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金蘭雖甚篤,藥石願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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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春滿院子內,董奉曬藥,相忘揭開藥罐伸進筷子攪拌。

  董奉道,「相忘,你爸的身體最近怎麼樣?」

  「還好。」

  「人吃五穀雜糧生百病,最好的藥就是不生病。」

  相忘不經意間掃了掃,發現董奉在曬靈芝,相忘問道,「君異哥,進了靈芝?」

  董奉拿著靈芝道,「你說這個呀,這是我在山上采的。」

  相忘有點吃驚道,「山上有靈芝采?」

  董奉笑道,「說來也是巧,上一次在山上採到靈芝還是十年前。」

  相忘問道,「十年前?」

  董奉道,「對呀,十年前,麓山上不產靈芝,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董奉見相忘臉色有異,問道,「怎麼了?」

  相忘搖了搖頭道,「沒事。」

  董奉笑道,「那就好。」

  相忘繼續攪拌藥,只聽笛聲傳來,悠揚婉轉,沁人心脾。

  董奉道,「相忘,你同學的竹笛吹的不錯呀,跟你的琴聲相配。」

  相忘笑而不語,拿碗盛起中藥進屋,見到相忘,羨君停了下來,相忘卻道,「別停,我們一起來。」相忘召出淡相琴,一時間琴笛和鳴,仙樂聲聲。

  「真好聽。」不知何時張梓垚醒來了。

  「梓垚哥,你醒了。」羨君跟相忘立馬停了下來圍了過來。

  「梓垚兄,喝藥吧。」

  「有勞相忘了。」張梓垚接過藥碗,「好苦呀。」

  「良藥苦口利於病。」

  「我倒覺得聽你們兄弟倆演奏,效果比喝藥好多了。」

  「那是當然,我跟相忘的合奏可是天籟之音。」

  「閉嘴!」

  「切!」

  「哼!」

  「哈哈,你們太有意思了,這下子真覺得藥不苦了。」

  羨君一臉得意的看向相忘,相忘白了羨君一眼。羨君不理相忘笑問,「梓垚哥,你怎麼誤入蘆葦深。爭渡,爭渡,驚起我跟相忘。」

  張梓垚笑道,「我原本是打算尋個僻靜有水之處,來運氣排毒,可沒曾想會走火入魔。」

  羨君笑道,「還好我跟相忘發現了,不然的話,梓垚哥你就成消失的人了。」

  張梓垚苦笑搖頭,一旁的相忘開口言道,「梓垚兄,一味忍讓也不是辦法,雖說咱們是修道之人不跟他們計較,但若有損身心健康了,甚至快入魔了,咱們也得跟他們一斗。」

  羨君也道,「對呀!大不了不用法術跟他們打一架,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他們。」

  「夠了!」相忘呵斥道,「你別把梓垚兄往邪路上引,我說的是用合法的正常的途徑去對付他們,而不是以暴制暴。」

  羨君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相忘道,「該怎麼辦,梓垚兄心中有數。」

  「切!」

  「哼!」

  張梓垚道,「相忘說的對,一味忍讓也不是個事,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張梓垚用勺子舀起碗裡的最後一點藥放進嘴裡,咽下這最後一絲苦水。相忘明白張梓垚心中已經有了計策,心中也甚感欣慰,人只要自己下了決心,便是所向披靡的。

  羨君道,「梓垚哥,其實我們同學們私底下都在聊,玉旎來的這幫人中,就你一個正常的,是把這件事當作工作,甚至當作是一件崇高的使命來完成。」

  張梓垚道,「羨君謬讚了。」

  相忘道,「梓垚哥不必妄自菲薄,這既是大家的公議,也是既定事實。」

  張梓垚道,「我是公卿,拿著國家的俸祿,自然得為國家著想做事,來巴陵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以前在玉旎我想找個人問題目都沒人問,現在來了巴陵,這是高等學府,我可以在這學到很多東西,有題目不會做也有人可以問。」

  「梓垚哥也在準備冬闈?」

  「是呀。」

  「梓垚哥已經是公卿了還在準備冬闈?為何呢?很多人參加冬闈就是為了將來能夠通過孝廉考試成為公卿。」


  張梓垚微笑道,「這的確是存在的部分情況,我雖已是公卿,但所學所掌握的學問和知識實在有限,故而要繼續進行學習,學到更多的東西,這樣才能更好解決民生和促進經濟發展。」

  相忘贊道,「梓垚哥,果真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張梓垚笑道,「相忘,我沒你說的那麼偉大,所知所想,只是想盡我所能,可以做到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羨君問道,「梓垚哥,其實我們一直都想知道,玉旎的那幫人欺負你,嘲笑你,在這種情況下你是如何堅持下來學習和修煉的?有時候我們甚至看到你坐在樓梯上看書。」

  張梓垚道,「一開始的確很難堅持,但來了巴陵之後我越來越對一個道理理解透徹,那就是清水裡是長不出蓮花的。」

  「什麼意思?」

  相忘輕嗤,「虧你平時那麼喜歡去南湖採蓮,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

  羨君反唇相譏道,「就你話多,你知道的話,你說給我聽聽看。」

  相忘言道,「蓮花都是從淤泥中長出來的,而不是從清水裡長出來的。人的心性也是如此。人性的『蓮花』就是智慧、大愛、力量,要開發這些就需要『貪嗔痴』。沒有淤泥,沒有貪嗔痴,也沒有世間法,人怎麼去修煉智慧、大愛、力量呢?當從人性里開發出來智悲力的時候,那就是蓮花了,就已經不是淤泥了。」

  張梓垚聽完贊道,「相忘果然見解獨特。」

  相忘道,「這不是我的自創,是我在清音樓牆上的一幅畫上看來的。」

  「切!我還以為你真知道。」

  張梓垚笑道,「相忘能如此過目不忘也是不錯的,這幅畫我在琴房練琴的時候見過,正是這個意思,借用一下前輩的話也是可以的。」

  羨君道,「這番話的確很有道理,關鍵梓垚哥自己是顆蓮子,若自己也是塊淤泥或者野草種子,那也長不成蓮花。」

  張梓垚笑道,「正是這麼個理,就像在蓮子在水中仰望陽光,始終相信光,尋找光,追隨光,成為光,散發光。」

  「希望梓垚哥可以衝破淤泥,最終與光相擁。」

  張梓垚笑道,「借你吉言,其實在這個過程中,你們兄弟倆給了我很大的力量。」

  羨君笑道,「不至於吧,難道剛剛我們合奏了一曲,就給你這麼大的力量。」

  張梓垚笑道,「倒不完全如此,你們兄弟倆陽光、開朗、活潑、善良,給了我很大的能量。」

  張梓垚想了想又道,「跟我一起從辛蘇來的人你們大家也知道都是些什麼人,其實每次我做題目做不下去的時候,這些人也給了我力量。」

  這下子連相忘都吃驚了,問道,「他們為何會給兄長力量?」

  張梓垚笑而不語,羨君笑道,「我明白了,他們就是淤泥。」

  張梓垚笑道,「羨君所言甚是。」涼風吹過,好不愜意,張梓垚道,「對於大多數公卿來說,無外乎兩條路,第一條路就是用盡一切辦法往上爬,第二條路就是徹底放棄,過一天算一天。」

  「那梓垚哥想走哪條路呢?」

  「兩條路都不想走。」

  「兩條都不走,是要修仙嗎?」

  張梓垚笑道,「修仙還不夠,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第三條路?」

  「不錯,第三條路介於兩者之間,我參加冬闈也算是第三條路。第一條路無外乎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第二條路虛度光陰。第三條路相對而言與世無爭,且相對而言公平一點。無論修真與否,人這一生最寶貴的財富只有兩樣,一是健康,再就是自身掌握的知識和學問,除此之外,不論多高的權位還是多厚的物質,都可以被人奪走,只有這兩樣東西是他人無法奪走。到這個月我步入公卿的行列就八年整了,見過很多例子,我參加冬闈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想到四五十歲的時候變成一個無能的官吏,或者狗都嫌的老幫菜。」

  「哈哈,梓垚哥越來越幽默了。」

  「跟你學的。」

  相忘道,「梓垚兄更是吾輩楷模。那這次在南湖運氣是為?」

  張梓垚道,「最近也不知怎的,體內的氣越來越壓不住,想了很多辦法,今天體內實在脹氣的厲害,便想利用水和氣中和,將體內的煞氣排出,可惜沒能成功,若不是遇到你們兄弟,今天真的不堪設想。」


  張梓垚又道,「其實今天不但救了我,還解除了我的煞氣產生的源頭。」

  「煞氣的源頭?」

  「煞氣的源頭因人的情緒而生,我有執念,執念太重,最終不能化解,一步步累計下來,就成了煞氣,當然這跟周遭事物的刺激也有關。」

  「那跟吃的食物和喝的水有沒有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董奉不知何時捧著個果盤進來了。「三分吃七分養,吃的東西不好的話,自然也沒有好身體。」

  董奉將果盤放到桌上道,「嘗嘗看,我親手種,親手摘,親手曬的瓜子。」

  「那我們來親口吃掉!哈哈!」羨君此話一出,大家笑作一團。

  董奉道,「張老師,遇事輕鬆些,方能自在。」

  張梓垚拱手行禮道,「這次多謝董大夫了。」

  董奉擺擺手道,「主要還是得謝謝這兩兄弟,要不是他倆,那可就糟了。」張梓垚再次向相忘和羨君行禮,兄弟倆忙站起來還禮。

  羨君道,「梓垚哥非常像之前的一位大哥哥。」

  董奉道,「你說的可是竹卿靈。」

  聽到董奉提起竹卿靈,相忘和羨君都沉默了。羨君問道,「董大夫也認識卿靈哥?」

  董奉道,「疫情期間,我也被派往一線,長隱巾是我的師妹。」

  相忘嘆道,「那段時間阿姊和兄長著實辛苦了,真可謂是九死一生。」

  董奉道,「在疫情這種特殊時期,人性中的善和惡都會被無限的激發出來,尤其是還面臨著生和死的考驗。」

  張梓垚道,「這位竹兄想必是位了不起的人,他的事跡可否告知一二。」

  羨君便將當時與竹卿靈相識的情形一一道來,羨君口齒清楚,聲音清脆,描繪到疫情時竹卿靈救助人群,更是繪聲繪色,等到董奉拿來的果盤吃空,羨君的一席話才講完,羨君妙語連珠,舌綻蓮花,聽得張梓垚和董奉無不感傷竹卿靈,就連親身經歷的相忘也聽的更加黯然。

  董奉道,「逝者已逝,我們得往前走,太過於悲痛,也不過是徒添傷悲。」

  相忘道,「梓垚兄既無大礙,我們就先告辭了。」

  羨君拍了拍張梓垚肩膀道,「哥,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相忘行禮道,「君異兄,張老師就麻煩你了。」

  董奉起身回禮道,「放心。」

  相忘和羨君起身告退。走到院子裡,雖才夏初,作為四大火爐之一的巴陵,溫度已然不低。但身處林春滿,仍舊涼風陣陣。

  羨君笑道,「去年在林春滿就覺得不管天氣多炎熱,林春滿始終涼快,而且到了冬天也是,不管氣溫多低,林春滿始終溫暖,這可真是塊福地呀。」

  相忘道,「風從湖上來,林春滿在山腳好比有一個巨大的屏障,形成一個循環氣流,帶走熱氣自然就涼快了。」

  羨君又問道,「那冬天呢?」

  相忘道,「林春滿所處的位置地熱豐富,冬天產生熱量,湖風再一吹,形成個熱氣流,充斥整個院子,林春滿院子圍牆旁邊還有溫泉。」

  羨君驚道,「溫泉!?」

  相忘道,「是呀。」

  羨君笑道,「那改天我們一起來泡。」

  「無聊。」

  「這也無聊呀!吳大才子,對你來說什麼不無聊?」

  「哼!」

  「切!」

  兄弟倆鬥著嘴來到湖邊,羨君突然指向前邊,「相忘你看。」

  「怎麼了?」

  「剛剛梓垚哥待的地方湖水的顏色和周圍不一樣。」

  「那又怎麼了?」

  「你看看形狀。」

  「形狀又怎麼了?」相忘抬頭看去,剛剛發現張梓垚的地方,周圍的湖水明顯比南湖的湖水顏色要深的多,猶如清水中點進去的墨汁,而這墨汁勾勒出的卻是一隻巨猿的形象。

  「無支祁。」

  「為何會在這出現?」

  「這就是破解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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