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心念異起
端陽佳節到了，蓬州城迎來了數年來最大的陣雨。
楊萬里在傾盆大雨中跪了半日，直至日光曬透了他的衣裳也沒有離去的意思。
慧明不忍心給他打了把傘，感受到陰涼的舒意，絕望的楊萬里恍然抬頭，「慧明先生？」
慧明俯身道：「郡馬爺，請回吧！陛下是絕對不會對郡主如何的。」
楊萬里泄了口氣道：「王爺就這麼不在意嗎？」
慧明道：「王爺自來依從王妃，王妃是絕對不會同意回京的。」
楊萬里拱手道：「庭修斗膽，可以問問先生為什麼嗎？」
慧明頓了頓道：「不說遠了，你們現在這位陛下後庭充裕，卻被算計得斷子絕孫，否則他也不會想著我們王爺活著，我們王妃雖不是蛇蠍之人，但也受不了他人的算計，更容不得王爺移情他人，若王爺當了皇上，難保將來的皇上會沒有後宮。」
楊萬里驚道：「就為了這個？」
慧明道：「這個事還不夠大嗎？上次來的衛大人，早已想把他的小女兒送來蓬州給王爺做女史了，如果王爺回到京城，恐怕他的後庭會比現在的陛下還富裕吧？」慧明攙扶起楊萬里道：「看在柔嘉郡主的情分上，我已經和您說得太多了，請回吧！」
楊萬里拱手作揖道：「先生，王妃此舉卻為下策，試問天下哪個男子沒有三妻四妾，即便魏武王忍得了一時，還能為她守住一世嗎？不如助他登臨天下，王妃將來貴為國母，又有三個公子在，自是無人敢輕視的。」
慧明搖了搖頭道：「郡馬爺，是你不明白，若是真有心，你可以去澹州問問你的老師範閒，他會懂王妃的。」
楊萬里不死心道：「可是我的老師妻妾更多，王妃也從未說過他什麼呀！」
慧明淡淡一笑道：「范先生多少妻妾，與王妃又有何干？」
慧明將傘交到了楊萬里手上，便進了王府。
書房之中，武昭陽正抱著李恆之寫字，李承澤明顯看不見書去，一連換了好幾個坐姿都覺不適。
李行之道：「阿爹，我好不容易寫了三個字了，您怎麼老動來動去的？看得我頭暈。」
李承澤見武昭陽低眸不語，繼續抓著李恆之運筆，便煩悶的拿起李行之寫的字看了看道：「你倒是實誠，還真就只有三個字。」
李言之朝李行之使了個眼色，李行之道：「我看您是有心事，今日對我越發的沒耐心了，也罷，葡萄哥哥，咱們去前廳，你教我寫吧？」
李言之攬過李行之的胳膊道：「行，哥教你寫爹爹的名字。」
李行之伏到武昭陽的案前，拉過李恆之道：「弟弟，咱們和哥哥去前廳吧！你被阿娘抱著，我好羨慕你。」
武昭陽見四個眼睛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總也不好讓孩子們覺得自己哪裡偏心，便也只好鬆開了李恆之，任由著三兄弟一起去玩耍。
「王爺，楊萬里走了。」
武昭陽聽著慧明的回稟，幾乎連眼皮都沒抬，淨了手，便準備出書房為孩子們準備午膳，卻被李承澤一把從背後抱住。
「阿昭，你今日為何不和我說話？你知道我在等你開口。」
武昭陽眉間微瀾，平和道：「我知道你想那個位置，可我沒那麼大度，你若決定了，我會親自為你準備行囊，讓慧明護送你進京，避免五年前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李承澤驚喜道：「那你呢？」
武昭陽道：「我量小氣大，無國母之度，也無國母之量，此番別後，我會回崑崙山把孩子們養大，他們若是想你，或是想入凡塵，我都會同意的。」
「阿昭？」熟悉的字眼彌上記憶，一種失去感纏纏繞繞穿破心頭，李承澤緊忙收緊雙臂道：「你什麼意思？你要離開我？」
「話都是你說的，難道你自己都忘了？」
武昭陽一把拉開李承澤的雙手，又被李承澤抱了回來：「阿昭，你知道的，我離不開你，那些話不可當真，你別這樣，這不是選擇題，我可以跟你發誓，我絕對不會有后妃，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武昭陽回身看著李承澤，淡漠道：「我不信。」
「你不信？……你怎麼能不信呢？」李承澤害怕的問道：「我們十餘年夫妻情分，我對你始終如一，更從未有過旁的女人！」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武昭陽悵然一笑，從袖中抽出一條絲巾道：「五年前的洛州城裡，琵琶聲響，魏武王聞曲有誤，驚鴻一顧。」
李承澤想去抽走那條絲巾，那絲巾卻被扔在了地上，神色恍惚之間，回憶起了那夜，確實是他那時心念異起，聽那女子的琵琶技絕高來了興趣，輕香軟語之間，神魂顛倒的進了花帳，若不是刺客突襲，必然與那女子好有一番糾纏。
「你……怎麼會知道……」
武昭陽眸中一紅，扯出個溫柔的笑，依舊平靜道：「陛下五年前親自給我送的端陽佳禮，包括魏武王與那女子交談的一字一句都記錄在冊，那冊子原是放在我的梳妝檯下的，如今就在你的書案之下，你有時間慢慢品吧！」
「阿昭！」李承澤顧不及那所謂的冊子，緊緊勾著武昭陽的身子，撫摸著她突起的小腹道：「這些年，你從未對我放心，所以才派慧明跟著我的，對不對？」
武昭陽把他的手從腹部上挪開道：「是因為你在我心裡比我的命還重要，我明知道京都城裡有個天大的陷阱等著你，即便你那般不惜與我決裂，我依舊有那麼多的不放心，才讓慧明一路偷偷跟著你的，但是如果你要那麼認為，那也可以，因為我武昭陽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
李承澤惱羞成怒道：「那你怎麼能確定不是慧明誣陷我？他素來都覺得我配不上你！」
武昭陽道：「若不是慧明及時出現，洛州城早已是你李承澤的葬身之地！你不怨你的兄長，倒疑上了慧明？李承澤，你還有點良心嗎？」
李承澤道：「五年前洛州城裡的暗殺，幾乎是下了死手，八百護衛全部折盡，我身負重傷，幾乎命喪，但凡慧明出現及時，何至於那樣慘烈？」
武昭陽不禁心寒道：「你為何會幾乎命喪，你心裡沒點數嗎？難道是慧明設計你調風弄月的嗎？難道是慧明設計你尋花問柳的嗎？難道還讓慧明隨你上花樓淫逸，好觀一觀魏王與琵琶女的春宵一刻嗎？」
李承澤怒吼道：「武昭陽，我是王爺，是你的夫君，女子當三從四德！」
武昭陽失望一笑道：「李承澤，你還沒進京呢！」
李承澤自覺言語有失，頓時羞憤難當，眼看著武昭陽離去，急忙追上道：「阿昭，我錯了，那日的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我真的受夠了算計，以後會長記性的，你別生氣了，陪我回去吧？」
武昭陽冷冷道：「李承澤，你選擇做皇帝，我和孩子們絕對不會干擾你，但是不必拉我們入局，我再也不想回到京都城了。」
李承澤道：「可是你說過，你想要這個天下！」
武昭陽道：「是，我想要過，可惜你守不住，那我寧願不要！」
眼見武昭陽決絕的離去，李承澤撲通跪下道：「阿昭，請你再信我最後一次，如果我有違心跡，就算在京都，你也有隨時離去的本事，不是嗎？」
武昭陽遲疑的回頭道：「你就那麼想要？」
「想要！」李承澤堅定不移道：「阿昭，除了范閒，那個位置輪也該輪到我了，不是嗎？」
武昭陽無望道：「所以，皇位與我之間，你選擇了皇位？」
「不是的！」李承澤膝行至武昭陽跟前，抱住她道：「阿昭，你從來不是我李承澤的選擇題，只是我想那個位置，現在只要你點頭，我就可以坐上去了，你成全我吧！」
武昭陽撫摸著他的臉頰，淚目道：「李承澤，或許我們的緣分真的盡了，你放開我吧？」
李承澤猛地搖頭起身，將武昭陽抱入懷中道：「除非你親手殺了我，否則我絕對不會放手，江山和你，我都要！」
楊萬里在傾盆大雨中跪了半日，直至日光曬透了他的衣裳也沒有離去的意思。
慧明不忍心給他打了把傘，感受到陰涼的舒意，絕望的楊萬里恍然抬頭，「慧明先生？」
慧明俯身道：「郡馬爺，請回吧！陛下是絕對不會對郡主如何的。」
楊萬里泄了口氣道：「王爺就這麼不在意嗎？」
慧明道：「王爺自來依從王妃，王妃是絕對不會同意回京的。」
楊萬里拱手道：「庭修斗膽，可以問問先生為什麼嗎？」
慧明頓了頓道：「不說遠了，你們現在這位陛下後庭充裕，卻被算計得斷子絕孫，否則他也不會想著我們王爺活著，我們王妃雖不是蛇蠍之人，但也受不了他人的算計，更容不得王爺移情他人，若王爺當了皇上，難保將來的皇上會沒有後宮。」
楊萬里驚道：「就為了這個？」
慧明道：「這個事還不夠大嗎？上次來的衛大人，早已想把他的小女兒送來蓬州給王爺做女史了，如果王爺回到京城，恐怕他的後庭會比現在的陛下還富裕吧？」慧明攙扶起楊萬里道：「看在柔嘉郡主的情分上，我已經和您說得太多了，請回吧！」
楊萬里拱手作揖道：「先生，王妃此舉卻為下策，試問天下哪個男子沒有三妻四妾，即便魏武王忍得了一時，還能為她守住一世嗎？不如助他登臨天下，王妃將來貴為國母，又有三個公子在，自是無人敢輕視的。」
慧明搖了搖頭道：「郡馬爺，是你不明白，若是真有心，你可以去澹州問問你的老師範閒，他會懂王妃的。」
楊萬里不死心道：「可是我的老師妻妾更多，王妃也從未說過他什麼呀！」
慧明淡淡一笑道：「范先生多少妻妾，與王妃又有何干？」
慧明將傘交到了楊萬里手上，便進了王府。
書房之中，武昭陽正抱著李恆之寫字，李承澤明顯看不見書去，一連換了好幾個坐姿都覺不適。
李行之道：「阿爹，我好不容易寫了三個字了，您怎麼老動來動去的？看得我頭暈。」
李承澤見武昭陽低眸不語，繼續抓著李恆之運筆，便煩悶的拿起李行之寫的字看了看道：「你倒是實誠，還真就只有三個字。」
李言之朝李行之使了個眼色，李行之道：「我看您是有心事，今日對我越發的沒耐心了，也罷，葡萄哥哥，咱們去前廳，你教我寫吧？」
李言之攬過李行之的胳膊道：「行，哥教你寫爹爹的名字。」
李行之伏到武昭陽的案前，拉過李恆之道：「弟弟，咱們和哥哥去前廳吧！你被阿娘抱著，我好羨慕你。」
武昭陽見四個眼睛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總也不好讓孩子們覺得自己哪裡偏心，便也只好鬆開了李恆之，任由著三兄弟一起去玩耍。
「王爺，楊萬里走了。」
武昭陽聽著慧明的回稟，幾乎連眼皮都沒抬，淨了手，便準備出書房為孩子們準備午膳，卻被李承澤一把從背後抱住。
「阿昭，你今日為何不和我說話？你知道我在等你開口。」
武昭陽眉間微瀾，平和道：「我知道你想那個位置，可我沒那麼大度，你若決定了，我會親自為你準備行囊，讓慧明護送你進京，避免五年前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李承澤驚喜道：「那你呢？」
武昭陽道：「我量小氣大，無國母之度，也無國母之量，此番別後，我會回崑崙山把孩子們養大，他們若是想你，或是想入凡塵，我都會同意的。」
「阿昭？」熟悉的字眼彌上記憶，一種失去感纏纏繞繞穿破心頭，李承澤緊忙收緊雙臂道：「你什麼意思？你要離開我？」
「話都是你說的，難道你自己都忘了？」
武昭陽一把拉開李承澤的雙手，又被李承澤抱了回來：「阿昭，你知道的，我離不開你，那些話不可當真，你別這樣，這不是選擇題，我可以跟你發誓，我絕對不會有后妃，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武昭陽回身看著李承澤，淡漠道：「我不信。」
「你不信？……你怎麼能不信呢？」李承澤害怕的問道：「我們十餘年夫妻情分，我對你始終如一，更從未有過旁的女人！」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武昭陽悵然一笑，從袖中抽出一條絲巾道：「五年前的洛州城裡，琵琶聲響，魏武王聞曲有誤，驚鴻一顧。」
李承澤想去抽走那條絲巾，那絲巾卻被扔在了地上，神色恍惚之間，回憶起了那夜，確實是他那時心念異起，聽那女子的琵琶技絕高來了興趣，輕香軟語之間，神魂顛倒的進了花帳，若不是刺客突襲，必然與那女子好有一番糾纏。
「你……怎麼會知道……」
武昭陽眸中一紅，扯出個溫柔的笑，依舊平靜道：「陛下五年前親自給我送的端陽佳禮，包括魏武王與那女子交談的一字一句都記錄在冊，那冊子原是放在我的梳妝檯下的，如今就在你的書案之下，你有時間慢慢品吧！」
「阿昭！」李承澤顧不及那所謂的冊子，緊緊勾著武昭陽的身子，撫摸著她突起的小腹道：「這些年，你從未對我放心，所以才派慧明跟著我的，對不對？」
武昭陽把他的手從腹部上挪開道：「是因為你在我心裡比我的命還重要，我明知道京都城裡有個天大的陷阱等著你，即便你那般不惜與我決裂，我依舊有那麼多的不放心，才讓慧明一路偷偷跟著你的，但是如果你要那麼認為，那也可以，因為我武昭陽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
李承澤惱羞成怒道：「那你怎麼能確定不是慧明誣陷我？他素來都覺得我配不上你！」
武昭陽道：「若不是慧明及時出現，洛州城早已是你李承澤的葬身之地！你不怨你的兄長，倒疑上了慧明？李承澤，你還有點良心嗎？」
李承澤道：「五年前洛州城裡的暗殺，幾乎是下了死手，八百護衛全部折盡，我身負重傷，幾乎命喪，但凡慧明出現及時，何至於那樣慘烈？」
武昭陽不禁心寒道：「你為何會幾乎命喪，你心裡沒點數嗎？難道是慧明設計你調風弄月的嗎？難道是慧明設計你尋花問柳的嗎？難道還讓慧明隨你上花樓淫逸，好觀一觀魏王與琵琶女的春宵一刻嗎？」
李承澤怒吼道：「武昭陽，我是王爺，是你的夫君，女子當三從四德！」
武昭陽失望一笑道：「李承澤，你還沒進京呢！」
李承澤自覺言語有失，頓時羞憤難當，眼看著武昭陽離去，急忙追上道：「阿昭，我錯了，那日的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我真的受夠了算計，以後會長記性的，你別生氣了，陪我回去吧？」
武昭陽冷冷道：「李承澤，你選擇做皇帝，我和孩子們絕對不會干擾你，但是不必拉我們入局，我再也不想回到京都城了。」
李承澤道：「可是你說過，你想要這個天下！」
武昭陽道：「是，我想要過，可惜你守不住，那我寧願不要！」
眼見武昭陽決絕的離去，李承澤撲通跪下道：「阿昭，請你再信我最後一次，如果我有違心跡，就算在京都，你也有隨時離去的本事，不是嗎？」
武昭陽遲疑的回頭道：「你就那麼想要？」
「想要！」李承澤堅定不移道：「阿昭，除了范閒，那個位置輪也該輪到我了，不是嗎？」
武昭陽無望道：「所以，皇位與我之間，你選擇了皇位？」
「不是的！」李承澤膝行至武昭陽跟前，抱住她道：「阿昭，你從來不是我李承澤的選擇題，只是我想那個位置，現在只要你點頭，我就可以坐上去了，你成全我吧！」
武昭陽撫摸著他的臉頰，淚目道：「李承澤，或許我們的緣分真的盡了，你放開我吧？」
李承澤猛地搖頭起身，將武昭陽抱入懷中道：「除非你親手殺了我，否則我絕對不會放手，江山和你，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