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與罰（一）
聖天元年五月十八，四方之月相似，而未眠之人無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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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辛文不是個值得託付一生的傢伙，父親說他面相不軌，而且他心裡……」
「佐格爾家的花朵在月色濃濃時不去與心上人約會，反倒來金帳裡頭來找我聊天，說是要和我聊些閨房秘事，怎麼竟說些我的事呢？」
耶律婕兒一把湊近哈里斯，前者身上的薄荷香氣也如罩子般襲來，哈里斯恍然身處綠洲，頓感痴了、醉了。
未經世事的少女如此一來頓時羞紅了臉，她緊張地說不出話，直到把腦袋湊到一旁後才支支吾吾地開口道：「我……我本是關心姐姐，何故這般說我，還有什麼心上人的，姐姐也休要再言，我才不喜那些滿嘴酒氣的臭男人呢。」
耶律婕兒呵呵笑了幾聲，在將要開口時忽聞帳外傳來響聲。
「次主，鷹報。」
耶律婕兒乃是花木城故主耶律辛的長女，卻因為女兒家的身份被人們稱為次主，無緣王位，反倒讓自己那個異母所生的痴兒弟弟繼承了父親衣缽，成為了花木城主，她雖從未埋怨腹誹，但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又有誰能夠知曉呢？
「進！」耶律婕兒將哈里斯護到身後喊道。
一名身著暗金色獸皮盔甲的武士掀簾而入，伸手置於胸前恭敬行禮後遞上白色信封。
「你是哪個帳下的勇士？」耶律婕兒接過信斜眼問道。
「象頭旗下，呼延家。」
「把佐格爾家的姑娘送回她的帳篷裡面。」
「是。」
「去吧。」耶律婕兒滿眼溫柔地看向哈里斯，摸了摸她的頭道：「睡吧，好好休息一晚便要繼續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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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四刻，石壘城。
朦霧未散，日藏於山。
一陣馬嘶鷹嘯急促，但不過數秒，聲音就便消失在了濃濃夜色當中，好似從未出現。夜裡，還未甦醒的人們不會知曉到底發生過何事，只能任憑醒著的遊人與浪客胡謅，把故事寫成歷史。
城內，手持長矛，靠牆「啄米」的布衣少年忽然從夢中驚醒，他猛吸一口熱氣，聽著心臟跳動的砰砰響聲蓋過那外頭簌簌起沙的夜風。
他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了的，但牆上燭火依舊閃爍，無需填芯，他心裡一邊想著自己應該沒睡太久，心裡一邊慶幸起來偷懶未被衛長發現的幸運。
他仰起頭，望向天穹，看到遠處黎光將要吞噬星辰，於是便搓揉起尚未完全睜開的雙眼，將長矛置在牆上，打著哈欠，在伸了個懶腰後向大門走去。
今日的門似乎是重了些，但並非少年多疑，而是這扇石門與他朝夕相伴，實在太過熟悉。要知道在一年裡有一半的日子都是由他為來往商客打開這財富之門、自由之門，倘若換他人來經歷這番遭遇，想必也會在今夜與他產生相同想法。
不過少年再沒往深去想了，他幾步上前拉開一側石門，身後火光便穿過他的身軀，向著石門之間灑去。
一條粗繩，一條扎在羽箭箭中的粗繩印入眼帘，可惜照亮它的不過只是微光，少年除了它的形狀外，其他的什麼也沒能分辨出來。於是他順著繩子綿延的方向望去，發現在它的另一頭，還繫著個圓球。
少年心想這種事是不是應該先去報告衛長，不過就怕衛長還在熟睡，要是打攪了他，可免不了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少年探出頭，他的雙眼也漸漸熟悉了這片黑暗，能在依稀間分辨出那是個圓形布袋。
會是什麼呢？會是哪位商人的遺失物嗎？可閉城前為何會沒有發現……
一連串的問題在少年腦海當中爆開，他強忍著好奇拉開另一側石門，發現這扇石門相對的位置上也有一支羽箭。
於是，他開始在拱形隧道中來回踱步。
看一眼，看一眼總沒什麼的吧，要是錢財我也不拿，給它繫緊了交給衛長就是，他這樣想著。
如此，少年便快步向前，但卻又在自己能夠伸手觸及布袋前頭也不回地徑直退回城內，躲到了半開的石門後頭。
他聽到了狼嚎，是裹挾著北原寒風的狼嚎。
在少年過去的十六年歲月當中，他都不曾遇到過狼，頂多只是在老人與說書先生的口中了解過這類生物的貪婪與殘暴，更加可怕的，是老人們常常將沙漠裡的狼吼與那支魔鬼般的軍隊聯繫起來，那時的少年總會用這世上哪有鬼呀，這支軍隊也已經滅亡啦之類的話回應，可現在，那些惡魔已從地獄深處爬回了人間，誓要將火與死亡帶來。
少年咽下一口口水，平穩住呼吸後決定選擇一條最為穩妥的路，他拉住一條粗繩，慢慢地將圓形包裹拽到了門內。
只不過少年在拽到半路時突然皺起了眉頭，鼻下縈繞著的那股屠宰牲畜時才有的的鐵鏽與血氣味道讓他直犯噁心，少年本就空洞的腦海里突然呈現出數個畫面，他直感背脊發涼，嘴邊不由自主地開始默念起諸神保佑、諸神保佑之類的話。
他心裡其實藏著個最壞的念頭，以至於那時憑空出現了兩雙無形之手，一手將他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上，另一手掐住了他的咽喉，使之窒息。
他的手在接近布袋前無由地顫抖起來，但手在尚未接觸袋結之前，後者便在空氣的震動下褪去。
同時間，少年的瞳孔在那刻突然放大並且逐漸的變為呆滯，他的四肢開始僵化，他的精神變得恍惚，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重新開始能夠自由呼吸，即使短暫、急促，甚至在吸入的空氣還尚未通向氣管前就會被再次排出……
恍惚不過數秒……
仿佛是有無形之拳揮向靈魂，少年的意識終於被迫地回到了現實，那血腥又殘酷的畫面如千軍萬馬在他腦中奔騰而過，衝擊！衝擊！唯有衝擊！
張大嘴的少年整個人傾斜著向後倒去，他的臀、他的手掌拍起沙塵，他挪動著四肢向後驚恐爬去，又在跌跌撞撞中將自己撐起，蒙頭向城內衝去。
這一夜，慘烈的尖叫代替雞鳴，劈破了天際的濛霧與烏雲……
黎光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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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腰間別著什麼？」
如鱗般的月光徐徐灑下，姬宣這才瞧見了霍曼腰間的五個黑色罐頭。
「火藥。」隱蔽的角落中飄出一道聲音，屬於霍曼。
「這么小？東洲的火藥都是……」
「那都是老掉牙的貨色了，不過市面上倒是流行，賣的貴嘛。」霍曼面無表情地敲了敲自己腰間的罐頭道：「小劑量，大效果，五個罐頭一起用，把這扇石門炸開不是問題。」
兩人躲在暗處，突然聽到一聲尖叫暴起，於是二人轉頭看去，正好發現守城少年失魂般地尖叫跑開。
「怎麼回事？」
「不知道，但如今守衛跑開了，還是趁機快些出城。」姬宣催促著向四周看去，當下無人，於是又問道：「這城內值守有幾人？」
「通常是一人，雖本應該是兩人的，但職位高的欺負職位低的，年紀大的欺負年紀的小的，慣例如此，於是只剩一人熬夜值守。」霍曼小跑邁向城門道。
「什麼味道。」
霍曼不語，因為這味道，他恰好剛剛聞過，不過如今空氣里飄著的臭，尤勝剛才。
「霍曼……霍曼……」姬宣停在了那布袋旁邊。
霍曼瞥去，先是一驚，而後回頭，又轉頭，再回頭，最後轉頭將眼睛定格在那布中的頭顱上面。
「兄長……」霍曼雖對大哥並無多少兄弟情義，但如今看到熟悉的人死在跟前，難免心裡不太舒服。
「兄長？」姬宣先是一愣，然後拉了拉霍曼的肩，將他拽回現實。
「霍曼，我得回去……」姬宣道。
「騎我的青雲，它識得你的。」他接著說。
「君先去，勿留！」
「劼麥城見。」
霍曼回了一句後便再沒看那包中的熟悉面孔，可是儘管跑出了城，那股難聞的惡臭依舊停留在了他的鼻邊。
摩尼斯通，你就連死了也要噁心我一番是嘛。他心裡埋怨道。
另一邊，與他背向而馳的姬宣飛快跑回原先旅館，因為在看到頭顱，知道死者身份之後，他便嗅到了這座城中未來洗不淨的濃濃血腥氣味。所以，決定要帶走白胤。
千回百繞間，城內小巷中流淌著遊人的歌聲，它溶於風中，隨著姬宣奔跑。
歌聲曲折，唱的竟還是燚太祖劉徵託孤雁門峽之古事，姬宣聞詞心中暗想，當年劉徵將孫兒託孤鄒偃時，會不會料到昔日摯友竟最終會背叛他，成了那個擾亂朝政、結黨營私的奸人。
但可惜劉徵看不到，他去世時鄒偃不過四十三歲，無論他原來如何的好，權利最終還是侵蝕了他，將他推進了那萬劫不復之深淵。
「劍山旁
雲池邊
未遇仙人受長生
自古豪傑多恨事
縱能使得百萬兵
能叫江水西去流？」
「先生何故去而復返？」端坐床上，正在運氣修行的白胤看向雙手撐門、氣喘吁吁的姬宣問道。
「欲成霸王業，須配以良弓，今良弓在此，吾不願失。」姬宣幾步上前，握住白胤左肩。
「今又來
雁門峽
而來六十八年矣
當世英雄誰敵我？
只留亭山對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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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大漠之上，黑塵滾滾，月斜將歇。
「還是沒能找到嗎？」耶律婕兒停馬於高坡，其身下長跪有二人。
「各處都找過了，居次不在自己帳中，也……不在各家衛長的私帳裡頭。」那以黑罩遮臉的武士回應道，然而他越是說話，頭便垂得越低，靠近地面，因為這種有損貴族顏面的話若被他人聽到，必定會引來殺身之禍。
「呼延菩如，數過你帳下的軍士沒有？」耶律婕兒冷眼看向身著藍袍的呼延菩如，她不知是不是因為弟弟的緣故，總是先入為主地討厭這些衣飾華麗的少爺小姐們。
「人是齊的，卻沒見著尊者口中所說的那名武士。」
「哦？」耶律婕兒斜眼看向呼延。
「走吧，去石壘城，那人或許是荒的化身，下了毒誓要把戰爭的火焰吹向六郡。你們就祈禱吧，祈禱哈里斯的屍體永遠被這片黃沙掩埋，不然，她的死將會毫無意義，反倒會使六郡徹底成為一盤散沙。」
「是。」二人恭敬答完，準備起身跑下沙丘時，耶律婕兒突然開口：「那小女兒帶了多少人馬？」
「五十人，作為先驅。」武士答道。
「莫讓這五十人壞了雄鷹之志。」
「尊者的意思是……」
耶律婕兒雙目流霜，狠狠瞪向武士。
「是！」武士曲臂行禮，向沙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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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辛文不是個值得託付一生的傢伙，父親說他面相不軌，而且他心裡……」
「佐格爾家的花朵在月色濃濃時不去與心上人約會，反倒來金帳裡頭來找我聊天，說是要和我聊些閨房秘事，怎麼竟說些我的事呢？」
耶律婕兒一把湊近哈里斯，前者身上的薄荷香氣也如罩子般襲來，哈里斯恍然身處綠洲，頓感痴了、醉了。
未經世事的少女如此一來頓時羞紅了臉，她緊張地說不出話，直到把腦袋湊到一旁後才支支吾吾地開口道：「我……我本是關心姐姐，何故這般說我，還有什麼心上人的，姐姐也休要再言，我才不喜那些滿嘴酒氣的臭男人呢。」
耶律婕兒呵呵笑了幾聲，在將要開口時忽聞帳外傳來響聲。
「次主，鷹報。」
耶律婕兒乃是花木城故主耶律辛的長女，卻因為女兒家的身份被人們稱為次主，無緣王位，反倒讓自己那個異母所生的痴兒弟弟繼承了父親衣缽，成為了花木城主，她雖從未埋怨腹誹，但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又有誰能夠知曉呢？
「進！」耶律婕兒將哈里斯護到身後喊道。
一名身著暗金色獸皮盔甲的武士掀簾而入，伸手置於胸前恭敬行禮後遞上白色信封。
「你是哪個帳下的勇士？」耶律婕兒接過信斜眼問道。
「象頭旗下，呼延家。」
「把佐格爾家的姑娘送回她的帳篷裡面。」
「是。」
「去吧。」耶律婕兒滿眼溫柔地看向哈里斯，摸了摸她的頭道：「睡吧，好好休息一晚便要繼續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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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四刻，石壘城。
朦霧未散，日藏於山。
一陣馬嘶鷹嘯急促，但不過數秒，聲音就便消失在了濃濃夜色當中，好似從未出現。夜裡，還未甦醒的人們不會知曉到底發生過何事，只能任憑醒著的遊人與浪客胡謅，把故事寫成歷史。
城內，手持長矛，靠牆「啄米」的布衣少年忽然從夢中驚醒，他猛吸一口熱氣，聽著心臟跳動的砰砰響聲蓋過那外頭簌簌起沙的夜風。
他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了的，但牆上燭火依舊閃爍，無需填芯，他心裡一邊想著自己應該沒睡太久，心裡一邊慶幸起來偷懶未被衛長發現的幸運。
他仰起頭，望向天穹，看到遠處黎光將要吞噬星辰，於是便搓揉起尚未完全睜開的雙眼，將長矛置在牆上，打著哈欠，在伸了個懶腰後向大門走去。
今日的門似乎是重了些，但並非少年多疑，而是這扇石門與他朝夕相伴，實在太過熟悉。要知道在一年裡有一半的日子都是由他為來往商客打開這財富之門、自由之門，倘若換他人來經歷這番遭遇，想必也會在今夜與他產生相同想法。
不過少年再沒往深去想了，他幾步上前拉開一側石門，身後火光便穿過他的身軀，向著石門之間灑去。
一條粗繩，一條扎在羽箭箭中的粗繩印入眼帘，可惜照亮它的不過只是微光，少年除了它的形狀外，其他的什麼也沒能分辨出來。於是他順著繩子綿延的方向望去，發現在它的另一頭，還繫著個圓球。
少年心想這種事是不是應該先去報告衛長，不過就怕衛長還在熟睡，要是打攪了他，可免不了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少年探出頭，他的雙眼也漸漸熟悉了這片黑暗，能在依稀間分辨出那是個圓形布袋。
會是什麼呢？會是哪位商人的遺失物嗎？可閉城前為何會沒有發現……
一連串的問題在少年腦海當中爆開，他強忍著好奇拉開另一側石門，發現這扇石門相對的位置上也有一支羽箭。
於是，他開始在拱形隧道中來回踱步。
看一眼，看一眼總沒什麼的吧，要是錢財我也不拿，給它繫緊了交給衛長就是，他這樣想著。
如此，少年便快步向前，但卻又在自己能夠伸手觸及布袋前頭也不回地徑直退回城內，躲到了半開的石門後頭。
他聽到了狼嚎，是裹挾著北原寒風的狼嚎。
在少年過去的十六年歲月當中，他都不曾遇到過狼，頂多只是在老人與說書先生的口中了解過這類生物的貪婪與殘暴，更加可怕的，是老人們常常將沙漠裡的狼吼與那支魔鬼般的軍隊聯繫起來，那時的少年總會用這世上哪有鬼呀，這支軍隊也已經滅亡啦之類的話回應，可現在，那些惡魔已從地獄深處爬回了人間，誓要將火與死亡帶來。
少年咽下一口口水，平穩住呼吸後決定選擇一條最為穩妥的路，他拉住一條粗繩，慢慢地將圓形包裹拽到了門內。
只不過少年在拽到半路時突然皺起了眉頭，鼻下縈繞著的那股屠宰牲畜時才有的的鐵鏽與血氣味道讓他直犯噁心，少年本就空洞的腦海里突然呈現出數個畫面，他直感背脊發涼，嘴邊不由自主地開始默念起諸神保佑、諸神保佑之類的話。
他心裡其實藏著個最壞的念頭，以至於那時憑空出現了兩雙無形之手，一手將他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上，另一手掐住了他的咽喉，使之窒息。
他的手在接近布袋前無由地顫抖起來，但手在尚未接觸袋結之前，後者便在空氣的震動下褪去。
同時間，少年的瞳孔在那刻突然放大並且逐漸的變為呆滯，他的四肢開始僵化，他的精神變得恍惚，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重新開始能夠自由呼吸，即使短暫、急促，甚至在吸入的空氣還尚未通向氣管前就會被再次排出……
恍惚不過數秒……
仿佛是有無形之拳揮向靈魂，少年的意識終於被迫地回到了現實，那血腥又殘酷的畫面如千軍萬馬在他腦中奔騰而過，衝擊！衝擊！唯有衝擊！
張大嘴的少年整個人傾斜著向後倒去，他的臀、他的手掌拍起沙塵，他挪動著四肢向後驚恐爬去，又在跌跌撞撞中將自己撐起，蒙頭向城內衝去。
這一夜，慘烈的尖叫代替雞鳴，劈破了天際的濛霧與烏雲……
黎光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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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腰間別著什麼？」
如鱗般的月光徐徐灑下，姬宣這才瞧見了霍曼腰間的五個黑色罐頭。
「火藥。」隱蔽的角落中飄出一道聲音，屬於霍曼。
「這么小？東洲的火藥都是……」
「那都是老掉牙的貨色了，不過市面上倒是流行，賣的貴嘛。」霍曼面無表情地敲了敲自己腰間的罐頭道：「小劑量，大效果，五個罐頭一起用，把這扇石門炸開不是問題。」
兩人躲在暗處，突然聽到一聲尖叫暴起，於是二人轉頭看去，正好發現守城少年失魂般地尖叫跑開。
「怎麼回事？」
「不知道，但如今守衛跑開了，還是趁機快些出城。」姬宣催促著向四周看去，當下無人，於是又問道：「這城內值守有幾人？」
「通常是一人，雖本應該是兩人的，但職位高的欺負職位低的，年紀大的欺負年紀的小的，慣例如此，於是只剩一人熬夜值守。」霍曼小跑邁向城門道。
「什麼味道。」
霍曼不語，因為這味道，他恰好剛剛聞過，不過如今空氣里飄著的臭，尤勝剛才。
「霍曼……霍曼……」姬宣停在了那布袋旁邊。
霍曼瞥去，先是一驚，而後回頭，又轉頭，再回頭，最後轉頭將眼睛定格在那布中的頭顱上面。
「兄長……」霍曼雖對大哥並無多少兄弟情義，但如今看到熟悉的人死在跟前，難免心裡不太舒服。
「兄長？」姬宣先是一愣，然後拉了拉霍曼的肩，將他拽回現實。
「霍曼，我得回去……」姬宣道。
「騎我的青雲，它識得你的。」他接著說。
「君先去，勿留！」
「劼麥城見。」
霍曼回了一句後便再沒看那包中的熟悉面孔，可是儘管跑出了城，那股難聞的惡臭依舊停留在了他的鼻邊。
摩尼斯通，你就連死了也要噁心我一番是嘛。他心裡埋怨道。
另一邊，與他背向而馳的姬宣飛快跑回原先旅館，因為在看到頭顱，知道死者身份之後，他便嗅到了這座城中未來洗不淨的濃濃血腥氣味。所以，決定要帶走白胤。
千回百繞間，城內小巷中流淌著遊人的歌聲，它溶於風中，隨著姬宣奔跑。
歌聲曲折，唱的竟還是燚太祖劉徵託孤雁門峽之古事，姬宣聞詞心中暗想，當年劉徵將孫兒託孤鄒偃時，會不會料到昔日摯友竟最終會背叛他，成了那個擾亂朝政、結黨營私的奸人。
但可惜劉徵看不到，他去世時鄒偃不過四十三歲，無論他原來如何的好，權利最終還是侵蝕了他，將他推進了那萬劫不復之深淵。
「劍山旁
雲池邊
未遇仙人受長生
自古豪傑多恨事
縱能使得百萬兵
能叫江水西去流？」
「先生何故去而復返？」端坐床上，正在運氣修行的白胤看向雙手撐門、氣喘吁吁的姬宣問道。
「欲成霸王業，須配以良弓，今良弓在此，吾不願失。」姬宣幾步上前，握住白胤左肩。
「今又來
雁門峽
而來六十八年矣
當世英雄誰敵我？
只留亭山對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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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大漠之上，黑塵滾滾，月斜將歇。
「還是沒能找到嗎？」耶律婕兒停馬於高坡，其身下長跪有二人。
「各處都找過了，居次不在自己帳中，也……不在各家衛長的私帳裡頭。」那以黑罩遮臉的武士回應道，然而他越是說話，頭便垂得越低，靠近地面，因為這種有損貴族顏面的話若被他人聽到，必定會引來殺身之禍。
「呼延菩如，數過你帳下的軍士沒有？」耶律婕兒冷眼看向身著藍袍的呼延菩如，她不知是不是因為弟弟的緣故，總是先入為主地討厭這些衣飾華麗的少爺小姐們。
「人是齊的，卻沒見著尊者口中所說的那名武士。」
「哦？」耶律婕兒斜眼看向呼延。
「走吧，去石壘城，那人或許是荒的化身，下了毒誓要把戰爭的火焰吹向六郡。你們就祈禱吧，祈禱哈里斯的屍體永遠被這片黃沙掩埋，不然，她的死將會毫無意義，反倒會使六郡徹底成為一盤散沙。」
「是。」二人恭敬答完，準備起身跑下沙丘時，耶律婕兒突然開口：「那小女兒帶了多少人馬？」
「五十人，作為先驅。」武士答道。
「莫讓這五十人壞了雄鷹之志。」
「尊者的意思是……」
耶律婕兒雙目流霜，狠狠瞪向武士。
「是！」武士曲臂行禮，向沙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