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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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遠潔白的雪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鄰近找茬的伯特·休伊特也沒有要停下咄咄逼人的意思。今天的他又擺出了一幅要吃人的表情,雖說與他想維持的人設大不相同,但這是必要的,也是最有用的。只因為這個月新的一批編號已經到了。而他挑選的獵物又好巧不巧是坐在他旁邊的人,所以編號「2069」遭了殃。

  「喂,低下的新人,你叫什麼名字?」伯特·休伊特以一種獨有的傲氣挑釁著身旁的男人。

  那是一個穿著嶄新編號服的男人,頭髮應該是進來前就被剪成了平頭,身上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疤痕或紋身,怎麼看都是屬於老實本分的一種。而跟他比起來,不應該是跟在場的大部人比起來,伯特·休伊特的衣服雖然也是一樣款式,卻是略微褪色的陳舊,是沒有污漬,沒有破洞的陳舊。很顯然,他是來得早的一批。對自身的刻薄有著放不下的執著,伯特·休伊特是第二個,不僅是從他對衣服整潔的一面看出,還有他刻薄貴氣的瓜子臉上那一絲不掛的金色髮型,和高鼻樑下的濃密八字鬍,據他本人所說要不是在這裡弄不到鬍子蠟,他早就換成更高大上的牛角胡了。

  按理來說編號2069不可能和伯特認識,也不會主動找伯特麻煩,畢竟他是來得晚的,而且在餐桌上兩人原本相對無言,都沒有做著越界的行為,默默吃著各自的飯菜,倒不如說是在場的所有人都選擇著沉默,他們都心知肚明,伯特·休伊特也一樣。但如果再這麼沉默下去,那就是伯特·休伊特的不是了,所以伯特打破這種死寂。

  在這座匹諾斯監獄中,在這批新人中,在這個新人食堂中,伯特以他的開場白,對周圍的人都宣告著一場好戲的開演,來得早的一批都無比的清楚,這次的主角非伯特莫屬,他那不輸任何人的氣質和與眾不同的語氣,已經說明了他是獨一無二的「戲劇」主角。但編號2069的回應遲遲沒有想推動戲劇進程的意思,他想以沉默終結這場無理取鬧的戲劇,可這在伯特眼裡,在在場看戲的人眼裡,這是懦弱的表現。

  伯特抓住了這次機會,繼續挑釁道:「怎麼?害怕得連餐桌禮儀都做不到了嗎,你的勺子抖得不成樣呢!湯可是灑得到處都是了。」說罷便放聲嘲笑,周圍的人也紛紛起鬨大笑,霎時間所有的矛頭都指向編號2069,這種被人說出來的糗樣的做法,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監獄霸凌。在一開始的言語攻擊的情況下,沒有展開反抗,那就會被人認為是好欺負的對象,這在監獄中是混不下去了的。

  而對於伯特·休伊特老是愛找新編號麻煩的這種情況,每個月都會發生一兩次,所以來得早的習以為常,來得晚的顯得束手束腳的,直到他們發現身邊的警衛也只是在旁邊冷冷看著這場好戲,直到他們意識到這場好戲的表演者並不是自己,直到他們發現這是一場不可多得的好戲時,他們不再拘束,也趁此機會和旁邊的「前輩」搞好關係,這是他們來到這所監獄的關鍵一步,放開束縛,接受現實。

  所以欺負新人是必要的,伯特的吃人臉也是必要的,編號2069至始至終都是第一根要「點燃的火柴」。在他們身後隔著幾排餐桌的維納徳一開始就清楚這一點,在伯特開始找新人麻煩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裡,應該是注意到了編號2069,儘管只能看見背影和他後背的2069編號,儘管他在餐桌上的背不是和伯特一樣挺直,誰叫伯特死要面子學著自己死守餐桌禮儀。但維納徳還是能感覺到什麼,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該死的,今天的土豆泥又比昨天少了,這裡對待新人的態度簡直無法無天了!我還以為新人餐區的負責人會對他們好一點。」

  「老德,我敢賭,造成這種局面的,肯定是外面即將要面臨一場空前絕後的經濟危機,這真是一個巨大的情報不是嗎?」坐在維納徳對面的王家浩又開始蛐蛐新人餐區的負責人了,面對王家浩的發牢騷維納徳卻是置若罔聞,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場好戲。王家浩也同樣不解氣似的自顧自挑著各種毛病,直到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起鬨聲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也才發現維納徳根本沒在聽。

  「伯特那傢伙又開始了是嗎,老德也是,改不了他的臭毛病,明明和自己一樣都是半身快要入土的老傢伙,每次新犯人來都硬拉著自己來新人食堂吃飯,雖然是『免費』的伙食但味道可是好不到那去,就為了看伯特的戲劇嗎。」王家浩心裡直犯嘀咕,再看看周圍幾乎一半都是舊編號服的,他們也是有一樣的想法才來到這裡的。

  維納徳·萊科特是一個對自身刻薄的第一人,拋開他那看上去就是天生的貴族氣質不談,就連外貌都是給人一種凸顯的乾淨,他很愛梳理自己的滿頭白髮,而且就算那老練的臉上滿是被歲月侵蝕的痕跡,也看不到一點鬍渣,因為本人經常拿著那把從理察那裡借來的刮鬍刀打理自己的鬍渣,畢竟這座監獄並不提供這些,但維納徳還是在棋盤上打贏了理察才忽悠來的。


  而這些能代表什麼嗎?代表他是一個對幼稚至死不渝的老頑童嗎?可王家浩覺得這並不能代表什麼,只能說,身為老商人的自己也看不透維納徳!也懷疑不了他貴族身份的假冒,因為他有「證物」。

  「喂,老德,你已經很多次看你那破懷表了,不膩嗎?」王家浩敲了敲桌子,忍不住吐槽道。但他清楚,說是破表,可以前從商的他也是能分清那是塊貨真價實的金表,他是見過世面的,金表銀具什麼的他都是見過也擁有過的,只是令他驚訝的是上面雕刻的花紋是正宗皇家貴族的標誌性圖案,這已經毋庸置疑了。

  開場到冷場的時間並不久,但維納德卻覺得過了許久,他將懷表重新放回胸前的口袋。見編號2069遲遲不肯說話,只是自顧自吃著盤中飯菜,伯特身邊的小弟貝特朗忍不住率先發難道:「喂,他該不會是聾子吧,難不成是一個啞巴,還是說不會講我們這的語言?」說完,除了維納徳和王家浩眾人皆捧腹大笑不止,而伯特則一臉鄙夷的看著編號2069,他仍是穩如泰山般不語,不過伯特看出了他的不知所措,不在動作上而是在眼神里。

  「王,那個傢伙是不是你的老鄉。」維納徳的突然開口也使得王家浩不知所措,他再次轉頭仔細看著編號2069的背影,這小伙還算結實,只從背影來看,應該是二三十歲的樣子,因為看不見臉,所以王家浩也不清楚和自己是不是老鄉。王家浩對著維納徳擺出無奈的表情,剛想進一步解釋,可維納徳又將目光放在編號2069身上,知道維納徳的一思考就不理人的性格的王家浩只得閉上嘴巴,同時又將目光放在他餐盤裡的土豆泥。

  「話說,餐桌禮儀里沒有教過你咀嚼食物的時候要閉上嘴巴,不能發出聲響嗎?這種邋遢的吃相,你該不會是一個賤民吧!」伯特擺出他的貴族架子,使得周圍的人忍俊不禁。

  王家浩仍死死盯著維納徳餐盤裡的土豆泥,期間又頻頻瞄向當事人,在確信他一時半會兒不會注意自己時,悄悄地拿起勺子對準獵物。

  王家浩可是懶得去管這些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到現在獄警的不作為早就說明這種事是常有的,倒不是懼怕伯特是所謂的監獄老大,也不是忌憚他那不明的貴族身份,之前就有說過,這是必要的!

  「看你的樣子,不像是這裡的人,被抓進來之前,該不會是一個偷渡犯吧,我說的沒錯吧?偷渡犯賤民!」濃重的貴族腔像一個深水炸彈,炸出了一群煽風點火的觀眾,在喝彩,在嘲笑,在起鬨。來得晚的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麼「主角」非伯特·休伊特莫屬了。

  「維納徳,這可不能怪我,誰叫你看見感興趣的東西就不理人,雖然目中無人並非你的本意,可我也是受不了你的老毛病的。」眼看王家浩的勺子離獵物越來越近,這老傢伙還是沒有察覺。

  「你可要聽好了,賤民可是沒有資格跟上等人就餐的,在外面不允許,在這裡也是一樣。你可不要誤會,並不是說貴族制度連監獄也要實施,平等待遇和髒是兩碼事,你的惡臭好像影響我們就餐的心情了。」伯特繼續挖苦著,同時也比劃在場的眾人,獲得了許多人贊同的目光。

  和土豆泥的距離可以說是近在咫尺的情況。「老德呀,老德,土豆泥你是一勺沒動呀,這麼好的東西倒掉可惜,還不如給我,我幫你解決呢!你也是年過半百的老頭了,在監獄裡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可謂是混得風生水起,可真正跟你合得來的沒幾個,畢竟跟你合得來的,也...」王家浩心裡嘀咕著。

  「勺子。」

  維納徳的突如其來的聲音不由使得王家浩為之一顫,難不成被他發現了?趕忙想搶先一步舀一大勺土豆泥,卻抬眼見那老傢伙至始至終沒往自己這邊看,直到身後傳來咣當一聲,類似金屬製品掉落在地上的聲音,王家浩才知道後面真的出了一場好戲。

  在勺子離土豆泥還有一段距離時,在眾人露出贊同的表情時,編號2069終於有了反應,突然起身在眾人都以為他終於要動手時,在眾人都以為好戲即將迎來高潮時,編號2069的下一步卻是離開餐桌,擺出一副我吃完了的模樣就要離開,正當眾人覺得掃興時,貝特朗的一句「問你話呢!」緊接著做出下一步動作又人觀眾們看見了希望,只見他抄起勺子對準編號2069的平頭,往上一拋,那勺子好像讀懂眾人的心思,不偏不倚的砸中編號2069的後腦勺,至此,眾人皆為驚呼,不止在驚嘆貝特朗的準頭之好,也在驚嘆勺子的軌跡,那是一個完美的曲線,更確切的說是一個完美的拋物線。

  眾人驚呼的同時,伯特面無表情的用餐巾紙擦了擦手,又接著擦了擦嘴,然後下意識的把它放進口袋裡,待他意識到什麼又把餐巾紙放回餐盤裡,幸好這些小動作沒有發現,他們都被編號2069停下的腳步所吸引,伯特繼續恢復回以往的高雅,試圖掩蓋住眼中細小的慌亂。


  勺子落地,編號2069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們,面無表情可眼裡晦暗不明,他是否能和眾人所期待的做出反擊呢?王家浩不知道,可是維納徳知道,他直到現在也沒有做出起鬨跟風的行為,但現在王家浩覺得今天的他卻一反常態,他居然起身帶頭鼓起了掌,雖然沒有人有敢一起鼓掌的,雖然他是自顧自的鼓掌,並且邊鼓掌邊走向編號2069,但也使眾人顯得不知所措起來,王家浩也是。不過他終於看到了那小伙的正臉了,看上去的確自己是「老鄉」,但那又如何,所以他把一大勺土豆泥吞入腹中,畢竟維納徳都已經出馬了。

  眾人紛紛看向維納徳,編號2069也一樣投來探尋的目光,直到維納徳來到他的跟前時,也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編號2069,又轉向略帶笑容的伯特,維納徳也回以微笑,兩人盡顯紳士風度。

  在兩人眼神對峙下,眾人甚至屏住呼吸唯恐驚擾兩人,這可是不可多得的一幕呀!來得早的紛紛感慨,三十多歲的伯特和五十幾歲的維納徳的好戲可是在新人食堂是很少見的。

  良久,伯特忍不住率先開口:「維納徳先生,是什麼令你感到困擾了,是這個新人嗎?」伯特的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只是貴族腔還是沒有變。

  「誒呀!好久不見呀,伯特老弟,最近過得還好嗎,看上去你還是老樣子呀,也不知道換個風格的,見面如見疏似的!跟你打個招呼真難。」可維納徳卻答非所問,對伯特報以熱情的回應,說著便撿起地上的勺子,遞給伯特。

  眾人懵了,連編號2069也不由得一愣,反倒是王家浩還在百無聊賴似的舀著維納徳餐盤裡的土豆泥往嘴裡送,吞入腹中時臉上還是滿足且幸福。伯特看了看熱情洋溢的維納徳,又看了看編號2069,沉思了一會兒,便起身走出餐桌,禮貌地說道。

  「下次晚輩一定會跟先生打招呼的,還請先生見諒。」說罷便接過勺子然後朝維納徳,不,應該是朝維納徳的胸口以貴族禮儀的方式鞠了一躬。維納徳並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以他之手,戲劇得以謝幕,荒唐且硬摻貴氣。

  目送伯特和貝特朗的告別離去,維納徳也不再猶豫回到自己餐桌上,他可沒有故意無視編號2069,只是那小子趁著自己和伯特·休伊特說話時早就溜了,況且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

  就餐時間一過,雪就停了,人一吃飽就啥事不管,配上一齣好戲也是讓人回味無窮的,看著遍地白雪,人們都是一樣的想法,該說不說雪還真是無私呀,知道有人要工作。編號2069扶著護欄在二樓看著下面在鏟雪的三個人,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犯人就餐完之後可以有一段限制範圍的活動時間。」不知什麼時候,維納徳已然出現在編號2069的身旁,兩人默契的沒有對視,只是盯著眼前的景象。「這是這所奇怪的監獄定的規矩,剛才你也體會到了這所監獄對犯人有著一定的縱容,很荒唐吧,我也覺得。」維納徳不管他有沒有聽,就在那裡滔滔不絕的解說這所監獄有多TM荒唐。

  「你在看下面那個湖是吧,我跟你說,那個湖可是...」維納徳這個人就是能注意細節,見他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知道他看的是那三個鏟雪的,就收回莫名其妙的興奮,換了一種平靜的語氣對他說道:「如果你剛才動手,那你也會和他們一起幹活。」

  那三個鏟雪的都是犯人,都在別的食堂「鬧事」不過都是穿著嶄新的囚服和貼上新一批的編號的犯人,他們和編號2069一樣都是同一批,他們在雪地上賣力的鏟著雪,笨拙的動作顯露無遺,旁邊還有一個獄警監督著他們。

  維納徳斜眼看著他,卻見他臉上仍無悸動神色,他看出來這傢伙一開始就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並不是他生性懦弱,也絕不是「二次」犯人,他來到這裡所表現的侷促是無法逃過維納徳的眼睛。他還年輕,他對這所監獄並沒有輕車熟路的樣子。維納徳對編號2069這個人越來越感興趣了。

  這時,原本在高牆之下鏟雪的犯人忽然停住了一會兒,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而停下鏟雪的動作,編號2069和維納徳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三個犯人,他們似乎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在維納徳嘴巴消停的那一刻,果然不出他們所料,透過編號2069的眼睛,他看見了高牆之上蹦出一個白色的東西,那是雪球!

  而它卻不偏不倚的砸在一名犯人的腦袋上,這名犯人本就是一肚子窩火,這一顆雪球就好像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線,他怒斥一聲,舉起鏟子就要往外扔,可下一秒就被獄警出聲制止,並且掏出警棍警告著這名犯人違反了監獄的規矩,他們的爭論也讓二樓的兩人盡收眼底,只是維納徳看著的是那爭論不休的二人,而編號2069看著的是在一旁圍觀的兩名犯人,他的視力並不好,看不清他們臉上的幸災樂禍,卻又看清了什麼。


  維納徳又再一次看到了一場好戲,半晌他開口道:「那座高牆在內的一面是監獄的財產,一般的犯人是不允許靠近它的,但這並不是監獄的規矩,是犯人自己的規矩。只有你向外面拋東西的時候,觸及到監獄的財產是不允許的,所以無論你在拋出高牆之外的所有東西,不管是你的人頭或你的器官,還是你的屎尿,別人的屎尿,就算是你所觸及的一切東西。」

  維納徳停頓了,編號2069也終於轉頭看向了他,那一刻他的說話方式沒有一點的貴族氣質,他似乎短暫的拋棄了紳士風度。

  「都會視作越獄。」

  下面的兩人還在爭論著,上面的兩人還在看著,只是氣氛都比之前緩和了不少,因為維納徳和編號2069都聽到了不屬於這座監獄的笑聲——孩子的笑聲,在笑聲的加持下,其他的雪球也接踵而至,紛紛翻過高牆,沒有目標的落下,那看戲的兩名犯人也不幸遭了殃,他們只得和那個犯人一樣對著高牆咒罵著,那名獄警還在提著警棍維持秩序,因為是活動時間,調不開別的警衛去管這些小事。

  「高牆之外的一面被稱作平民的財產,他們有權力報復我們。犯人不敢翻越高牆是監獄的規定,平民不敢翻越高牆是他們自己的規定,我們被他們視為懦弱,因為如今為止沒有犯人『越獄』過。」

  維納徳又一本正經的裝樣子了:「所以這所監獄真TM奇葩,所以我一直認為匹諾斯監獄是最不該存在的,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對了,還有一點就是,剛才在餐桌上你應該看出來了吧。」

  「平等並不是來到這裡就能得到,在這裡想要平等就得靠自己去掙。這就是匹諾斯監獄的荒唐所在。」

  見編號2069不為所動,他只能岔開話題:「牆外的孩子也只是覺得好玩才去模仿大人,這談不上犯罪,他們正是意識到這點才會來到這裡,也只有信任彼此才會接二連三的拋雪球,他們之間的友誼超越了監獄的我們,我們連信任彼此也談不上。」說出最後一句話時,他看了一眼編號2069。

  在確信後者沒有理會自己時,維納徳只能輕聲哀嘆,不是為編號2069,而是為他自己。早在來之前王家浩就篤定那傢伙不會理你的,因為他不會說這裡的語言,也聽不懂你那貴族調,不信邪的他立馬與他打賭,賭約是問出編號2069的名字,而賭注就是理察的刮鬍刀。

  「我的刮鬍刀呀。」維納徳內心肉疼,想不到看人一向準確的自己也有失算的時候。

  思緒間,雪又開始下了起來,好像它想為樓下的好戲提前落幕,那還真是無私的雪呀,沒有人討厭冬天。

  維納徳知道這雪是會下不停的,就像一個有脾氣的小姑娘,他已經萌生出回去的想法了,只有編號2069還在注視著他們,注視著雪球的落下。

  大雪下著,編號2069看著,大雪覆蓋著犯人的怒斥;覆蓋著孩子的笑聲;覆蓋著剛鏟好的土地;覆蓋著落入尾聲的賭局。

  維納徳終於下定決心回去了,沒有和編號2069道別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一聲嘶啞的叫聲打破大雪的沉寂,打破雪地上的爭執,打破了了維納徳和編號2069的不問世事的內心,維納徳還在尋找聲音的來源,只有編號2069死死的盯著高牆,仿佛要透過高牆去看外面,所以他看見了。

  看見了一顆雪球,一顆翻過高牆的雪球,一顆以完美拋物線下落的雪球,也是一顆唯一砸中獄警的雪球!

  它留下的是獄警滿腔怒火的嗓調,和犯人們解氣般的大笑,還有編號2069震驚的目光。編號2069知道,它和第一顆砸中犯人的雪球不同,第一顆造成了獄警與犯人爭執的開始,戲劇的開演,而它才是結束戲劇落幕的一切。

  看著獄警警帽上托著的雪球,沒來得及處理就將大笑不止的犯人趕了回去,維納徳也逐漸理解了事情經過,但那又如何,自己輸了。不再留意的朝回走。

  「你剛才的觀點我並不認可,因為最後一個雪球,包裹著一顆孤僻的情緒。那孩子,並不信任他們!」

  維納徳察覺身後傳來不大不小的聲音,當他意識到編號2069終於開口說話時,才發現他原來會這裡的語言,而且還是那麼的流利,就像是出生在這片土地上一樣。

  「什麼意思?」維納徳回頭去看,想問清楚,卻見編號2069一直在看著犯人和獄警走回獄中,才收回視線。

  然後轉過頭第一次與維納徳對視,維納徳才看清這個小伙原來有著五官端正,眉間鋒利,面龐泛黃的外貌。

  編號2069學著維納徳一樣答非所問的說道。

  「我的名字叫目無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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