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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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那我們倆?」崔九曦看不過去,根本不顧這樣做會不會引火燒身。

  曾時幸被打斷後十分不快,手中價值不菲的步搖被當做石頭一樣擲出。崔九曦不躲不閃,生挨了這一下後用手捧著接住那支沉甸甸的寶石步搖,又用衣袖拂去本不存在的灰塵,恭敬遞上,口中念叨著:「小姐請息怒。」

  曾大小姐對他的這番表現很是受用,開恩道:「還傻站著做什麼?趕緊回去守好我的院子。」自己的東西說不要便不要了。

  再對上侍女的時侯面色稍好了些,「快走,明知道博遠君在等著,你還磨磨蹭蹭的。」

  丫鬟哪裡敢解釋,唯唯諾諾地跟著走了。趁她不注意,小丫頭回頭沖崔九曦福身道謝,羞澀不已。

  ……

  崔九曦掂量著這支步搖用金足有十幾兩,上面一連五六朵寶石花兒,有的連他都叫不上名來,嘖嘖稱讚這姑娘真是大氣。

  目送這對主僕離開後,顧珺璟才有些回過味來,「曾小姐之前好像誤會了什麼。」至於具體是什麼,他實在看不透,只好習慣性地去問崔九曦。

  崔九曦覺得他還是永遠不知道的好。

  「瘋瘋癲癲的,誰搞得懂。」他趁人沒有往深里想,忙拉著小兄弟回去,找些別的事來分散他的注意。

  不過不是回曾大小姐住的院子,而是特意繞到曾府外面,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尋什麼。

  ……

  這外面還有一道高牆圍著,仍歸曾府所有。

  等他們翻過第二道牆後,就落腳在了護城河邊上。此處水流湍急,少有人來,是個極佳的隱匿之地。

  終於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了。

  崔九曦一步步縮小範圍,然後劃定一片區域,對顧珺璟笑道:「差不多就是這裡了。」

  「這裡離曾太傅的院子已經很遠了,你還有什麼辦法?」顧珺璟不留心踩了一腳濕泥,在淺色的鞋子上尤為顯眼。

  崔九曦胸有成竹,倚靠在樹上,帶著拾到錢一樣的笑容,「我用不著想法子,裡面的人自會出來。」

  顧珺璟單腳有些站立不穩,卻還是專注於將泥巴弄掉,聞言隨口問道:「你可是看到了什麼?」這人向來賊得很,留意到了什麼也有可能。

  崔九曦就是在等他發問,「太傅髮簪後面別了一片銀杏葉,可整個曾府都沒有栽種這種樹。下人們進不得內室,曾思遙今日沒來,而曾大小姐穿的雪青色衣服,我看過,上面什麼也沒沾。」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崔九曦還是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

  顧珺璟遲疑地問道:「你是懷疑曾府內有地道,太傅自己偷偷出來過?」

  「沒錯。」他是個有三分把握便敢打包票的人,說什麼都當不得真。可顧珺璟相信他想要見到曾太傅的決心,縱然自己什麼都沒看到,依舊願意陪著他守在一旁。

  「那便等等看吧。」

  這一候便是將近三個時辰,久到崔九曦都在樹上打了個盹,才聽見地面傳來輕微響動。

  裡面的人似乎是力氣不足,推了兩次才將地上的石板頂開,隨後緩緩鑽出一位老者。他有著久不見日光的蒼白膚色,一身暮氣沉沉如枯乾的虬枝,髮簪上的銀杏葉已經摘掉,一雙渾濁的眼睛卻一下子捕捉到了樹上的人影。

  「還不下來扶老夫一把。」曾太傅中氣十足地喊了一嗓子,而顧珺璟不知為何走了神,居然都沒有那個從樹上跳下來的速度快。

  崔九曦能夠從手上傳來的力度感受到,這是一個足夠堅毅強勢之人。如今雖已垂垂老去,但仍不改脾性。

  「太傅大人,我們並無惡意,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找您問個明白。」顧珺璟規規矩矩表明來意。他久聞曾太傅文名,一直對這位大儒崇敬有加。

  「我那不成器的女兒就是受了你們攛掇吧?」知女莫若父,太傅知道曾時幸沒那個腦子。

  他今日回來沒多久,便碰到小女兒打著探病的名義找上門來。事出反常,必有異數。他也只好瞅准機會再多折騰一趟,見見這幕後的主使。

  也不知面前這兩個年輕人想知道哪一段往事,曾太傅這裡的隱秘事說上三日也停不下來。「我這可就只剩下老掉牙的故事了,本想都帶進棺材裡,既然你們願意聽,老夫就嘮叨幾句。」

  落日餘暉,給每個人身上都撒了層金沙。

  「要不就先講講我中舉的故事,那年我才……」


  崔九曦乾脆打斷他,語氣有幾分焦灼,「太傅可還記得伯益此人?」

  威武將軍孟若懷,字伯益。與曾太傅同朝為官,又是同鄉,一向走得很近,兩人一度定下了兒女親家之約。可惜的是,曾夫人接連幾胎都沒能保住,直到孟若懷死後才接連生下一雙子女。

  不過,在三十年前,還在白雲司的曾秀申另有一重身份,便是孟若懷叛國案的主審官。這裡面的內情,如今再沒有人比他知道得更多了。

  太傅初聽時還以為是耳背聽岔了,直到崔九曦又重複了一遍,他才如夢初醒,口鼻微動,面上再難維持雲淡風輕的神態。

  「你是何人?」細聽其中隱隱有些期待,只等著他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晚生崔九曦代亡母叩謝太傅活命之恩。」崔九曦拿出崔娘子的信物後,恭恭敬敬給面前的老人跪下磕頭,他不光代表自己,這也是五離堂眾人共同的心意。雖然孟家的人都死絕了,可當初跟著孟大將軍的幾員虎將,他們的後代曾太傅都盡力保下了。

  從前為了不給曾秀申添麻煩,老堂主們終生都不曾再回過一次京城。

  受人大恩卻不能償報,一直是幾位長輩的一塊心病,直到最後一刻都在惦記著。崔九曦堅持要見到曾太傅,也有這一層原因。

  曾太傅看著他,一雙眼越發黯淡,良久才勉強開口道:「居然連小傢伙們都已經不在了,怎麼就留我一人待了這麼久?」

  這些年來他的官職越來越高,可君王猜忌,子女不肖,同僚離德,主導的新政屢屢受阻難以推行,無一不在消耗著他的心力,給他帶來重重打擊。

  顧珺璟之前隱約猜到了一些,如今聽到崔九曦親口承認,終於明白了一直以來他對皇室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

  曾太傅年紀大了,便是傷懷也持續不了很久。

  而崔九曦的先人雖與他有故,可如今也已生疏到了不知該談論些什麼的地步。

  兩人各念各的,唏噓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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