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顧珺璟不知道該怎樣勸慰，人們執著於復仇，可當仇終於報了，又不會有人真的覺得開心。
況且這罪魁禍首里也包括了她的生身之母，其間又夾雜了不少悔恨之意，豈是輕易就能釋懷的。
等她稍稍緩和之後，顧珺璟又道：
「解救其他姑娘的事，還要緩緩才能做。」在還不能確定紅袖招到底與哪位貴人有關聯時，輕舉妄動反而會害了她們。
不過他既然打定主意要管了，肯定會管到底的。
「這天下有多少歌舞昇平之處，背地裡就有多少腐臭腌臢之事，焉有管得過來的道理？」阿月笑他自不量力，遇上不平之事都要管的話，這人得長了幾條手臂幾個腦袋才夠用啊？
「至少能幫幾人贖身就幫幾人，凡事不行則不至，不為則不成，不試試看又怎知結果如何？」
顧珺璟畢竟沒有太多閱歷，遇事還是喜歡照搬書本上的道理。一片心雖是好的，可難免有些不切實際。
「贖了身又能如何，不過是叫人帶回去再賣上一次。生為女子，哪裡有什麼自由之身？」虞素月遠比他看得透徹，話語間淺淺透出一股心灰意冷的無奈腔調來。
「大家早已認了命，掙扎向前不過是為了不落入更加不堪的境地。」紅袖招里的日子姑娘們都已習慣了，若是再邁出一步，誰知是好是壞。她們這樣的人，早已經不起新的打擊了。
顧珺璟知道人的觀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他只有先兌現承諾，才能令對方稍加改觀。
而在此之前，再多的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此時，外面有婆子帶著諂媚的聲音響起，「哎呦，靈芝姑娘這麼晚了怎麼有空過來，夫人那裡可是一刻都離不得您的。」聽動靜可能還塞了點東西，就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收下。
另一個聲音不耐煩地說道：「夫人身邊有好幾個姐姐服侍著，各個都穩妥周到得很，怎麼會少了我就不行了，快別胡唚了。你去將虞姑娘叫出來，夫人要見見她。」竟是連半步都不願踏入這裡。
曾思遙和家裡說她是上峰相贈，推辭不得才收下的。結果曾夫人一番打聽，竟是個樓子裡出來的，於是臨時起意，準備會會她。
婆子拍錯了馬屁，面上有些訕訕的，哎了一聲，扭著身子進了旁邊角門，
顧珺璟不得不離開此處了。
對方來者不善，若是再看見這邊有陌生男子出現，何愁沒有理由發落阿月。
「要不你就說已經睡下了。」他突然又自己否了，「要不還是稱病吧。」
阿月手上越發用力，推著人走到牆邊，「婆婆媽媽個完。這事，我自有主張，不用你多話。」
人本來就是她引來的，不與對方打交道，如何趁機打探消息。
內宅里的事，女人比男人更清楚。
……
婆子的腳步聲越發明顯，似催促的鼓點擂起。虞素月整裝待發，描畫的青黛、新染的口脂都被她隨手抹掉，椿色耳墜和碧玉珠釵也都除去，只留下手上的琉璃串，略作點綴。
高門大戶中的當家主母不僅要理家管事，還要幫著夫君打點外面，整日忙得不可開交，哪有功夫整治這些個鶯鶯燕燕。
不過瞧她是外面來的，怕心思太野，這才打算出手轄制一番。
……
曾小姐連著幾日與那幫朋友一起廝混，連人影都瞧不見一個。
這幾日她新訂的衣裳、首飾都陸陸續續送到了，大小姐才總算是起了心思要回家試試。
適才一進院子，便聽最貼心的侍女茉莉稟報，新來的兩個侍衛整日鬼鬼祟祟廝混在一起，看著不太尋常。
曾時幸心中並未全信，可還是打定主意要過來給他們立立規矩。
她朋友中好南風的不少，但凡瞧見個略白淨斯文些的都要上手揩把油，知道她這兒進了新人，都嚷著要來瞧瞧，還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勉強壓了下去。
所以為了防著別人，連著幾日她都沒能將人帶在身邊，每日裡添茶倒水的都是些粗笨傢伙，前兒把她的衣裳都弄污了。那可是她最喜歡的百花穿蝶織錦長裙，都沒上過幾次身。
想到這裡，她想見到人的心情更急切了幾分。
曾時幸的那些侍衛中有花了銀子時時上供的，在小姐來小跨院之前自然會有丫鬟特地報信。
於是那人便提前守在門外，赤膊耍著一條軟鞭，一招金絲纏葫蘆連著一招左右騙馬，長鞭虎虎生風，黑色發尾不時掃過脖頸、臉頰，攪起的樹葉從右側擦過，在臉上留下一道紅痕，令原本方正的臉龐都變得柔和起來。
曾時幸看得鼓起掌來，「連君，我怎麼不知你還有這等本事？」她面上帶著沉醉的紅暈，目光似涌動的泉水，在人身上四處流連。
魏連君匆忙收勢，帶著些許微喘，「小姐過獎了。」
「去給他備一身勁服，明日跟我出去騎馬打獵。記得將風遏牽給他，還有舅父新送給我哥的弓弩也拿給他使。」曾時幸說完拍拍他的肩頭，「明日爭氣些，要是能取得頭彩，我就按那個數再給你添上一倍。」
他們這些少爺小姐，向來玩得很大，一次彩頭就夠在郊外買上十畝良田。魏連君家雖說已經沒落了，可小時候也是過慣了好日子的，每年請先生的束脩都不止這個數。
只可惜後來獲了罪，三代以內都不能參加科考，再多的學問也沒了用處。
若是有了這筆錢，讓母親去鄉里置上些田地、房舍，一家子生活便不成問題了。
「小人謝過主子抬舉。」魏連君忙拱手行禮，只是姿態再低，腰杆都從未塌過。他也不提什麼夜晚相伴的話了，一心只惦記著要把幾近荒廢的武藝重新拾起來些。
……
曾時幸體會了一把救風塵的樂趣，果然男人們喜歡，她也愛這般滋味。只可惜她還未成婚，也就只能這樣過過眼癮了。
曾小姐喜歡別人圍著她轉，挖空心思討她歡心的那種感覺，卻又不能太過大膽主動，撩撥過火難以收場。
所以有的侍衛突然被趕走之時，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其他什麼欲擒故縱、欲拒還迎的套路，對曾大小姐通通不起作用。
不過若是遇到真正謫仙般的人物，也是可以打破規矩的。
崔九曦要是知道她這想法，一定會想當然地認為是自己讓她破了例。
他猜對了，曾時幸正是為他而來。
況且這罪魁禍首里也包括了她的生身之母，其間又夾雜了不少悔恨之意，豈是輕易就能釋懷的。
等她稍稍緩和之後，顧珺璟又道：
「解救其他姑娘的事，還要緩緩才能做。」在還不能確定紅袖招到底與哪位貴人有關聯時，輕舉妄動反而會害了她們。
不過他既然打定主意要管了，肯定會管到底的。
「這天下有多少歌舞昇平之處，背地裡就有多少腐臭腌臢之事，焉有管得過來的道理？」阿月笑他自不量力，遇上不平之事都要管的話，這人得長了幾條手臂幾個腦袋才夠用啊？
「至少能幫幾人贖身就幫幾人，凡事不行則不至，不為則不成，不試試看又怎知結果如何？」
顧珺璟畢竟沒有太多閱歷，遇事還是喜歡照搬書本上的道理。一片心雖是好的，可難免有些不切實際。
「贖了身又能如何，不過是叫人帶回去再賣上一次。生為女子，哪裡有什麼自由之身？」虞素月遠比他看得透徹，話語間淺淺透出一股心灰意冷的無奈腔調來。
「大家早已認了命，掙扎向前不過是為了不落入更加不堪的境地。」紅袖招里的日子姑娘們都已習慣了，若是再邁出一步，誰知是好是壞。她們這樣的人，早已經不起新的打擊了。
顧珺璟知道人的觀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他只有先兌現承諾，才能令對方稍加改觀。
而在此之前，再多的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此時，外面有婆子帶著諂媚的聲音響起，「哎呦，靈芝姑娘這麼晚了怎麼有空過來，夫人那裡可是一刻都離不得您的。」聽動靜可能還塞了點東西，就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收下。
另一個聲音不耐煩地說道：「夫人身邊有好幾個姐姐服侍著，各個都穩妥周到得很，怎麼會少了我就不行了，快別胡唚了。你去將虞姑娘叫出來，夫人要見見她。」竟是連半步都不願踏入這裡。
曾思遙和家裡說她是上峰相贈，推辭不得才收下的。結果曾夫人一番打聽，竟是個樓子裡出來的，於是臨時起意，準備會會她。
婆子拍錯了馬屁，面上有些訕訕的，哎了一聲，扭著身子進了旁邊角門，
顧珺璟不得不離開此處了。
對方來者不善，若是再看見這邊有陌生男子出現，何愁沒有理由發落阿月。
「要不你就說已經睡下了。」他突然又自己否了，「要不還是稱病吧。」
阿月手上越發用力，推著人走到牆邊，「婆婆媽媽個完。這事，我自有主張，不用你多話。」
人本來就是她引來的，不與對方打交道，如何趁機打探消息。
內宅里的事，女人比男人更清楚。
……
婆子的腳步聲越發明顯，似催促的鼓點擂起。虞素月整裝待發，描畫的青黛、新染的口脂都被她隨手抹掉，椿色耳墜和碧玉珠釵也都除去，只留下手上的琉璃串，略作點綴。
高門大戶中的當家主母不僅要理家管事，還要幫著夫君打點外面，整日忙得不可開交，哪有功夫整治這些個鶯鶯燕燕。
不過瞧她是外面來的，怕心思太野，這才打算出手轄制一番。
……
曾小姐連著幾日與那幫朋友一起廝混，連人影都瞧不見一個。
這幾日她新訂的衣裳、首飾都陸陸續續送到了，大小姐才總算是起了心思要回家試試。
適才一進院子，便聽最貼心的侍女茉莉稟報，新來的兩個侍衛整日鬼鬼祟祟廝混在一起，看著不太尋常。
曾時幸心中並未全信，可還是打定主意要過來給他們立立規矩。
她朋友中好南風的不少，但凡瞧見個略白淨斯文些的都要上手揩把油，知道她這兒進了新人，都嚷著要來瞧瞧，還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勉強壓了下去。
所以為了防著別人，連著幾日她都沒能將人帶在身邊，每日裡添茶倒水的都是些粗笨傢伙，前兒把她的衣裳都弄污了。那可是她最喜歡的百花穿蝶織錦長裙，都沒上過幾次身。
想到這裡，她想見到人的心情更急切了幾分。
曾時幸的那些侍衛中有花了銀子時時上供的，在小姐來小跨院之前自然會有丫鬟特地報信。
於是那人便提前守在門外，赤膊耍著一條軟鞭，一招金絲纏葫蘆連著一招左右騙馬，長鞭虎虎生風，黑色發尾不時掃過脖頸、臉頰，攪起的樹葉從右側擦過，在臉上留下一道紅痕，令原本方正的臉龐都變得柔和起來。
曾時幸看得鼓起掌來，「連君，我怎麼不知你還有這等本事？」她面上帶著沉醉的紅暈，目光似涌動的泉水，在人身上四處流連。
魏連君匆忙收勢，帶著些許微喘，「小姐過獎了。」
「去給他備一身勁服，明日跟我出去騎馬打獵。記得將風遏牽給他，還有舅父新送給我哥的弓弩也拿給他使。」曾時幸說完拍拍他的肩頭，「明日爭氣些，要是能取得頭彩，我就按那個數再給你添上一倍。」
他們這些少爺小姐，向來玩得很大，一次彩頭就夠在郊外買上十畝良田。魏連君家雖說已經沒落了，可小時候也是過慣了好日子的，每年請先生的束脩都不止這個數。
只可惜後來獲了罪，三代以內都不能參加科考，再多的學問也沒了用處。
若是有了這筆錢，讓母親去鄉里置上些田地、房舍，一家子生活便不成問題了。
「小人謝過主子抬舉。」魏連君忙拱手行禮，只是姿態再低，腰杆都從未塌過。他也不提什麼夜晚相伴的話了，一心只惦記著要把幾近荒廢的武藝重新拾起來些。
……
曾時幸體會了一把救風塵的樂趣，果然男人們喜歡，她也愛這般滋味。只可惜她還未成婚，也就只能這樣過過眼癮了。
曾小姐喜歡別人圍著她轉，挖空心思討她歡心的那種感覺，卻又不能太過大膽主動，撩撥過火難以收場。
所以有的侍衛突然被趕走之時，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其他什麼欲擒故縱、欲拒還迎的套路，對曾大小姐通通不起作用。
不過若是遇到真正謫仙般的人物，也是可以打破規矩的。
崔九曦要是知道她這想法，一定會想當然地認為是自己讓她破了例。
他猜對了，曾時幸正是為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