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限投令
「錢就像水一樣，可能很多人關注水，但是少有人關注和享受挖井的過程。財富數字給人的感覺很直觀，所以大家容易用這樣一個維度去定義成功的價值，但其實數字背後有更重要的東西。」
「那麼資本在摩拜的發展過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我們肯定是被資本助推了，但我個人的觀點是，沒有一家真正成功的企業，最後成功的原因完完全全只是資本助推。而資本給你的東西最終都會收回去，摩拜還是要堅持創造我們自己的社會價值。」
「所以你不關注商業價值？」
「我認為有了社會價值才有商業價值，摩拜單車是一種生活方式，為每個人提供了騎車出門的選項，然後自然會創造0—5公里出行解決方案的商業價值。」
胡瑋煒慢條斯理認真說著：「我一直希望摩拜單車是給這個城市的禮物，在做這件事的過程中，每一位愛摩拜單車的人又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勇氣和信心。」
「好的，胡總，非常感謝您今天的分享。」
出鏡主持人與攝影師簡單溝通，確認沒問題宣布採訪順利結束，客氣婉拒午宴款待邀請，一行人利落收拾東西告辭離開摩拜總部。
乘坐電梯下樓幾位同事沉默無話，撰稿主筆翻看手中記事本，思考報導內容方向。
「說來說去就是要燒錢，失敗全當做公益了，心態真好。」
攝影師傅扛著滿身設備吭哧吭哧鑽進車裡，隻言片語在空曠地下停車場迴蕩，尾音帶著淡淡戲謔。
雖然兩年來享受了總計超過6億美金的資本投資，但摩拜發展到今天跟謝景行、李斌什麼的關係不大。
他們之前支持燒錢，還是現在反對燒錢，都是為了最後收割用戶。
而我不同，堅持燒錢只是為創造偉大事業，把摩拜當做禮物送給社會。
順帶手賺點錢回饋資本自然好，虧了也沒辦法，是他們看好這套商業模式，又不是我逼著他們投資。
——今天胡瑋煒面對採訪洋洋灑灑通篇展現這個態度，以此回應三天前公司創始投資人李斌在微信朋友圈的公開炮轟，顯而易見這家明星初創公司內部出現了嚴重撕裂。
創始人及管理團隊要燒錢，資方股東……部分資方股東激烈反對，不惜扯到商業資本監管的輿論公理大帽子。
【胡瑋煒用兩年時間實現從零到一百億的成長，因為摩拜單車的出現，自行車這一江河日下的夕陽產業重獲新生。全行業年產量破千萬，帶動傳統製造業的新升級。河北的一家自行車工廠，兩百多位原本憂心下個月工資能否正常發放的工人回到車間……】
撰稿主筆把記事本攤開墊在腿上揮灑墨跡，臨近午間亮馬河畔交通擁堵，車子走走停停忽然剎車，筆尖撕拉劃破單薄紙面拉出一條長長的扭曲混亂線條。
「嘿，為了讓河北工人有飯吃，京城老百姓受受累住在垃圾堆里，倒也光榮！」
攝像師傅扒著前排座椅靠背瞄向記事本，自豪的舉手在胸前豎起大拇指，車子裡瞬間陷入微妙氛圍。
撰稿主筆抬頭轉動脖頸：「你哪兒那麼多怪話？」
「你要是能不讓我張嘴，咱爺們還做什麼記者，回家改行賣切糕去唄。」攝像師傅毫不示弱。
帶隊主持人從旁勸說：「行了，大家都是為了完成工作任務，跟其他事沒關係。」
「揍性！」攝像師傅嗤之以鼻結束爭執。
【年輕的姑娘，了不起的事情。】
撰稿主筆平心靜氣翻動記事本，輕輕略過曲折線條，在新一頁繼續寫下報導措辭。
李斌朋友圈發言內容駭人視聽，但他個人公眾影響力有限。
無論業內人士如何感同身受，權威媒體引導積極風向之下，普羅大眾只會將之當做曾經發生在朱嘯虎朋友圈那般的打嘴仗罷了。
嘻嘻哈哈編排些商業大佬們的段子，很快就會把這個樂子拋之腦後，轉去關注更有意思的公眾事件，何必在意較真呢？
帶隊主持人看著手機微信里收到的感謝消息，將聯繫人設置進專屬分組，想了想又在姓名備註前添加大寫字母——A·西柚鄒總。
【改天約咖啡。】
她嘴角噙起淡淡笑意，指尖輕快跳動點擊屏幕發送消息，後附三朵小紅花表情。
攝像師傅透過車窗望向街頭，有人說小黃車截至目前在全國投放了800萬輛自行車，戴威親口承認僅京城地區單車投放量遠遠超過60萬，且數據仍然保持高速增長。
單車造價300元的低廉成本與低質相伴，但資本從來都是既要又要，願意為低投入的高性價比商業模式慷慨買單，卻厭惡低價低質必然產生的高折損、運營成本。
沒關係，只要投放量高於折損量即可解決，投放一萬輛單車損壞一百輛折損率是1%，只要在損壞一萬輛之前投放一百萬輛，折損率就還是1%。
造的比壞的快，折損率數據將永遠無限拉低在可接受的良好範圍內。
至於回收處理壞車的高運營成本，暫時放棄運營就好了，先讓它們爛在街頭巷尾，財務報表中不存在這項數據。
等到融來足夠多的錢打贏摩拜壟斷市場，千萬用戶在手何愁成本問題？
創業就得永遠別為明天需要的錢發愁，戴威始終牢記謝景行當初在北大講座時的賜教，從戰爭正式開啟那天將之奉為真理完美踐行直到今日，他有的是手段討投資方歡心！
數以幾十億美元計的資本們非常配合，只要視野範圍內看不見風險便沒有風險。
移動網際網路紅利消失殆盡，金融業性尚未走出去年股災造成的資金荒陰霾，共享單車必須是今年最值得投資的賽道，哪怕這是謝景行主導，騰訊、阿里配合共創的人造風口。
風投職業生涯辛辛苦苦十幾年難遇到幾次這樣的機遇，剛入行的新人再不上車，過幾年回頭看怕是會等同四五年初梳中分頭當漢奸……
所有人看不到街頭一輛輛東倒西歪堆積如山的小黃車，但盡皆能夠隱約感覺到整個創投行業的熱潮已至峰值，盛極，而衰。
攝像師傅升起貼著墨色薄膜的車窗，雙臂抱懷摟緊鏡頭設備，胸前一抹精美的湛藍色工作徽章，被擠壓的無處安放。
…………
「抱歉，胡總，謝總在參加一個很重要的官方會議，會後我馬上向他匯報。」
電話那頭女助理萬年不變的疏離客氣，胡瑋煒習以為常放下手機，她早已習慣接受採訪登上電視節目，不厭其煩對外輸出自身創業理念。
剛剛面對來自權威藍社的採訪沒什麼不同，只是令她又一次感知資本無聲的能量，心裡有點不踏實想聽聽謝景行的聲音。
三天前李斌深夜發聲，算是把心照不宣持續已久的問題，徹底推到台前攤牌節點，出乎意料居然沒有選邊站。
收購小黃車和燒錢是兩回事，由摩拜主導收購戴威拿錢出局，股權結構被稀釋她和謝景行持股相加低於實控線，未來還有追投增持股份。
所以昨天顏文華來公司開會，謝景行通過線上參會幹脆表示同意收購決策，但提醒大家做好小黃車反對，導致收購失敗的心裡準備。
胡瑋煒無所謂他為什麼可以言辭鑿鑿，乾脆跟隨舉手投出贊同票。
顏文華反倒因此懵了懵，如果無法通過金沙江、軟銀與阿里的複雜關聯搞定小黃車，那麼燒錢必然會持續直到有一方落敗。
即便收購成功，共享單車這種毫無門檻且存在幾十家競爭對手的熱點行業，只要有對手敢於燒錢換市場份額，摩拜永遠得防禦性跟進。
當謝景行支持合併，滴滴這段時間使的各種小動作全部化作無用功，李斌相當於把大家都罵進去了，他跟騰訊那些想儘快抽身而退的財務投資方是一夥的。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這其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現今摩拜CEO王曉峰……
「胡總，融資方案你看了嗎？」
胡瑋煒心裡正想著，他適時推門走進辦公室，自顧自直奔飲水機：「財務同事告訴我滴滴還沒回復？」
「是嗎，我不知道。」胡瑋煒語氣淡淡。
「滴滴想卡我們，我覺得應該先跟跟新大餓談，他們戰投負責人明天來京城，另外你能找西柚聊聊嗎？」
王曉峰接了杯水猛灌，吐出口燥鬱氣直白說道：「我剛從交通局開會回來，過幾天會有限制單車投放的政策出來。」
「京城地區？」胡瑋煒自動忽略他的前半句話。
王曉峰耐著性子分析：「京城出台相應監管具備很強引導性，其他地區有樣學樣，就距離部委出台監管不遠了。」
「之前沒聽到過這方面的風聲，怎麼突然要限制投放？」胡瑋煒溫吞的像位八旬老太。
「小黃車搞營銷活動，在西五環外擺了兩公里長的單車方陣，展示所行之處皆有ofo。」
王曉峰神情譏諷略作停頓轉為無奈：「也是趕巧，正好撞到市里領導親自招待外資商業考察團去那邊，人家誇獎中國製造業產能真是外瑞古德都可以搞行為藝術了，領導被鬧個大紅臉。」
西四環那地方，左擁深山老林右抱永定河，前靠八寶山公墓，後據妙峰山聖母元君廟享人間香火。
除了沒有活人之外端的是塊風水寶地，外國土鱉沒文化講不通一命二運三風水的重要性，只知道什麼叫產能過剩，對於做生意而言這貌似並非好詞。
目前摩拜單車全國總投放量遠超年初預期，520萬輛單車足以做到目所能及，小黃車上個月對外宣傳口徑總投放800萬輛，去掉水分到現在應該超過900萬了。
再加上七色彩虹眾多第二梯隊玩家，粗略估算1800萬輛單車是有的，這組數據之下藏著的亂停亂放、盜竊損壞種種運營管理問題，任何城市行政部門看了都迷糊。
奈何整個行業爆發期來的太快太猛，僅大半年時間達到如此規模。
礙於節能減排環境保護、共享經濟科技創新兩個主基調，頂層監管都還沒研究明白怎麼回事，各地方自然不會當出頭鳥。
一旦有大哥站出來承擔責任，限投整治是必然趨勢，小黃車偶然撞槍口無礙大局。
王曉峰想表達的關鍵在於後續延展，網約車行業首次出台監管草案滴滴併購快的，今年正式確定行業規範併購優步中國——無序競爭環境遭到遏制頭部企業被各關聯方推動著合併的路線有跡可循。
「如果大家真心實意撮合我們跟小黃車合併肯定是好事，但誰想藉機生事就有問題。」
王曉峰眉頭緊皺說道：「我們現在面臨壓力內外不小，需要消除信息差爭取得到強力支持。」
「你得代表公司找謝總好好談談！」他繞回正題嚴肅強調。
胡瑋煒慢悠悠給出回應：「我現在忙著海外市場和品牌宣傳這兩塊，對融資工作沒你熟悉。」
「……我接下來得應對監管做運營調整，你辛苦點負責這次融資和後續併購吧，正好財務部門需要有人管。」王曉峰沉默幾秒直接讓渡管理權。
520萬輛單車、1320萬月活數據，是用五十多億資金硬生生燒出來的。
摩拜融資早花乾淨了，這段時間已經挪用用戶押金給供貨商結帳，試圖推延新輪次融資節奏，儘量跑高經營數據擴大公司估值便於融到更多錢，形成畸形的正向循環。
滴滴跳出來撮合併購時機踩得非常精準，往前兩個月公司有錢占據主導權，往後兩個月完成新輪次融資同理。
唯獨此時此刻，資方股東們通過拿捏融資方案，鎖死摩拜現金流。
滴滴因此裝死不配合融資流程，預留充足的合併談判空間。
謝景行資金實力毋庸置疑兼之胡瑋煒有股份，兩人組合股權表決與融資來源，都可以全方位破掉這個枷鎖，王曉峰只能選擇做交換。
最主要的是李斌太過分了，為了個人利益不管不顧，令公司陷入尷尬境地。
王曉峰把摩拜視為自己的人生事業，他不接受燒錢指責，也不接受自己成為合併過程中的犧牲品，滴滴不能威脅他。
(本章完)
「那麼資本在摩拜的發展過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我們肯定是被資本助推了，但我個人的觀點是，沒有一家真正成功的企業，最後成功的原因完完全全只是資本助推。而資本給你的東西最終都會收回去，摩拜還是要堅持創造我們自己的社會價值。」
「所以你不關注商業價值？」
「我認為有了社會價值才有商業價值，摩拜單車是一種生活方式，為每個人提供了騎車出門的選項，然後自然會創造0—5公里出行解決方案的商業價值。」
胡瑋煒慢條斯理認真說著：「我一直希望摩拜單車是給這個城市的禮物，在做這件事的過程中，每一位愛摩拜單車的人又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勇氣和信心。」
「好的，胡總，非常感謝您今天的分享。」
出鏡主持人與攝影師簡單溝通，確認沒問題宣布採訪順利結束，客氣婉拒午宴款待邀請，一行人利落收拾東西告辭離開摩拜總部。
乘坐電梯下樓幾位同事沉默無話，撰稿主筆翻看手中記事本，思考報導內容方向。
「說來說去就是要燒錢，失敗全當做公益了，心態真好。」
攝影師傅扛著滿身設備吭哧吭哧鑽進車裡，隻言片語在空曠地下停車場迴蕩，尾音帶著淡淡戲謔。
雖然兩年來享受了總計超過6億美金的資本投資，但摩拜發展到今天跟謝景行、李斌什麼的關係不大。
他們之前支持燒錢，還是現在反對燒錢，都是為了最後收割用戶。
而我不同，堅持燒錢只是為創造偉大事業，把摩拜當做禮物送給社會。
順帶手賺點錢回饋資本自然好，虧了也沒辦法，是他們看好這套商業模式，又不是我逼著他們投資。
——今天胡瑋煒面對採訪洋洋灑灑通篇展現這個態度，以此回應三天前公司創始投資人李斌在微信朋友圈的公開炮轟，顯而易見這家明星初創公司內部出現了嚴重撕裂。
創始人及管理團隊要燒錢，資方股東……部分資方股東激烈反對，不惜扯到商業資本監管的輿論公理大帽子。
【胡瑋煒用兩年時間實現從零到一百億的成長，因為摩拜單車的出現，自行車這一江河日下的夕陽產業重獲新生。全行業年產量破千萬，帶動傳統製造業的新升級。河北的一家自行車工廠，兩百多位原本憂心下個月工資能否正常發放的工人回到車間……】
撰稿主筆把記事本攤開墊在腿上揮灑墨跡，臨近午間亮馬河畔交通擁堵，車子走走停停忽然剎車，筆尖撕拉劃破單薄紙面拉出一條長長的扭曲混亂線條。
「嘿，為了讓河北工人有飯吃，京城老百姓受受累住在垃圾堆里，倒也光榮！」
攝像師傅扒著前排座椅靠背瞄向記事本，自豪的舉手在胸前豎起大拇指，車子裡瞬間陷入微妙氛圍。
撰稿主筆抬頭轉動脖頸：「你哪兒那麼多怪話？」
「你要是能不讓我張嘴，咱爺們還做什麼記者，回家改行賣切糕去唄。」攝像師傅毫不示弱。
帶隊主持人從旁勸說：「行了，大家都是為了完成工作任務，跟其他事沒關係。」
「揍性！」攝像師傅嗤之以鼻結束爭執。
【年輕的姑娘，了不起的事情。】
撰稿主筆平心靜氣翻動記事本，輕輕略過曲折線條，在新一頁繼續寫下報導措辭。
李斌朋友圈發言內容駭人視聽，但他個人公眾影響力有限。
無論業內人士如何感同身受，權威媒體引導積極風向之下，普羅大眾只會將之當做曾經發生在朱嘯虎朋友圈那般的打嘴仗罷了。
嘻嘻哈哈編排些商業大佬們的段子，很快就會把這個樂子拋之腦後，轉去關注更有意思的公眾事件，何必在意較真呢？
帶隊主持人看著手機微信里收到的感謝消息，將聯繫人設置進專屬分組，想了想又在姓名備註前添加大寫字母——A·西柚鄒總。
【改天約咖啡。】
她嘴角噙起淡淡笑意，指尖輕快跳動點擊屏幕發送消息，後附三朵小紅花表情。
攝像師傅透過車窗望向街頭，有人說小黃車截至目前在全國投放了800萬輛自行車，戴威親口承認僅京城地區單車投放量遠遠超過60萬，且數據仍然保持高速增長。
單車造價300元的低廉成本與低質相伴，但資本從來都是既要又要，願意為低投入的高性價比商業模式慷慨買單，卻厭惡低價低質必然產生的高折損、運營成本。
沒關係，只要投放量高於折損量即可解決，投放一萬輛單車損壞一百輛折損率是1%，只要在損壞一萬輛之前投放一百萬輛，折損率就還是1%。
造的比壞的快，折損率數據將永遠無限拉低在可接受的良好範圍內。
至於回收處理壞車的高運營成本，暫時放棄運營就好了，先讓它們爛在街頭巷尾，財務報表中不存在這項數據。
等到融來足夠多的錢打贏摩拜壟斷市場，千萬用戶在手何愁成本問題？
創業就得永遠別為明天需要的錢發愁，戴威始終牢記謝景行當初在北大講座時的賜教，從戰爭正式開啟那天將之奉為真理完美踐行直到今日，他有的是手段討投資方歡心！
數以幾十億美元計的資本們非常配合，只要視野範圍內看不見風險便沒有風險。
移動網際網路紅利消失殆盡，金融業性尚未走出去年股災造成的資金荒陰霾，共享單車必須是今年最值得投資的賽道，哪怕這是謝景行主導，騰訊、阿里配合共創的人造風口。
風投職業生涯辛辛苦苦十幾年難遇到幾次這樣的機遇，剛入行的新人再不上車，過幾年回頭看怕是會等同四五年初梳中分頭當漢奸……
所有人看不到街頭一輛輛東倒西歪堆積如山的小黃車，但盡皆能夠隱約感覺到整個創投行業的熱潮已至峰值，盛極，而衰。
攝像師傅升起貼著墨色薄膜的車窗，雙臂抱懷摟緊鏡頭設備，胸前一抹精美的湛藍色工作徽章，被擠壓的無處安放。
…………
「抱歉，胡總，謝總在參加一個很重要的官方會議，會後我馬上向他匯報。」
電話那頭女助理萬年不變的疏離客氣，胡瑋煒習以為常放下手機，她早已習慣接受採訪登上電視節目，不厭其煩對外輸出自身創業理念。
剛剛面對來自權威藍社的採訪沒什麼不同，只是令她又一次感知資本無聲的能量，心裡有點不踏實想聽聽謝景行的聲音。
三天前李斌深夜發聲，算是把心照不宣持續已久的問題，徹底推到台前攤牌節點，出乎意料居然沒有選邊站。
收購小黃車和燒錢是兩回事，由摩拜主導收購戴威拿錢出局，股權結構被稀釋她和謝景行持股相加低於實控線，未來還有追投增持股份。
所以昨天顏文華來公司開會，謝景行通過線上參會幹脆表示同意收購決策，但提醒大家做好小黃車反對，導致收購失敗的心裡準備。
胡瑋煒無所謂他為什麼可以言辭鑿鑿，乾脆跟隨舉手投出贊同票。
顏文華反倒因此懵了懵，如果無法通過金沙江、軟銀與阿里的複雜關聯搞定小黃車，那麼燒錢必然會持續直到有一方落敗。
即便收購成功，共享單車這種毫無門檻且存在幾十家競爭對手的熱點行業，只要有對手敢於燒錢換市場份額，摩拜永遠得防禦性跟進。
當謝景行支持合併，滴滴這段時間使的各種小動作全部化作無用功，李斌相當於把大家都罵進去了，他跟騰訊那些想儘快抽身而退的財務投資方是一夥的。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這其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現今摩拜CEO王曉峰……
「胡總，融資方案你看了嗎？」
胡瑋煒心裡正想著，他適時推門走進辦公室，自顧自直奔飲水機：「財務同事告訴我滴滴還沒回復？」
「是嗎，我不知道。」胡瑋煒語氣淡淡。
「滴滴想卡我們，我覺得應該先跟跟新大餓談，他們戰投負責人明天來京城，另外你能找西柚聊聊嗎？」
王曉峰接了杯水猛灌，吐出口燥鬱氣直白說道：「我剛從交通局開會回來，過幾天會有限制單車投放的政策出來。」
「京城地區？」胡瑋煒自動忽略他的前半句話。
王曉峰耐著性子分析：「京城出台相應監管具備很強引導性，其他地區有樣學樣，就距離部委出台監管不遠了。」
「之前沒聽到過這方面的風聲，怎麼突然要限制投放？」胡瑋煒溫吞的像位八旬老太。
「小黃車搞營銷活動，在西五環外擺了兩公里長的單車方陣，展示所行之處皆有ofo。」
王曉峰神情譏諷略作停頓轉為無奈：「也是趕巧，正好撞到市里領導親自招待外資商業考察團去那邊，人家誇獎中國製造業產能真是外瑞古德都可以搞行為藝術了，領導被鬧個大紅臉。」
西四環那地方，左擁深山老林右抱永定河，前靠八寶山公墓，後據妙峰山聖母元君廟享人間香火。
除了沒有活人之外端的是塊風水寶地，外國土鱉沒文化講不通一命二運三風水的重要性，只知道什麼叫產能過剩，對於做生意而言這貌似並非好詞。
目前摩拜單車全國總投放量遠超年初預期，520萬輛單車足以做到目所能及，小黃車上個月對外宣傳口徑總投放800萬輛，去掉水分到現在應該超過900萬了。
再加上七色彩虹眾多第二梯隊玩家，粗略估算1800萬輛單車是有的，這組數據之下藏著的亂停亂放、盜竊損壞種種運營管理問題，任何城市行政部門看了都迷糊。
奈何整個行業爆發期來的太快太猛，僅大半年時間達到如此規模。
礙於節能減排環境保護、共享經濟科技創新兩個主基調，頂層監管都還沒研究明白怎麼回事，各地方自然不會當出頭鳥。
一旦有大哥站出來承擔責任，限投整治是必然趨勢，小黃車偶然撞槍口無礙大局。
王曉峰想表達的關鍵在於後續延展，網約車行業首次出台監管草案滴滴併購快的，今年正式確定行業規範併購優步中國——無序競爭環境遭到遏制頭部企業被各關聯方推動著合併的路線有跡可循。
「如果大家真心實意撮合我們跟小黃車合併肯定是好事，但誰想藉機生事就有問題。」
王曉峰眉頭緊皺說道：「我們現在面臨壓力內外不小，需要消除信息差爭取得到強力支持。」
「你得代表公司找謝總好好談談！」他繞回正題嚴肅強調。
胡瑋煒慢悠悠給出回應：「我現在忙著海外市場和品牌宣傳這兩塊，對融資工作沒你熟悉。」
「……我接下來得應對監管做運營調整，你辛苦點負責這次融資和後續併購吧，正好財務部門需要有人管。」王曉峰沉默幾秒直接讓渡管理權。
520萬輛單車、1320萬月活數據，是用五十多億資金硬生生燒出來的。
摩拜融資早花乾淨了，這段時間已經挪用用戶押金給供貨商結帳，試圖推延新輪次融資節奏，儘量跑高經營數據擴大公司估值便於融到更多錢，形成畸形的正向循環。
滴滴跳出來撮合併購時機踩得非常精準，往前兩個月公司有錢占據主導權，往後兩個月完成新輪次融資同理。
唯獨此時此刻，資方股東們通過拿捏融資方案，鎖死摩拜現金流。
滴滴因此裝死不配合融資流程，預留充足的合併談判空間。
謝景行資金實力毋庸置疑兼之胡瑋煒有股份，兩人組合股權表決與融資來源，都可以全方位破掉這個枷鎖，王曉峰只能選擇做交換。
最主要的是李斌太過分了，為了個人利益不管不顧，令公司陷入尷尬境地。
王曉峰把摩拜視為自己的人生事業，他不接受燒錢指責，也不接受自己成為合併過程中的犧牲品，滴滴不能威脅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