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阿芙蓉成癮
「陛下，恕卑職斗膽一問，您何時用的阿芙蓉？」
慶帝只覺這些日子有些精神恍惚，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原以為是少了太后的內力加持，山埃毒性無法得到控制，所以才有反噬，張文中的話不禁讓他意外得有些發抖。
「阿芙蓉？」慶帝確認道：「你敢確定是阿芙蓉？」
張文中肯定道：「微臣敢以性命擔保，只是量很小，小得連微臣和同僚們都從未曾察覺，或許是陛下斷了些日子，阿芙蓉的成癮症狀便顯現出來了。」
慶帝修長的雙眸一擰，太后宮中的那股味道竟然是阿芙蓉，他猛地拿起一側的銅鏡，照見了自己花白的頭髮，以及臉上日益加重的深壑，消瘦的模樣形如骷髏，冷不丁笑道：「原來是阿芙蓉呀！朕還以為是山埃毒呢！」
張文中叩首道：「陛下，請下旨讓魏宸妃回京吧！王妃有回春的聖手，或許她能治好陛下。」
慶帝目光有些呆滯，腦中浮現武昭陽的笑容讓他內心有些溫暖，放鬆的一瞬，連著四肢也有些乏了，沉默了半響問道：「文中，以你的醫術，朕還有多少時日？」
張文中心中咯噔了一下，隨即猛地磕向地面道：「卑職醫術淺陋，只能為陛下盡全力而為之，無法估算時日。」
「好……」慶帝擺了擺瘦骨嶙峋的手道：「你下去吧！朕的病症不許和任何人說起，病案你要做兩份，一份是給你保命的，另一份也是給你保命的，你明白了嗎？」
張文中伏地一叩，戰慄的四肢卻遲遲沒有縮回，他也不敢抬頭，只聽慶帝長嘆了聲，一時悲泣道：「陛下，臣願意生死隨侍陛下，只可憐我一家老小……若八十老母受臣連累，臣如何對得起先父之託……臣謝主隆恩！」
慶帝面黃肌瘦的臉頰上失去了生機，他有些遲疑的看向牆壁上的地圖，或許他的宏願只能止步於此了，只是一閉眼，腦中頻頻閃現幼時的記憶，那時和太后一起的日子雖然艱辛，當下回憶起來卻是那麼美好，忍不住又嘆了一聲道：「你去吧！朕也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君王。」
張文中感恩戴德的叩首，退出養心殿時，隔間的屏風後閃過一個人影，借著燭火的搖動，並未有人察覺。
「安之，你到底是何時……何時？」
慶帝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阿芙蓉的後勁就是這麼強，就算他是宗師之身，依舊經不住這般慢慢侵蝕的摧殘。
「父子之間哪有什麼隔夜的仇，你竟敢對太后和朕下如此毒手……」慶帝已分不清現實和幻境，他仿佛又見到了葉輕眉，那個如神靈一樣的救贖者，她不是他的愛人，「你的恩情難忘，只是他如此害朕，朕怎能留他？你不要怪朕心狠，安之不死，朕心難安！」
李承平眸中倏然驚喜，仿佛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靠在隔間裡的牆壁上，平息著內心的激動，全然沒有發現龍榻上的慶帝渾身抽搐了起來，那種劇烈的頭痛一直堅忍到了夜幕之下，濕冷的汗，伴著寒風的侵襲，滲入到了骨縫裡，又掀起了一場高熱驚厥的寒顫。
「大殿下，不好了，侯公公傳來密信，陛下已經陷入昏迷，現在由吳王侍駕在側！」
李承儒托著傷腿站了起來，急道：「可有說父皇是什麼病症所致，危不危險？」
「怕是不大好，前些日子咱們見著的陛下已是面黃肌瘦，加上太后的崩逝，惶恐早已雪上加霜，現在整個內宮都被吳王掌控，就連這個信都是侯公公托官房的宮女遞出來的，我的殿下，您快召范閒商議要事吧！」
李承儒心頭一緊，眼下他更擔心的是慶帝的安危，萬一李承平為了皇位密殺了慶帝，而自己有兵不救，身為人子必然後悔終生，便也顧不得後果如何了。
「來人，傳范閒……不，備馬，馬上去抱月樓！」
抱月樓上的鄧子越咧嘴一笑道：「大人，大殿下還真是騎馬來的。」
范閒朝言冰雲伸手道：「拿來吧！」
言冰雲也沒想到，李承儒的腿都傷成那樣了，疼得一個多月都沒下床，居然真的會騎馬來抱月樓，便也就爽快的拿出一錠銀子丟給了范閒，「這賭局無趣，你不妨做首詩來聽聽，也不負你是武太傅的弟子。」
「作詩可就沒心情咯！」范閒轉頭撩開幔布對樓下的李承儒喊道：「喲~大殿下，您也來抱月樓問風月呀？」
李承儒正愁如何找他，這倒自己現身了，倒也省了番心力，於是被小將攙扶著上了樓。
「我廢話不和你多說，侯公公派人傳出消息，父皇已經昏迷不醒，吳王現在封鎖了內庭，你再不出手，是不是不合適了？」
言冰雲震驚不已的站了起來問道：「大殿下此言可當真？」
「千真萬確！」李承儒奪下范閒送入嘴中的酒杯道：「我的人去換防被趕了出來，說是臨時讓他們休沐，歸崗期卻未定，你們鑑察院難道一點風聲都沒有嗎？」
言冰雲看向了范閒，范閒懶洋洋地靠在軟枕上，薄唇微微勾勒出一個燦爛的弧線道：「休沐多好，逍遙自在，無憂無慮，還有薪資，大殿下和言院長難得來我抱月樓，不如風流一夜再說？我請客！」
李承儒將手中的酒杯摔了出去，怒吼道：「范閒！你就打算一直這麼醉生夢死嗎？你還是不是陛下的兒子？」
范閒聳肩笑道：「我姓范，范家族譜里有我，皇室的玉碟里可沒有我，而且我師傅給了我這個財力，醉生夢死又有何不可？」
言冰雲忍不住潑了范閒一杯冷酒，輕笑道：「你這樣也算是武太傅的弟子？」
范閒抽出一側的絲絹，擦了擦眼睛道：「言冰雲，我是不配當我師傅的弟子，你想當我師傅的弟子卻不能，你嫉妒我，所以你潑我這杯酒我不生你氣，但是你忠於慶國，如今你的陛下有危險，你想請我相助，可不是這種請法。」
言冰雲生氣的轉身而立，李承儒道：「你說，只要保住父皇性命無憂，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
范閒撐著胳膊笑道：「沒想到大殿下竟是個孝子，我還以為殿下會和吳王一樣，爭著去做不臣之事呢！」
「你正經一點好不好？」言冰雲隨手抽出范閒手裡的絲絹扔下了樓，將鑑察院的令牌遞與范閒道：「只要能救出陛下，我與鑑察院都任你差遣！」
范閒掃過那令牌，舉著酒壺飲了一口，道：「我一個姓范的臣子，誰當皇帝都好，只要范家安穩，我都無所謂。」范閒起身時有些搖晃，輕浮的推開言冰雲的令牌道：「我對宮中的事情不感興趣，我會當大殿下沒來過，你也沒來過。」
「范閒！」
范閒伸手止住氣急敗壞的言冰雲道：「你無妻無子，怎知我如履薄冰？」
李承儒道：「你什麼意思？」
范閒又躺回在軟枕上道：「這場爭鬥過後，將來無論你們誰贏，我都會免不了一死，若是吳王贏了，我今夜便是與大殿下勾結叛亂的賊子，罪為弒君謀反，而我范家滿門將無一倖免，先太子也只是特例，若大殿下贏了，吳王殿下的下場可想而知，旁人或許可以擇一，可你們到底都是我的手足，骨肉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幫誰也不是，為何不醉死在這牡丹花下，落得個清淨自然？」
言冰雲急得慌了神，可又找不出理由反駁，范閒的身份是有些艱難，但現在這種情況下讓他幫誰都是手足相殘，確實是有些殘忍。
「可是陛下怎麼辦？」
李承儒凜然道：「不怕，陛下還有我這個兒子，我去救陛下，言大人如若願意隨行，便隨本殿下回府，若你也不願意擔這個污名，也無妨。」
李承儒拖著殘腿又艱難的上了馬，言冰雲緊隨其後，鄧子越朝范閒作了作揖，也隨之而去。
史闡立眼見眾人離去，便躬身進了門，稟告道：「老師，紅館裡有人在打聽魏宸妃的蹤跡。」
范閒一改方才醉意，起身道：「誰？」
史闡立道：「有些像先太子身邊的如意，可是他不應該在吳王府嗎？」
范閒豁然冷笑道：「那是因為吳王殿下想殺我呢！」
「啊？」史闡立緊張道：「那老師，我們該怎麼辦？」
范閒望著天上的皎潔，自言自語道：「月亮又圓了，師傅，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想離開了，真的是很沒意思。」
史闡立沒明白范閒說的什麼，追問道：「老師，那我們是不是該和大殿下聯手呀？」
范閒沒有回答，仍是自說自話道：「昭昭，我們也該團圓了，是吧？」
慶帝只覺這些日子有些精神恍惚，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原以為是少了太后的內力加持，山埃毒性無法得到控制，所以才有反噬，張文中的話不禁讓他意外得有些發抖。
「阿芙蓉？」慶帝確認道：「你敢確定是阿芙蓉？」
張文中肯定道：「微臣敢以性命擔保，只是量很小，小得連微臣和同僚們都從未曾察覺，或許是陛下斷了些日子，阿芙蓉的成癮症狀便顯現出來了。」
慶帝修長的雙眸一擰，太后宮中的那股味道竟然是阿芙蓉，他猛地拿起一側的銅鏡，照見了自己花白的頭髮，以及臉上日益加重的深壑，消瘦的模樣形如骷髏，冷不丁笑道：「原來是阿芙蓉呀！朕還以為是山埃毒呢！」
張文中叩首道：「陛下，請下旨讓魏宸妃回京吧！王妃有回春的聖手，或許她能治好陛下。」
慶帝目光有些呆滯，腦中浮現武昭陽的笑容讓他內心有些溫暖，放鬆的一瞬，連著四肢也有些乏了，沉默了半響問道：「文中，以你的醫術，朕還有多少時日？」
張文中心中咯噔了一下，隨即猛地磕向地面道：「卑職醫術淺陋，只能為陛下盡全力而為之，無法估算時日。」
「好……」慶帝擺了擺瘦骨嶙峋的手道：「你下去吧！朕的病症不許和任何人說起，病案你要做兩份，一份是給你保命的，另一份也是給你保命的，你明白了嗎？」
張文中伏地一叩，戰慄的四肢卻遲遲沒有縮回，他也不敢抬頭，只聽慶帝長嘆了聲，一時悲泣道：「陛下，臣願意生死隨侍陛下，只可憐我一家老小……若八十老母受臣連累，臣如何對得起先父之託……臣謝主隆恩！」
慶帝面黃肌瘦的臉頰上失去了生機，他有些遲疑的看向牆壁上的地圖，或許他的宏願只能止步於此了，只是一閉眼，腦中頻頻閃現幼時的記憶，那時和太后一起的日子雖然艱辛，當下回憶起來卻是那麼美好，忍不住又嘆了一聲道：「你去吧！朕也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君王。」
張文中感恩戴德的叩首，退出養心殿時，隔間的屏風後閃過一個人影，借著燭火的搖動，並未有人察覺。
「安之，你到底是何時……何時？」
慶帝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阿芙蓉的後勁就是這麼強，就算他是宗師之身，依舊經不住這般慢慢侵蝕的摧殘。
「父子之間哪有什麼隔夜的仇，你竟敢對太后和朕下如此毒手……」慶帝已分不清現實和幻境，他仿佛又見到了葉輕眉，那個如神靈一樣的救贖者，她不是他的愛人，「你的恩情難忘，只是他如此害朕，朕怎能留他？你不要怪朕心狠，安之不死，朕心難安！」
李承平眸中倏然驚喜，仿佛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靠在隔間裡的牆壁上，平息著內心的激動，全然沒有發現龍榻上的慶帝渾身抽搐了起來，那種劇烈的頭痛一直堅忍到了夜幕之下，濕冷的汗，伴著寒風的侵襲，滲入到了骨縫裡，又掀起了一場高熱驚厥的寒顫。
「大殿下，不好了，侯公公傳來密信，陛下已經陷入昏迷，現在由吳王侍駕在側！」
李承儒托著傷腿站了起來，急道：「可有說父皇是什麼病症所致，危不危險？」
「怕是不大好，前些日子咱們見著的陛下已是面黃肌瘦，加上太后的崩逝，惶恐早已雪上加霜，現在整個內宮都被吳王掌控，就連這個信都是侯公公托官房的宮女遞出來的，我的殿下，您快召范閒商議要事吧！」
李承儒心頭一緊，眼下他更擔心的是慶帝的安危，萬一李承平為了皇位密殺了慶帝，而自己有兵不救，身為人子必然後悔終生，便也顧不得後果如何了。
「來人，傳范閒……不，備馬，馬上去抱月樓！」
抱月樓上的鄧子越咧嘴一笑道：「大人，大殿下還真是騎馬來的。」
范閒朝言冰雲伸手道：「拿來吧！」
言冰雲也沒想到，李承儒的腿都傷成那樣了，疼得一個多月都沒下床，居然真的會騎馬來抱月樓，便也就爽快的拿出一錠銀子丟給了范閒，「這賭局無趣，你不妨做首詩來聽聽，也不負你是武太傅的弟子。」
「作詩可就沒心情咯！」范閒轉頭撩開幔布對樓下的李承儒喊道：「喲~大殿下，您也來抱月樓問風月呀？」
李承儒正愁如何找他，這倒自己現身了，倒也省了番心力，於是被小將攙扶著上了樓。
「我廢話不和你多說，侯公公派人傳出消息，父皇已經昏迷不醒，吳王現在封鎖了內庭，你再不出手，是不是不合適了？」
言冰雲震驚不已的站了起來問道：「大殿下此言可當真？」
「千真萬確！」李承儒奪下范閒送入嘴中的酒杯道：「我的人去換防被趕了出來，說是臨時讓他們休沐，歸崗期卻未定，你們鑑察院難道一點風聲都沒有嗎？」
言冰雲看向了范閒，范閒懶洋洋地靠在軟枕上，薄唇微微勾勒出一個燦爛的弧線道：「休沐多好，逍遙自在，無憂無慮，還有薪資，大殿下和言院長難得來我抱月樓，不如風流一夜再說？我請客！」
李承儒將手中的酒杯摔了出去，怒吼道：「范閒！你就打算一直這麼醉生夢死嗎？你還是不是陛下的兒子？」
范閒聳肩笑道：「我姓范，范家族譜里有我，皇室的玉碟里可沒有我，而且我師傅給了我這個財力，醉生夢死又有何不可？」
言冰雲忍不住潑了范閒一杯冷酒，輕笑道：「你這樣也算是武太傅的弟子？」
范閒抽出一側的絲絹，擦了擦眼睛道：「言冰雲，我是不配當我師傅的弟子，你想當我師傅的弟子卻不能，你嫉妒我，所以你潑我這杯酒我不生你氣，但是你忠於慶國，如今你的陛下有危險，你想請我相助，可不是這種請法。」
言冰雲生氣的轉身而立，李承儒道：「你說，只要保住父皇性命無憂，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
范閒撐著胳膊笑道：「沒想到大殿下竟是個孝子，我還以為殿下會和吳王一樣，爭著去做不臣之事呢！」
「你正經一點好不好？」言冰雲隨手抽出范閒手裡的絲絹扔下了樓，將鑑察院的令牌遞與范閒道：「只要能救出陛下，我與鑑察院都任你差遣！」
范閒掃過那令牌，舉著酒壺飲了一口，道：「我一個姓范的臣子，誰當皇帝都好，只要范家安穩，我都無所謂。」范閒起身時有些搖晃，輕浮的推開言冰雲的令牌道：「我對宮中的事情不感興趣，我會當大殿下沒來過，你也沒來過。」
「范閒！」
范閒伸手止住氣急敗壞的言冰雲道：「你無妻無子，怎知我如履薄冰？」
李承儒道：「你什麼意思？」
范閒又躺回在軟枕上道：「這場爭鬥過後，將來無論你們誰贏，我都會免不了一死，若是吳王贏了，我今夜便是與大殿下勾結叛亂的賊子，罪為弒君謀反，而我范家滿門將無一倖免，先太子也只是特例，若大殿下贏了，吳王殿下的下場可想而知，旁人或許可以擇一，可你們到底都是我的手足，骨肉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幫誰也不是，為何不醉死在這牡丹花下，落得個清淨自然？」
言冰雲急得慌了神，可又找不出理由反駁，范閒的身份是有些艱難，但現在這種情況下讓他幫誰都是手足相殘，確實是有些殘忍。
「可是陛下怎麼辦？」
李承儒凜然道：「不怕，陛下還有我這個兒子，我去救陛下，言大人如若願意隨行，便隨本殿下回府，若你也不願意擔這個污名，也無妨。」
李承儒拖著殘腿又艱難的上了馬，言冰雲緊隨其後，鄧子越朝范閒作了作揖，也隨之而去。
史闡立眼見眾人離去，便躬身進了門，稟告道：「老師，紅館裡有人在打聽魏宸妃的蹤跡。」
范閒一改方才醉意，起身道：「誰？」
史闡立道：「有些像先太子身邊的如意，可是他不應該在吳王府嗎？」
范閒豁然冷笑道：「那是因為吳王殿下想殺我呢！」
「啊？」史闡立緊張道：「那老師，我們該怎麼辦？」
范閒望著天上的皎潔，自言自語道：「月亮又圓了，師傅，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想離開了，真的是很沒意思。」
史闡立沒明白范閒說的什麼，追問道：「老師，那我們是不是該和大殿下聯手呀？」
范閒沒有回答，仍是自說自話道：「昭昭，我們也該團圓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