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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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六

  婚禮舉辦的場地就定在朝天大酒店的浴金廳里,而且預定了三天時間。除了結婚當日使用,其餘兩天是老苟為彩排多預定的日子。

  浴金廳里已經布置的浪漫溫馨,供新人走的紅地毯從門口一直鋪到了舞台上,上面臨時覆蓋了一層塑料膜。舞台正前方做了一道心形的鮮花拱門,骨架已經紮好,只等著婚禮當日早晨插上鮮花。大廳的屋頂上,懸掛著組成心形的彩色氣球和各式風鈴,有紙折的,有金屬的。待客的大圓桌整齊地排成六列,每列擺著十張,每張桌子中央都有一個精美的瓷花瓶,六十張桌子上的花瓶外形都不重樣,準備在婚禮當日插上百合花。

  舞台後面的大屏上,滾動試播著韓榭和蘇汐菲去度假之前拍好的婚紗照,足足有幾百張。除了兩人的合照,還有各自的單人照。有韓榭騎馬在雪原上馳騁的,有蘇汐菲穿著婚紗在草原上牧羊的。

  老苟又把新近韓榭傳來的普吉島度假照增加了一些上去,最終選了一張兩人的合照做主題照片。照片拍攝背景是冬季的博峰,一片銀裝素裹的山巒前面,韓榭和蘇汐菲並排坐在雪地上仰望著博峰,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下面,一朵雪蓮花盛開著。

  婚禮的正日子是十一大假的第三天,這個日子也是金久道細掐妙算之後確定的,吉時更是精確到了分秒。韓榭的別墅里,金久道更是遍布了「用物」,連衛生間的馬桶後面都貼了一張小小的符印。

  婚禮前一晚,老苟為「婚禮籌備委員會」的成員在酒店預訂了房間,大家整晚都沒有離開,老苟更是熬到了半夜才睡覺。雖然彩排已經進行過數次,連酒店的服務員都跟著彩排過了,但老苟還是不太放心,生怕哪裡出現點紕漏影響了整套劇本的完美。

  韓榭和蘇汐菲也於婚禮前一天結束度假飛了回來,就住在朝天大酒店的「總統」套房裡。兩人參觀過婚禮場地,聽完老苟介紹的整套劇本後,都覺得非常滿意。

  婚禮當日,從婚慶公司請來的十二名迎賓穿著猩紅旗袍,分兩排站在門口迎接賓客。大廳進門的右手邊支了一張桌子,桌面左側擺著台簽,寫著「心意處」。右側擺著一台驗鈔機和兩個二維碼牌子,一個是支付寶的,一個是微信的。匡仁富專管「心意處」,帶著財務部派來的兩名出納寫禮、收錢,

  大廳里響起了歡快的音樂,先到的客人到「心意處」寫完禮後,陸續被迎賓引導到桌旁坐下。名冊上有名字的尊貴賓客,按照名冊上標定的桌號,安排在了位置靠近舞台、擺著靠背椅的圓桌上。名冊上找不到名字的,一律安排在了靠後的圓桌旁就坐,桌旁擺的是圓凳子。客人們嗑著瓜子,享用著水果欣賞大屏上滾動播放的婚紗照。

  哈琪休假在家,便陪著高佑發來參加韓榭的婚禮。他倆和大頭到來時,大廳里已經快坐滿了。

  迎賓把三人引導到了「心意處」。匡仁富見高佑發和大頭抬著一個包裹好的大物件,便瞪著眼睛說:「今天是人家韓總裁大喜的日子,金第一常務副總裁交代過,任何帶點邪氣的東西都不讓帶進去。你倆要寫禮就趕緊寫,不寫就趕緊把這個破玩意拿出去。」

  高佑發板平臉,冷笑了一聲說道:「哎,禮數上的道道你自打娘胎出來知道多少?寫的就算禮,我們送的這個就不是禮了?」

  匡仁富見高佑發要發怒,屁股隱隱有點作疼,便忍著火氣說道:「這個東西叫我咋往禮單上寫嘛。要不就打開看看,好歹有個名也好上帳啊。」

  高佑發和大頭拆開包裹,是一副裝裱好的畫,鑲著精美的實木外框,背板厚實。畫的是春天裡的博峰,白雪覆蓋著峰頂,山坡上生機盎然,牛羊在開滿鮮花的牧場上吃草,遠處的平原上,是忙碌的春耕景象。三個小男孩在山坡上追逐著放風箏,矮胖的一個牽著風箏線,拽著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一高一矮兩個男孩奔跑著伴在左右,仰望著似乎與博峰尖尖齊平的風箏。

  如果細細觀看,便會發現雄鷹正下方的山坳里,有一座比例雖小但布局雄偉的煉廠正冒著濃煙,三個男孩奔跑的方向正是朝向那裡。

  匡仁富瞧了好一會,只在題字上認出了個「夢」字。想往禮單上寫時又覺得不妥,便擱下筆說:「知道了,擱牆角吧。」

  大廳里幾乎坐滿了人,三人見最後排還有些空位,便走過去坐下了。高佑發和大頭挨著,哈琪坐在高佑發旁邊。

  舞台上的節目表演已經開始了,邀請來的是專業演藝公司。節目也是老苟精挑細選之後擬定的,都是些大型舞蹈,大舞台容納下演員都顯得有點緊張。

  吉時一到,老苟連忙讓調音師把曲子切換成了《婚禮進行曲》,指揮著十境公司的唱詩班登上舞台朗誦《婚禮讚歌》。


  兩位新人已經候在大廳門口的紅毯上了。蘇汐菲穿著潔白的長擺婚紗,後面跟著金童玉女托著裙擺,美麗的臉漾滿笑意,微仰著,迎接全場聚來的目光。韓榭足足比穿上高跟鞋的蘇汐菲矮了一頭,但臉上看似比蘇汐菲更幸福,八字眉下的眼睛擠成了一條縫,胖臉上的肌肉可能是因為長時間保持笑容的緣故,偶爾疲乏地抽搐幾下。他穿著簇新的西裝,扣子敞開著,大肚皮高挺著,把紅領帶頂得翹了起來。新人兩側,伴娘、伴郎陪伴左右。伴娘很漂亮,也許是沒像新娘那樣過分化妝,單從氣質上看甚至壓過了新娘。她是蘇汐菲的老鄉,也是她的大學同學王瑜玥。伴郎是韓榭的生意夥伴,某石油公司的一位科級領導。

  隨著《婚禮進行曲》緩緩奏響,韓榭挽著蘇汐菲的手臂,伴隨著《婚禮讚歌》的吟唱緩步邁上紅毯向舞台走去。老苟忙舉起麥克風喊道:「尊敬的十境公司高級總裁、新郎官韓榭攜新人蘇汐菲女神入場了,大家熱烈歡迎!」

  大廳里響起了掌聲。

  哈琪聽見詩中唱到「他是帕米爾高原上的雄鷹,繞著天山盤旋」,連忙微微站起身,透過人群的縫隙瞧了瞧「雄鷹」的樣子。雖然她知道韓榭是高佑發和大頭的兄弟,但是從未見過韓榭的真容。可能覺得眼前的「雄鷹」與她想像中的有點兒差別,便重又坐下了。

  老苟倒退著走在紅毯上,用手勢指揮著紅毯兩側的員工撒玫瑰花瓣、放手持禮炮。有一個員工手中的禮炮沒有擰響,老苟連忙湊了過去,氣哼哼地低聲罵道:「你個狗日的龜兒子,屁都放不響一個!回頭找你算帳。」

  罵人的時候忘了關麥克風,雖然聲音輕微,卻依然在大廳中引起了一陣鬨笑。老苟紅著臉慌張起來,見新人已經快走到近前了,便連忙朝後退去。可能是亂了前面倒退的節奏,也可能是地毯上的一道褶邊皺起著,恰好絆到了老苟的腳後跟,只見他一個空翻朝後倒去,落地時四腳朝天,麥克風摔的老遠。

  大廳里的鬨笑聲更大了。老苟的臉羞成了一張豬肝,顧不上磕疼的腦殼,連忙爬起來撿上麥克風,自我解嘲的打圓場道:「哎呀呀呀,新人真是一對才子佳人啊,連我這個主持人都激動地把持不住了。」

  梁惠君坐在倒數第二排的圓桌上,聽著《婚禮讚歌》中的詞句氣得渾身發抖。等看清楚領唱的居然是自己的表哥匡仁富時,只覺得手腳冰涼,眼前一黑身子向後倒去。

  大頭起先背對舞台坐著,聽到《婚禮讚歌》中的詞句有點意思,於是把身子轉過來面向舞台專注地聽著。正聽得入神,突然有個人朝後倒了過來,恰好倒進了大頭懷裡。

  大頭一驚,等在朦朧的光線下看清楚是一位長發美女時更驚訝了,恍惚間以為是月老睡醒了。再細細端詳眉眼,才發現是公司的常務副總裁梁惠君。

  大頭慌了神,兩隻手僵直地伸在梁惠君胸口兩側,紅著臉扶也不敢扶,碰也不敢碰。眼睛往四下里偷偷一瞧,幸好大家都被台上的新人吸引著,沒太關注這邊發生的事,而且旁邊坐的人都不認識,看見的也以為是一對情侶在婚禮氣氛的感染下情不自禁了。只有高佑發佯裝沒瞧見,低著頭「嗤嗤嗤」地笑個不停。哈琪也看見了,但是不明究里就沒敢問。

  大頭急了,低聲向高佑發罵道:「你慫笑個葫蘆,趕緊想想辦法啊。」

  高佑發強忍著笑說道:「你慫也別光顧著瞧沾沒沾口涎,趕緊施展英雄救美的技能啊。人都暈過去了,還傻呵呵地光顧著瞧。」

  大頭這才回過神了,連忙用指甲掐梁惠君的人中,高佑發伸過手來扶著身子幫忙。大頭輕輕地掐了幾下,不見梁惠君醒過來,便抬起頭,用焦急的目光詢著問高佑發該怎麼辦。

  高佑發嚴肅地說道:「你趕緊給做人工呼吸吧,我怕再耽誤下去恐怕有生命危險呢。」

  大頭的臉瞬間脹得通紅。稍一猶豫,便抬起手背使勁抹了抹自己的嘴唇,閉起眼睛緩緩向下低頭,準備把嘴唇貼到梁惠君微張著的薄唇上做人工呼吸。

  梁惠君恰在此時醒了過來,睜眼便看見有一張男人的臉向自己俯了過來,恍惚中還以為自己是舞台上的新娘,正準備再次閉上眼睛接受新郎的親吻,猛然覺得新郎的眉毛好像不是八字的,便連忙定睛細瞧,這才發現向自己俯過來的是大頭。慌的她連忙用兩手推住大頭的頭,低聲罵道:「你幹什麼?大庭廣眾之下耍流氓啊?」

  大頭才聞到一絲梁惠君唇邊飄來的氣息,心狂跳著正要貼上去,被這一推驚得睜開眼睛直起了身。梁惠君也坐了起來,狠狠地瞪了大頭一眼,轉過身繼續若無其事的朝台上望去。

  大頭羞得滿臉通紅,呆若木雞的不知所措。幸好為了突出舞台上的情景,大廳里燈光昏暗,才沒讓旁人發現大頭的囧像。


  高佑發又「嗤嗤嗤」地笑個不停,把頭湊到哈琪耳畔悄悄地向她解釋著,兩人都笑的渾身亂顫。

  舞台上,韓榭和蘇汐菲的婚禮已經進行到了求婚環節。只見韓榭手裡捧著一大束玫瑰,單膝跪倒在蘇汐菲面前說:「寶貝,嫁給我吧!我會牽著你的手,行遍千山萬水;我會捧著你的心,任憑四季往復。嚴寒酷暑中,我的愛都是你最溫暖、最......」

  梁惠君又發起抖來,再往下的詞她都能背下來了,韓榭不止一次在自己耳畔說過這些話。不知道是韓榭太懶,還是自認為這套說辭太過美妙,用在求婚儀式上的還是老版本,連一個字都沒改動。她覺得手腳又開始冰涼,擔心把持不住再次掉進大頭懷裡,便連忙趴在桌上把臉埋進了雙臂里。

  等她再次抬起頭時,韓榭冗長的求婚詞已經說到最後了:「......我會是你的兒子娃娃,會是男人中的男子漢,男子漢中的大丈夫!把你的愛化作清風托著我翱翔吧!博峰頂上、帕米爾高原上,都會有我逐夢的雄姿!」

  蘇汐菲忙不失迭地連聲答道:「我願意,我願意!」邊回答,邊把玫瑰捧花接在了手中。

  韓榭站起身,揉了揉跪麻的腿肚子,從禮儀小姐的托盤中拿起鑲著大鑽石的婚戒往蘇汐菲的無名指上戴。鑽石在燈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刺痛了梁惠君的眼睛,兩行淚從眼角流了下來。大廳里響起了掌聲,梁惠君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再次伏在桌上,偷偷地用手背拭去了流出的淚水。

  接下來是叩拜父母的環節。蘇汐菲的父母因為遠在甘肅老家沒能來參加婚禮,台上只有韓榭的父母。兩位老人穿著大紅新衣,笑呵呵地坐在靠背椅上,手裡各托著一個盤子,盤子裡摞著幾疊還未撕去封條的百元新鈔。韓榭和蘇汐菲的三個躬剛鞠完,兩位老人便連忙把盤子向蘇汐菲遞了過去。蘇汐菲沒接盤子,只把兩隻盤中的鈔票撿拾起來,轉身交給了身旁的伴娘。

  婚禮結束了,賓客們陸續散去,韓榭和蘇汐菲也被送回了別墅。老苟帶著「婚禮籌備委員會」的成員做著善後工作,只見匡仁富跑過來說:「苟總,你過去看看,大頭和高佑發送的禮我該怎麼上帳啊?」

  老苟一聽居然還有不能上帳的禮,便好奇的朝「心意處」走去,邊走邊想著究竟是禮太大了,還是太小了不好上帳。

  於是問匡仁富道:「送了多少不好上帳?」

  「送了一副畫。」匡仁富答道。

  「哦...?古畫?」老苟立住腳又問道。

  匡仁富撓著頭說:「我...我對畫沒有研究,但看起來...好像有點古。」

  老苟懶得對匡仁富的愚昧指撥,便徑直向「心意處」走去了,大老遠就看見一個巨型畫框擺在牆角。

  老苟來到跟前,蹲下來仔細觀摩了半天,氣哼哼地回頭對匡仁富說:「這不很好分辨嘛,上面的落款還是前幾天的,能古到什麼程度?」

  匡仁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道:「苟總,那禮單上怎麼寫?」

  「就寫...破畫一幅!」老苟沒好氣的答道。

  匡仁富剛要寫,突然覺得可能是老苟氣頭上隨口說的,便囁嚅著又問道:「苟總,寫個破畫不合適吧?畫是新的,包裝還是當著我的面打開的呢。」

  老苟站起身,照著畫中間抬起一腳,把畫面踢破了一個口子,恰好踢到了風箏線的位置上。如果不看矮胖男孩手裡拽著的一短截,猛然一看,還以為是三個男孩在追逐一個失控的風箏呢。

  老苟踢破了畫,望著目瞪口呆的匡仁富說:「這下好上帳了吧?」

  匡仁富只好按老苟的意思寫上了「破畫一副」。

  老苟雙手抱胸,盯著破畫冷笑道:「哼,哼哼哼,兩個摳唆的鱉孫,人家都是真金白銀搭禮,高級領導半月的工資,中層領導一個月的工資,連普通員工都一千、五百的隨心意呢。他倆倒好,從牛馬市場上買個破畫糊弄總裁來了。」

  匡仁富不解畫上的意思,便問老苟道:「苟總,這畫上的三個小孩放風箏是個啥意思啊?是讓韓總裁婚後多生孩子的意思?」

  「多生個屁!明明就是看見韓總裁的老婆長得漂亮,暗暗諷刺韓總裁要拽緊抓牢,不要像風箏那樣飛了的意思。...哦,還有,要是覺得一個人拽不住,可以再找兩個幫手。哼,自以為畫的高明得很,可我老苟是啥人?一看便解其意。妥妥地對韓總裁心存怨恨,挖苦諷刺。」

  匡仁富吐了吐舌頭,驚訝地說道:「這倆個慫還真夠狠啊,韓總裁剛結婚就咒人家老婆飛了。哎,苟總,這畫怎麼處理?拿出去扔了?」

  「不不不」,老苟連忙擺手說道:「你把這畫帶到公司,明天就擺在韓總裁辦公室里。哦,要是見到韓總裁,一定要給他說明白這是大頭和高佑發送的。嗯......我剛才分析的那個意思嘛,你也可以含蓄地給韓總裁表達一下。但別說是我說的,就說是你自己理解的。」

  說完,便撇下匡仁富,往韓榭的別墅趕去籌備鬧洞房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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