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水鬼
全行儉握著濕滑的木槳，全身都在打顫。
然而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恐懼，舉起槳柄，照准潛伏在水下的水鬼就是一通亂打。
「救……噗嚕嚕嚕……救命……」
那艄公艱難地掙扎著，每當想要抬頭時，都會被水鬼死命按下去，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口河水。
「老哥撐住，我這就救你上來。」
見艄公性命垂危，全行儉心知這不是事，河水會卸掉木槳的力道，必須等水鬼露出頭才行。
正當一籌莫展時，艄公突然激發出生死之間的潛力，「啊——」地發出一道聲嘶力竭的大喊，鑽出水面，掙扎著要往船板上爬。
月光灑落河面，那抱著他脖頸的水鬼也在此時露出了真面目。
只見它周身長滿魚鱗狀的青綠色鱗片，鼓嘴凸眼，一張大嘴張開，裡面是密密麻麻的細小牙齒，下頜上還圍有一圈仿佛老人鬍鬚般的白毛。
披上人類的衣服，稍作遮掩，這水鬼真就和水上生活的老人一般。
也難怪它們會扮作獨釣老人，來獵取水面上一些粗心大意的漁民了。
不及多想，全行儉鼓足勁力，高舉木槳，趁著這水鬼還未潛入水中，一聲大吼，木槳應聲而落。
槳葉直直砸中這水鬼的圓顱頂，水鬼吃痛，嬰兒似地啼叫了幾下，鬆開艄公的脖頸，將身一扭，翻轉跳入水中去了。
「快上來……」
全行儉急忙抓住艄公的手臂，將他從水中拖了上來。
「咳咳……嘔……」
艄公好不容易爬上船幫，跪在船板上一陣乾嘔，等緩足了氣後，才起身向全行儉說道：
「多謝，多謝客人相救……」
「先別急著道謝，」全行儉將木槳遞到他手中，催促他：
「這裡不是安生的地方，我可不會划水，比起謝我，你還是趕緊載著我們離開這吧。」
「是……是。」
艄公點點頭，重新將槳探入水中，這下是絲毫不敢鬆懈了，運槳如飛地往河水下游駛去。
待小船航行幾里遠後，全行儉返身望向後面那條水鬼小船，見雙方漸行漸遠，小船終於融入了無盡的夜色中。
他呼出一口冷氣，頓覺身上涼颼颼的，河風一吹，衣衫都緊貼在了皮膚上。
雙腿一軟，癱坐在船板上，摸索著爬回了船艙里。
「哥，你沒事兒吧？受傷了麼？」
全小妹看到他這副樣子，慌裡慌張地扶住全行儉，拖起他的胳膊，讓他能靠住船艙艙壁。
「放心吧，區區水鬼而已，嚇不著我。」
全行儉笑著回復道，內心卻並不如表面般風平浪靜。
他怔怔地望著船窗外的景色，發覺那輪明月已經升至中天，水面被照的片片銀光閃爍，就連兩岸山巒也仿佛銀堆玉砌一般。
「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他微不可察地喃喃道。
雖然比起想像中的虛幻鬼魂，這些水鬼更像是一些妖怪，但是也足以證明這個世界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普通。
其實細想一下，他在這個世界待了16年，並非沒有聽人說過關於牛鬼蛇神的傳言。
但他畢竟是從21世紀穿越而來的人，本能地對這些奇聞持懷疑態度。
他曾一度把這些奇聞當成古代人的迷信，一傳十，十傳百，最終把一件尋常的事和神神鬼鬼聯繫在一起。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對水鬼的近距離接觸徹底扭轉了他對這些傳聞的刻板印象。
並且，受信息大爆炸時代生活的影響，他對這個世界開始有了更加深入的思考。
「既然這個世界有鬼怪，那麼官府對這些東西的反應又是如何的呢？」
「鬼怪的種類都有哪些？這個世界有沒有凶靈類型的非實體鬼怪？」
「若存在非實體鬼怪，它們是無敵的嗎？」
「有沒有能夠擊殺這些非實體鬼怪的方法？類似前世宗教人士使用的符咒，誦經之類的？」
「這個世界上有能夠殺掉鬼的人或者組織嗎？這些人或者組織又都在哪裡？是在道觀或者寺廟嗎？」
越往深處想，全行儉就越發覺自己的無知。
他也曾閱讀過這個世界的書籍，但是每當書上出現妖魔神鬼的說法時，他都會付之一笑，將它當成用來打發時間的志怪傳奇。
如今想來，或許記錄這些怪奇內容的書籍才是這個世界的真正面目吧。
「哥，剛才外面的那些就是書上說的水鬼麼？」
見全行儉不知為何忽然沉默著不說話，全小妹主動開口問話，打破這陣死寂的氛圍。
「應該是吧。」全行儉盯著妹妹好奇的眼神，自嘲地回道：
「咱們趕得正巧，出門還沒多遠就撞見了水鬼，看來老頭子有一句話是對的，我的見識還是太少了……」
「嘻嘻。」全小妹輕笑道，「想當初，你頂撞爹爹，說天底下並沒有什麼妖魔鬼怪，都是人們瞎編亂造的，爹爹還氣地拎著桌腿趕你呢。」
「那老頭子，就沒法和他正常交流。」
回憶起往事，全行儉無奈地笑笑，「要不是我和他處處對著幹，咱倆估計還得像大哥二哥那樣，一直舔碗底舔到成家為止嘞。」
他說著，看到妹妹蓬草似的頭髮從肩上垂到胸口，遮住了大半張臉，忽而問道：
「你頭髮不用梳一下麼？船上行李裡面有梳子，用不用我拿給你？」
「不，不用了。」
全小妹趕忙捂住自己的頭髮，屁股向後挪了一挪，說道：「我這樣就好，反正船上又沒人看……」
見小妹執意不梳頭，全行儉也就不再繼續過問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感覺到一股困意從眼皮上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恰巧，這時一位艄公躬身摸進艙里，拱著手，對他飽含歉意道：
「客人，這船行了一夜，不是我們犯懶，實在是難撐下去了，要不咱們靠個岸，歇息片刻你看如何？」
全行儉只得擺擺手：「我知道老哥們勞累，只是這次務必尋個安全的地方，不要再撞上水鬼了。」
「那是，請客人儘管放心。」
艄公搓著手笑道：「這條河段很少鬧過妖邪，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竟然讓咱們碰上了一回……客人你先歇著，我這就找個岸拴住船。」
艄公出去後，與對頭的艄公前後協力，很快就覓到合適的位置，最終麻利地將小船停在了一處密密集集的蘆葦叢里。
待拴住船，艄公們也不言語，緊了緊衣服，倒頭就在船板上睡熟了。
全行儉對小妹說道：「你若是困了，就睡在艙里吧，我在旁邊看著。」
小妹搖了搖頭，「第一次離家這麼遠，我有點睡不著。」
全行儉也睡不著，但是與她不同的是，他純粹是想到了那群水鬼。
他盤腿坐在船頭，望著眼前河水靜靜流淌，聽著蘆葦花叢因風搖動的輕響，內心隱隱有種不安。
「萬一那群水鬼從後面跟過來了怎麼辦？」
一想到這種情況，他精神頭一下子就起來了。
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明亮如鏡的河面，只要發現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他就立刻拍起睡在旁邊的艄公。
就這樣警惕了好久，河面上依然沒什麼異常，唯一的動靜，還是河裡時不時躍出水面的幾條游魚。
「踏馬的，這群魚是不睡覺的嗎？」
在第三次因為看到魚緊張地站起來後，全行儉終於有些惱了。
雖然他還年輕，熬的起夜，但是這畢竟和在網吧通宵不一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守著河面，帶給他的只有枯燥和疲倦。
「再看一會兒，若還是沒問題的話，我也睡覺去。」
旁邊艄公的呼嚕打得震天響，全行儉強忍著拍醒他的想法，再度坐了下來。
就這樣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河面仍舊一片平靜，他逐漸有些倦了，身子一晃差點歪倒在船上。
這時，耳朵里忽然聽到了嘩啦嘩啦的破水聲。
「估計又是條魚吧。」
全行儉下意識地想道，視線對著河面遙遙一掃，卻沒有找到那條魚的蹤跡。
嘩啦，嘩啦……
咦，聲音不對勁，怎麼是從身後傳來的？
他寒毛一乍，猛然轉身看向後方。
背後，一張鼓唇凸眼的醜臉呆呆地看著他，嘴角大張，露出口腔里密密層層的牙齒。
然而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恐懼，舉起槳柄，照准潛伏在水下的水鬼就是一通亂打。
「救……噗嚕嚕嚕……救命……」
那艄公艱難地掙扎著，每當想要抬頭時，都會被水鬼死命按下去，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口河水。
「老哥撐住，我這就救你上來。」
見艄公性命垂危，全行儉心知這不是事，河水會卸掉木槳的力道，必須等水鬼露出頭才行。
正當一籌莫展時，艄公突然激發出生死之間的潛力，「啊——」地發出一道聲嘶力竭的大喊，鑽出水面，掙扎著要往船板上爬。
月光灑落河面，那抱著他脖頸的水鬼也在此時露出了真面目。
只見它周身長滿魚鱗狀的青綠色鱗片，鼓嘴凸眼，一張大嘴張開，裡面是密密麻麻的細小牙齒，下頜上還圍有一圈仿佛老人鬍鬚般的白毛。
披上人類的衣服，稍作遮掩，這水鬼真就和水上生活的老人一般。
也難怪它們會扮作獨釣老人，來獵取水面上一些粗心大意的漁民了。
不及多想，全行儉鼓足勁力，高舉木槳，趁著這水鬼還未潛入水中，一聲大吼，木槳應聲而落。
槳葉直直砸中這水鬼的圓顱頂，水鬼吃痛，嬰兒似地啼叫了幾下，鬆開艄公的脖頸，將身一扭，翻轉跳入水中去了。
「快上來……」
全行儉急忙抓住艄公的手臂，將他從水中拖了上來。
「咳咳……嘔……」
艄公好不容易爬上船幫，跪在船板上一陣乾嘔，等緩足了氣後，才起身向全行儉說道：
「多謝，多謝客人相救……」
「先別急著道謝，」全行儉將木槳遞到他手中，催促他：
「這裡不是安生的地方，我可不會划水，比起謝我，你還是趕緊載著我們離開這吧。」
「是……是。」
艄公點點頭，重新將槳探入水中，這下是絲毫不敢鬆懈了，運槳如飛地往河水下游駛去。
待小船航行幾里遠後，全行儉返身望向後面那條水鬼小船，見雙方漸行漸遠，小船終於融入了無盡的夜色中。
他呼出一口冷氣，頓覺身上涼颼颼的，河風一吹，衣衫都緊貼在了皮膚上。
雙腿一軟，癱坐在船板上，摸索著爬回了船艙里。
「哥，你沒事兒吧？受傷了麼？」
全小妹看到他這副樣子，慌裡慌張地扶住全行儉，拖起他的胳膊，讓他能靠住船艙艙壁。
「放心吧，區區水鬼而已，嚇不著我。」
全行儉笑著回復道，內心卻並不如表面般風平浪靜。
他怔怔地望著船窗外的景色，發覺那輪明月已經升至中天，水面被照的片片銀光閃爍，就連兩岸山巒也仿佛銀堆玉砌一般。
「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他微不可察地喃喃道。
雖然比起想像中的虛幻鬼魂，這些水鬼更像是一些妖怪，但是也足以證明這個世界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普通。
其實細想一下，他在這個世界待了16年，並非沒有聽人說過關於牛鬼蛇神的傳言。
但他畢竟是從21世紀穿越而來的人，本能地對這些奇聞持懷疑態度。
他曾一度把這些奇聞當成古代人的迷信，一傳十，十傳百，最終把一件尋常的事和神神鬼鬼聯繫在一起。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對水鬼的近距離接觸徹底扭轉了他對這些傳聞的刻板印象。
並且，受信息大爆炸時代生活的影響，他對這個世界開始有了更加深入的思考。
「既然這個世界有鬼怪，那麼官府對這些東西的反應又是如何的呢？」
「鬼怪的種類都有哪些？這個世界有沒有凶靈類型的非實體鬼怪？」
「若存在非實體鬼怪，它們是無敵的嗎？」
「有沒有能夠擊殺這些非實體鬼怪的方法？類似前世宗教人士使用的符咒，誦經之類的？」
「這個世界上有能夠殺掉鬼的人或者組織嗎？這些人或者組織又都在哪裡？是在道觀或者寺廟嗎？」
越往深處想，全行儉就越發覺自己的無知。
他也曾閱讀過這個世界的書籍，但是每當書上出現妖魔神鬼的說法時，他都會付之一笑，將它當成用來打發時間的志怪傳奇。
如今想來，或許記錄這些怪奇內容的書籍才是這個世界的真正面目吧。
「哥，剛才外面的那些就是書上說的水鬼麼？」
見全行儉不知為何忽然沉默著不說話，全小妹主動開口問話，打破這陣死寂的氛圍。
「應該是吧。」全行儉盯著妹妹好奇的眼神，自嘲地回道：
「咱們趕得正巧，出門還沒多遠就撞見了水鬼，看來老頭子有一句話是對的，我的見識還是太少了……」
「嘻嘻。」全小妹輕笑道，「想當初，你頂撞爹爹，說天底下並沒有什麼妖魔鬼怪，都是人們瞎編亂造的，爹爹還氣地拎著桌腿趕你呢。」
「那老頭子，就沒法和他正常交流。」
回憶起往事，全行儉無奈地笑笑，「要不是我和他處處對著幹，咱倆估計還得像大哥二哥那樣，一直舔碗底舔到成家為止嘞。」
他說著，看到妹妹蓬草似的頭髮從肩上垂到胸口，遮住了大半張臉，忽而問道：
「你頭髮不用梳一下麼？船上行李裡面有梳子，用不用我拿給你？」
「不，不用了。」
全小妹趕忙捂住自己的頭髮，屁股向後挪了一挪，說道：「我這樣就好，反正船上又沒人看……」
見小妹執意不梳頭，全行儉也就不再繼續過問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感覺到一股困意從眼皮上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恰巧，這時一位艄公躬身摸進艙里，拱著手，對他飽含歉意道：
「客人，這船行了一夜，不是我們犯懶，實在是難撐下去了，要不咱們靠個岸，歇息片刻你看如何？」
全行儉只得擺擺手：「我知道老哥們勞累，只是這次務必尋個安全的地方，不要再撞上水鬼了。」
「那是，請客人儘管放心。」
艄公搓著手笑道：「這條河段很少鬧過妖邪，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竟然讓咱們碰上了一回……客人你先歇著，我這就找個岸拴住船。」
艄公出去後，與對頭的艄公前後協力，很快就覓到合適的位置，最終麻利地將小船停在了一處密密集集的蘆葦叢里。
待拴住船，艄公們也不言語，緊了緊衣服，倒頭就在船板上睡熟了。
全行儉對小妹說道：「你若是困了，就睡在艙里吧，我在旁邊看著。」
小妹搖了搖頭，「第一次離家這麼遠，我有點睡不著。」
全行儉也睡不著，但是與她不同的是，他純粹是想到了那群水鬼。
他盤腿坐在船頭，望著眼前河水靜靜流淌，聽著蘆葦花叢因風搖動的輕響，內心隱隱有種不安。
「萬一那群水鬼從後面跟過來了怎麼辦？」
一想到這種情況，他精神頭一下子就起來了。
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明亮如鏡的河面，只要發現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他就立刻拍起睡在旁邊的艄公。
就這樣警惕了好久，河面上依然沒什麼異常，唯一的動靜，還是河裡時不時躍出水面的幾條游魚。
「踏馬的，這群魚是不睡覺的嗎？」
在第三次因為看到魚緊張地站起來後，全行儉終於有些惱了。
雖然他還年輕，熬的起夜，但是這畢竟和在網吧通宵不一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守著河面，帶給他的只有枯燥和疲倦。
「再看一會兒，若還是沒問題的話，我也睡覺去。」
旁邊艄公的呼嚕打得震天響，全行儉強忍著拍醒他的想法，再度坐了下來。
就這樣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河面仍舊一片平靜，他逐漸有些倦了，身子一晃差點歪倒在船上。
這時，耳朵里忽然聽到了嘩啦嘩啦的破水聲。
「估計又是條魚吧。」
全行儉下意識地想道，視線對著河面遙遙一掃，卻沒有找到那條魚的蹤跡。
嘩啦，嘩啦……
咦，聲音不對勁，怎麼是從身後傳來的？
他寒毛一乍，猛然轉身看向後方。
背後，一張鼓唇凸眼的醜臉呆呆地看著他，嘴角大張，露出口腔里密密層層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