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童年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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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餘暉在雲朵的折射下彌散在空中,分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光域。

  而在天空下,成熟的稻穗宛如一件金色的外衣,披在安樂村的大地上。

  突然間,稻田裡唦唦作響,一團不知何物,徑直朝天羽飛來。

  天羽眼尖,余光中發現到那團物體飛來,他當即縮身往後退了一步,輕而易舉就躲了過去。

  令人驚訝的是,天羽剛才躲閃速度極快,僅在瞬息間便移動了位置,移動時甚至留下了一道細微的殘影。

  和天羽齊肩並行的多有錢,他可沒那個眼勁,更沒那個身手。

  只聽見「啪嗒」的一聲,那不明物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的臉頰上。

  天羽橫臉一掃,見多有錢臉上滿是泥巴,他不驚不怒,反而抿緊雙唇,差點笑了出來。

  原來,那是一團稻田裡的濕泥。

  多有錢尖叫了一聲,火氣頓時湧上了心頭,他放開牽著牛繩的左手,憤懣地抹下臉上的那些濕泥,將身子朝右側轉去,怒目圓睜喝道:

  「三寶!你們幾個混蛋,要死呀!」

  天羽見到那一幕,臉上露出一張淡然的笑容,似乎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了。

  他順著多有錢的目光看去,但見幾隻三尺高的土撥鼠,它們立著身體,在稻田裡竊笑,為首便是多有錢說到的三寶。

  三寶是一隻妖靈,它有兩個同伴,一個叫二強,另一個叫四哥。

  它們三個是安樂村最會調皮搗蛋的妖靈,經常在稻田裡耍鬧,時不時會從稻田竄出驚嚇別人,或是像剛才那樣潑人一身的淤泥,令人生厭。

  三寶竊笑了聲:「多有錢,我們丟的是天羽,又不是要丟你,你自己站在那裡怎麼能賴到我們身上?」

  「就是!」二強聽後,譏笑道:「多有錢,誰讓你長得這麼圓滾滾?我們往那丟,你自己不躲,怪誰呀?」

  說完,三寶幾個又相互竊笑起來。

  「什麼!」多有錢聽罷,惱怒不已,氣得他將右手拿著的半個花梨果猛地朝三寶幾個扔去。

  三寶它們的反應很快,在多有錢丟出花梨果的瞬間,它們轉頭就跟受驚的魚兒一樣,一下子就沒了蹤影,但田裡仍能聽見它們傳來的譏諷:

  「哈哈哈,多有錢,你這個蠢蛋,這也丟不中!」

  「可惡,氣死我了!」多有錢佇立在稻田邊,見沒扔中三寶它們,氣得他直跺腳:「三寶!你們這幾個土鼠,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們通通抓起來,狠狠抽你們一頓!」

  多有錢的聲音在遼闊的田野中,被傳到了很遠的地方,片刻後,又傳來三寶的回應:

  「哈哈哈,多有錢,天還沒黑呢!你永遠沒有那一天。」

  那聲音很細微,是從遠處傳來的,顯然三寶它們已經跑遠了。

  多有錢見狀,他只能認了這個虧,轉過身去,看著天羽,用抱怨的語氣怪道:

  「天羽,你也太不夠義氣了吧?剛才躲的時候,怎麼不叫我一聲?」

  天羽怔了怔,一臉歉意,嘿嘿笑道:「有錢,不好意思,三寶它們幾個就這樣,我習慣了,一時忘了喊你。」

  多有錢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從袖口拿出一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濕泥,隨後低下頭,查看自己的衣服,將沾有濕泥的地方抹了抹。

  不多時,他抬起頭,語氣如初,指著自己胖胖的臉蛋:

  「天羽,你幫我看一下,臉上還有沒泥啊?」

  天羽見多有錢右半張臉下腮的地方還留有一點,叫他等一下,又伸出手去幫他把那部分抹乾淨,細聲道:

  「嗯,好了,沒了。」

  多有錢聽了,細細看了天羽兩眼,嚴肅道:「天羽,我發現你這段時間好像變了。」

  天羽聞言,凝神沉默了片刻,細聲道:「有錢,哪有的事?你多心了。」

  「我多心?」多有錢道:「天羽,以前我們可是無話不說的,你看看你現在,都開始瞞著我了。」

  天羽訕笑道:「哪有?」

  「沒有?那好,我問你。」多有錢說著,又問:「最近這幾個月你總是神神秘秘的,除了上次你來找我借錢,我就沒見過你了。」

  「我去你家找你,舅娘總說你出去玩了,可我在村子裡根本就看不見你。你不找我玩,去找誰了?」


  聽完多有錢的那些話,天羽又沉默了幾秒,似乎真藏著什麼秘密一樣。

  良久後,他忽的一笑:「有錢,上次不是和你說了嗎?有時間的話,我會找你玩的。」

  「還是說,你找我是想我還錢呀?」

  多有錢聽了,豎起右手,食指對天,朝前點了點,嗔怪道:

  「那,你看看!你看看!我問東你給我說西,還說沒事瞞我?」

  「天羽,你別忘了,我們兩個可是穿過一條褲子的人,有事你怎麼能瞞我?」

  天羽怔了怔,笑著道:「你還好意思說呢,當時我可被你害慘了。」

  多有錢聽了,想起了童年的回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笑聲停後,他對天羽挑了挑眉,戲說道:「誒,天羽,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和慕瑾偷偷去幽會了?」

  慕瑾,姓安,與天羽、多有錢二人是同齡,三人交情非淺。

  天羽聽罷,含笑地搖了下頭,輕拍了下多有錢的肩膀:

  「有錢,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要是這話被子年叔聽見了,當心他抽你呀。」

  子年,安慕瑾的父親,他與天羽的父親關係要好,對天羽頗有喜感。

  天羽說完,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喂!天羽!」多有錢喊了一聲,連忙去牽牛繩,追上天羽後,追問道:「哎呀,天羽,你們到底有沒有嗎?你倒是和我說說呀?」

  天羽斜睨了眼多有錢,見他津津樂道的模樣,唇角掛起一抹月牙般的微笑,輕聲道:

  「有錢,這事我娘已經夠煩我的了,怎麼,你也要來煩我?」

  「嘿!天羽,這話你就不對了!」多有錢責備了一句,僅僅片刻,他就轉而笑道:「我常聽別人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舅娘她只是想早點抱上孫子,你怎麼能怪她呢?」

  天羽聞言,呵呵笑了笑,說出多有錢煩心事來:「有錢,有財叔他一直讓你少吃點東西吧?你怎麼也不聽?」

  多有錢一聽,冷哼道:「這事你就別提了。我爹他天天讓我這個少吃點,那個少吃點,真是煩死了!」

  正所謂:「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天羽聽了,含笑不語。不一會兒,他與多有錢便信步走到一座石橋前。

  那是一座單拱石橋,長寬都在一丈左右,石橋上沒有護槓與扶手,支撐橋身的石墩全部由大小相同的青石塊堆砌而成。

  那座石橋,經歷了二百多年風雨的洗禮,如今依舊完好。

  石橋之下,潺潺溪流,水質清澈,淌淌而過。

  岸邊有幾棵老柳樹,時逢七月初,柳條枝繁葉茂,此刻若有風,枝條上的柳絮就會迎風飛舞。

  往前稍許,過了石橋後,是一個三岔路口。

  雖說安樂村只是巴掌大的地方,條條大路通羅馬,但天羽和多有錢習慣不同。

  天羽喜歡走右側小道,因為那裡離他家更近,而多有錢習慣走中間大路,因為那裡回他家更快。

  所以,走到橋頭,他們兩人就要分道揚鑣了。

  就是此時,一名頭戴薰紫色頭巾的少女掛著笑臉,背著夕陽,徐步朝天羽、多有錢走來。

  只見那名少女上穿紫藍色交領襦,下搭兩葉旋裙,腰系紅布彩帶,容貌端莊,甜美而不失涵養,雙眸之中透著一股知性的氣息。

  常言道:無巧不成話。

  那名迎頭走來的少女,便是多有錢剛才說到的安慕瑾!

  多有錢見了,不由一笑,對天羽嘓嘓噥噥地打趣道:

  「天羽,你看吧,說人人就到,我看你們倆的緣分真是不淺啊。」

  天羽聽後,臉一下就紅了,壓低聲音道:「哎呀,有錢,你能不能別瞎說?」

  沒幾步的功夫,安慕瑾就已走到天羽和多有錢身前,見他們在竊竊私語,好奇道:

  「天羽,有錢,你們說什麼呢?」

  安慕瑾的音色很溫柔,婉轉而清脆,帶有一種沉穩的氣息。

  天羽嘿嘿一笑,慌忙道:「沒……沒什麼!」

  安慕瑾凝眸注視著天羽的臉,見他神情古怪,質疑了聲:「真的?」


  「當然了,我們騙你幹嘛?」天羽說著,連忙給多有錢使了眼色:「對吧,有錢?」

  多有錢帶著深意的笑容,也不說話,「嗯嗯」地點了點頭。

  安慕瑾見狀,便不再追問,這時她的余光中注意到天羽手中的《世通警言》,於是就問道:

  「天羽,怎麼樣,《世通警言》看完了嗎?」

  聽見安慕瑾說出書名,多有錢微微一愣,他很好奇安慕瑾是怎麼知道天羽手中那本書的,於是便將目光轉向天羽。

  其實,這個很簡單,因為那本《世通警言》是天羽性向安慕瑾借的!

  那是一個月前,天羽回村子的時間比今日這個時辰要早一些,但也不會早上多少。

  當時,就在這橋頭,天羽見安慕瑾提著一個木桶,裡面裝著洗滌好的被褥,她一步一拐地往中間大路走去。

  天羽見了,便上去幫安慕瑾將木桶提回了家。

  然而,令天羽意外的是,到了安慕瑾家後,正好遇見她的父親,安子年。

  安子年與天羽的父親是二三十年的朋友了,兩家人走得很近,她父親很看好天羽。

  安子年是一個勤快而且膽大的男子。平日裡,他除了忙自家的農活外,多有財每次組織隊伍送牛羊去熊楚,他都會報名參與。在這點上,他比天羽的父親要強。

  也因為如此,安慕瑾常常在多有財家裡露臉,她也因此和多有錢成了朋友。

  雖然大家同住一個村子,但這段時間天羽經常不在村子裡,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安子年了。

  那天,安子年見到他,熱情似火地將他「請」了進屋。

  閒聊的空檔,天羽無意中看見了那本《世通警言》,於是他便開口向安慕瑾借了。

  那本《世通警言》是安慕瑾委託她父親從熊楚買回來的。買回來後,她還沒怎麼看,聽見天羽要借,而且是一個月,她沒有任何猶豫,果斷借了。而今天,便是最後一天。

  不過,令人費解的是,一個月都過去了,天羽竟然還沒有把那本《世通警言》看完,剛才還一直悶頭看。

  安慕瑾見天羽在猶豫,紅唇微啟,莞爾笑著道:

  「沒事,天羽,沒看完的話你就留著多看幾天,什麼時候給我都可以。」

  《世通警言》裡面的格言,讀起來朗朗上口,是一本很有趣的書。

  天羽心裡有些不舍,但轉念一想,既然自己與安慕瑾約定了一個月後還,今日是最後一天,他沒有失信於人的理由,於是連聲道:

  「不!不用了。慕瑾,說好今天還你的,你還是拿回去吧。」

  說罷,他將那本書遞了出去。

  安慕瑾聞言,眼珠子瞟了下那本《世通警言》,而後又揚起臉望著天羽,見天羽臉上掛著一絲笑意,這次卻輪到她在猶豫了。

  但是,她終究還是伸出手,接過了那本《世通警言》,緩緩道:

  「那好吧,天羽,你要看的話,記得和我說。」

  「嗯,好。」天羽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稱謝道:「謝謝你,慕瑾。」

  安慕瑾家和天羽家隔著很近,二人父親從小就是朋友,說她和天羽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但是,當安慕瑾聽見天羽對自己說了那聲「謝謝」以後,她頓時覺得和天羽的距離拉開了。

  她不由帳然地失垂下頭,手裡地拿著《世通警言》,心裡卻空落落的,有種失去某樣重要事物的。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該從天羽手中拿回來。

  就在這時,安慕瑾發現《世通警言》上面有幾道摺痕,她抬眼問道:

  「天羽,這是……」

  天羽搔了搔後腦,嘿嘿傻笑道:「那個……不好意思呀,慕瑾,我不小心壓到了一下……」

  「哦——」聽到這裡,事情的大概多有錢已經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他突然搶過天羽的話:「天羽,剛才我還覺得奇怪,那本書那麼新,怎麼會那麼皺呢,原來是這樣。」

  說著,他頓了頓,嬉笑道:「天羽,這褶子不會是被你用屁股座的吧?」

  天羽聞言,側過身子去,看著多有錢反笑道:「有錢,你以為我是你呀?屁股那麼大個,占兩個人的位?」


  說著,他和多有錢,二人彼此相互打趣起來。

  安慕瑾默默注視天羽許久,俏臉掛著淡淡的微笑,見夕陽的餘輝照映在他帥氣的面龐上,眸光流轉間,她的雙眸不由露出深情之色。

  「沒事。」安慕瑾一聲說道,聲音溫柔細膩,但也足以打斷天羽和多有錢的對話了。

  但見她雙手交叉放在身後,笑盈盈地說道:「只是折了一下而已。」

  天羽和多有錢循聲看去,只見安慕瑾背靠落霞,金色的霞光仿佛是從她身體照耀出來的一般,溫柔而令人心動。

  「唉……」多有錢聽了,不由長嘆一聲。

  「有錢,你又怎麼了?」天羽聞聲問道。

  多有錢將粗大的右臂搭在天羽的肩膀之上,意味深長道:「嗐!天羽,你呀,真是令人羨慕。」

  「羨慕?」天羽愣了愣,與安慕瑾相視了一眼,而後對多有錢問道:「有錢,你這什麼意思呀?」

  多有錢解釋道:「你看看慕瑾對你多好啊?要是她對我這麼好,我做夢都會笑醒。」

  安慕瑾聞言,嫣然一笑,問道:「有錢,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我對你不好嗎?」

  「嗐……」多有錢擺了擺手,續道:「慕瑾,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對我的好,跟對天羽的好,那不是一個意思。」

  「我說這話,你明白吧?」

  多有錢的言外之意,安慕瑾自然懂,她沒有做聲,只是俏臉刷得一下便紅潤了起來。

  天羽見安慕瑾羞澀的樣子,連忙對多有錢附耳道:「哎呀,有錢,跟你說了,不要胡說。」

  三人說話間,但見從石橋底下緩緩走上一隻妖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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