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河中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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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路上,因見小妹喘的上不來氣,腳步愈發散亂,全行儉索性背起小妹,邁起大步片刻不停,堪堪跑到了一處河岸邊。

  只見柳蔭之下,泊著一艘烏蓬小船,兩名艄公一前一後,正舉著手往小路上張望。

  「客人,你可終於來了,再晚點呦,這天都要黑了。」

  一名艄公指了指西邊逐漸陰沉下來的天色。

  「我瞅準的就是天黑,不然何必給你們這些錢呢?」

  全行儉從懷裡摸出一顆碎銀子,隨手丟給那名艄公。

  「老哥們自己拿去剪開,這些錢應該夠喝口小酒了……還望多費心,等到了地兒,我另有賞錢。」

  全行儉背著全小妹,跳上船板,扶著她彎腰步入後艙。

  直到看見艄公用船槳一推河岸,小船離陸地越來越遠,全行儉才終於定下心來。

  「哥哥,你這錢是打哪來的?」

  全小妹不解地看著他,全大海素來是一毛不拔,別說給孩子錢了,孩子若是不小心弄髒了衣服,他都要破口大罵三天三夜。

  全行儉因為之前和全大海較勁兒,被趕出家門,和佃農家拉磨的驢住在一處,哪會有錢安排船隻,甚至拿銀子來賞人呢?

  「這就說來話長了。」

  全行儉神秘一笑,手肘倚著窗沿,垂眼看起船底下綠沉沉的水面。

  「你還記得小時候,我給你講的關於射鵰英雄的故事麼?我在村舍里閒來無事,就到縣城一座酒樓里當起了說書的……」

  「誰知道,一來二去,竟結識了幾個有點閒錢的讀書人,他們知道我會寫字後,非要我把這本書完完本本地寫下來,刻印出版,好讓他們拿回家去讀。」

  「正巧,那伙讀書人里就有人識得個開辦書坊的,他引著我認識了那個書坊掌柜的,我就和那個書坊掌柜的商議,若是這書能暢銷州府,他要給我100兩銀子做筆資。」

  全小妹聽到這裡,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那,你真拿到了那100兩?」

  「哈哈。」

  全行儉笑出聲來,「你還信不過我?我既肯出手,100兩都算少的了,事後我還和他討價,若是他想刊刻出下一冊,就必須分我一分利錢,不然我就隨便寫寫糊弄過去。」

  「只是可惜……」

  全行儉忽然拍著窗沿嘆道:「想靠著賣書發家致富是不可能了,如今這本書已經風行各大書坊,一些逐利的人爭相刊刻出盜版,我拿的利錢也是一縮再縮。」

  「寫書,真是窮三代的生意啊……」

  全行儉莫名地發出一些感慨。

  小船就這樣悠悠蕩蕩地在水面上行進,兩岸山巒高低起伏,日西的山影垂落在河面上,將河水掩得愈發漆黑。

  全小妹垂頭靠著船艙,髮絲擋住面容,只聽她突然細聲細氣地問道:

  「哥,假如有一天……我是說有一天,你忽然發現我是個妖怪,你會怕我麼?」

  這是什麼問題?

  全行儉挑起了眉毛,目光離開水面,看向自己分辨不清表情的四妹。

  莫非是她小時候,我給她講的鬼怪故事太多了?讓她產生了某種幻想?

  嘶,按照常理,小妹這個年齡也到那個時候了。

  話說,古代小孩也會有中二病麼?

  一向自詡為「好哥哥」的全行儉,認真思考著該如何回答,才能正確梳理妹子遇到的心理問題。

  要是一個弄不好,小妹變成前世那種喜歡在胳膊上改花刀,同時在朋友圈裡發青春傷痛文案的精神小妹,他真的會哭出來的。

  「要說不怕吧……」

  全行儉一點一點琢磨著辭句,「也是不可能的,畢竟從小相伴的妹妹其實是妖怪這件事,正常人一時間都難以接受吧。」

  全小妹抬起頭看著他,眼裡楚楚地閃爍著淚花,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但是啊,比起妖怪這個身份,我最在意的,還是你是否仍然認同我是你哥。」

  全行儉昂然坐直身子,嚴肅地說道:

  「若是你心裡仍然記著我,把我當作你的哥哥,我發誓,縱使豁出去這條命,到我死之前,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把你重新變回人類的方法。」


  「噗嗤——」

  全小妹呆望著他的臉,突然捂嘴笑了起來,趴伏下身子,砰砰砰地拍著船艙里的桌案笑道:

  「你……你認真的表情好搞笑啊,哈哈哈……」

  呃,全行儉剛升起的情緒瞬間破功,滿臉尷尬的神色。

  也是,這麼可笑的問題還回答得這麼認真,好像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也中二了一回。

  唉,這全是自己這具年輕身體的鍋啊。

  激素影響,激素影響……

  兩人盡情玩笑了一回,不知不覺間夜色轉深,兩岸的景致已是看不見了,朦朧的月亮從西山溝里緩緩爬出來。

  「老叔,天這麼晚了還在釣魚,好興致啊!」

  船艙里,全行儉正在給小妹說著以後的打算,忽然聽到船板上的艄公大聲喊話。

  他從艙里探出上半身,見距船頭不遠,有一艘相同形制的烏蓬小船正停泊在水面上。

  小船篷頂已略顯破舊,船頭一位白須老者頭戴斗笠,披著蓑衣,背對著他們怡然自得地垂釣,一根竹釣竿長長地從船板上伸出去。

  艄公喊了話後,老者許久沒有回應,全行儉對著喊話艄公道:

  「那個老伯估計耳朵有些背,咱們暫且不管他,先走吧。」

  艄公搖了搖頭,他說:

  「客人,走是定要走的,只是今天熬了半晌,又行了幾里船,水米還沒打牙,肚皮著實有些飢了,還望客人擔待則個,讓我們去向那位老叔討尾魚吃。」

  既然艄公這麼說,全行儉也不好意思催促了。

  兩個艄公搖著船,一晃一晃地靠近那位老者的船舷。

  近了才發現,老者船艙旁還擱著幾個竹編魚簍,魚簍大著肚子,想是今天收穫頗豐。

  「老叔,幾個錢討你條魚吃怎樣?」

  船頭的艄公不客氣地抬腳一躍,跳上老者的船,彎著腰,大聲朝垂釣的老者喊道。

  老者仍舊沒有回話。

  水面上靜悄悄的,唯有艄公的聲音在夜晚的山巒間迴蕩,聲音越傳越細,令人無端心裡發毛。

  「哥,這捆著船的是什麼啊?」

  全小妹忽然指著船窗外說道。

  全行儉順著指頭望過去,這才發現那條小船的船壁上似乎掛著幾條繩子。

  映著爬到西山頭的月光,睜大眼一看,這哪裡是「繩子」,分明是一根根的水草。

  只見這些水草從漆黑如墨的河水中長出來,如同觸手一般將船隻甲板整整纏繞一圈,將小船牢牢地固定在了水面上,使它輕易不會被水波推走。

  全行儉心底越發毛躁,他感覺對面這條小船有點不對勁:

  這水草不像是掛在船上的,倒像是用來捆住船隻的,但是哪有船會用水草把自己捆起來的呢?

  「喂,那邊的老哥……」

  他想出言詢問船上另一個艄公,看看是不是這個地方有用水草纏船的習俗。

  哪知剛開口,便聽一聲驚駭到極點的尖叫從對面小船上傳來。

  「媽呀,水鬼啊——」

  跳到對面的艄公翻過「老者」的肩膀一看,也不知看到了什麼面容,登時嚇得魂不附體,扭轉身就要往回跳。

  誰知他剛躍到一半,那名「老者」已是鬆開假釣竿,如猿猴般攀附在他的腰上。

  艄公半個身子撲在水裡,指頭扣住船幫,拼命想要往上爬。

  那「老者」張開蹼狀的雙手,順著他的腰,手腳並用,眨眼間蹬至頭頂。

  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手按著他的頭,借用身體的重量,眼看著就要把他往水下按去。

  「別踏馬愣著了,快划走!離開這兒!」

  全行儉向另一名艄公吼道,接著搶出船艙,撿起落在船板上的木槳,運足勁力,狠命地拍打著抱住那名艄公的「水鬼」。

  就在這時,對面小船上的竹製魚簍晃動著,從裡面接二連三地躍出幾道黑影。

  多虧船尾艄公反應的快,在聽到全行儉的提醒後,豎起木槳,用力對準那條小船船尾一搗,兩艘船的中間嚯地拉開幾步之遠。

  這群黑影沒有撲到船上,反而噗通噗通地落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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