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以卵擊石
第二章、以卵擊石
楊思維撩起袍子，一溜小跑從裡面出來。他本就生的肥胖，此刻卻像是一顆運動的球，連他身後辦案的小吏都追不上他。
楊思維在霍決面前站定，十分靈巧的朝著霍決長揖到地，恭恭敬敬的打招呼：「五皇子。」
霍決站在階下，微微抬起頭看他，這人雖然無恥，可是能夠在朝為官，自然也有些獨到的本事。
幾年前霍決在舅舅府上見過這人，他一直也掛著這樣的笑，霍決當時就覺得並不舒服，可是舅舅卻教導他要學著與不同的人相處。
就連楊思維這樣的人，也有他的作用。
楊思維脖子上掛著一條手巾，他擦擦因為跑步落在脖子裡的汗，又把手在手巾上擦了擦，再點頭哈腰道：「五皇子，這大雪天的您何必親自走一趟？有什麼事您隨便差一個下人來知會一聲就行，下官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霍決覺得物是人非，可是現在卻不是感慨的時候。如今他依舊說著軟話，可是肥碩的身軀卻把府門遮的死死的，沒有半分移動的意思。
霍決提起衣擺，徑直走上台階：「我聽說魏府的男人已經都被收監，裡面只有一些老弱病殘，魏大人圍困府邸，是準備把虛案做成實案，給牢里的人施壓麼？」
這句話點破了楊思維的心思，他自從成為了主審之後就圍住了魏中庭府上，也確實斷水斷糧只為逼迫牢中的人認罪。
但是如今霍決直接點出來，他就只好假笑：「瞧您說的，這萬事萬物都有規矩，下官如今，不過也是遵著審案的規矩，哪裡有什麼不妥呢？」
「有什麼規矩是要把人困死餓死呢？」霍決手指搭上門環：「去歲父皇東巡，見林中母鹿臥雪保護小鹿大感動容，曾特意下令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該趕盡殺絕。楊大人鐵血手腕，倒是有違我父皇的教導。」
楊思維不著痕跡地把霍決從門口擠開，臉上依舊掛著假笑：「下官哪裡敢違背陛下的意思啊！只是現在案件撲朔迷離，怎麼能夠輕易釋放人犯呢？您看啊，說是有四萬兩贓銀，結果只搜出來一萬兩，這還有三萬兩不翼而飛。於是下官只好封住府上，以免有人趁亂裹了銀子出去，您說是也不是？」
霍決手上用了些力氣，依舊抓著門上的銅環：「那也可以送些吃食進去，否則這案子沒有蓋棺定論，可是人死卻不能復生。」
楊思維從沒有跟霍決接觸過，不知道他的脾氣秉性，可是見他這樣堅持，他明白霍決不是個會被勸走的人。
於是楊思維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五殿下，再怎麼說您也沒有官身，這裡面審著案子，您也不好進去不是？」
霍決抬起眼睛，目光突然銳利了些：「我跟魏府沾親帶故，裡面審不出來什麼，不如來審我啊。」
「哈哈，哈哈哈。」楊思維爆出一陣乾癟的笑，又擦了擦新落下來的汗水：「五皇子您說笑了，魏中庭貪腐是魏中庭自己的事情，您自是您，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審您不是？」
霍決繼續往裡面走，周圍的兵丁自然不敢直接動他，於是紛紛退了幾步，抻長了脖子等著楊思維下一步的指示。
楊思維咳嗽一聲，露出為難的神色：「五皇子，您再這樣，休怪下官對您莽撞了。」
說完這話，幾個親信的侍衛試探著調轉槍頭，對著霍決。
霍決盪開槍尖，繼續往裡面走。兵丁們知道霍決的身份，自然不敢真的傷到他，於是只好看楊思維的臉色。
可是楊思維的臉色卻也著實不好看，他巴不得有個不長眼的一槍戳死霍決才好。他本以為自己如此做就可以逼迫牢中的人認罪，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已然顯得不正義了起來。
霍決的出現無疑加劇了這種矛盾，或許，這個人並沒有坊間傳聞的那樣草包。
更加主要的是，自己揭發老師的行為已然不太光彩，若是案子辦成這樣，自己就徹底淪為了跳樑小丑。
霍決使盡全身的力氣推朱漆大門，厚重的大門已經被推開了一條縫。一束朝陽照進府中，一切已經不一樣了。
楊思維不顧形象，沖自己幾個親信使了個眼神，自己也親自上前去拉霍決。
霍決背過身護住門縫，順手扯過一人的槍，抵在胸口上：「來，照這來。」
血順著槍尖落下，染在霍決雪白的狐裘上。楊思維不敢了，陛下讓他審案多少確實是縱容了他的行為，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沒審出什麼東西，已經變得更加被動了。
如今，若是真的傷了霍決，只會更加不能了局。
楊思維心念至此，也撲上去搶霍決手上攥著的槍尖，另一邊大喊：「五皇子您這是幹什麼呢？您是金枝玉葉，借給下官一個膽子都不敢傷了您啊。」
霍決推開一人寬的門縫，對著自己的小廝說道：「讓老張把菜送進來吧，記得送菜的時候讓楊大人的人時時刻刻跟著，別破壞了現場。」
小廝沒想到自己的主子幹了這樣一齣戲，馬上點點頭，忙不迭的說道：「是是是，馬上。」
「國有國法，這事情是怎麼樣我作為親人不便插手，可是若是有人在一切沒有定論的時候妄圖通過這些手段傷人，我卻是不許。」霍決手裡依舊攥著槍尖，眼神卻死死盯著楊思維。
楊思維用盡全力去奪霍決手裡的槍，手上也被劃開了口子：「您這手上得包紮一下，下官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傷您啊……」
霍決眼神逐漸平靜：「楊大人要做什麼我可以猜得出，但是你如今的所作所為與你的目的背道而馳，若不收手，你要的一切，功名利祿也好，身家性命也罷，會一件都保不住的。」
楊思維忽然覺得脊背生寒，事情在第四天已經失控了，而後兩天，不過是在慢性死亡罷了。
「做個小丑不好麼？」霍決似乎擁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做一個活著的小丑，不好麼？」
楊思維撩起袍子，一溜小跑從裡面出來。他本就生的肥胖，此刻卻像是一顆運動的球，連他身後辦案的小吏都追不上他。
楊思維在霍決面前站定，十分靈巧的朝著霍決長揖到地，恭恭敬敬的打招呼：「五皇子。」
霍決站在階下，微微抬起頭看他，這人雖然無恥，可是能夠在朝為官，自然也有些獨到的本事。
幾年前霍決在舅舅府上見過這人，他一直也掛著這樣的笑，霍決當時就覺得並不舒服，可是舅舅卻教導他要學著與不同的人相處。
就連楊思維這樣的人，也有他的作用。
楊思維脖子上掛著一條手巾，他擦擦因為跑步落在脖子裡的汗，又把手在手巾上擦了擦，再點頭哈腰道：「五皇子，這大雪天的您何必親自走一趟？有什麼事您隨便差一個下人來知會一聲就行，下官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霍決覺得物是人非，可是現在卻不是感慨的時候。如今他依舊說著軟話，可是肥碩的身軀卻把府門遮的死死的，沒有半分移動的意思。
霍決提起衣擺，徑直走上台階：「我聽說魏府的男人已經都被收監，裡面只有一些老弱病殘，魏大人圍困府邸，是準備把虛案做成實案，給牢里的人施壓麼？」
這句話點破了楊思維的心思，他自從成為了主審之後就圍住了魏中庭府上，也確實斷水斷糧只為逼迫牢中的人認罪。
但是如今霍決直接點出來，他就只好假笑：「瞧您說的，這萬事萬物都有規矩，下官如今，不過也是遵著審案的規矩，哪裡有什麼不妥呢？」
「有什麼規矩是要把人困死餓死呢？」霍決手指搭上門環：「去歲父皇東巡，見林中母鹿臥雪保護小鹿大感動容，曾特意下令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該趕盡殺絕。楊大人鐵血手腕，倒是有違我父皇的教導。」
楊思維不著痕跡地把霍決從門口擠開，臉上依舊掛著假笑：「下官哪裡敢違背陛下的意思啊！只是現在案件撲朔迷離，怎麼能夠輕易釋放人犯呢？您看啊，說是有四萬兩贓銀，結果只搜出來一萬兩，這還有三萬兩不翼而飛。於是下官只好封住府上，以免有人趁亂裹了銀子出去，您說是也不是？」
霍決手上用了些力氣，依舊抓著門上的銅環：「那也可以送些吃食進去，否則這案子沒有蓋棺定論，可是人死卻不能復生。」
楊思維從沒有跟霍決接觸過，不知道他的脾氣秉性，可是見他這樣堅持，他明白霍決不是個會被勸走的人。
於是楊思維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五殿下，再怎麼說您也沒有官身，這裡面審著案子，您也不好進去不是？」
霍決抬起眼睛，目光突然銳利了些：「我跟魏府沾親帶故，裡面審不出來什麼，不如來審我啊。」
「哈哈，哈哈哈。」楊思維爆出一陣乾癟的笑，又擦了擦新落下來的汗水：「五皇子您說笑了，魏中庭貪腐是魏中庭自己的事情，您自是您，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審您不是？」
霍決繼續往裡面走，周圍的兵丁自然不敢直接動他，於是紛紛退了幾步，抻長了脖子等著楊思維下一步的指示。
楊思維咳嗽一聲，露出為難的神色：「五皇子，您再這樣，休怪下官對您莽撞了。」
說完這話，幾個親信的侍衛試探著調轉槍頭，對著霍決。
霍決盪開槍尖，繼續往裡面走。兵丁們知道霍決的身份，自然不敢真的傷到他，於是只好看楊思維的臉色。
可是楊思維的臉色卻也著實不好看，他巴不得有個不長眼的一槍戳死霍決才好。他本以為自己如此做就可以逼迫牢中的人認罪，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已然顯得不正義了起來。
霍決的出現無疑加劇了這種矛盾，或許，這個人並沒有坊間傳聞的那樣草包。
更加主要的是，自己揭發老師的行為已然不太光彩，若是案子辦成這樣，自己就徹底淪為了跳樑小丑。
霍決使盡全身的力氣推朱漆大門，厚重的大門已經被推開了一條縫。一束朝陽照進府中，一切已經不一樣了。
楊思維不顧形象，沖自己幾個親信使了個眼神，自己也親自上前去拉霍決。
霍決背過身護住門縫，順手扯過一人的槍，抵在胸口上：「來，照這來。」
血順著槍尖落下，染在霍決雪白的狐裘上。楊思維不敢了，陛下讓他審案多少確實是縱容了他的行為，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沒審出什麼東西，已經變得更加被動了。
如今，若是真的傷了霍決，只會更加不能了局。
楊思維心念至此，也撲上去搶霍決手上攥著的槍尖，另一邊大喊：「五皇子您這是幹什麼呢？您是金枝玉葉，借給下官一個膽子都不敢傷了您啊。」
霍決推開一人寬的門縫，對著自己的小廝說道：「讓老張把菜送進來吧，記得送菜的時候讓楊大人的人時時刻刻跟著，別破壞了現場。」
小廝沒想到自己的主子幹了這樣一齣戲，馬上點點頭，忙不迭的說道：「是是是，馬上。」
「國有國法，這事情是怎麼樣我作為親人不便插手，可是若是有人在一切沒有定論的時候妄圖通過這些手段傷人，我卻是不許。」霍決手裡依舊攥著槍尖，眼神卻死死盯著楊思維。
楊思維用盡全力去奪霍決手裡的槍，手上也被劃開了口子：「您這手上得包紮一下，下官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傷您啊……」
霍決眼神逐漸平靜：「楊大人要做什麼我可以猜得出，但是你如今的所作所為與你的目的背道而馳，若不收手，你要的一切，功名利祿也好，身家性命也罷，會一件都保不住的。」
楊思維忽然覺得脊背生寒，事情在第四天已經失控了，而後兩天，不過是在慢性死亡罷了。
「做個小丑不好麼？」霍決似乎擁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做一個活著的小丑，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