宇宙飛船引擎的信息！嘿！你們在聽嗎？！」趙強繼續喊道。
「他的網絡瀏覽記錄里有相關內容。」梁崢說道，「很可能是通過一些短視頻了解到的相關詞彙。」
「他說的話很符合他的學歷！」林森搖了搖頭，「根本就是個騙子，我們完全浪費了這次的接觸機會。」
「周將軍，讓我和梁院士來問吧。」楊帆說道，看到周遠航點了點頭，他便打開通訊。
「趙強，我是科學部門的負責人楊帆，我是一名理論物理學家。我想請問你，關於你剛剛提到『天梯』正在你的腦子裡收集信息……」
「沒錯！」趙強慌忙打斷道。
「你剛剛提到人工智慧，我們正好有這方面的專家。」楊帆說完示意梁崢繼續與趙強對話。
還沒等梁崢開口，趙強便激動地說道，「你們怎麼還在質疑我？你們還不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楊帆說，「我是想請問你，你怎麼知道『天梯』在你腦子裡搜索這些東西？」
「因為我的腦子裡出現那些畫面了啊！那些畫面不是我自己主動在想才出現，明顯是什麼東西在找！」
「像是對資料庫的單方面讀取？」
「我聽不懂！」
「趙強，你先冷靜下來，你嘗試下能不能反過來看到關於『天梯』自身的信息，比如它是從哪兒來？」
「看見了，別的星系，我能看到畫面，不是太陽系，我不知道是哪個星系，我不認識！」
「那它是怎麼來的？」
「穿過一條隧道飛來的！我現在感覺很冷！你們快點答應我的要求！」
「穿過一條隧道？它來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了解人類！」
「了解人類什麼？了解我們掌握的知識，還有人性？」
「我不知道！一直都是你們在問我，你們還沒有答應我的要求！我的要求很難嗎？很難嗎？！」
大屏幕突然一片漆黑，但依然能夠聽到趙強的聲音。
「『天梯』在持續加速回收，已經到海拔2000米了，無人機跟不上了。」總指揮部技術組的一名軍官大聲說道。
「通訊器信號暫時不會中斷。」梁崢小聲說道，「但是繼續升高趙強很有可能因缺氧而昏迷甚至死去，大概還有兩分鐘的時間。」
周遠航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說話，重新打開通訊，「答應你的要求不難，我可以答應，但你要再告訴我們一些信息。你說『天梯』在了解人類，之後呢？了解之後它想對人類、對地球做什麼？」
「我說它在收集信息，只是我的猜測，我也不能確定。」趙強的語氣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好像突然冷靜了下來，「聽著，我快要撐不住了，你們也想靠我獲取更多的時間對吧？那好，現在我有一些新的要求，你們也必須答應。」
「從頭到尾的荒唐、荒謬！我們好像在和一個不停撒謊的綁匪討價還價！」馮星氣憤地猛捶了下桌子。
「與其說是綁匪，更像是……」楊帆頓了頓，「你們想像下『天梯』不斷回收的動作，像什麼？」
「釣魚？」梁崢一下明白了楊帆的意思，「可誰是魚？誰是餌？」
周遠航若有所思地看著楊帆和梁崢，似乎想到了什麼，「如果從頭到尾趙強一直在撒謊，他有必要在我們答應了他的要求之後再提出新的要求嗎？」
「也許這就是他的手段，也許他就是想要我們這麼想。」馮星說。
「可如果現在認定趙強撒謊，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楊帆說，「我們不應該現在糾結趙強是否在撒謊，對於他是否撒謊的判定要放在他落地之後，現在我們必須假設趙強沒有撒謊。」
「沒錯。」周遠航說，「並且要假設『天梯』不僅僅是個資料庫，而是在通過趙強試探我們，獲取人類的更多信息。」
通訊是單方面切斷的，趙強聽不到眾人的討論，繼續自顧自地提出要求，「我提的要求都是人類明明可以做到卻不做的——首先，要把全世界的財富平均分配，不僅是財富，還有資源！醫療資源，教育資源……」
「我們就這麼聽他說這些幼稚的發言？根本就沒有獲得什麼有用的信息啊！」林森說道。
「不，還是有一些有用的信息，不是他的要求本身，而是他的要求背後的邏輯。」梁崢說道。
「梁崢你想說什麼？」楊帆問。
「楊老，我想說第一，如果現在是『天梯』在提要求，說明它在學習趙強與我們溝通的方式。」
「嗯，毫無疑問，趙強提出了要求，所以後面『天梯』也在用提要求的方式與我們溝通。」
「第二，『天梯』正在通過提這些要求了解人類社會存在的問題，可關鍵的一點在於——『天梯』為什麼要求我們答應？我們必須分析『天梯』的要求背後的邏輯，僅僅是答應能證明什麼？我在想，在『天梯』所在文明的邏輯中，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
「你的意思是『天梯』所在的文明……沒有反悔的可能？和它們的道德水平有關嗎？」楊帆問道。
「我沒有做道德判斷，只是根據現實情況分析。」
「還有一種可能，『天梯』背後的文明在判斷人類社會的組織能力，它們想試探出人類是否團結。」周遠航說道。
「……最後，讓那些打仗的地方全都停火！」趙強繼續說，「能做到嗎？」
「這些要求怎麼可能是』天梯』提出的？以外星文明的思想深度怎麼可能說出這些話，這分明就是一個中專學歷的人才會說出的話。」林森心想，但因為周將軍剛剛定下了假設的前提，他並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
「你前面的要求我們都已經答應你，至於你後面提的要求，都是普通民眾最樸素的願望與期待，需要全世界共同努力，不是一下子就能實現的。」周遠航說道，「我們想知道，如果我們答應你了會怎麼樣？沒答應你會怎麼樣？答應了沒做到又會怎麼樣？」
「如果……如果你們答應了。」趙強用最後殘存的意識掙扎著說道，「……以你們的社會制度和道德水平……我們會努力幫助你們實現……」
「『我們』？你說的『我們』是指？」周遠航問，趙強失去意識鬆開了手，從3000米高空墜落，掉進120架無人機撐起的安全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